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這個生在折線之上的女孩,，忽然想陪她走完這折線之下的平凡之路。上學(xué)時每次寫自我介紹,，林旅都不知道怎么開頭——她的媽媽是大明星,，爸爸是世界冠軍，她出生在忙碌的世紀之交唯一一個沒有國家大事的平凡日子,，所以她那張新生的皺巴巴的小臉幾乎登上了當天各家華語報紙的頭版頭條,。把這種東西寫到自我介紹里未免太招搖了，但除了這些,，關(guān)于她自己,，又實在乏善可陳。她的姥姥姥爺都是印刷廠退休職工,，他們喜歡把報紙的頭版頭條叫“折線之上”——報紙朝外那面對折線的上面,，無須打開報紙就能一眼看到的內(nèi)容。林旅小的時候,，姥姥姥爺經(jīng)常教育她：“一個人出生時登上折線之上沒什么可驕傲的,，去世時的訃告能登上折線之上才能證明你一生的成就?！?/span>兩位老人是怕林旅自視甚高,、心浮氣躁，但在養(yǎng)育外孫女的過程中他們漸漸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可能恰巧需要的就是一些浮躁,。林旅平凡且甘于平凡，她泯然眾人的外表經(jīng)常被媒體當成她媽整容的證據(jù)。從小到大,，她學(xué)習(xí)成績一般,，文藝和體育天賦也不出眾，性格不算外向也不算內(nèi)向,，朋友不多卻也沒被霸凌排擠過,。在林旅身上，姥姥姥爺找不到一點折線之上的氣質(zhì),。他們曾經(jīng)養(yǎng)育了一個熠熠生輝的女兒,，對于撫養(yǎng)一個過分普通的外孫女，反倒沒什么經(jīng)驗,。林旅二十二歲那年,，大學(xué)剛畢業(yè)就打算結(jié)婚了。對方是她的大學(xué)同學(xué),，兩個人是在社團組織的聯(lián)誼會上認識的,，抱著談戀愛的目的相識，又抱著結(jié)婚的目標交往,，按部就班,，講不出太多浪漫的故事。認清了外孫女的平凡的姥姥姥爺覺得兩個孩子倒也算般配,，雙方家長見面吃了一頓飯后,，各出了一半錢，就準備給孩子們買婚房了,。這段長達四年的校園愛情的唯一一次意外就發(fā)生在兩個人去看婚房的路上,。那也是極為普通的一天，已婚的明星沒出軌,，未婚的明星沒官宣,，秉著不能讓老百姓沒瓜吃的職業(yè)素養(yǎng)，娛記們又想起了林旅這個“備胎”,。林旅倒是從小到大被拍慣了，她胖一點被娛記偷拍到,，會說她遺傳家族疾病在接受激素治療,；她瘦了呢，又說她叛逆學(xué)壞有不良嗜好,。不光她習(xí)慣了,，她從幼兒園到高中的同學(xué)也都習(xí)慣和她一起同框入鏡了，她的初中同桌還因此成了網(wǎng)紅,。但偏偏大學(xué)四年,，內(nèi)娛圈風(fēng)云迭起，天天瓜熟蒂落，娛記們用不著她這個備胎,，她的未婚夫也就沒受過這種歷練,。所以，沒見過世面的未婚夫一發(fā)現(xiàn)娛記把林旅和帶他們看房的中介小哥捏成了一對,，就受不了了,，內(nèi)心崩潰了，兩個人的婚事也就告吹了,。結(jié)不成婚也就沒必要買婚房了,，但林旅心急的姥爺已經(jīng)訂了一米二的大魚缸打算在外孫女的房間養(yǎng)魚養(yǎng)花悠悠閑閑地過退休生活了。林旅也大了,，不想再讓姥姥姥爺天天操心她的一日三餐了,。她想租間房搬出去住，于是又找到了之前帶她看婚房的那個中介小哥,。中介小哥叫紀蟬,，是個好看的小伙子，五官端正,，一臉書生氣,，個頭也比林旅的前未婚夫要高，在那張照片里確實更顯眼,。林旅要不是有星二代光環(huán),，和他相比，其實更像路人,。林旅提前給紀蟬打了預(yù)約電話,，但去門店找他那天，還是等了半個多小時,，紀蟬才有空接待她,。“對不起啊，照片那件事肯定影響你的生活了,?！绷致孟鹊狼浮?/span>紀蟬把胸卡和領(lǐng)帶隨手往背上一拋,，彎腰給林旅倒茶：“沒事,！我又沒女朋友，沒啥影響,。而且托您的福,，那個烏龍爆出來后，好多客戶指名點我呢,?！?/span>看婚房那天是周末,，紀蟬沒穿制服。今天他整整齊齊穿著中介的黑色西裝,，但還是擋不住臉上的書生氣,，和周圍的其他同事之間好像有堵墻。這也是林旅再次選擇紀蟬的原因,，他不會說中介的那些話術(shù),，雖然他肯定也是要賺她的錢的，但起碼她能聽懂他是從哪兒賺她的錢,。“他們指名找你,，是以為你真是我男朋友嗎？”林旅好歹也是星二代,，啥明星她都見過,，和多帥的男生說話她也是不怵的。“對對對,！”能找到瓜主一起吃瓜,，紀蟬也是不亦樂乎，“好幾個人問我,，你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哈哈哈！”林旅十六歲時在學(xué)?；@球場打球,，一陣風(fēng)吹過，把她寬大的校服上衣吹得鼓了起來,，恰巧被娛記拍到,，她“未婚先孕，少女媽媽”的謠言就人盡皆知了,。“哦,！原來孩子的爸爸是你啊,！孩子六歲了,，該上小學(xué)了，有時間跟我去派出所給孩子上個戶口呀,?！绷致梅畔虏璞_玩笑,。紀蟬接過玩笑，流暢地過渡：“沒問題,！咱先去給孩子看學(xué)區(qū)房,！”兩個人還是去了之前看婚房的那個小區(qū),，林旅很喜歡這個小區(qū)的房子，覺得安靜,，離姥姥姥爺家也不遠不近,，有什么急事她能及時趕過去，卻又沒近到姥姥可以每天三頓過來給她做飯,。
租房的要求她昨天已經(jīng)報給紀蟬了：安靜,、干凈、采光好,、有全套家電家具,、裝修可以簡單但不能老土。本來她是打算畢業(yè)就結(jié)婚生孩子做個家庭主婦的,，所以對事業(yè)一直沒有規(guī)劃?，F(xiàn)在婚結(jié)不成了，她想了想,，她最適合干的,，可能是做個視頻博主。畢竟,，她有祖?zhèn)鞯姆劢z,。所以，她想租套安靜采光好的房子,，布置成視頻工作室,。“沒有,，反正都是我爸媽的錢，哈哈哈,?！彼亍?/span>“行,，咱投胎技術(shù)好,，花爸媽的錢，不丟人,。對了,，為什么不干脆讓你爸媽給你買套房呢？之前看的那套房你不是還挺喜歡的嘛,，買房我還能多抽點成,。”紀蟬問,。“我看個房就得上熱搜,，買房還不得上頭條,？”林旅打了個哈哈。其實她爸媽提過好幾次給她買房的事了,，只是提的時候她不想買,，她想買的時候她爸媽又不能給她買。這涉及很多很復(fù)雜的財務(wù)稅務(wù)問題,。她從小就覺得,，自己的家不像家，像個公司,。爸媽是董事長,，姥姥姥爺是雇來照顧她的保安保姆，什么事都得提前申報層層審批,，只有娛記偷拍編排她的時候不用提前和她打招呼,。紀蟬根據(jù)林旅的要求幫她選了五套房，林旅看中了其中的兩套,，一套稍微便宜點,，另一套貴點。“你不用幫我省錢?！绷致眯睦锔蛸F的那套,，客廳有個超大的落地窗，拍視頻采光會很好,。但便宜的那套廚衛(wèi)設(shè)施很高檔,，她也舍不得。“有落地窗那套你別看現(xiàn)在安靜,，一到晚上八點就有大媽在樓下跳廣場舞,，保準你在客廳看電視都聽不清?！笔掷锏拿刻追孔?，紀蟬都會分不同時段來踩點調(diào)查。這句話幫林旅下了決心,，她定下了便宜的那套,。和紀蟬回門店簽合同的路上，她揶揄紀蟬：“人家是三句話讓人花十八萬,，你是一句話少賺五千,?！?/span>“小姑娘，你想簡單了,。”紀蟬松了松領(lǐng)帶,，他那張書生氣的娃娃臉可不夠格喊林旅“小姑娘”,，“你租的那套房的房東是這一帶的樓王，我?guī)退獬鲞@一套房,，以后他的房源就都歸我了,。”“你跟誰都這么實在嗎,？”林旅當然知道中介不會干不掙錢的買賣,，但她還是有點好奇，好奇紀蟬這樣的人怎么會選擇干中介,。沒有說中介不好的意思,，但從第一次接觸，林旅就感覺紀蟬有種極為適度的聰明和善意,。他的這兩種特質(zhì)沒有形狀,，仿佛放在哪里都剛好合適。“這不是實在,，是一種技術(shù),，真正的技術(shù)不需要浮華的包裝?！奔o蟬適度地自我吹噓了一下,。一周后，林旅拎包入住新租的房子,，然后又用了半個月布置房子,，購買攝影、剪輯設(shè)備,。做好一切準備工作后,，她選了個平臺，注冊了一個賬號,，發(fā)了第一支視頻試水,。她沒實名認證，就是想先看看水花,，試試平臺的用戶活躍度以及自己最強星二代的光環(huán)有沒有過氣,。第一天，她的視頻點擊量不高,，但第二天就被沖到了平臺首頁——畢竟她是登上過折線之上的女孩,，只要有一個人看過她的視頻認出了她,，就會一傳十、十傳百,，然后那些她的黑子和她爸媽祖?zhèn)鞯姆劢z就會開始在評論區(qū)掐架,，一夜掐出上萬條評論，想不火都難,。但林旅沒想到的是,，最大的“水花”是在第三天出現(xiàn)的——孟姨聯(lián)系她了，讓她馬上把視頻下架,，把賬號也刪掉,。孟姨是林旅爸媽共同的經(jīng)紀人，她爸媽離婚后仍有很多商業(yè)合作,，都是孟姨幫著處理的,。每次林旅被偷拍被造謠，也要孟姨公關(guān)擺平,?？梢哉f，在林旅家這個“公司”里,，孟姨就是CEO,。“小林林，你想拍視頻怎么不早和我說,，去年有好幾個平臺都想邀你入駐,，人家會給你配齊專業(yè)團隊，連視頻題材都不用你自己想,。但今年還是先算了吧,，今年是你媽媽轉(zhuǎn)型路上最重要的一年，一步都不能走錯,。林林你從小就是個乖孩子,，今年咱就先低調(diào)點，好嗎,？”孟姨是看著林旅長大的,，據(jù)說當年林旅媽媽剖腹產(chǎn)的日子都是孟姨給選的——“就今天剖，剖完肯定能上頭版頭條,！”——這句話讓孟姨一戰(zhàn)成名,，奠定了她華語娛樂圈頂級經(jīng)紀人的地位。“林林,，孟姨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要不咱出去散散心？覺得哪兒待著舒服，住個一年半載的也沒事,。正好,，你爸最近有一筆代言費入賬，財務(wù)那邊都處理好了,，你看上哪兒的房子,，要多少錢，孟姨立刻打給你,！”即便是頂級經(jīng)紀人,，也喜歡用“大棒+胡蘿卜”的經(jīng)典話術(shù)。林旅從小就目睹孟姨扭轉(zhuǎn)乾坤,，她不是乾也不是坤，很清楚自己誰也拗不過,，也就不做無畏的掙扎了,。“行吧……那，孟姨,，我媽今晚有時間和我視頻嗎,？”小時候，林旅每周能和她媽打個電話,，現(xiàn)在每周能和她媽視頻一次,。但和其他事一樣，都要預(yù)約,。“最近夠嗆,，你媽不是接了托導(dǎo)的戲嘛，她現(xiàn)在正沉浸式學(xué)習(xí)意大利語,，不聽一句中文,，也不和人說一句中文?！?/span>“你爸又接了個新代言，正減脂增肌呢,。你知道他戒碳水時有多暴躁,，你可別去碰那個火藥桶?！?/span>“孟姨……那行,，你先忙，我不打擾你了,?！?/span>林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不是完全沒脾氣的面人，她剛才就很想問問孟姨,，那個偷拍她看房的娛記是不是經(jīng)紀公司安排的,。因為就在她上熱搜的第二天，她爸爸的新代言就蹭著她的熱度也上了熱搜,。這種把戲她早已見怪不怪,，天下哪那么多巧合，互相利用的家人也不止她一家,。她剛才是在氣頭上,，心想干脆就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得了，大家撕破臉誰怕誰啊,。但冷靜下來想想,，又何必呢，反正孟姨也不會承認,。通過無數(shù)次與孟姨,、父母交涉,，林旅終于得到了教訓(xùn)：如果每次的結(jié)局都注定是她要受委屈，那她起碼要讓自己的錢包不受委屈,。
用紀蟬的話來說,，投胎是個技術(shù)活，她靠自己的技術(shù)花父母的錢,，不丟人,。何況她的父母，一直以來,，能給她的,，也只有錢了。林旅找孟姨要了一大筆錢,，但她沒出國去玩,。姥姥姥爺都老了，她不敢離家太遠,，她要替她媽照顧好兩位老人,。但她總歸要給自己找點事干，參考了別的像她一樣一事無成的星二代的生活后,，她覺得開家火鍋店是個不錯的選擇,。于是她第三次找到紀蟬，讓他幫自己尋覓一個合適的鋪面,。“因為火鍋店不需要廚師，品控比較好把握,，利潤也更高,。這種重口味的東西，就算不好吃,，也不會太難吃,。”“怪不得明星都愛開火鍋店,！今天你給我上了一課,，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林旅被紀蟬夸張的表情逗笑：“那你想不想知道明星會不會打嗝,、放屁,、上廁所呢？快問我,！快問我,！”“你還別說，我小時候真以為明星是不會放屁的,。別說是明星了，當年我最喜歡的幼兒園阿姨在盯著我們午睡時放了個超響的屁,，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世界都塌了！”林旅笑出了眼淚,。她身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對她的身份習(xí)以為常的人，一種是總是以獵奇的眼光揣測她的人,。紀蟬卻是第三種,，他既對她保持著善意的好奇，也尊重她的一切權(quán)利和隱私,。每次和紀蟬聊天,，她都不想停下來，想讓這難得的愜意持續(xù)得更久一些,。紀蟬很快幫林旅找到了價格,、地段都很合適的鋪面，租房只是開店最簡單的第一步,，之后還有很多麻煩事等著林旅自己處理,。林旅開店本身就是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干，所以她倒不嫌麻煩,。但姥姥姥爺對這個無任何過人之處的外孫女不太放心,，找了個有開店經(jīng)驗的親戚來幫她的忙。“花錢的事還是要找自家人，血濃于水,，只有自家人才不會坑你騙你,。就像你小時候，你媽要給你找保姆,，我和你姥姥就不同意,。錢又不是大水沖來的，為什么要便宜外人,，保姆能像我和你姥姥一樣疼你嗎……”姥爺時刻不忘向林旅傳授人生經(jīng)驗,。那個親戚倒確實有兩把刷子，忙前忙后地幫林旅跑各種開店手續(xù),。林旅也就索性當起了甩手掌柜,，聽人勸，吃飽飯,。但在她把大筆裝修費用轉(zhuǎn)給親戚后,，她、姥姥姥爺,、家族里的所有人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那個親戚了,。七十多年的人生經(jīng)驗毀于一旦，姥爺氣不過,，要告那個親戚,，但被自己女兒打電話過來罵了一頓，讓他不要把事情鬧大,，影響她的名聲,。大明星罵完爸爸罵女兒，對林旅也是好一通數(shù)落,，核心思想就是這么大人了,，干啥啥不行，還凈給她添亂,。林旅悶頭挨罵,，不還嘴。和所有從小學(xué)習(xí)成績不太好的孩子一樣,，林旅很擅長放空,，擅長左耳進右耳出。只是在掛斷電話前,，她和媽媽說了一句：“Ciao.”Ciao是你好,，也是再見，這是她唯一會的一句意大利語,。不知道媽媽的意大利語學(xué)得怎么樣了,，今天罵了這么多優(yōu)美的中文,，會影響學(xué)習(xí)進度嗎？錢被騙光了,，店是開不下去了,。林旅第四次找到紀蟬，交違約金,，退租,。那天房東許久都沒來，林旅和紀蟬只能在門店一直等,。林旅帶了一箱桑葚汁給紀蟬,，為了開業(yè)，她進了很多酒水飲料,，這個桑葚汁是進價最貴的,。聽到價格，紀蟬咂舌,，趕緊擰開蓋子嘗了一口,。想來是有保健功能的東西都不會太好喝，紀蟬被酸得齜牙咧嘴,，露出被桑葚汁染色的兩排小紫牙,。林旅捂嘴偷笑，紀蟬察覺有異拿出手機自拍,，用力地用舌頭舔了舔牙,，一點顏色也沒舔下去。“你絕對是故意的,，是想讓我今天只接待你一個人嗎？我尊貴的VIP客戶,?！奔o蟬齜著小紫牙開玩笑，更好笑了,。林旅自己也開了瓶桑葚汁：“好酸,！就算我的店開起來了，靠這倒霉飲料也可以把我的店干黃了,！”林旅也有了小紫牙,，兩個人看著對方，同時憋笑,，同時爆笑,。笑過了勁，兩個人同時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紀蟬問：“談了四年的男朋友就這么分了,，不難過嗎？”“之前就想問來著，前一陣你正在興頭上,，怕敗了你的興,，影響你重啟新生活。但現(xiàn)在,，反正你已經(jīng)這么倒霉了,，問問也不會更倒霉?！?/span>“你這叫火上澆油你知道嗎,？”林旅本來還想打哈哈把話題混過去，但舌根殘留的桑葚汁的酸苦讓她很想傾訴一下,。“說實話,，有時候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他，所以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難過,。我記事以來記住的第一件事就是那時候四處都在風(fēng)傳我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女兒,，爸媽讓我不要相信別人的話，說只有爸媽才不會騙我,。但長大后我發(fā)現(xiàn),，爸媽也是會騙我的，所以遇到任何事我都要在心里問自己一句'真的假的’,。問得多了,，我連自己都不太相信了?！?/span>紀蟬把桑葚汁一飲而盡,，咬著嘴唇輕輕拍了拍林旅的手背：“下次有什么不確定的事，找我,?！?/span>“你不會騙我吧？”林旅仰頭,，望著男人紅的唇黑的眼,。“不，我?guī)湍銌?。你又不是演員,，沒必要一人分飾兩角?！?/span>度過了依舊一事無成的二十二歲,，林旅二十三歲了,。
媽媽的轉(zhuǎn)型大獲成功，孟姨說這是奠定轉(zhuǎn)型后基礎(chǔ)最重要的一年,，還是一步都不能走錯,，所以林旅最好還是什么都不要做。所以二十三歲的林旅又搬回去和姥姥姥爺一起住了,。她學(xué)會了做飯,，做飯總不會鬧出什么大新聞，除非她把廚房炸了,。除了做一日三餐,，她每周還要去醫(yī)院給姥姥姥爺拿藥，每次都是打車去,。她壓根兒就沒考慮過考駕照買車,，自己開車、開什么車,、車開得怎么樣……和車有關(guān)的事,，太容易上熱搜了。那天她取好藥走出醫(yī)院,，趕上了傾盆大雨,。路面上攔不到出租車，打車軟件也約不到快車和專車,，她只能選擇拼車,。等了二十分鐘，車終于來了,。車里還有另一位乘客,，黑眼紅唇，一臉書生氣,。退店租那天是林旅和紀蟬最后一次見面，后來林旅去退房租時,，接待她的已經(jīng)不是紀蟬了,。新中介說，紀蟬辭職了,。“哪個學(xué)校？什么專業(yè),？”林旅問,。林旅驚得說不出話來，縱使她這樣的學(xué)渣,，也知道華大物理系的研究生有多難考,。“你這樣的高才生為什么要去當中介呢？”平靜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xù)問出來,。“這個問題這么難回答嗎,？要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就不用說了?！绷致么蚱茖擂?。紀蟬笑著搖頭：“不難，我就是在想該怎么說才不會讓我顯得像個討厭的自大狂,。但我還是和你直說吧,，我從小就學(xué)習(xí)好，腦瓜好用,，家境也不錯,，所以我一直都清楚，很多需要辛苦謀生的職業(yè)和我沒關(guān)系,。但同時我也挺好奇的,，好奇那些職業(yè)是不是需要另一種才能，一種我不具備的才能,。所以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給自己放了個間隔年，送過外賣,、當過中介,、去餐廳打工、給人做家政,，還在工地干了一陣,。”“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我干什么都挺擅長的，什么職業(yè)我都能做好,?！?/span>“果然好討厭！你閉嘴吧你,！”林旅笑罵著,，搡了一把紀蟬的肩膀。“但我也發(fā)現(xiàn)了一種我絕對無法承受的人生,，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能承受這種生活,，沒有人能在光環(huán)之下認清自己、拒絕誘惑,、甘于平凡,、保持善良。更別提忍受著光環(huán)之外的至暗,，還保持著對生活的熱愛,。沒有人，除了你,?！奔o蟬望向林旅的眼神變得熾熱無比，他望著這個生在折線之上的女孩,，忽然想陪她走完這折線之下的平凡之路,。“話說得這么好聽，弄得我都有點喜歡你了,?！绷致帽患o蟬望得不好意思，打趣著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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