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韻

全文共2806字

堂哥堂嫂住進老年公寓了,，侄女拍視頻給我,，條件看著不錯?？墒侵杜f,，她爸離開家的那一刻，哭成了淚人,。抽泣得像個孩子,，令人不忍直視。

聽著侄女講述,，我心里也非常難過,。我想，堂哥哭,，不是舍不得離開自己的老窩,，他在哭這個家?guī)状撕湍老嗵幍膫鹘y(tǒng)，從他邁出這個家的門檻以后,，將不復存在,！

他在哭，自己要強了一輩子的臉面從此掉落一地！有兒有女卻要住進老年公寓,，村里人背后該怎樣的恥笑講說,！

他在哭他自己的命運，為啥他的晚年會活得如此辛苦,！

其實,，要去老年公寓是堂哥自己提出來的，沒想到真的實行了,，他會如此大的反應。

一切,，都要從年前說起,。年前疫情爆發(fā)，堂嫂與小兒子都感染嚴重,，住院二十多天才好,。

堂嫂那次已經(jīng)是去年以來的第二次住院，第一次是心梗,。一個八十四歲老人,，伺候兩個身體不好的兒子，與已經(jīng)拄了雙拐的老伴兒,，不要說自己也有病纏身,，沒有病，精神與體力也已經(jīng)難以支撐了,。

堂嫂出院以后,，已經(jīng)堅持幾年隔天回來照顧父母的女兒，找哥哥商量說,，要不讓嫂子回來先照顧照顧這個家,。爸媽身體這樣，實在堅持不了了,。我跟他們商量幾次,，接他們?nèi)ノ夷莾海忠膊淮饝??？偸钦f有兒子住閨女家不合適，怕我公婆有意見,。

我經(jīng)?；貋砜梢裕乙惨ぷ?，距離幾十里地,。不可能天天跑，我也有我的小家要照顧,。嫂子如果回來了,，讓爸貼你們點錢,，我也會幫你們一些。

堂哥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因為癲癇,，早就啥都做不了。大兒子帕金森,，在家里種地的活兒還能堅持,，出外打工做不到了。為了養(yǎng)家,，為了給自己兒子還買樓的貸款,，大兒媳婦去北京做保姆已經(jīng)幾年了。

兒媳婦年前從北京回來了,，可是僅僅一起吃了不到一周的飯,，她開始鬧脾氣了。她對公婆說,，照顧你們老兩口可以,，小叔子我沒有義務伺候。

堂哥沒有說話,，他一向家長作風,，沒有人敢跟他這樣說話，他當時很是吃驚,，感覺兒媳婦出去打了幾年工,，好像是變了個人。

他本來想著,，兒媳婦伺候一大家人確實辛苦,，過幾天準備跟她說說，每個月給她兩千元的貼補,，沒想到剛幾天她就有意見了,。

堂嫂見堂哥臉色不好，怕傷了和氣,。趕緊打圓場說,，老二自己能做口飯吃，以后就讓他自己做吧,。

雖然老二癲癇發(fā)作沒時沒晌,，隨時會有危險，堂嫂琢磨,，兒媳婦有意見,，就別勉強她。老二有低保，去鎮(zhèn)上買著吃也能湊活,，別惹惱了兒媳婦就行,。

可是沒想到，幾天以后有人傳話給堂哥說,，兒媳婦提出來,，要他把工資本交給她，不然,，公婆她也不伺候了,。他們養(yǎng)了三個孩子，憑啥要我們一家伺候,？

我在外面打工,，伺候一個老人，人家每個月給我六千的工資,。我伺候他們倆，工資本不交出來,，以后錢到誰手里誰知道呢,！

當時已經(jīng)是春節(jié)以后了。堂哥聽到這話,，一口氣出不來,，躺倒住院十幾天。

出院回去以后,，堂哥不再去大兒子那邊吃飯了,。繼續(xù)由嫂子伺候他和小兒子，終于,，嫂子再次支撐不住也住院了,。

我去醫(yī)院看望嫂子，覺得她比過年的時候又瘦了很多,，一陣風刮過,，都可能讓她站不穩(wěn)腳跟。

堂嫂躺在病床上一直念叨：“七十三八十四,，閻王爺不叫自己去,！我的坎兒到了?？墒俏易吡藳]啥,，我這個家，我哪里能放得下心??！”

是啊！一家人幾乎是老弱病殘了,，兒媳婦若真的不愿幫忙,，日子的艱難可想而知。

正是嫂子的再次住院,，讓堂哥最后下定決心要去老年公寓了,。

侄女說，倆人來是來了,，她媽媽適應得還不錯,，一天的時間，認識了好幾個同齡老姐妹,。知道大家都是有兒有女,，兒女要工作養(yǎng)家，照顧不了自己,，只能選擇這里,，讓兒女少點后顧之憂。嫂子覺得他們來對了,。

可是堂哥還是轉不過彎兒來,，侄女說，她馬上要出差山東,，勸慰她爸幾次也沒一點用處,。她也賭氣不想管了，她爸心里,，還是放不下兒子孫子重孫子,。

別看平時她比誰都挨累，可是,，她爸心里從來沒惦記過她,。有事兒肯定找她，有好處了,，先想著兒子,，在她爸心里，兒子孫子才是根本,。

在我們這個大家族里,，堂哥和嫂子是有名的孝子孝媳。尤其嫂子,，嫁過來以后,，就是老黃牛一樣的為全家人付出。

她是大嫂,，一個小叔子兩個小姑子沒結婚的時候都是她照顧,。小叔子參軍走了,，兩位老人也全靠她服侍。家人外人從來沒聽她有過怨言,，真正的任勞任怨,。

幾十年被人羨慕的和睦溫馨，一直是嫂子這頭老黃牛在維系?，F(xiàn)在,，她拉不動套了，一陣風都可能將她吹倒,。兒子兒媳這樣的態(tài)度,，她的寒心可想而知?？墒菑纳┳幼炖?，我依舊沒有聽到一句埋怨。

侄女偷偷跟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嫂子咋會這樣,，以前看著挺好的。我哥現(xiàn)在身體不好,，啥都指望我嫂子,，自己當不了家，還經(jīng)常受氣,。我爸我媽既生他氣也心疼他。

其實我爸那點錢,，以前一直在幫他倆兒子,。我哥買樓娶媳婦，我爸都貼了不少?，F(xiàn)在老二拿著低保,，基本夠他消費。我爸花不完的錢,，早晚是我哥的,，我又不指望。不知道我嫂子為啥這么猴急,！

我勸侄女說,，你嫂子可能也是真有苦衷。買樓的貸款還不上,，你哥身體又越來越嚴重,，她不能出去打工了，貸款咋辦,？她不可能沒有壓力,。

我自己在心里想著,，在這個家里，就堂哥的孫子活得瀟灑,。傾祖輩父輩兩代人的心血,，在縣城給他買了樓，娶了媳婦,，也幫他照顧了孩子,。

現(xiàn)在一家四口說為了孩子讀書搬進了城里樓房，自己打打零工,，賺到一家人的吃喝用度就行,。家里的一切，他們聽不到看不到,，也不會去想去做,，活得輕松又無煩惱。

堂哥一家人的現(xiàn)狀,，就是大部分農(nóng)村人的現(xiàn)狀,。堂哥有每個月幾千塊的退休費，日子還過得這么艱難,。那些沒有退休費的老人的養(yǎng)老問題,，就更是無法形容的艱難了。

壓力最大的還是侄子侄媳婦這樣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為了兒女日子好過一些，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而老人年邁體弱,，也需要他們負擔照顧的責任。想想真是難??！

有時候他們顧不上老人，也真說不上是他們不孝順,。自己有了孩子,，作為父母不能不操心。尤其現(xiàn)在,，哪個兒子娶媳婦不是先要樓后要車,！土里刨食賺不到錢，只能外出打工,，照顧老人自然就不可能太周到,。

就在昨天，又一個親戚打電話跟我訴苦,，他媽媽剛查出腸癌,，他老婆又高血壓90/190,，高血糖12.6。還不到五十歲就這樣的身體狀況了,，他嚇得夠嗆,。

他是獨生子，自己兩個孩子還在讀書,。他靠在縣城搞裝修賺錢養(yǎng)家,，疫情三年基本白過了。現(xiàn)在兩手空空,，馬上就要靠找借度日了,。

他說他老婆身體狀況這樣，就是累的,，加上經(jīng)濟壓力太大,。兒子馬上畢業(yè)，面臨買房娶媳婦的大事,，老人又生病,。他老婆整天想起這些就頭疼。

他告訴我,，不怪他老婆身體出狀況,。村里一家，馬上定結婚日子了,，女方又要求增加彩禮,。已經(jīng)買了房買了車，還給了十萬彩禮,，女方非要再加五萬,。這邊沒答應親事黃了。

又搞了一個,，依舊要房要車要彩禮。一家人再不敢推脫,，全部應承下來,。還沒結婚呢，女孩子已經(jīng)先搬進樓里住去了,，還提出要求要買只貓,。婆婆怕惹惱了人家再黃了，趕緊掏兩千塊給買了,。背后不住嘮叨,，養(yǎng)兒子是上輩子缺了大德了。

幾十年前的農(nóng)村人,，為吃飽飯而努力?，F(xiàn)在的農(nóng)村人,，肚子是吃飽了，可是年輕人的攀比心理,，無止境的欲望,，讓他們的父輩活得越來越?jīng)]有了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