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高溫,我?guī)Ш⒆觽兣阃改赣H回鄉(xiāng)下避暑,。 許是長時間沒有住人的緣故,,老家的屋前雜草叢生,前院的四棵桔子樹,,有兩棵已經(jīng)枯敗,,剩下的兩棵也在茍延殘喘。 記憶中,,每到夏天,,這些桔子樹枝葉茂盛,,葉片下躲著一個個青皮的、圓圓的小青桔,。也有些頑皮的跑到了葉子上面,,不怕生,不怕風(fēng)雨和太陽,,日光照射下散發(fā)出幽幽的青光,,讓人看了忍不住口舌生津。 小孩子不怕酸,,看到葉片上頭冒青光的桔子,,嚷嚷著要摘了吃。 記得我外婆也常小孩似的,,每每看到了,,也起哄要去摘了吃,我爸氣得搖頭,。但是,,我奶奶剛好相反,她怕酸,,除非桔子熟透了,,否則她是不沾的。 每次回家,,外婆見了,,就喊我們坐到她身邊,一遍又一遍地向我們講述過去的故事,,講到傷心處,,還要一邊掏帕子抹眼淚。一向都是她講,,我們聽,。 而到奶奶這里正好反過來,每次回去,,我們?nèi)タ赐?,她都是招呼兩聲,讓我們坐,。她也搬了櫈子,,坐在我們近旁,親切地笑著,,眉眼都在笑,,那樣慈祥地看著我們。 于是,,我們與跟她講外面的事情,,她聽得極認(rèn)真,,極少打茬,只是偶爾問一兩個問題,。 曾經(jīng)花果飄香,干凈整潔的庭院,,此刻破敗,、老舊,如已經(jīng)鬢角飛霜的老人,,拖著殘破的軀殼,,聳立著,期盼著主人們的歸來,。 我心凄然,,聲音頓時變得沙啞了。 孩子們在房前屋后跑來跑去,,自由玩耍,,我與父母親投身忙碌地打掃、除草行動,。 幾個小時的辛勞,,總算將雜草拔了,枯樹砍了,,院子終于恢復(fù)了整潔,,往日的勃勃生機卻是沒有了。 因為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是瞬間恢復(fù)不來的,。 簡單的晚餐過后,我們搬著櫈子坐在前院的屋檐下,,回憶著從前的日子,,從前的事,從前的人,。 可是,,物是人非,難追憶,,有些人,,有些事,太過遙遠(yuǎn),,已變得模糊,,有些事也記不太清了。 父母親絮絮叨叨,、斷斷續(xù)續(xù)地一邊回憶,,一邊互相補充,,我聽著,也偶爾插嘴補充一下自己記得的,,三人合力下,,終于有些畫面漸漸清晰了。 夜晚,,月光如水,,柔和地撒向鄉(xiāng)村的邊邊角角,蛙鳴蟲叫的樂章卻似亙古不變,,現(xiàn)在聽著卻沒了兒時的那份聒噪和心煩,,竟生出了親切。 我起身,,走出去一些,,想聽得更清楚些,聲音仿佛就在腳下邊響起,,仿佛看見了昨日里趕蛙抓蟲的自己,,伸出手去拉,卻是夠不到了,。 孩子玩累了,,躺在外婆的臂彎睡了,母親也累了,,后背靠著椅背,,一顆頭時而低下,時而抬起,,卻并沒有醒來,,她的喉嚨里發(fā)里呼嚕聲呢。 父親也靠著,?椅背閉目養(yǎng)神,,也可能是睡著了,我不太確定,。 我又回過身去,,望著院子外面,月下朦朧村莊,,田野,,還有遠(yuǎn)處的群山,望著望著,,眼下的景色蕩漾了起來,。 蕩著蕩著,我竟是回到了十多年前,大兒子七八歲的時候,,也是夏日,。 院子里的桔子樹蔥蔥郁郁,空氣中有淡淡的桔香飄散,。屋檐下方的水泥場地邊沿,,一排紫色的夜來香和粉色的水仙兒正熱鬧著,爭艷斗香,。 我的外婆斜躺在一條躺椅上,,她太瘦了,干癟的皮膚皺皺巴巴,,如千年老樹皮,嘴巴一張一合地又在憶苦思甜呢,。 兒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她搖著躺椅,,臉上堆著笑,嗯嗯地一邊點頭,,一邊回頭望向坐在另一邊的另一個老外婆——我的奶奶,,無奈搖頭。 我的奶奶比外婆小五六歲,,這兩親家都是童養(yǎng)媳,,都生了十來個孩子,只不過我外公沒有我爺爺有本事,,日子過得實在太苦了,,只保存了五個孩子,一家大小的重?fù)?dān)幾乎全壓在了外婆身上,。 外婆本就生得矮小,,那雙三寸金蓮,顫微微往返于田間地頭,,刨生活,,其艱難真的難以想象。 好像我從小看到的外婆就是瘦瘦的,,非常勤快,,八十多歲了還自己種菜挖地,晚上還就著昏暗的電燈泡做手工,。 對于外公,,我已經(jīng)不記得他的長相了,只記得他的腰彎得厲害,,駝背高高拱起,,好像在我上小學(xué)之前就因病去世了。 我想這或許是外婆看起來比奶奶要老了許多,也愛嘮叨的原因吧,。 奶奶中等個頭,,我印象中她一向很少話,雖然同樣是童養(yǎng)媳出身,,卻生得端莊,,生活再苦,臉上卻從不缺笑容,。 記得年幼的我曾問她,,為什么她不會像外婆那樣嘮叨個沒完。她笑笑,,說,,同樣的事情說多了別人聽著會厭煩,自己也覺累,,況且,,有什么好說的,忍一忍,,堅持堅持,,也就過去了。她又說,,不過,,你外婆確實太苦了,也許說一說,,她會好受些,。 可是,我母親卻總覺得我奶奶是蠢的,,不會說話,,所以才少言寡語。 長大后,,我知道了,,其實,奶奶是個很有智慧的女人,。要不然,,爺爺不會一輩,愛著她,,護著她,,只讓她在家里照顧孩子,打里家務(wù),,他一個人在外面忙碌,,掙錢養(yǎng)家,。 一個女人能夠得到一個男人一生的庇護與深情,除了智慧,,難道光靠容貌嗎,?要知道,花無百日紅,,女人的容顏再美也會衰老,。 外婆和奶奶年輕時都是美的,要不然,,我的大姨也不會因美貌揚名十里八鄉(xiāng)了,。我在家鄉(xiāng)的鎮(zhèn)上參加工作后,才知道十六七歲的大姨生得如此美麗,,她去世二三十年后,,還能讓很多同齡的人們記著。 我的幾個姑姑也是美人,,小時候,,時常見年輕男子拉著父母來我家里,向爺爺提親,,求娶姑姑們。 奶奶一邊手搖蒲扇給孩子扇風(fēng),,一邊伸手去給親家母搖躺椅,,用眼神示意小曾孫可以悄悄走開。 兒子向一邊走去,,我竟又隨著他來到了兒子出生不久的那會兒,,也是一個夏日的晚上。 小家伙才五六個月大,,光溜溜地站在一只紅色的桶子里,,胖乎乎的,朝著給他洗澡的老外婆笑瞇了眼,,脖子上掛著一條銀鏈子,,兩只小手抓著從脖梗處垂下來的長命鎖。 我的外婆一邊笑著給他擦洗身子,,一邊在說著什么,,此時的外婆臉上有些肉,有光暈,,顯得年輕了許多,。 我的奶奶站在一旁,看著,,笑著,,手里拿著兒子的小衣服,。 院子里栽種了四棵桔子樹,樹不太大,,卻已經(jīng)開始結(jié)果了,。樹底下靠著水泥場地邊沿,種滿了各種花草,,有夜來香,、石竹花、串串紅,、君子蘭,,等等,都是妹妹們向朋友們要來的種子,。 看他們?nèi)绱碎_心,,我忍不住走了過去。 “萍萍,,回來了,。” 奶奶竟是發(fā)現(xiàn)了我,。聞聲外婆抬頭,,也看向了我…… “轟隆,轟隆……” “終于要下雨了,,快快,,快回屋里去?!?/p> 雷聲和父親的叫喊聲,,驚到了所有人,幻境消失了,,畫面不見了,,人也不見,我還沒有來得及與奶奶和外婆說上話呢,。 好不容易,,再見故人,卻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我很是郁悶。 剛才看到的奶奶和外婆是那么的真實,,那么的鮮活,,她們也似看見了我。 思念的閘欄觸不及防打開,,往事如潮水般涌現(xiàn),,我不禁淚潸潸,。 望著飄落的雨,望著漆黑的夜,,我默默祝福,,愿已故的親人在世界的另一端安樂! (完) 請點亮在看+關(guān)注,,我是平原雪,,愛閱讀,愛寫作,,愛分享,,以我之筆,書寫生活與夢想,。 關(guān)注我,,溫暖你,鏈接我,,照亮你,,愿你我的生活,一半書香,,一半煙火,,恰似人間最美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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