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來路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春天和詩

跑步進入我貧瘠的血脈

只要你在文化館詩歌朗誦會上

敲一下我發(fā)熱的腦門

就會在我家灶間的鐵鍋里

找到回聲

那個年代街上風箏一樣飄著

文學講座

年輕人張開繆斯的翅膀四處亂飛

難怪上海的王小龍說

儂只需閉上眼隨便扔一塊石子

準會打中其中一個的腦袋

我那些歪詩

就在這個旺盛的季節(jié)破土而出

它們飛呀,，飛呀

有幸落在一些雜志和島嶼上

當海浪沖上了高山

腳下的解放鞋已走了八千里路

我在山下睡了二十余年

醒來時突然發(fā)現(xiàn)雪爬到了頭上

老鼠全已搬家

山在仰望中越來越高

那群候鳥一樣匆忙的詩友們

如今已不知去向

 2022年11月1日

我們曾寫過詩歌

?

一陣秋風刮走了杜工部的

茅屋。我的帽子

也在起伏的望湖路上不停翻滾

我在幼兒園門口接小孩的

老人堆里拿起手機

老花鏡下的大號字,，像模糊的蝌蚪

一只老螃蟹似的手

拉了拉我的口罩,。驀然回首

是老油條干癟的笑容

四十年前，老油條寫的詩歌

比他氽的油條還香

他的名字扔在地上會彈出火光

我們冬泳,。喝酒,。做荒唐的夢

一輛破舊的自行車

咣當咣當飛向十多里外的文學講座

哈，我只拍了下老油條的光頭

太陽就落山了

幾十年就這么一晃而過

今天我把陳年的舊事捧出來

翻曬,。孫子的一場尿

淋濕了我四十前寫的那些詩歌

              2022年11月6日

禮物

我把詩送給浪花

浪花在上面打了個響指

第二天帶來了一臺搖滾

我把詩送給燕子

燕子在上面銜了枚郵票

第二天帶來了一場春雨

我把詩送給泥土

泥土在上面灑了把音符

第二天帶來了一片森林

我把詩送給流浪狗

流浪狗在上面撒了泡尿

悄悄走過來舔我的傷口

          2022年11月7日

走過冬天

費翔的一把火

把1987年的冬季唱得發(fā)紅

我和一位詩友從西門的瓦礫上

喀嚓喀嚓走過

橫在河邊的古弄像一支洞簫

吹著遙遠的孤獨

枯枝伸向冰冷的天空

它體內(nèi)一定藏滿嫩綠的鈴鐺

那年的最后一堆殘雪

開始在老墻下融化

白鴿帶來陽光

渡輪的聲音在我胸中久久回響

一條多年不見的狗

銜著一首詩纏到了我們腳下

我摸了摸口袋

意外地多了一張春天的門票

                  2022年11月14日

母親的溫度(組詩)

             立 人

母親的紅薯

如果有一天

喜馬拉雅山化作一縷煙霧

向西散去

水流到了天上

所有的嘴唇都變成了

冰冷的化石

母親塞在我書包里的

那只紅薯

一定還是暖暖的

            2022年10月26日

母親的聲音

家門口東流的河水里

有你的聲音

菜場內(nèi)嘈雜的市聲里

有你的聲音

廢品車磨損的把手里

有你的聲音

搓衣板開裂的木紋里

有你的聲音

衛(wèi)生院賣血的名單里

有你的聲音

站臺上揮手的人群里

有你的聲音

有一天我老了

駱駝一樣跪在沙漠里流淚

我會在天堂的云朵里

聽到你呼喚的聲音

           2022年10月26日

母親的淚水

當聽到我因貪玩

不小心掉到河里差點淹死時

母親哭了

當我在放學路上

被一群高年級學生打得大叫時

母親哭了

當我因饑餓,，偷吃了

隔壁牧場一大勺豬食被告狀時

母親哭了

當我在小五金廠打工

被一臺沖床砸掉半節(jié)手指時

母親哭了

當我接到通知書

終于捧起一只體面的飯碗時

母親哭了

             2022年10月27日

作者簡介：

立人,，男，浙江嘉善人，1958年2月生,，浙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在《詩刊》,、《星星》、《詩歌報月刊》等國家,、省級文學報刊發(fā)表詩歌三百余首,，作品被入選多種詩集。1994年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出版詩集《純情歌手》,。停筆二十多年,，最近重新寫詩，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