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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金瓶故事,，品古今世情,。我是掃痕。

上一期咱們講完了《金瓶梅》第十四回文本,，沒來得及總論這一回的內(nèi)容,，這期咱們來收收尾，先重新看一下本回的回前詩：

何如得遂相如意,，不讓文君詠白頭。

尾聯(lián)提到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典故,，這對冤家在詩詞歌賦中出現(xiàn)的頻率真高呀,。由于二人在文史上很有名，他們從相戀到相守,，整個過程中發(fā)生了許多事件,，正因為事件多，因此內(nèi)涵格外豐富,。其相關情節(jié)有：鳳求凰,、琴挑文君、文君夜奔,、當壚沽酒,、怨郎詩、白頭吟等,，回前詩選用的便是“白頭吟”的內(nèi)涵,。

白頭吟：樂府《楚調(diào)曲》調(diào)名。據(jù)《西京雜記》卷三載,，蜀地巨商卓王孫的女兒卓文君,，聰明美麗，有文采,，通音樂,。孀居在家時,，與司馬相如相愛，私奔相如,，因生計艱難,，曾得到卓王孫的資助。司馬相如得勢后,，準備娶茂陵的一個女子為妾,，卓文君得知就寫了一首《白頭吟》給他，表達自己的哀怨之情,，相如因此打消了娶妾的念頭,。后世多用此調(diào)寫婦女的被遺棄。

卓文君的《白頭吟》,，即：

這首詩到底是不是卓文君所作，學術界是存疑的,因為最早收錄這首詩的書籍沒有寫作者是誰,，而且一開始這首詩的題目也不叫《白頭吟》,，而是《皚如山上雪》，說該詩作者是卓文君的《西京雜記》,，是一本小說性質(zhì)的書籍,，故而不太可信。不過,，對后人來說,，很多人都默認這首詩就是卓文君所作，所以咱們就不糾結這個問題了。名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也寫作“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了解了卓文君的《白頭吟》,，咱們再說尾聯(lián)“何如得遂相如意,，不讓文君詠白頭?！贝司鋺摲g為：不知道怎么才能使司馬相如不變心,，不讓卓文君吟誦出那首凄婉哀怨的《白頭吟》。

這說的是《金瓶梅》里的誰呢,？根據(jù)本回內(nèi)容來看,，很容易聯(lián)想到李瓶兒和花子虛。李瓶兒就如典故里的西馬相如一樣,，在此回徹底變了心,，她對花子虛很無情，全不顧夫妻情意,，一味的只是倒貼西門慶,。但，只是這樣嗎,？

頷聯(lián)“春回笑臉花含媚，淺感峨眉柳帶愁”和頸聯(lián)“粉暈桃腮思伉儷,，寒生蘭室盼綢繆”可不可以指潘金蓮呢,？畢竟后來的西門慶移情李瓶兒，這對潘金蓮來說也是一種感情背叛,。既然可以指潘金蓮,，那么西門慶的大老婆吳月娘有沒有“白頭吟”的影子呢？

我以前說過,，本書前二十回的內(nèi)容就是圍繞著潘金蓮嫁入西門府和李瓶兒嫁入西門府這兩件事而寫的,，兩個事件各占十回內(nèi)容。往后多看幾回大家就會發(fā)現(xiàn),，對于李瓶兒嫁入西門府一事,，矛盾重重，西門慶經(jīng)常被“吳月娘-潘金蓮-李瓶兒”這三個女人踢皮球,，這幾回的內(nèi)容,，此三女是作者描寫的重中之重。當然,，我說的是女性角色哈,，對于男性來說，應伯爵、謝希大等人一如既往地戲份多多,。

說到幫閑,，免不了就想到勾欄院。其實這《白頭吟》也能安到李桂姐的身上,，后面李桂姐的戲份也很重,，這小妮子吃醋哄男人,，手段也是一絕。

所以，詩詞的好處就在這里,，它是一種物境、情境與意境的表達,，注定就是發(fā)散的東西,，可以是A也可以是B，大家上過學,，考過試,，習慣了找標準答案，找唯一的那個答案,，這其實和現(xiàn)實不相符,。無論是典故意象還是主旨表達，詩人和作家在書寫時并不是想寫出一個只有唯一一種答案的作品,。作品的不同表達方向有輕重大小之分,，絕沒有獨一無二之說。

你猜柳宗元想表達什么,？難道真的只有唯一的一種具體情感嗎,？

復習了回前詩,，接下來咱們來聊聊金瓶第十四回的文本,。這一回是李瓶兒的露臉時刻，大家看著她為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官司上躥下跳,；看著她火急火燎地趁機轉移財產(chǎn),；看著她活活拖死了花子虛，或者是氣死了花子虛,；看著她逐漸開啟了無限倒貼西門慶的路程,。

在這一回，李瓶兒的好感值在讀者聽眾心里狂掉,。有人覺得,，假如李瓶兒把3000兩大元寶分給花子由三個人也能把事情擺平。我們來分析一下這個辦法可不可行,。

要是花子由三人真能用3000兩打發(fā)走,，不通過官府的判決和作證，誰能保證他們?nèi)齻€流氓在花光3000兩銀子后不會再來鬧呢？雖然這三人最后就分了1895兩,，比這3000兩少了很多,，但事情不能這樣計算。須明白,，對花子由三人來說,，私了的錢分得再多他們也不會滿足，官府判決分到的再少也不會興起再折騰的心思,。

這點,，和敲詐勒索的道理一模一樣。給一次,，就意味著對方可以無休止的進行二次,、三次、n次的索求,。這種事情,，要么一分不給，要么讓官府介入,。這么做,，無可指摘。要知道,，花子由可是連西門慶都懼怕的人物,，他的可怕之處不在于有錢有勢，而是“潑皮無賴”,。潑皮無賴二流子的恐怖之處,，沒經(jīng)歷過的人不知道這種人的恐怖。咱們大家記著“花子由這三個不是什么好鳥”這個前提之后,，再看這事件里牽扯到的人物，才能咂摸出一些趣味來,。

我始終不太明白,，花子由仨人憑什么分花太監(jiān)的遺產(chǎn)？難道他們的老婆也被花太監(jiān)暗地收了嗎,？花子虛雖窩囊,，但他用花太監(jiān)的遺產(chǎn)吃喝玩樂還有那么點正當性，畢竟忍氣吞聲當了綠毛龜,，遺產(chǎn)是補償,。那三個憑啥也來分一杯羹呢？而且,，花太監(jiān)給李瓶兒的東西,，那是生前給的東西，別人眼紅也沒用。要掃痕是花太監(jiān),，我也給李瓶兒,。我不可能不給讓自己開心的美嬌娘，給那三個二流子呀,。

也就是李瓶兒表面上是花子虛的老婆吧,，否則，那三位無論如何也不能舔臉來打官司要東西,。他們難道不知道這里面的實情,？不太可能。

所以,，二流子就是二流子,，不講道理，后來這些二流子又光明正大充當李瓶兒的娘家人跟西門府當親戚走動了起來,，真是無恥他媽給無恥開門——無恥到家了,。

花子虛死了，李瓶兒雖沒像潘金蓮一樣下砒霜,，但從結果來看,，二人的惡行是一樣的，年紀輕輕的她們身上現(xiàn)在都背上了一條人命,，匯集到西門府這個更大的罪惡之地,。

這回里的吳月娘戲份也很重，關于她在此回里的形象,，我就套用秋水堂的觀點吧：月娘此時已明知道她（李瓶兒）和西門慶的關系,，心中既輕視又嫉妒，然而貪心還是勝過一切,，一見瓶兒送上她開口表示艷羨的金壽字簪,，立刻提出元宵節(jié)去瓶兒家看燈。

不過,，此回得到好處的女人絕非吳月娘一人,，不說潘金蓮孟玉樓等人，就連龐春梅也得了好處,。此時的金蓮和瓶兒似一對姐妹花,，正是關系和諧融洽的時候，真希望她們能一直融洽下去呀,，可惜,，一切都在變化中。

看一下本回的兩張版畫,。

第一張圖畫的是“花子虛因氣喪身”的情節(jié),，畫面上的女人應該是李瓶兒,，她兩手一攤，不知道她在跟對面的男人說什么,？至于這個男人是誰,？不太確定，有可能是醫(yī)生,。

看看經(jīng)典的明式家具,，線條真好。桌子底下有個踏腳,，這家具太人性化了,。

第二張圖是“李瓶兒迎奸赴會”的畫面，潘金蓮過生日,，李瓶兒趁機登門,。大家注意瞧這個轎子的樣式，它是推的,，不是抬的,，這就是明朝的“出租車”，一個“司機”就能搞定,。從后文可知,，潘姥姥來西門府打發(fā)轎子錢，其中就提到了一個轎夫和六分轎子錢的信息,，如果不看這張版畫,，咱們還真想不出來一個轎夫的轎子是什么樣子。吶,，就是這個樣子咯,。

轎子里的人是李瓶兒，跟轎的是馮媽媽,，后面跟著的是小廝天福兒,，天福兒挑著生日禮物呢。

這兩張圖出自《清宮珍寶皕美圖》,，共兩百幅,，一回兩幅，相傳繪于明末清初,，很明顯，《清宮珍寶皕美圖》的200幅是根據(jù)崇禎本的200幅繪制的,，兩者畫面安排差不多

最后咱們再來欣賞一下張竹坡和文龍的本回回評,。

張竹坡說：

此回上半寫子虛之死，是正文,。寫瓶兒,、西門之惡,，又是正文。不知其寫月娘之惡,，又于旁文中帶一正文也,。何則？寫西門留瓶兒所寄之銀時,，必先商之月娘,，使賢婦相夫，正在此時,。將邪正是非,，天理人心，明白敷陳,。西門或動念改過其惡,，或不至于是也。乃食盒裝銀,，墻頭遞物,，主謀盡是月娘，轉遞又是月娘,，又明言都送到月娘房里去了,。則月娘為人，乃《金瓶梅》中第一綿里裹針柔奸之人,。作者卻用隱隱之筆寫出來,，令人不覺也。何則,？夫月娘倘知瓶兒,、西門偷期之事，而今又收其寄物,，是幫西門一伙做賊也,。夫既一伙做賊，乃后子虛既死,，瓶兒欲來,，月娘忽以許多正言不許其來，然則西門利其色,，月娘則趁機利其財矣,。月娘之罪，又何可逭（huàn 釋義：逃,；避,，舉例：罪實難～）？倘不知兩人偷期之事,，則花家婦人私房欲寄于西門氏家,，此何故也,？乃月娘主謀，動手騙入房中,。子虛尚未死,，瓶兒安必其來？主意不賴,，其寄物后日必還,，則月娘與瓶兒何親何故，何恩何德,，乃為之擔一把干系,，收藏其私房哉？使有心俟瓶兒之來,，則其心愈不可問矣,。況后文阻娶瓶兒，乃云“與他丈夫相與”,，然則月娘此時之意,，蓋明安一白騙之心，后直不欲瓶兒再題一字,，再見瓶兒一面,，故瓶兒進門，月娘含憤,，以及竹山受氣之時,，西門慶與月娘雖有間意，而并未一言,，乃寫月娘直至不與西門交言,，是月娘固自有心事，恐寄物見主也,。利其財至,，即不肯買其房。總之,，欲得此一宗白財,，再不許題原主一字。月娘之惡,，寫得令人發(fā)指,。固知后敬濟、吳典恩之報,，真絲毫不爽,，乃其應得者耳。

雖然我不認可張竹坡對吳月娘的總體評價,，但我們也知道笑笑生筆下的女性角色是十分復雜的角色,，吳月娘并不例外。張竹坡分析月娘的言行動機,，自有其獨到之處,，比如他說“西門利其色，月娘則趁機利其財”這句話,，吳月娘確實十分愛財,，錢財是一種安全感，西門慶給不到月娘安全,，月娘轉而尋求錢財傍身,，有毛病嗎？沒毛病呀,。不過,，他這句話說的也不完全對，因為跟西門慶比起來,，吳月娘愛錢可以靠邊站了,。我們一定要捋清楚這事件里的前后因果關系：是西門慶先“愛上”李瓶兒財?shù)囊颍殴雌鹆藚窃履铩皭邸崩钇績贺數(shù)墓?/span>試想想,，如果西門慶不“圖謀”李瓶兒,，吳月娘就是再愛財，她李瓶兒的財富和吳月娘有何關系呢,？吳月娘只有艷羨的份,，又不能去偷去搶。事實是,，西門慶在下決心和李瓶兒偷情時,，這事吳月娘并沒在背后出謀劃策，這可不是吳月娘的鍋,，這是西門慶自個的決定,。只不過后來二人勾搭成奸，吳月娘向來管不了西門慶,，只能順勢而為,，轉而向財。這點和西門慶收春梅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家一定要明白這些事件的前因后果是怎樣發(fā)展起來的,，不要跟著別人的判斷走。在收春梅那件事上,，是西門慶先看上了春梅,，做了一系列動作，明白表達了他要圖謀春梅的心意,，潘金蓮結合自身狀況,，做出了順水推舟的決定,；現(xiàn)在也一樣，是西門慶先決定圖謀李瓶兒,，想財色兼收,，吳月娘結合自身情況，反正也管不了老公娶小老婆,，進而做出了順水推舟的決定,。

吳月娘最該受批判的點在于她對李瓶兒的不厚道，不管咋說,，后來李瓶兒嫁進了西門府,，那些財物你吳月娘應該還給李瓶兒，可月娘只字不提,。這事說起來又很復雜,，我分不清這是吳月娘一個人的鍋，還是西門慶跟吳月娘共同的鍋,。大家一定要明白,，夫妻一體，吳月娘和西門慶的利益是一致的,。如果西門慶想把財物交還給李瓶兒,，試問：吳月娘能管得了嗎？如此,，吳月娘不把財物歸還李瓶兒,，這會不會是西門慶默許的呢？你道西門慶為何娶了李瓶兒就能開新公司,？這本金哪來的,？再看看后文西門慶從李瓶兒那里拿東西，對李瓶兒感激不盡的樣子,，這就是現(xiàn)實呀,，即便是親老婆、親小妾,，東西不在自己手里,，使用起來總是不那么順手的。瞧瞧張竹坡對月娘多恨呀——“月娘之惡,，寫得令人發(fā)指,。固知后敬濟、吳典恩之報,，真絲毫不爽,，乃其應得者耳。”

女人貪財,，真是不可忍受呀,，恨不得把這女人噴成翔才行！西門貪財,，反而有點正當性在里面,，甚至后人還要膜拜西門的斂財之道，這是何故,？大家有沒有深思過？

市場討伐大軍只聞“拜金女”,，不見“拜金男”

總之,，張竹坡的態(tài)度有點奇怪。這鍋并不能扣在時代這個元素上,。在如何看待月娘這一人物的話題上,，同為古人的文龍觀點相對比較客觀，不過文龍也有點過了,，文龍走了另一個極端,，他把憤怒的炮火全對準了西門慶，顯得月娘格外無辜,，其實月娘也不是那么無辜的人,。怎么說呢，我個人的觀點是,，吳月娘貪財比較容易接受,，畢竟吳月娘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老公老婆一體,，夫妻倆一起貪財是比較現(xiàn)實且容易理解的事情,；但是吳月娘的無情讓人無法原諒，無論是對李瓶兒,、春梅,、潘金蓮，還是西門大姐和陳敬濟,，吳月娘表現(xiàn)的都很無情,。特別是對大姐，可以說大姐的死亡，月娘負有重大責任,。孫雪娥的悲慘結局,，和月娘也不無關系。吳月娘的貪財最后也加重了這種無情的可恨與可惡,?？傊督鹌棵贰防锏娜宋锒际亲兓械娜宋?，即便是貪財和無情,，也是有變化的，也可分成前期,、中期,、后期，不同的時期表現(xiàn)不同,，就和疾病一樣,，是一步步加重或一步步變輕的狀態(tài)。大家記好一個“變”字就行了,。生活中也是一樣,，一個人即便性格特點再突出，三年五年七年八年過去,，勢必都有變化,。作者寫的就是這個變的過程。

不理解的伙計可以想想《水滸傳》里的武松形象,，武松從一開始的講情講理到最后不那么講情講理了,，這就是人物的變化。這種變化背后的原因是值得大家思考的方向,。

張竹坡的回評還沒完呢,，繼續(xù)看：

下半寫瓶兒欲嫁之情。夫金蓮之來,，乃有玉樓一間,，瓶兒之來，作者乃不肯令其一間兩間即來,，與寫金蓮之筆相犯也,。夫不肯一間二間即來，乃用何者作許多間隔之筆哉,？故先用瓶兒來作一間,，更即以來作未來之間筆，其用意之妙為何如,？下回又以月娘等之去作一間,，又用桂姐處作一間,，文情至此，蕩漾已盡,。下回可以收轉瓶兒至家矣,，看他偏寫敬濟入來，橫插一筍,，且生出陳洪一事,，便使瓶兒一人自第一回內(nèi)熱突突寫來，一路花團錦簇,，忽然冰消瓦解,，風馳電掣，杳然而去,，嫁一竹山,，令看者不復知西門、瓶兒尚有一面之緣,。乃后忽插張勝，即一筆收轉,，瓶兒已在西門慶家,。其用筆之妙，起伏頓挫之法,，吾滿口生花,，亦不得道其萬一也。

李瓶兒這個人物角色,，其經(jīng)典程度絕不輸于潘金蓮,。她和西門慶的愛情與婚姻非常值得探究，我是很喜歡講和李瓶兒有關的話題的,，以及后來出場的宋惠蓮,、王六兒，這些女人的情感狀態(tài)都很有意思,，這么經(jīng)典的文學人物不能為人所熟悉,，有點遺憾。

文龍回評：

花子虛明明死于傷寒病,，而目錄大書曰：“因氣喪身”,。果何氣乎？為乃兄乃弟耶,？官司雖未贏,，卻亦未輸。然則為其妻所氣也,，氣其妻為友所騙也,，其友固所稱如兄如弟者也。家資之多少，雖不知其詳,，想亦知其略,。妻友之所為，縱然無所見,，未必無所聞,。真兄弟爭我財，不過困我身,，仍未得我財,，所分者胞叔之遺產(chǎn)耳。而妻則敗我家,，友則要我命而致我死,，劫我財又將占我妻。子虛身死,，而心能死乎,？武大郎死于金蓮之手，花子虛死于瓶兒之手,，而實皆死于西門慶之手,。論其事跡，武大之死,，顯而易見,，花二之死，隱而難言,。論其情罪,，西門慶殺武大而奪其妻，死花二而奪其財并奪其妻,。厥罪惟均,，固無所謂罪疑惟輕，輕罪不議外,，兩個斬立決,。并在一人身上，此其人尚可一日與處哉,！

幸虧文龍是清朝人,，很難想象在當下輿論環(huán)境中，還有人敢下“武大郎死于金蓮之手,，花子虛死于瓶兒之手,，而實皆死于西門慶之手”這樣的判斷。我記得前段時間看相關文章,，有人分析金瓶人物,，那標題上要特意注明“絕不為潘金蓮洗白”的提示,，這就很能說明問題，當下輿論環(huán)境,，有許多莫名其妙的逆鱗不可觸,。遠看可笑，近看可悲,。

李瓶兒明明來拜生辰,，目錄大書曰：“迎奸赴會”。是夜果與西門慶睡乎,？曰：未也,，睡在潘姥姥床上也。然則何以言奸也,？其與西門通奸,，不但金蓮知之，月娘早已覺之,，觀其寄物,，決無躊躇可想矣。孟玉樓又何嘗不知,，觀其言曰：“他爹歸來,，也要留二娘”。女眷往來,，與他爹何干？女眷留女眷不住,，他爹何能留住,？他爹留二娘，意欲何為,？此時眾人明明白白,，因奸而來赴會，瓶兒亦自任不辭,，且直以西門慶之妾之自居,。其良心已喪，天理全無,，視金蓮何如乎,？子虛死未五七，而死于李氏心中固不止五七矣,。

李瓶兒這事,，笑笑生寫的很鬼，按理說武大郎和花子虛是一樣的死法,，只是因為武大郎明確說了是被砒霜毒死的,，花子虛則是被李瓶兒氣死和拖死的,，因為方式不同，導致一個不可饒恕一個可被饒恕,，到底是什么在起作用,，影響大家的愛憎呢？難道是因為武大郎是一位勤懇的小商販,，花子虛是一個花天酒地的富二代,？

然則瓶、蓮二人,，皆惟恐其夫不死,，治死其夫而急于嫁西門慶，一對淫婦,，兩個亡命貨也,。且金蓮迫于勢不得已，瓶兒出于情不自禁,。一個使其夫慷慨捐軀,，一個使其夫從容就義，

言之失笑,，聞之能勿吃驚乎,？論事則或隱或顯，論心則無分無別,，論罪則孰輕孰重,？！應當凌遲之婦人,，其貌雖美,，果何為乎？是知非西門慶不娶金,、瓶,，非金、瓶不嫁西門慶,，八兩半斤,，儼然蟾足。一群豬狗交歡,，何預人事,，而乃馳神于其胯下，注意于其腰間也,。

文龍的經(jīng)典評價真不少,，看這句——金蓮迫于勢不得已，瓶兒出于情不自禁——說的太到位了,。再看這句——論事則或隱或顯,，論心則無分無別,，論罪則孰輕孰重？,！——前面我說過很多遍了,，從創(chuàng)作角度來看，潘李二女是一體兩面的同一個人物,，作者寫這兩位女主,，一個顯一個隱，處處對比,。事有分別,，心無分別，且潘李二女一開始都在反抗自己的前期命運,。這兩個女人一開始都是有權有勢男人的禁臠,，命運不受自主，反抗格外強烈,，后來二人分化了：一個繼續(xù)斗爭反抗,，加倍斗爭反抗，甚至有點喪心病狂地斗爭反抗,；一個停止斗爭反抗,，處處做小伏低，甚至有點軟弱怯懦,。不管是繼續(xù)斗爭還是停止斗爭,，結果殊途同歸，皆不得好死,，自有報應,。

下一期不是第十五回文本哈，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金瓶梅大記事》梳理時候了,，下一期咱們就來看看西門大官人的29歲人生，看看他在這一年都干了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