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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濟是一個很注重身體感覺的人，盡管馮金寶沒對他動過真情,，并且在他落難的時候棄他而去,，但是陳敬濟曾經(jīng)對她動過真情，他可以不計前嫌,，再次相遇之后一笑泯恩仇,，如膠似漆。馮金寶時不時寄信物,、情書給陳敬濟,，陳敬濟則在每次光顧之后留下一點碎銀，時不時還為她買柴米,、交房租,。每天回到廟中便臉紅，任道士問,，金宗明就為他遮掩,，為的只是晚上兩人能夠盡情盤桓,。現(xiàn)在的陳敬濟處于一種奇妙的狀態(tài)，白天在妓院里,，他是馮金寶的男子漢,，晚上回到廟里，又變成師兄的男寵,，畸形的陳敬濟再一次刷新了我們的認知,。“朝來暮往，把任道士囊篋中細軟的本錢,，也抵盜出大半花費了”,。重獲新生的陳敬濟，并不能吸取前面的教訓(xùn)改頭換名重新做人,，而是繼續(xù)拿著寺廟的本錢去保養(yǎng)妓女,。再大的財富也都會被他坐吃山空。這固然可以作為一個被任道士驅(qū)逐出寺廟的理由,，但是作者并不滿足于如此平淡,，又為他設(shè)置了一個沖突，讓小說可讀性更強,。 
臨清碼頭商業(yè)服務(wù)業(yè)繁榮,，各行各業(yè)油水肥大，利潤大的地方自然就成為黑惡勢力聚集并且滲透的重點范圍,。當?shù)赜袀€有名的流氓名叫劉二,，人稱“坐地虎”，是守備府親隨張勝的小舅子,。他身為周守備親隨的張勝,，插手本地的治安管理。劉二有這樣一個人罩著,，自然是在臨清碼頭橫行霸道,，無所不為。劉二不僅開娼店,，還放高利貸,，是“打粉頭的班頭，欺酒客的領(lǐng)袖”,。一天劉二喝醉了酒,，看到有個道士在酒樓里嫖妓，心生不爽,，直接沖到陳敬濟和馮金寶的包房前面,，一腳踹開了門，大聲叫罵馮金寶欠他三個月房租,。見地頭蛇來了,，馮金寶陪笑道：“二叔叔,，你家去，我使媽媽就送房錢來,?！眲⒍皳囊蝗蛄死掀乓唤?，把頭顱搶在階沿下磕破,，血流滿地”，罵道：“賊淫婦,，還等甚送來,，我如今就要！”又看見陳敬濟穿著道士服,，劉二把桌子掀了,。陳敬濟叫道：“阿呀，你是甚么人,？走來撒野,。”喝了酒的劉二把陳敬濟“一手采過頭發(fā)來,，按在地下,，拳捶腳踢無數(shù)”。打完了還不解氣,，又叫手下把兩個人綁了,，送到守備府里明天審判。第二天,，陳敬濟和馮金寶被拉到守備府前待審,，兩個人被安排在第一起審訊。馮金寶的家人早就花錢通融一二,，到時候看守備老爺心情，心情不好的話就打幾下,，心情好直接可以放了,。陳敬濟身上的銀子前一晚被劉二收刮干凈，無奈只得拿一根劣質(zhì)的銀簪子打發(fā)軍士,，這顯然不夠,，對此張勝表示“等動刑時，著實加力拶打這廝”,。說到周守備,，我們會很自然地想到龐春梅。龐春梅在去年八月,，為周守備生了個小衙內(nèi),，現(xiàn)在半年過去了,，“貌如冠玉，唇若涂朱”,。周守備年過四十,，一直以來都沒有孩子，中年忽得一子,，就視龐春梅為寶貝,，在原大奶奶去世后不久，就把她扶作正夫人,，買了兩個奶媽,，專門負責照顧小衙內(nèi)，兩個丫頭,，專門負責照顧龐春梅的日常起居,，兩個彈唱的，專門負責龐春梅的娛樂,。每當遇到周守備審案,，大家都會抱著小衙內(nèi)在旁觀看。升堂的第一起案件就是陳敬濟和馮金寶的鬧事案,。周守備看到陳敬濟身為出家人,，不受清規(guī)戒律，嫖妓喝酒還打架鬧事,，就判了打他二十大板并且追回他的道士度牒,，相當于是陳敬濟從此再也不能當?shù)朗苛恕ｑT金寶則是判“拶一拶,，敲五十敲,，責令歸院當差”。
如果要深度追究的話,，這個情節(jié)似乎很不合理。如果遇到道士嫖妓喝酒鬧事,，頂多只要由地方保甲,、城管之類的送往縣衙處理就行了，大可不必驚動到守備府,。在明清時期,，守備府相當于是朝廷駐扎在地方的軍隊，主要作用是戍守朝廷之外的地區(qū)的統(tǒng)治穩(wěn)定,，且不受外來勢力的入侵,。“守備”中的“守”字正能解釋其主要作用。而且從后文守備府參加剿滅梁山賊寇乃至抵御金兵的軍事戰(zhàn)爭一事,，更能體現(xiàn)出這一點,。蘭陵笑笑生將這種治安類的案件強行與守備府連上關(guān)系，或許只是為了將后文龐春梅與陳敬濟之間發(fā)生情節(jié)創(chuàng)造一種不太合理的關(guān)聯(lián)而已,。就在旁邊的軍士打算將陳敬濟拉去打板子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小衙內(nèi)正被張勝抱在懷里,，站在月臺上觀看行刑,，看見陳敬濟，便在懷里哭著鬧著要給陳敬濟抱,，張勝怕周司令見了怪罪,，只好趕緊把小公子抱回來交給龐春梅。生活經(jīng)驗告訴我,，初生的小孩子是會很害怕陌生人的,，即使是天生就外向開朗的人，面對陌生人最多也就只會笑笑,，而不會哭著鬧著要第一次看到的陌生人抱,。所以小衙內(nèi)的反應(yīng)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對第一次看到的陳敬濟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遠遠超出一般意義下的親熱,，甚至我們可以說在月臺上的小衙內(nèi),，是不可能看清楚陳敬濟的臉的，驅(qū)使他做出這種反應(yīng)的只能是一種感覺,，一種生物之間氣場相互影響所帶來的結(jié)果,。蘭陵笑笑生設(shè)置這樣一段情節(jié)，讓許多讀者甚至研究者都覺得匪夷所思,。
對此,，我做了一番大膽的猜想。小衙內(nèi)是大概在去年八月出生的,，龐春梅十月懷胎,，那么照此推算龐春梅懷上小衙內(nèi)的時間在前年的十月份左右，那個時間剛好是陳敬濟與潘金蓮?fù)登樽钔臅r候,，而龐春梅作為中間人也參與到其中,。在十一月份的時候，龐春梅便被賣到守備府,。這中間一個月的時間差，完全可以讓周守備相信小衙內(nèi)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蘭陵笑笑生似乎在用一種不言而喻的方式,，向我們傳達一種不可名狀只可意會的意思。那么陳敬濟的命運會因為小衙內(nèi)的哭鬧而走向另外的結(jié)局嗎？我們下一篇接著聊,。正是：骨肉傷殘產(chǎn)業(yè)荒,，一身何忍去歸娼。淚垂玉箸辭官舍,，步蹴金蓮入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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