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蒙古國的土默特人

  ——兼談“土默特萬戶贊詞”

                     曉  克

2005年8月19～21日,，由內(nèi)蒙古社會科學院牽頭主辦的首屆“中國蒙古學國際學術(shù)討論會”在呼和浩特市舉行。23日,，參會的蒙古國歷史研究所一行人員在所長達西達瓦先生帶領(lǐng)下,，前來內(nèi)蒙古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進行學術(shù)交流。座談中,，該研究所文獻庫的圖德布·其木德先生談到了在蒙古國西部分布有土默特人,。當時,，我正在撰寫《土默特史》有關(guān)章節(jié),，對此非常感興趣,，便詳細向他咨詢有關(guān)情況,。會后,，繼續(xù)就一些問題進行討論,。其木德先生看到我如此感興趣,，就表示回去再作進一步了解后,，把有關(guān)情況寫信告知我,。2007年9月3日,，其木德先生發(fā)來傳真，就其所知對蒙古國內(nèi)土默特人的分布情況作了進一步說明,。以下是其木德先生傳真原件,。

此后，請我所斯林格先生進行了翻譯,，譯文如下：

       關(guān)于蒙古國的土默特姓氏

在蒙古國以土默特名稱為姓氏的蒙古人分布在：蒙古國后杭愛省哈沙特,，前杭愛省哈拉和林,、布爾德、特格勒格,，中戈壁省額爾德尼達來,、賽汗鄂博、盧斯,、德勒格爾杭愛,、呼勒德、額勒濟特,，南戈壁省的塞布雷,、布爾干、曼達勒敖包,、朝格特敖包,、朝格特車齊、瑙木貢,、巴彥達賴,、呼爾門、汗洪戈爾,、巴彥敖包,、曼達勒、達蘭扎達嘎德等縣,。

在上述四省中的南戈壁省,，土默特姓氏分布最廣，幾乎所有縣都有土默特姓氏的蒙古人,。至于中戈壁省,，主要分布在與南戈壁省交界的南部縣和西部幾個縣。

前杭愛省與中戈壁省相鄰的東部幾個縣也有少數(shù)土默特姓氏的人,。前杭愛省布爾德縣東北的大蒙古（yekemonggul）山,北吉爾嘎朗圖河周圍地區(qū)是自古以來我的祖先和我們這一代繁衍生息的地方,。這些地區(qū)過去屬于喀爾喀土謝圖汗部土謝圖汗旗。

1797年,，土謝圖汗額依都布多爾濟時期在北吉爾嘎朗圖河北岸蒙古沙漠(monggul elesUn ）附近,，在臺吉索南多爾濟的倡議下，建起寺廟,，修建佛塔,，成立法會，逐漸成為額爾德尼召的屬廟,。當時該寺有從每年入秋的第一天起念誦《甘珠爾》經(jīng)三天,、律部五天、祝頌一天等總共二十八天的佛事活動,。

此外,，每年四季都有頌誦護法神等諸菩薩的法會誦經(jīng)活動,。     （MyYTA.B-Z.D-1.XH-248）

關(guān)于這個法會的地點，在《蒙古人民共和國民俗學研究,，語言學分部》第一集上記載為在蒙古沙漠(monggulelesUn ）附近召開的“特默勒惕因法會”（temeltiin hural）,。我父親給我講述該法會的地點時明確告訴我：“那個法會叫'土默特法會’（tUmed-yin hural），是由你曾祖父開始籌建,?！睆拇耍艺J為我是土默特部的土默特姓氏的人,。

據(jù)說,，巴圖孟克達延汗統(tǒng)一分散的蒙古各部時曾說過：“將七鄂托克喀喇沁強大的永謝布合并到我們七鄂托克喀喇沁/科爾沁/，將八鄂托克鄂爾多斯合并到八鄂托克察哈爾,，將十二土默特合并到十二喀爾喀”,。我想，大概那時在外蒙古各地有了土默特姓氏了吧,。

蒙古國歷史研究所文獻庫工作人員

        土默特氏圖德布·其木德

             2007年9月3日

其木德先生在信的最后部分試圖說明蒙古國土默特人的來歷,，顯然有些牽強附會,，并不可信,。但他信中所說的情況，卻表明在蒙古國分布有土默特人,，而且分布范圍還比較廣闊,。

查閱蒙古國地圖可知，上述分布有土默特人的地區(qū)與今天的土默特地區(qū)（指清代已降土默特旗以及歸綏,、包頭,、薩拉齊、托克托,、武川,、清水河、和林等縣所轄地區(qū)）相去甚遠,，二者中間還有烏拉特,、達爾罕、茂明安等旗相隔,，這樣的地理分布情況,，有些使人難以理解。造成這個情況的原因究竟怎樣呢,？這還要從北元時期蒙古各萬戶對兀良哈萬戶的用兵說起,。

達延汗建立六萬戶時，分封自己的子孫到各萬戶及萬戶之下的各部擔任領(lǐng)主,，確立了成吉思汗－忽必烈黃金家族對各萬戶的統(tǒng)治,，唯獨沒有向兀良哈萬戶派遣子孫,。達延汗及其后繼者常常與明朝發(fā)生戰(zhàn)爭，兀良哈人則趁蒙古騎兵南下之機,，偷襲他們的后方老營,，蒙古文史書《蒙古源流》稱作“烏梁海萬人謀叛”。東蒙古各萬戶為了解除這個后顧之憂,，于是聯(lián)合起來對他們加以征討,。[1]

蒙古各萬戶對兀良哈的軍事行動先后共6次,歷時20年。[2]其中,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對兀良哈的第四次征討,。據(jù)《阿勒坦汗傳》記載,這次對兀良哈用兵是由兀良哈“逼近分掠博迪汗之屬眾家園”[3]而引起的,。“黃狗年”(1538年),右翼三萬戶在墨爾根濟農(nóng),、阿勒坦汗率領(lǐng)下駐扎杭蓋山陽,博迪汗率左翼萬戶駐扎在杭蓋山陰,秣馬厲兵,準備充分后,起兵進攻,一舉擊潰并肢解瓜分了兀良哈萬戶,。據(jù)有關(guān)研究,參加這次對兀良哈戰(zhàn)爭的有左翼察哈爾、喀爾喀萬戶和右翼三萬戶,?！昂忌w山”即杭愛山。左右翼各萬戶將其作為集結(jié)地,說明那里是兀良哈萬戶與其他某萬戶或某幾個萬戶的接壤之處,。當時,左翼察哈爾,、喀爾喀萬戶駐扎在杭愛山之北,那里很可能是喀爾喀的駐牧地;右翼鄂爾多斯、土默特,、永謝布萬戶駐扎在杭愛山之南,由于鄂爾多斯的駐牧地在土默特的西南方向,而永謝布的駐牧地則在土默特的東北方向,所以,當時的杭愛山以南應(yīng)該是土默特萬戶的駐牧地,。

可以證實這一點的還有阿勒坦汗此前三次征討兀良哈的史實。第一次遠征,一直追擊到位于克魯倫河與斡難河一帶的兀良哈人的世居之地“巴勒吉之地”[4],；第二次用兵是在布爾哈圖罕山打垮了兀良哈,此山今名汗博格多,位于蒙古國南戈壁?。坏谌握饔?“越杭蓋山往攻兀良罕”,。第一次遠征是阿勒坦汗主動深入漠北,進到兀良哈世居地;第二次用兵是對兀良哈萬戶反攻的反擊;第三次征討應(yīng)該是從南往北越過杭愛山,。可見,經(jīng)此三役,杭愛山陽已經(jīng)沒有兀良哈人駐牧,那里已成為土默特萬戶的游牧地,。兀良哈萬戶在第四次被左右翼其他萬戶擊敗后遭到瓜分,其東邊的世居之地逐漸被喀爾喀萬戶占據(jù),而其西南部的牧地,起碼是杭愛山以南,、阿爾泰山脈以北地方,就進一步成為土默特萬戶較為鞏固的游牧地了。

《大黃冊》的“六萬戶贊詞”以及成吉思汗祭奠儀式上詠誦的“圣祖的伊克芒賴圖格勒”,、“伊克烏其克”,都提到十二土默特守衛(wèi)了阿爾泰山十二通路(sUbe)或關(guān)口,。[5]阿爾泰山與清代以后的土默特駐地相去甚遠,致使人們對于土默特曾經(jīng)守衛(wèi)阿爾泰山通路或關(guān)口的說法不好理解，甚至產(chǎn)生誤解,、訛傳,。但是,從上述土默特萬戶游牧地變化來看,這個問題就很好理解了。杭愛山南向與阿爾泰山相望,中間是一片廣闊的草原。這片草原成為土默特萬戶的游牧場所后,他們便隔著阿爾泰山與衛(wèi)拉特各部毗鄰而居,。所謂阿爾泰山十二通路或關(guān)口,大概就是指阿爾泰山脈北麓的各個山口而言,。土默特萬戶駐牧在這里,成為當時蒙古各萬戶抵御衛(wèi)拉特進攻的第一線，故而形成了“十二土默特守衛(wèi)阿爾泰山十二通路(sUbe)或關(guān)口”的傳說,。這也從一個側(cè)面證實了杭愛山南,、阿爾泰山北曾經(jīng)是土默特萬戶的游牧地。當時,，土默特萬戶正值鼎盛時期,，從當今的土默特地方直至上述地區(qū)連成一片，都是該萬戶的駐牧之地,。

這樣的情況在明末清初發(fā)生了變化,。由于土默特萬戶曠日持久戰(zhàn)亂導致的衰敗，更由于清朝統(tǒng)治者對土默特的極度不信任,，清朝統(tǒng)治者陸續(xù)將原駐牧于呼倫貝爾草原的烏拉特,、茂明安、四子部落等蒙古部落調(diào)往土默特草原,，安插在土默特與喀爾喀之間駐牧,，由此阻斷了土默特與喀爾喀的聯(lián)系，同時,，也就割斷了留在杭愛山直至阿爾泰山北麓一帶的土默特牧民與土默特本部的聯(lián)系,。今天那里的土默特人應(yīng)該就是這些土默特牧民的后代。

順便說一下,，烏拉特,、茂明安,、四子部落等被安插在土默特草原后,，當?shù)卦械耐聊啬撩褚话銜糇∠聛恚芸烊谌脒@些生產(chǎn)生活方式,、文化,、語言、習俗等方面幾乎與其完全相同的部族中去,。這樣的情況,，可以通過現(xiàn)今杭錦旗的蒙古姓氏窺度一二。歷史上,，杭錦旗牧民曾經(jīng)散布于黃河南北兩岸,，北與烏拉特旗毗鄰而居。在杭錦旗蒙古人中,，至今還有姓“土默特”“圖默特”者,。[6]烏拉特北面的蒙古國、南面的杭錦旗都有姓“土默特”者，那么,，二者中間的烏拉特大概率也會有姓“土默特”者,。及至茂明安、四子王等旗又會怎么樣呢,？相信如果進行一些社會調(diào)查,，結(jié)果應(yīng)該不會令人失望。

在歷史上曾經(jīng)的土默特萬戶范圍而今天已經(jīng)不是“土默特地區(qū)”的地方,，這些姓“土默特”“圖默特”者的存在,，大概正是那里曾經(jīng)是土默特萬戶駐牧地的歷史余緒吧。

                       2021年11月16日

[1]參閱薄音湖：《俺答汗征兀良哈史實》,，《明代蒙古史論》,，臺灣，蒙藏委員會,，1998年,。

[2]同上。

[3]珠榮嘎：《阿勒坦汗傳》第49節(jié),，呼和浩特,，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1991年。

[4]薄音湖：《俺答汗征兀良哈史實》,，《明代蒙古史論》,，臺灣，蒙藏委員會,，1998年,。

[5]參見烏力吉圖譯：《蒙古黃史》,載《蒙古史研究》(第2輯),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1986年12月出版；賽音吉日嘎拉著,、郭永明譯：《成吉思汗祭奠》,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1987年7月出版,。

[6]《杭錦旗志》第148頁，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1994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