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趣談之十六：碩大無朋的“世界爺”

梅慶吉

莊子在《逍遙游》里寫到一種叫“椿”的大樹，樹齡十分的高,，“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人們不知道莊子寫的那種樹,，是一種寓言,，還是實有其樹。即便是真的有,，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看不到了,。

莊子說的椿樹,，就是臭椿

而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內華達山脈西坡上生長的巨杉和紅杉,，雖然沒有八千歲，但動輒就是幾千年,，所以被稱為“世界爺”,。不過它這個“爺”是有條件的，論高度它比不上澳大利亞的杏仁桉樹,，論年齡它比不上龍血樹,。那么，它為什么有“爺”的地位呢,？那是因為它占了一個“大”字,。

在此森林中，大大小小的紅杉公園星羅棋布,。

走進園內,，迎面撲過來的，便是碩大堅硬的色塊和粗壯扎人的線體,，人們不由自主地想躲閃,，可是躲不去、閃不過,，因為那一團團,、一陣陣鋪天蓋地而來。地方雖然空曠,，人們卻突然覺得是被一團團深綠和一堆堆暗紅包圍著,、擠軋著。四周都是樹木的高樓大廈,，暗紅和深綠相間混雜,，氣勢逼人。園中最粗的一株巨杉，20個人手拉手才圍得過來,。躺在地上的巨杉,，光空心就有幾十米長，像個天然的防空洞,，能容納很多人,。而側躺在地上的樹根，則像一堵堵古怪的墻壁,。

有一棵世界爺,，人們用鋸子鋸了13天才把它鋸斷，它的樹樁大得可作天然露天舞臺,，一群姑娘可在上面翩翩起舞,。有人還曾把橫臥在地上的巨樹的樹峰掏空，再在上面鑿上門窗,，儼然就是“獨木旅館”了,。一棵杉樹的跟可以造一棟大樓，此樓可包括5間一套的住房40套,。如果把一棵最大的紅杉樹伐倒,，用它的木材做一只大木箱，可以輕輕松松地裝下一艘遠洋巨輪,。有一棵紅杉樹不知何年何月倒在地上,，如一道堤壩橫在那里，據(jù)說重達一千多萬公斤,，林木間仿佛至今還回蕩著它倒下時擊起的驚天動地的聲音,。

有一次，要修一條公路通過加利福尼亞的大森林,，可是被一棵高大的世界爺擋住了去路,。砍掉它吧,，這是珍貴的樹種,，實在可惜；留下它吧,，明明是個前進的障礙,。在這左右為難時，有人建議：干脆就在這棵樹的根部鑿一個隧道,，就像往常逢山鑿洞那樣,，這樣既不妨礙公路通過，又留下了這棵樹,。也有人提出疑問：這種“開膛破肚”的大手術,，世界爺吃得消嗎,？但研究再三，別無良策,，最后只得這樣做了,。這個隧道，可以容納三輛卡車并排通過,。這個隧道在美國約塞米蒂國家森林公園內,，叫瓦武那隧道樹，可惜已于1961年1月傾覆于一場狂風暴雪之中,。

有趣的是,，在美國巨杉集中的國家森林公園內，人們給幾株頗有名望的巨杉都編了號,，并冠以英雄的名字,。最大的一株叫“謝爾曼將軍”，樹齡3500年,，樹高83米,，主干胸圍31米；第二株叫“格蘭特將軍”,，第三株叫“浦爾將軍”,，第四株叫“哈特將軍”,，第五株叫“約塞爾蒂將軍”,。

謝爾曼將軍樹

這么碩大的樹，你會想象他有非常深廣的根部吧,，其實不是,。它的根部深度大約只有一米到一米半。人們不僅要問,，這么淺怎么能夠支撐那分量達到五六千噸的體重,？世界爺自有妙法，它們的習性很怪,，他的根擰著性子,、從中心直往東南西北擴張生長，橫沖而不直撞,。他不像別的樹種,，掘井似的老往地球的深處去探險，深挖水源,。他不,，他是盡量在地表之下緩緩地向四面八方潛伏著爬過去。一棵成年的世界爺,，那根部的面積簡直廣袤無邊,，可以達到一萬多平方米之巨,。如果透空來看，整個世界爺?shù)男蜗缶褪且恢淮T大無朋的盤子上,，插著一根長長的筷子,。

這種碩大無朋的樹木之王成熟得很遲，要到200年時才開花結出成百萬顆球果來,。兩年以后,，球果的鮮片裂開，種子飄落地面,。巨杉樹木雖然高大,，但結的果實只有乒乓球大小，種子就更小得可憐,，3000粒種子才重31.104克,。

世界爺?shù)拈L相也跟普遍的樹木不一樣，它不是下粗上細,，幾乎是上下一般粗細,，巍峨挺拔，看上去就像是頂天立地的大柱子,。

應該說,，最早與世界爺打交道的人是當?shù)氐挠〉诎踩耍麄儾粫嬖V給那些入侵者,。1852年,，美國人陶德在加利福尼亞打獵時，為追一只大灰熊而闖入了紅杉林中,，才發(fā)現(xiàn)了這種巨樹,。當時陶德最初的感覺似乎是被一堵木墻擋住了去路，等他抬頭往上望時,，頓時被這種魁偉無比的巨樹驚得目瞪口呆,，以致獵槍都掉在了地上。當然,，那只灰熊也就幸運地乘機逃脫了,。后來英國人約翰·彼得維爾在美國西海岸的薩克瑞門特河的探險途中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片參天大樹，他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在英格蘭苗圃工作的威廉·洛布,。威廉·洛布聽后極為感興趣,，不久便辭去工作，于1853年前往卡拉韋爾斯尋找此樹,，采集了大量種子帶回英格蘭,。另一種說法是，在洛布帶回種子之前數(shù)月,，蘇格蘭植物學會的學者約翰·馬修已在卡拉韋爾斯采集到了巨杉種子,，據(jù)說這些種子到達蘇格蘭的時間要比洛布的早幾個月,。

世界爺被發(fā)現(xiàn)以后，也經(jīng)歷了一段辛酸的歷史,。在只有印第安人知道它的年代里,，過分落后的器具是無可奈何這樣巨大的樹體的。據(jù)說巨杉被砍伐,，開始于1852年,，而且最初放倒的幾株樹，不是貪圖它的木料,，只是因為它長得太高太大太美,，打算把它拉出去展覽，讓人們瞻仰一下這大自然的奇跡,。第一株樹選擇在北卡拉韋爾斯的巨杉林中,。當時因為樹體太大，斧頭大鋸都用不上,，他們就想出用鐵鉆打眼,，25個人整整干了十天。最后大樹失去了支撐和平衡,，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粉身碎骨地摔倒在地面。據(jù)報道,，樹干撞擊地面的沖力,，把沙石揚到30米的高空。第二株的厄運也在這片林中,，準備運到英國錫德納姆水晶宮去展覽,。從這樹名叫“森林之母”的名字看來，也足見雄冠其他的氣勢,。人們吸取了第一株被摔碎的教訓，他們沒采取放倒的辦法,，而是搭了一個幾十米高的腳手架,，把樹皮剝下來，運到英國,。這株樹在被切斷營養(yǎng)運輸線的情況下,，還活了若干年，直到1908年毀于一場野火,。第三株樹被毀,，是為了參加費城建城一百周年展覽。為防止樹被摔壞,，放倒之前,，人們先在地面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東西,，樹雖然倒了，但仍不能整體運走,，也只是剝了部分表皮,，在費城拼湊了一個標本展出。許多人看了之后,，仍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么大的樹,，都說是假的。但它的的確確是真的,，因為被放倒的樹干至今還放在那里,。1891年伐了一株更大的樹，名字叫馬克·吐溫樹,。樹的橫斷面被放在紐約和倫敦的博物館里,，像個巨大的砧板，整整占了一面墻,。為展覽而砍伐畢竟是少數(shù),，發(fā)展到為經(jīng)濟利益而砍伐，問題就嚴重了,。伐木者為了運送巨大的木材,，專門開了一條從山上到峽谷長達60公里的水槽，運送了很長時間,。當時留下來的樹樁和廢墟,，是人類破壞自然的一種不可磨滅的“紀念碑”。

大約在一個世紀前的1915年,，美國15位自然保護專家和作家被邀請到巨杉產地進行考察,，主辦者的用意是想通過這些學者和作家的考察，對巨杉和紅杉的保護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其中有一位名叫格羅斯沃諾的學者,，是美國國家地理學會的代表，那天他看到這株大樹之后,，欣喜若狂地做出了一個讓眾人吃驚的決定：要在大樹下過夜,。主辦方的一位學者馬撒后來回憶此事時說：“一個小樹枝掉下來也會把人打死，但格羅斯沃諾堅持不放過這個機會,。好,！我也贊成他的提議，和他一起在大樹下過夜,。我們不是還活著嗎,？”這次考察的成果之一，就是格羅斯沃諾為1916年4月號的美國《國家地理》雜志撰寫的主題文章——《最好的地方》,。在文章中,，格羅斯沃諾用生動的筆觸描述了那片神奇的森林,，把它稱為美國國內“最好”的地方，并強調建立國家公園對自然資源和美麗景色保護的重要性,。

在此之前的1903年,，當時的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親臨巨杉產地進行考察，并在一個樹洞前與同行的官員合影,。此行促成了羅斯?？偨y(tǒng)簽訂擴大巨杉保護范圍的決定。最終,，1.48公頃被劃歸國家保護范圍,，新成立了5個國家公園和18處保護區(qū)。截至20世紀70年代,，美國紅杉和巨杉國家公園共占地面積4.8萬公頃,。

巨杉屬于裸子植物，早在7000萬年前的恐龍時代,，紅杉樹遍布于北半球,，甚至南美洲也有零星分布。經(jīng)過第四紀冰川的浩劫,，地球上的紅杉樹幾乎滅絕,，只在美國的內華達山脈保留了極少的幸存者。因而,，它是地球上極為稀有的珍貴樹種之一,，也被稱為“活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