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望月聽雪

    “大漠黃沙披錦繡，長河日落起煙波,。興衰往事知多少,，今古幽懷更幾何?！蹦S沙,，時光在此仿佛停滯，流年里,，流沙沉淀了多少過往云煙,，樓蘭古國的神秘面紗、尼雅遺址,，一望無垠的炙熱沙地，掩埋了多少神秘歷史,，也保存了如許古老真容,，白晝的如火烈陽、夜晚的冰凍如霜,，人類面對它帶著恐懼和敬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熟悉著它，試圖著改變它,、征服它,，沙漠綠洲是人類對于這方灰色天地最美好的憧憬。寂靜的寒夜,，冷月如霜,，行走其間的人仿佛穿過月光之境，“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朗朗青空,，大漠的孤寂深夜,，便只有月光的陪伴了。

    這個故事的時空所在是塔克拉瑪干沙漠,，“位于新疆南疆的塔里木盆地中心,，是中國最大的沙漠，亦是世界第二大流動沙漠,。金字塔形的沙丘屹立于平原以上300米,。狂風(fēng)能將沙墻吹起,，高度可達其3倍,。沙漠里沙丘綿延，受風(fēng)的影響，沙丘時常移動,。沙漠里亦有少量的植物,，其根系異常發(fā)達，超過地上部分的幾十倍乃至上百倍,，以便汲取地下的水分,，那里的動物有夏眠的現(xiàn)象。2022年6月,，中國首條貫穿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等級公路——塔里木沙漠公路正式投入運行,。”“由于地處歐亞大陸的中心,，四面為高山環(huán)繞,，塔克拉瑪干沙漠充滿了奇幻和神秘的色彩?！薄鞍滋?，塔克拉瑪干赤日炎炎，銀沙刺眼,，沙面溫度有時高達70～80度,，旺盛的蒸發(fā)，使地表景物飄忽不定,，沙漠旅人常常會看到遠方出現(xiàn)朦朦朧朧的'海市蜃樓’,。”

    華夏歷經(jīng)千年文明,，從江南到蜀地再到漠北,，從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瀟瀟”到“蜀江波影碧悠悠，四望煙花匝郡樓”再到“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那些風(fēng)景美到令人窒息的大山深處，雖然有著最原始最曠古深邃的景色,，卻也荒涼得讓人孤寂冰冷,，“平沙莽莽黃入天，輪臺九月風(fēng)夜吼”,。

    九寨溝無數(shù)個海子,，對于初初到此的人，是難得一見的青山綠水,，綠得透徹,，然而，長年生活于此的原住民，如果看到繁華都市的燈紅酒綠,，大概誰也不愿意再回到這個看盡無窮處的山巒森林,。大漠更甚之，“人們總是在一開始被沙漠荒涼而龐大的美麗所震驚,，隨著不斷深入,，千篇一律、毫無變化的景色,，很快就會令人出現(xiàn)審美疲勞,。”

    這種來自曠古久遠時光深處的單色調(diào),，在這個故事里描摹出了另一番鮮活的光景,，“時間，用了六億年把原本堅不可摧的龐然大物,，變成了眼前0.1毫米的砂礫,，并烙上了貝狀斷口、碟形坑和深深V痕,。古銅、朱紅,、熒綠,、灰白、電光紫,、孔雀藍,，繽紛彩色的礦石微粒，卻匯積成一片宏大的燦若足金的黃色——塔克拉瑪干沙漠,！我的冷酷仙境與死亡之海,。”,，每個章節(jié)前引用一句故事主角對于此時此地的感悟,，“不深入沙漠，你不會知道,，你生活的世界有多么逼仄,。”——程曠,，地質(zhì)學(xué)家程曠《塔克拉瑪干沙漠手記第三卷》

    帶著使命來到這里的陸晉,，“靜靜地立在空蕩蕩的沙漠邊沿，如果不是耳邊還有'嗚嗚’的風(fēng)聲,，他差點以為自己被遺棄在光禿禿的,、毫無生命痕跡的火星上。”一樣的紅色,，一樣的鐵銹色,，一樣的寂靜冷冽，無法不令人錯愕是否被遺棄于荒無人煙之地,，“蜿蜒的沙漠公路上空無一人,，前后望不到頭，把原本渾然一體的金黃色割裂成涇渭分明的兩半,。沙海鋪疊在公路兩邊,，綿延起伏，冷靜地與空曠的藍天對峙,?！标憰x自然而然地想起“十幾個小時前，還置身北京暮春沙塵暴與楊絮交織的晚風(fēng)中,，被鼎沸的人聲與城市繁忙的音浪包圍著,。而此刻，方圓百里,，渺無人煙,，他可能是唯一的活物?！薄吧秤诚﹃栱嵞?，孤獨遙望故鄉(xiāng)田，行萬里,，路無邊,，風(fēng)消背影遠人煙?！?/span>

    故事在這樣一個狂沙漠漠的荒涼之地展開,，可以想見主人公自然亦是不凡的存在，但令人驚詫的在于男女主人公,，不同于通常意義的英雄救美模式,，女地質(zhì)學(xué)家程曠以女漢子形象出場，獨眼,，狂放不羈的性格,，完全顛覆了大眾對于女性的審美觀，然而,，細思之,，亦不無道理，可以在萬里黃沙之中生活幾十年,，將青春埋葬于萬里黃沙之中的女子,，自然是另類的,、灑脫不羈的；評估師陸晉,，他的經(jīng)歷在故事緩慢鋪陳開時逐漸趨于明朗,，戰(zhàn)地攝影師的身份，深沉內(nèi)斂而又孤膽英勇,，兩人從互相戒備到攜手冒險,，相遇相知，大漠之戀在這個神秘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上演,，“狂沙颶風(fēng)中,，藏著一群'采集月光’的瘋狂科學(xué)家，和一個逆天的'綠餌計劃’,。每個人都在說謊的世外桃源,，有著怎樣黑暗的秘密？”“他是背負沉重過往的孤膽調(diào)查員,，她是僅有一只眼睛的彪悍野心家,。他們都流著離經(jīng)叛道的血液，絕不墨守成規(guī),。奇幻的綠島基地,，他們狹路相逢，如曠野的火碰上寂寥的風(fēng),，撞擊出不一樣的生命之光,。狂熱的信仰,，燃燒的欲望，全都要以命相博,！”“總有一天,，我要讓這沙漠，不再是死亡之海,?！边@樣以青春奉獻于荒漠，甚或于奉獻一生的人們,，所展現(xiàn)的至高情懷是我們這些蕓蕓眾生所無法共情的,，沙漠綠洲計劃，一個令人振奮的沙漠改造計劃,，在這個故事里以一種全貌展現(xiàn)在讀者的眼前,，耳目一新，堪稱為人類與大自然抗爭的壯舉,。

    “十五年前,，帶著瘋狂理想主義色彩的'綠餌計劃’,，亞洲最大的環(huán)保機構(gòu)綠能集團，用錢開道,，在寸草不生的塔克拉瑪干沙漠腹地,，憑空建造了五十平方公里的綠色基地，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在一片荒涼的黃色中,，人工造出一處綠意盎然的世外桃源。如同巨大的金盤里放入了一枚小巧卻華光流動的翡翠按鈕,，只要它能按計劃啟動,，塔克拉瑪干沙漠就能以此為契機，蛻變出無窮無盡的活力,?！边@是一個燒錢大膽的計劃，“只有兩百平方公里以上的森林才能形成一個獨立的氣候環(huán)境,，但是我們只用五十平方公里的生態(tài)園就能做到,。如果'綠餌計劃’成功，全世界的沙漠都會被人類用相同的方式征服,，變成生機盎然的綠色天堂,。而令無數(shù)環(huán)保人士頭疼的地球溫室效應(yīng)、沙塵暴,、霧霾,、土地退化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備受人類摧殘的地球,，將重新變回只有藍綠兩種色彩的翡翠星球?！辈皇亲兓?，而是進化成一個只有大海、森林,、藍天的翡翠星球,，當全世界第二大的流動沙漠變成綠洲之時，便是人類跨時代的里程碑,。

    “那是個荷包蛋形狀的海子,，翡翠色。陸晉目測了一下,，如果要繞著它走上一圈,，估計得有五公里。瘋長的蘆葦青蔥如林,，足有一人多高,，密密實實地把整片水域包圍起來,，湖心處一道S形的沙梁將水面一分為二。湖水清澈得幾可見底,，水面上銀光爍爍,，似繁星墜了一湖。岸邊隨風(fēng)擺動的蘆葦上竟然停著幾只不知名的鳥兒,，灰背白腹紅嘴,，十分圓潤美麗。更有幾十只身姿優(yōu)雅的白色水鳥,，正優(yōu)哉游哉地在淺灘處覓食,。”這是一幅江南水鄉(xiāng)的風(fēng)景畫,，竟然在大漠深處見到此番此景,，飛鳥和水在畫中交響呼應(yīng)，鳥兒翩翩欲飛,，“秋山斂馀照,，飛鳥逐前侶。彩翠時分明,，夕嵐無處所,。”“桃花塢,，湖的左邊氤氳起一片粉色煙霞,。那是一片桃樹和杏樹雜植的林區(qū)，面積不大,，不過一畝地,，粉嫩嫩的桃花、白瑩瑩的杏花在枝頭微顫,。樹下叢生的怪柳也正值花期,，桃紅色的花蕊一串串吐著艷光?！蹦S沙之中見到一個夢境般的四月天，怎不流連忘返,，驚嘆于造物主的智慧與忍耐力,，“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盛開在這個一望無垠的黃沙背景之間,。

    故事里程曠駕著電動飛機載著陸晉，于空中全景式俯瞰整個基地,，“天很藍,，只有在梵·高的畫里,，才能找到這么純粹高遠的藍色。那藍里藏著永恒的生命,、跳動的赤子之心和萬物的呼吸,。”“從空中俯瞰沙漠,，感覺不到沙漠的酷熱與荒涼,，起起伏伏的沙浪，像黃色的靜默海洋,，美得令人窒息,。短靴形狀的綠色基地，靴底部分,，沙山上林立著一排排雪白的小型風(fēng)力發(fā)電機,，風(fēng)車的扇葉正被風(fēng)吹得高速旋轉(zhuǎn)。靴口部分朝南,，是一大片連綿的淺丘,，密密麻麻的太陽能聚光板幾乎覆蓋了整片沙丘。整個靴子,，被綠色的叢林覆蓋著,，只有正中間呈煎蛋形狀的翡翠海，在陽光下折射出華麗的銀光,。海子被蘆葦鑲了一圈綠色的絨邊,，睫毛一般忽閃忽閃，S形的沙梁把水面分為東西兩半,。西邊是淡水湖,，朝著基地入口處的東邊是咸水湖。淡水湖緊挨著一片茂密高大的古胡楊林,，海子的北邊是小白樓,，小白樓的東面有一條透明的空中走廊連接到巨大的玻璃金字塔。半空中,，也能看見金字塔里郁郁蔥蔥,，蒼翠欲滴?！憋L(fēng)力,、太陽能，炙熱的沙漠腹地不失這些自然界無窮無盡的資源,，一排排的風(fēng)葉,，在碧天沙海之中轉(zhuǎn)動盤旋，為一個自身循環(huán)的綠地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所謂“'綠餌’,，是要從土壤到空氣,、植物到水源、動物到人類,、林業(yè)到農(nóng)業(yè),，達成一個穩(wěn)定、良性循環(huán)的生態(tài)圈,，最終形成自己獨立的小氣候,，植物不靠消耗地下水就能存活?！?/span>

    閱讀這些恍如真實存在的驚天計劃之時,，腦海中閃現(xiàn)《沙丘》的場景，“行星厄拉科斯——人類夢寐以求,、競相搶奪的'香料’的產(chǎn)地,，在這里上演著權(quán)術(shù)與背叛、恐懼與仇恨,、希望與夢想的太空歌劇,。人們常常用另一個名字稱呼這顆干旱的星球——沙丘?！痹∶窀ダ锫四请p因為長期吸入香料的藍眼睛,，潛伏在地表下的巨大沙蟲，因為極度缺水而設(shè)計出來的蒸餾服,，一顆完全為沙漠所覆蓋的星球,，上演著一場“香料”的控制戰(zhàn)，一如人類關(guān)于石油資源的搶奪戰(zhàn),。

    這個故事最珍貴之處,，在于各個基地人所表現(xiàn)的崇高理想與凌云壯志，“盡管沙漠里沒有路,，但是在程曠心中,，那條路比畫在地圖上還要清晰。從二十歲到三十歲,，一個女人最寶貴的十年,，她都耗在這片被人們稱為'死亡之海’的疆域里,?！倍回ｉg，以評估師身份闖入這片領(lǐng)域的陸晉,，亦有著他不為人知的戰(zhàn)地經(jīng)歷，經(jīng)受過炮火洗禮的人有著不同于常人的堅忍毅力與執(zhí)著,，“初到阿富汗時,，他才二十二歲,，成日精神緊繃，總覺得隨時會被路邊某個廢棄的紙箱炸得粉身碎骨,，只有進到安全的屋子里時,，才能稍稍放松，但也只限于夜晚,。在敘利亞科巴尼破爛不堪的街道上,，一個棕發(fā)黑眼的女人，匍匐在一輛廢棄的汽車旁,，端著相機對準一名庫爾德士兵,，冷靜地按著快門。那年輕的士兵剛剛被子彈擊中,，正仰躺在地上,，睫毛濃長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天。那是他生命最后定格的畫面,，藍色的天,，清透、無云,，明凈如每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春日,。死亡降臨，那么安靜,，安靜得讓你以為在如此溫暖的太陽底下,，不會有悲傷發(fā)生?！薄帮w行在這樣明媚的天空中,，人的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曾經(jīng)北京的天空也是這樣碧藍如洗,，又高又遠,，在萬物勃發(fā)的春天，花木尤其新綠干凈,。那時候看什么都是清晰的,、明快的，好像每個人眼里都沒有陰霾,。連被死亡籠罩的敘利亞,，空氣都比北京好。北京的沙塵暴,，遮天蔽日的揚塵,，昏黃猶如夜晚，馬路上，強勁的風(fēng)和粗糙的砂礫,，幾乎瞬間就能把人推倒在地,，嗆入滿嘴的沙。”烽火連天的戰(zhàn)地,、黃沙漫漫的沙丘,、“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寶馬雕車香滿路”的帝都,，時光歲月里,，這些場景之間的切換，于主人公的人生是一場轟轟烈烈的變化與拼搏,，而一項偉大的事業(yè)將給后世帶來怎樣巨大的財富,。“世界上最干涸的,，不是沙漠,，是孤獨的心?！比伺c人之間建立起來的最真誠的維系,，是無與倫比的。

   作者以狂沙颶風(fēng)和永恒的死亡之海為背景,，構(gòu)建了一個令人神往又充滿未知的世界,，充滿了奇幻和冒險元素。程曠作為野火般不羈的女地質(zhì)學(xué)家,，勇敢而獨立,，對探索沙漠中的奧秘充滿熱情；而陸晉則是一個戰(zhàn)地攝影師,，雖然沉默寡言,，但內(nèi)心承載著沉重的過往和追尋自我救贖的渴望。兩位主人公的相遇和合作,，讓故事升華到一個崇高的境界,，故事的背后也蘊含著一些深層的主題，孤獨,、命運,、自由以及追尋真相的渴望都貫穿于整個故事之中。作者通過描述沙漠的干涸與孤獨的心之間的對比,，引發(fā)讀者對人類內(nèi)心世界的思考,。在這一場酣暢淋漓的閱讀中，領(lǐng)略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神秘與美麗,，狂沙之光映照下的沙漠冒險之旅,，“大漠綿延無際,，天邊落日飛霞。獨旅兼程蕭瑟,，影之尋夢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