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城下

北平和平解放后,，華北第十九兵團,、第二十兵團各需編進一個在北平起義的國民黨整編軍，中央軍委電示我們,，兩兵團等候編進起義部隊,，則需時甚久，攻取太原后又要休整,。因此,，不要等候編進，應(yīng)派出干部率編進部隊跟進,。兩兵團按時出動,，三月上旬到達太原附近，爭取四月上旬解放太原,，解放全華北,。

遵照中央軍委指示，我們于三月十二日揮戈南下,，旌旗指向太原,。經(jīng)過一千多里的行軍，我們于四月一日到達太原以北五十來里的地區(qū),，和第十八,、十九兵團集結(jié)待命。

太原是山西省的省會,，人口四十多萬,，位于晉中盆地北部，東倚罕山,，西靠汾河,，南面百里平川，北面山岳起伏,，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它是全國聞名的重工業(yè)城市,，擁有鋼鐵廠,、機械廠和兵工廠等八十多座，能造山炮和各種常規(guī)武器,。這座城市長期被封建軍閥閻錫山統(tǒng)治著,，早在第二次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時期,，閻錫山就在這里修筑工事，加強設(shè)防,。他修同蒲鐵路,，不修標準軌，而修成窄軌,。這樣,，打起仗來，有利時他可運兵出擊,，不利時他把機車,、車廂全部拉回，敵方就無法用此鐵路運兵了,。因為在標準軌上行駛的機車,、車廂無法進入這種窄軌。

日本投降后,，閻錫山一回到太原,，就召集高級軍事會議，決定大修碉堡,，企圖憑借堅固工事,，作反共反入民的陣地,。自一九四五年秋開始,，他就不遺余力地實施他的碉堡計劃。起初太原城外只有幾個碉堡,，后來發(fā)展到城外幾十里,，漫山遍野，比比皆是,，東至罕山,，西至石千峰，南至武宿機場,，北至周家山,，到處都是碉堡。其形式和種類有一層的,、二層的,、三至五層的，有半班碉,、班碉,、排碉、炮碉,，有圓形的,、方形的,、六角形的、半月形的,，有向四周射擊的,，有專向兩側(cè)射擊的，有前面不開口倒著打的,。對碉堡的配備,，也是多種多樣，有品字形,、倒品字形,、菱形、梅花形,。一個碉堡周圍至少有三個火力點,，互相側(cè)防，互為椅角,。山頭上有守山碉,，山坡上有護山碉，山溝里有殺傷碉或伏地碉,。

他還把太原市四周城墻掏成上中下三層,，中下兩層全都用鋼筋水泥被復。為了把守堡士兵固定在碉堡里,，堡內(nèi)還有存糧,、存水、做飯和睡覺的設(shè)施,。為了強制士兵作戰(zhàn),，有的堡門安上了倒鎖裝置，以叫士兵與碉堡同歸于盡,。太原及其附近有碉堡五千多個,，那里碉堡林立，簡直成了縱橫交錯的堡壘地帶.美國記者曾經(jīng)這樣描寫:“任何人到了太原,，都會為數(shù)不清的碉堡簡吃驚,，高的、低的,、方的,、圓的、三角形的,，甚至藏在地下的,，構(gòu)成了不可思議的密集火網(wǎng)。”即使這樣,，閻錫山還不斷地叫囂著:“地球轉(zhuǎn)動一天,，我們的工事就要加強一天!”他以為有了這樣的工事，加上六百多門大炮,、美帝國主義的援助,，還有他所收編的日軍的助戰(zhàn)，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不過,，閻錫山這個土皇帝很不明白軍事上的一個真理:對于勝利之師，是沒有什么工事能夠阻擋得住的,。即使是高山大海,，也擋不住滾滾鐵流。阿爾卑斯山?jīng)]有擋得住漢尼拔率領(lǐng)的騎著大象的數(shù)萬大軍;日本精銳的關(guān)東軍在長白山筑下堅固的防線,，奈何不了長驅(qū)直入的蘇聯(lián)紅軍,。閻錫山的五千多個碉堡，在我們匯合在一起的三個兵團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華北三個兵團數(shù)十萬大軍,，從來還沒有集中到一起進行會戰(zhàn)?！凹斜Α?，這是任何一個軍事家都明白的指揮藝術(shù)。但我們這三個兵團,，一年來一個轉(zhuǎn)戰(zhàn)晉南,，一個出師綏遠，一個躍馬平北平東,。毛主席親自指揮華北的三個兵團,，下了一盤高明的圍棋,，以華北的相對分數(shù),，造成東北的相對集中，把國民黨的兩個戰(zhàn)區(qū)一百多萬兵力分成幾個大舵,，使他無法集中,。當這一壯觀的戰(zhàn)爭史詩快要落下大幕時，才將三個兵團匯集到一起,。

部隊剛駐扎下來,，電話就接通了。我向總前委徐向前司令員匯報,，然后和楊得志,、羅瑞卿、李天煥同志一起去看望他。他是我們的老前輩,，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還是在長征路上的毛兒蓋,，那時我曾向他匯報過草地先頭團的準備工作并受領(lǐng)任備。他對我們作了具體指示,。他那長者的風范,，深深地留在我的記憶里。

這次我們?nèi)タ此麜r,，他身體不大好,，正在榆次養(yǎng)病，但十分樂觀,。他告訴我們:黨中央,、毛主席指示成立太原戰(zhàn)役總前委，他為總前委書記和司令員,。中央還決定讓彭德懷同志到這里來,。彭總來了，勝利就更有把握了,。與此同時,，他還向我們談了閻錫山部隊和大原戰(zhàn)場的情況。

彭副總司令從北平開完會便到了太原前線,，即召開總前委擴大會議,，他在會上正式宣布了中央軍委的決定:由徐向前、周士第,、楊得志,、羅瑞卿、楊成武,、李天煥,、陳漫遠、胡耀邦八同志組成太原戰(zhàn)役總前委,。徐向前為書記,，羅瑞卿、周士第為副書記,。徐向前為司令員兼政委,，周士第為副司令員，羅瑞卿為副政委,。

總前委決定,，我們二十兵團并指揮第十九師擔任北面、西北面,、東北面地區(qū)的作戰(zhàn)任備,。

太原戰(zhàn)役分為兩個階段:

在這次攻打太原前,，徐向前司令員指揮華北野戰(zhàn)軍第一兵團于一九四八年六月十一日發(fā)起晉中戰(zhàn)役，至七月二十一日勝利結(jié)束,，殲敵十萬余眾,，大大削弱了閻錫山部的守備力量，為太原戰(zhàn)役的最后勝利鋪平了道路,。晉中戰(zhàn)役以后,，徐向前司令員即指揮華北一兵團(十八兵團)、西北野戰(zhàn)軍第七縱隊(第七軍)及地方部隊共約八萬人,，乘勝包圍了太原,。那時，閻錫山守備太原的總兵力共約八萬四千多人,，其中含收編的日本侵略軍官兵一千多人,。第一兵團于十月十八日開始外圍作戰(zhàn)。十一月初,，東北我軍取得了遼沈戰(zhàn)役的偉大勝利,，徐向前司令員所率各部要求乘勝攻打太原城。

十一月十六日,，毛主席估計到過早打下太原,，有可能使傅作義部感到孤立，而放棄平,、津,、張，向西或向南撤退,，因此決定緩攻太原,。并指示太原前線我軍再打一兩個星期，攻占一些外圍據(jù)點,，確實控制機場,，即停止攻擊，部隊固守已得陣地,，進行政治攻勢,。這樣，從十二月一日起至二十日止,，把敵人壓縮在以太原城為中心的一個寬不足三十里的狹長地區(qū)星,，主力轉(zhuǎn)人休整，進行戰(zhàn)場練兵,。

現(xiàn)在，我們?nèi)A北三個兵團和兩北的第七縱隊以及晉中地方部隊會師在太原城下,，已把敵人包圍得水泄不退,。太原城及其外圍的敵人，有第十、第十五西個兵團部,，下屬六個軍部,、十六個步兵師、三個特種兵師約八萬多人,。

部隊到達集結(jié)地域后,，我又用電話向前委作了報告。

當時徐向前司令員生病,，由彭德懷副總司令實施指揮,。彭總在電話里指示我們研究、制訂攻城方案,。

關(guān)于怎樣攻城,，當時一種意見是，從正面一步一步地平推,。在攻城的方案上,，我們還有'一種考慮。

我?guī)е娨陨细刹?，進行現(xiàn)地勘察,。

我們負責的地域內(nèi)—太原城的北面和東北、面北面,，近處是太原遠郊的村鎮(zhèn)地區(qū),，敵人工事雖然很多，但沒有高大,、堅固的建筑物作依托,。在這一地域內(nèi)，敵人部署了四個師—暫四十六師守向陽店,，第七十一師守東張村,，暫三十九師守后溝村，第六十八師守丈于頭,。四個師等距離地成扇面狀鋪開,。面在這四個師的后面，就是太原近郊城外的工廠區(qū),，望遠鏡里能清晰地看見工廠區(qū)的高大煙囪和機場,。那是機車廠、煉鋪廠,、毛紡廠,，這些工廠廠房宏偉堅固，與太原北關(guān)稠密的居民區(qū)連成一片,。假若我們從正面平推,，我們進一步,，敵人退一步，敵人越打越集中,，就要與敵人一個碉堡一個碉堡地逐步爭奪,，拖延時間，增大傷亡,。

而且,，敵人越是龜縮到有堅固建筑物做依托的工業(yè)區(qū)、居民區(qū),，我們的攻堅就越困難,。最好的方案是，首先把敵人分割開,，使敵人無法向后退縮,，然后突然把敵人的四個師包圍起來，就地殲滅,，這樣既可減少平行推進,、逐堡爭奪所帶來的傷亡，又可避免爾后攻城的困難,。有人對這一方案擔心,，認為我們把敵人各師分割、包圍起來,，不一定一下子吃得了,。我們認為，太原已成為一座孤城,，敵人士氣低落,，我們?nèi)齻€兵團幾十萬大軍在太原城下四面配合作戰(zhàn)，加之勝利之師士氣正盛,，銳不可擋,，對敵占有壓倒優(yōu)勢，完全可以將敵分割,、包圍,，并迅速殲滅之。

我們訂出兵團的攻城方案,，在電話里向彭總報告,。彭總批準了我們的方案.

總前委決定:首先以穿插、分割的戰(zhàn)術(shù),，將太原城外圍的敵軍主力圍殲;爾后集中兵力從四面攻城,，全殲守敵。鑒于臥虎山是敵人外圍防御中最堅固的陣地,，明堡林立,，暗堡無數(shù),。為了減少傷亡,，變強點為弱點,，我第二十兵團在戰(zhàn)役第一階段，只對臥虎山實施包圍,、壓縮;在戰(zhàn)役第二階段,，即攻克太原城后再攻山，或在攻城的同時伺機攻山……

作戰(zhàn)任務(wù)下達后,，部隊加緊了攻城的準備工作,。第一是展開戰(zhàn)場練兵運動，利用現(xiàn)成的地形與敵人的舊工事進行炮火射擊,、爆破作業(yè)的演習,，克服部隊對峭壁、深溝,、鋼骨水泥碉堡的恐慌心理,，提高勝利信心。第二是各級干部反復輪流看地形,，從地形上去找敵人的弱點,。師團于部親自率領(lǐng)各級干部直到戰(zhàn)斗小組長到前沿，到現(xiàn)場,，觀察地形,，改造地形。三是進行動員,、教育,，說明太原孤城絕對可以打下，敵人可以消滅,。當前的問題是如何把敵人有生力量消滅于外圍,，以縮短攻城時間，減少傷亡和消耗,。

這就要求所有部隊更填密地組織戰(zhàn)斗和做充分的準備工作,。接著提出三個口號:打好仗，執(zhí)行好政策紀律,，團結(jié)好兄弟兵團,。

為了達到殲滅敵城北四個師的目的，我們決定采取鉗形割裂的戰(zhàn)術(shù):六十八軍沿汾河東岸,，矛頭指向新城,、下蘭，撇開敵四十六師和七十一師,，插人縱深,。六十七軍從城東北三十里的高家場,、北窯頭、水溝突破,，撇開敵堅固陣地西嶺,、丈子頭，與六十八軍在新城,、光社會合,，截斷新城以北敵四十六、七十一,、六十八,、三十九等四個師，使敵不能縮回工廠區(qū)與城內(nèi),。六十六軍六個團則從西崗,、陽曲灣沿鐵路正面由北向南直插新城、光社,，三個軍會合于工廠區(qū)和飛機場,。整個總攻時間定于二十日拂曉。

為了爭取突然性,，六十八軍于一卜九日黃昏開始運動,，二十日兩點鐘即攻占新城、下蘭,，控制了北場及汾河鐵橋,，并攻占東張村，殲滅敵七十一師師部,，活捉敵師長張忠,。拂曉總攻開始，六十六,、六十七軍均按計劃突破敵三道防線,，八時全部會合一于新城、光社,。

下午,，我們向工廠區(qū)進攻，但因遭敵臥虎山陣地和城上炮火的封鎖,，暫時停止了大部隊的行動,。至此、敵人在城北的四個師,，全部在原來防地被我們干凈,、徹底地殲滅，我們圓滿地完成了外圍作戰(zhàn)的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