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洞宗風(fēng)概述

                    企愚

良價是曹洞宗的創(chuàng)始人,，他把始自希遷的石頭禪發(fā)展得極爲(wèi)圓融了,，再經(jīng)其門人曹山本寂加以闡釋與補苴，曹洞一宗的教義便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洞山禪的門庭施設(shè)主要爲(wèi)“四賓主”,、“五位君臣”、“五位功勳”,、“五位王子”,，以及“三路接人”與對治“三種滲漏”等?！　?/span>

一,、 四賓主,。關(guān)於”四賓主”之施設(shè)，《洞山語錄》中曾兩次提到,。一次是洞山與其師兄僧密行腳至龍山,，與馬袓門下的龍山和尚展開了一場機辯後，方與龍山應(yīng)對”四賓主”①,。其文字如下：　

……師（洞山）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山（龍山）曰：“我見兩箇泥牛鬥入海，直至于今絕消息,?！睅熓季咄x禮拜，便問：“如何是主中賓,？”山曰：“青山覆白雲(yún),。”師曰：“如何是主中主,？”山曰：“長年不出戶,。”師曰：“主賓相去幾何,？”山曰：“長江水上波,。”師曰：“賓主相見有何言說,？”山曰：“清風(fēng)拂白月,。”師辭退,。②　　

《洞山語錄》中第二次提到“四賓主”,，則是出現(xiàn)於他與學(xué)人的勘辨之中?！?/span>

師（良價）問僧：“名什麼,？”僧云：“某甲?！睅熢唬骸鞍⒛枪w是闍黎主人公,？”僧云：“見秪對次?！睅熢唬骸翱嘣?！苦哉！今時人例皆如此,。祇是認得驢前馬後底將爲(wèi)自己,。佛法平沈，此之是也,。賓中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僧便問：“只如何是主中主？”師曰：“闍黎自道取,?！痹疲骸澳臣椎赖眉词琴e中主,，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恁麼道即易，相續(xù)大難,?！睅熕焓卷炘唬骸班狄娊駮r學(xué)道流，千千萬萬認門頭,。恰似入京朝聖主,，秖到潼關(guān)便(即)休?！?a href="file:///C:/Users/%E8%94%A1%E6%97%A5%E6%96%B0/Documents/%E6%9B%B9%E6%B4%9E%E5%AE%97%E9%A2%A8%E6%A6%82%E8%BF%B0.doc#_ftn3" name="_ftnref3" title="">③

從以上兩則公案,，不難發(fā)現(xiàn)洞山門庭確有“四賓主”之施設(shè)。我們再讀雲(yún)巖付囑於他的〈寳鏡三昧歌〉,，則會發(fā)現(xiàn)其卒章處亦云：“但能相續(xù),，名主中主”。由此可知“四賓主”爲(wèi)洞山之門庭施設(shè),，當(dāng)信是然不誣的,。遺憾的是“四賓主”的施設(shè)，於此二則公案中尚未能完全見出,，此其一,；此“四賓主”是否與臨濟門下的“四賓主”相同，此其二,。本此二疑,，查宋人智昭《人天眼目》卷三，其中對曹洞宗的這一門庭頗有詮說,，茲錄於下,。　　

“四賓主”不同臨濟,。主中賓,，體中用也；賓中主,，用中體也,；賓中賓，用中用,，頭上安頭也,；主中主,，物我雙忘，人法俱泯,，不涉正,、偏位也。④　　　

由此可見,，洞山的“四賓主”主要是師承於石頭那偏正回互的禪學(xué)思想,，旨在闡示禪之體用關(guān)係。而臨濟之“四賓主”主要是師徒間的機辯作略,，以測試師徒二人之悟境,。二者之間雖有某些局部的相通點，但他們的出發(fā)點與功用畢竟不同：曹洞之“四賓主”偏重於對禪之體用間的認識,，其側(cè)重點在禪的理論探索,，屬於形而上的範(fàn)疇。而臨濟禪的“四賓主”偏重於師徒間禪學(xué)修養(yǎng)高低的勘辨,，它注重於禪教的實踐,，屬於禪法的應(yīng)用範(fàn)疇，與曹洞之所趣頗爲(wèi)相異,。再說,，臨濟四賓主所立的名相分別爲(wèi)：賓看主、主看賓,、主看主,、賓看賓，與曹洞四賓主的名相也大不相同,?！　?/span>

二、 五位君臣,。“五位君臣”法門是曹洞禪法的核心所在,。當(dāng)年雲(yún)巖先師作〈寳鏡三昧歌〉，祇是說：“重離六爻,，偏正回互,；疊而爲(wèi)三，變盡成五”,，而“五位君臣”法門的正式創(chuàng)立,，還得數(shù)洞山禪師。在語風(fēng)圓信與郭凝之所輯的《洞山語錄》中,，收有洞山的《五位君臣頌》,。　　

師作《五位君臣頌》云：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懷舊日嫌。  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  正中來,，無中有路隔塵埃。但能不觸當(dāng)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  兼中至,，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裏蓮，宛然自有沖天志,。  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炭裏坐,。⑤　　　

洞山所創(chuàng)立的“五位君臣”法門，可謂將石頭以來的“偏正回互”的禪學(xué)思想剖析得至微至細,，這也意味著青原禪的理論建設(shè)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良價門下的本寂，對於乃師的“五位君臣”法門,，曾作過這樣的解釋：“正位即空界,，本來無物；偏位即色界,，有萬法形,。正中偏者，背理就事,；偏中正者,，舍事入理。兼帶者冥應(yīng)眾緣,，不墮諸有,，非染非淨(jìng)，非正非偏,，故曰虛玄大道,，無著真宗。”⑥曹山還以偈頌與圓圈之黑白變化來標(biāo)明洞山的五位禪法之旨趣,，實質(zhì)上這也祇是指月因緣,、止啼黃葉而已,。若能逐句悟透洞山的玄機語，則不難發(fā)現(xiàn)：“正中偏”乃初參禪道,，乍遇禪之本體,，其境界如“三更明月”，學(xué)人於道尚未全明,，故猶隱隱懷舊日之嫌,。“偏中正”乃於色界萬法之空有所認識，然不識其本體,，故有“迷頭認影”之失,。“正中來”一位已至“無中有路”（於禪之體用均有所悟）之境界，但猶隔津梁,，若能“不觸諱”（即明回互之理,，能於千萬人之中不向一人不背一人），便能步入“虛玄大道”,。“兼中至”一位已臻理事回互（兩刃交鋒）,，彼彼不傷，若能再向上一路,，即會火中生蓮（於煩惱中證得菩提）,。“兼中到”一位真正達到了體用圓融，不落有無,，它代表了曹洞禪的最高境界,。　　

站在禪法細密的角度上講,，“五位君臣”比“四賓主”明顯地更趨綿密了,，但二者間卻又存在著“刀斧斫不開”的內(nèi)在聯(lián)繫?！睹靼参逦毁e主》（見《人天眼目》卷三）云：“正中偏乃垂慈接物,，即主中賓，第一句奪人也,。偏中正有照有用,，即賓中主，第二句奪境也,。正中來,，乃奇特受用，即主中主,，第三句人境俱奪也,。兼中至乃非有非無，即賓中賓，第四句人境俱不奪也,。兼中到出格自在,，離四句，絕百非,，妙盡本無之妙也,。”⑦明安（警玄）之詮釋，說明了“四賓主”與“五位君臣”均是洞山禪學(xué)這箇有機整體的一個組成部分,?！　?/span>

三、 五位功勳,。站在禪法體用回互的角度上而論,，洞山立“五位君臣”法門；站在洞山禪修學(xué)的功階次第上而論,，洞山則立“五位功勳”,。《瑞州洞山良價禪師語錄》載有他的“五位功勳”之施設(shè),，茲錄如下,?！　?/span>

師上堂云：“'向’時作麼生,？'奉’時作麼生,？'功’時作麼生,？'共功’時作麼生？'功功’時作麼生,？”僧問：“如何是'向’,？”師云：“喫飯時作麼生,？”云：“如何是'奉’？”師云：“背時作麼生,？”云：“如何是'功’,？”師云：“放下钁頭時作麼生？”云：“如何是'共功’,？”師云：“不得色,。”云：“如何是'功功’,？”師云：“不共,。”乃示頌云：“聖主由來法帝堯,，御人以禮曲龍腰,。有時鬧市頭邊過，到處文明賀聖朝。  淨(jìng)洗濃妝爲(wèi)阿誰,？子規(guī)聲裏勸人歸,。百花落盡啼無盡，更向亂峰深處啼,。  枯木花開劫外春,，倒騎玉象趁麒麟。而今高隱千峰外,，月皎風(fēng)清好日辰,。  眾生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萬別千差明底事,。鷓鴣啼處百花新。  頭角纔生已不堪,，擬心求佛好羞慚,。迢迢空劫無人識，肯向南詢五十三⑧,？”⑨

對於洞山的“功勳五位”理論,，大慧宗杲曾經(jīng)作過注釋。茲略揀其義以次之：“'向’謂趣向此事”,，“'奉’乃奉承之奉”,，“'功’即用也”，“'共功’謂法與境故”,，“'功功’謂法與境皆空”,。（參見《人天眼目》卷三）筆者認爲(wèi)普覺對洞山“功勳五位”的理解應(yīng)當(dāng)近乎是，由此可知,，洞山所列的修禪的五箇階位分別爲(wèi)向（入門）,、奉（建立信仰）、功（向悟境上用功）,、共功（力破色境）,、功功（達到禪之了悟）。洞山將修禪之途徑歸爲(wèi)五箇階位,，這恐怕也與他自己悟道的切身經(jīng)歷有關(guān),。洞山出家後曾參靈默、南泉,、潙山等師,，均未契心，直至雲(yún)巖援《彌陀經(jīng)》向他開示“無情有性”,，他方有省,。當(dāng)他辭別先師時,，曾再度求雲(yún)巖開示，而雲(yún)巖祇說了“祇這是”三字,，在洞山沉吟良久後又叮囑他：“價闍黎承當(dāng)箇事大須審細”,。洞山此時的悟境殆近乎“共功”了，而他的徹悟乃是涉水睹影之時,，斯時方稱得上“功功”,。要之，以五位來標(biāo)明修禪之階位,，是比較合乎禪悟的階段性規(guī)律的,，同時也表明了洞山在堅持曹溪頓旨的同時，尚不棄禪家的漸修法門,。事實上,，所謂禪之頓漸，乃如母雞孵子,，若雞卵孵不足月,，母雞是斷不會啄開蛋殼以出小雞的。在這裏,，旬月的孵卵乃是漸門用功,，一朝啄開蛋殼是頓門的開悟，也是“祇欠點眼”的那一“點”,。因而棄漸修頓,，或純漸修而棄頓悟，都不符合真正的修禪規(guī)則的,。站在這點上說,，洞山的立“五位功勳”是完全合乎禪悟的客觀規(guī)律的。

四,、 五位王子。爲(wèi)了表明禪法“內(nèi)紹”的本自圓成,，“外紹”的有終有始,，洞宗設(shè)有“五位王子”宗綱。關(guān)於“五位王子”法門之施設(shè),，有的學(xué)者認爲(wèi)出自於洞山的門下本寂,，今考諸禪門史料，這種可能性也許不太大,。曹山對洞山禪法之發(fā)展,，重點在於詮釋其“五位”禪法體系，立“三種墮”,、作“四禁偈”等,。通檢《曹山語錄》及《傳燈錄》,，其中並無曹山作“五位王子”之記載。而“五位王子”之偈頌,，卻見之於石霜慶諸（公元八○七年～公元八八八年）的語錄中,，且《五燈會元》卷五又明言慶諸頌洞山“五位王子”，這一歷史事實是不容忽視的,。況且,，洞山既能立“五位君臣”、 “五位功勳”等法,，可見其“五位”禪學(xué)思想的體系已經(jīng)形成,，其教義也圓成至極，也就未見得創(chuàng)不了“五位王子”這一施設(shè),。查諸燈錄禪史,，洞山與慶諸本是同宗異師的同代禪僧，當(dāng)時二人間頗通往來,，茲將其事略抄錄如下,。　

師（慶諸）後避世,，混俗于長沙瀏陽陶家坊,。朝遊夕處，人莫能識,。後因僧自洞山來,，師問：“和尚有何言句示徒？”曰：“解夏上堂云：'秋初夏末,，兄弟或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良久曰：'秪如萬里無寸草處作麼生去？’”師曰：“有人下語否,？”曰：“無,。’師曰：“何不道'出門便是草’,？”僧回,，舉似洞山。山曰：“此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語,。”⑩

可見,，洞山與慶諸之間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繫?！端胃呱畟鳌肪硎c諸的傳記中尚有“時洞山新滅,，（慶諸）俄爲(wèi)遠方僧侶圍繞，因入深山無人之境,，結(jié)茅宴坐”之記載,。這更可見出慶諸非獨與洞山交往甚厚,，且禪風(fēng)也有大率相同之處。由此可知,，慶諸的頌洞山“五位王子”也並不足怪,。《五燈會元》卷五載有慶諸頌洞山“五位王子”的五首偈,，每偈八句?,，而《人天眼目》卷三云爲(wèi)慶諸出題，洞山作頌,，且載有石霜慶諸答“五位王子”,，茲錄如下：　

如何是“誕生王子？”霜云：“貴裔非常種,，天生位至尊,。”如何是“朝生王子”,？霜云：“白衣爲(wèi)足輔,，直指禁庭中?！比绾问恰澳┥踝?？”霜云：“修途方覺貴，漸進不知尊,?！比绾问恰盎踝印保克疲骸罢o比況,，神用莫能儔,。”如何是“內(nèi)生王子”,？霜云：“重幃休勝負,，金殿臥清風(fēng)。”?　

洞山的“五位”禪法,，站在禪之體用關(guān)係上講,，有“五位君臣”；站在禪法的修持階位上講,，有“五位功勳”；站在禪法的“內(nèi)紹”與“外紹”的關(guān)係上講,，有“五位王子”,。洞山禪法的綿密至極，細入無間,，由斯畢見矣,。其門人本寂將他的“五位”禪法加以整理,，列爲(wèi)“五位功勳圖”。茲列於下,，以見洞山禪法行功之密,。

?正中偏 誕生內(nèi)紹 君位　向　黑白未變時（一作未分時）

?偏中正 朝生外紹 臣位　奉　露

⊙正中來 末生隱棲 君視臣　功　無句有句

○ 兼中至 化生神用 臣向君　共功　各不相觸

● 兼中到 內(nèi)生不出 君臣合 功功　不當(dāng)頭?

五、 “三路接人”與對治“三種滲漏”,。關(guān)於洞山的“三路接人”,，《傳燈錄》、《洞山語錄》及《人天眼目》諸書均有所載,?！抖瓷秸Z錄》云：“師示眾曰：'我有三路接人：鳥路、玄路,、展手,。’”《人天眼目》卷三亦載有洞山門下一僧到夾山，言其師以鳥路,、玄路,、展手接人，後浮山圓鑒（法遠）聞之,，作偈曰：“不因黃葉落,，爭知是一秋！”惜乎諸書於洞山此三種接人之施設(shè)皆語焉不詳,，今依其文獻揣摩,，此三種接人方式應(yīng)是針對學(xué)人的根機而施設(shè)的，亦即“三路接人”的目的乃在於廣接三根,。對於鳥路接人,，《洞山語錄》倒載有一則公案：　

僧問：“師尋常教學(xué)人行鳥道，未審如何是鳥道,？”師曰：“不逢一人,。”云：“如何行,？”師曰：“直須足下無私去,。”云：“秖如行鳥道,，莫便是本來面目否,？”師曰：“闍黎因甚顛倒？”云：“什麼處是學(xué)人顛倒,？”師曰：“若不顛倒,，因什麼卻認奴作郎？”云：“如何是本來面目,？”師曰：“不行鳥道,。”?

由“直須足下無私去”到“不行鳥道”,，可以約略見出洞山此路所接引的學(xué)人多爲(wèi)上根利器。這類學(xué)人能識自性湛然圓滿,，故“秖須足下無私去”,，便可頓超三界，無須反復(fù)開示,。對於“玄路”這一接機作略,，文獻所載甚少。但從洞山的《玄中銘》中似可窺出些絲跡來,。諸如“寄鳥道而寥空,，以玄路而該括”、 “舉足下足,，鳥道無殊,；坐臥經(jīng)行，莫非玄路”等,，即是其例,。若細心審察洞山老人此中之意，此法門大率是教導(dǎo)學(xué)人不落有無,，不涉理事,，從而步入虛玄大道。蓋此類根機之學(xué)人往往於事或於理有所觸背,，故洞山設(shè)此路以接引之,。至於“展手”這一接人方法，燈錄及諸語錄文獻實在無記載,，若一定要查出箇端底來,，但在洞山的《新豐吟》中有“行玄猶是涉崎嶇，體妙因茲背延促,。殊不然兮何展縮,，縱然得兮混泥玉”等數(shù)語。若再細加揣摩,，此中的“展縮”殆與展手,、縮手有關(guān)，蓋是奪人奪境,、圓融理事之作略,。因此，這一路之接人,，大抵是針對下根學(xué)人而設(shè),，查《洞山語錄》，也確有一則與此類似的接引下根學(xué)人的公案,?！　?/span>

（洞山）垂語曰：“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消得他衣鉢,。這裏合下得一轉(zhuǎn)語,，且道：下得什麼語？”有一上座下九十六轉(zhuǎn)不愜師意,，末後一轉(zhuǎn)始愜師意,。師曰：“闍黎何不早恁心道！”別有一僧密聽,，秖不聞末後一轉(zhuǎn),，遂請益上座。上座不肯說,。如是三年執(zhí)侍巾瓶,，終不爲(wèi)舉。上座因有疾,，其僧云：“某甲三年請舉前話,，不蒙慈悲，善取不得,，惡取去,！”遂持刀向之云：“若不爲(wèi)某甲舉，即殺上座也,！”上座悚然曰：“闍黎且待,！我爲(wèi)汝舉?！蹦嗽唬骸爸别垖硪酂o著處,。”其僧禮謝,。?

從上座的連下九十六轉(zhuǎn)語不契,，直至最後一語方契洞山旨，可以見出這類學(xué)人並非一撥即轉(zhuǎn)之根器,。惜乎當(dāng)時師徒間的勘辨舉止不見諸文字或圖畫,，否則，我們將會見出其師徒間展手,、縮手,、或抵掌等行動來。再如那位偷聽僧,，他三年後方於“惡取”中悟道,，可見也不是一點即通的根器。由此可知，洞山所設(shè)“三路”的目的,，旨在針對不同根機的學(xué)人施教,，從而達到“善接三根，廣弘萬品”的目的,?！?/span>

　洞山在設(shè)“三路接人”的同時，還曾開示學(xué)人對治“三種滲漏”的法門,?！抖瓷秸Z錄》云：　　

師又曰：“末法時代，人多乾慧,。若要辨驗真?zhèn)?，?三種滲漏’：一曰“見滲漏”，機不離位,，墮在毒海,。二曰“情滲漏”，滯在向背,，見處偏枯,。三曰“語滲漏”，究妙失宗,，機昧終始,。學(xué)者濁智流轉(zhuǎn)，不出此三種,，子宜知之,。”?　

《人天眼目》卷三載有明安（警玄）對此“三種滲漏”的解釋,。他認爲(wèi)“見滲漏”是指“見滯在所知”,； “情滲漏”是“情境不圓，滯在取捨”,； “語滲漏”是“滯在語路,，句失宗旨”。明安的注釋基本上是符合洞山本意的,。其實,，洞山所說的“三種滲漏”，完全是可以從經(jīng)論中找到理論根據(jù)的,。查《大智度論》卷九,，就可見出洞山的所本乃佛涅槃前告諸比丘的那段話?！　?/span>

從今日應(yīng)依法不依人,，應(yīng)依義不依語，應(yīng)依智不依識，應(yīng)依了義經(jīng)不依未了義,。依法者,，法有十二部，應(yīng)隨此法,，不應(yīng)隨人,。依義者，義中無諍好惡,、罪福、虛實故,，語以得義,，義非語也。如人以指指月,，以示惑者,，惑者視指而不視月。人語之言：我以指指月,，令汝知之,，汝何看指而不視月？此亦如是,，語爲(wèi)義指,，語非義也，是以故不應(yīng)依語,。依智者,，智能籌量分別善惡，識常求樂,，不入正要,，是故言不應(yīng)依識。依了義經(jīng)者,，有一切智人,，佛第一；一切諸經(jīng)書中,，佛法第一,；一切眾中，比丘僧第一,；布施得大富,，持戒得生天，如是等是了義經(jīng),，如説法師,。……?

祇要讀完《大智度論》中的這段話，即可知洞山老人的對治“三種滲漏”,，是依經(jīng)教而立義的,。人之知見，往往囿於所知,，故不能依法卻依了人,，是之謂“見滲漏”。而夫人情又多向背,，滯於取捨,，故不能依智而依識（尤其在“末那”）。佛門文字乃指月因緣,，而學(xué)人往往滯於文字言句,，而不能透過文字識其了義，故不能依義而依語,。由此可見,，洞山對治的“三種滲漏”，不特於當(dāng)時叢林很有針對性,，而且又甚與大乘了義經(jīng)旨相契,。　　

綜上可知,，石頭禪法發(fā)展到了洞山,，其門庭施設(shè)已細入無間，其行功已綿密無比,，它使石頭傳承下來的禪法趨於系統(tǒng)化,、嚴密化、圓融化,。毫無疑問,，石頭禪法的成熟在於洞山；但也無庸諱言,，洞山所創(chuàng)的這套綿密幽玄的禪學(xué)思想體系,，一般學(xué)人是難以承嗣的。

① 詳《五燈會元》卷三《龍山和尚傳》,，所載與此略同,。

② 參見《大正藏》四七卷五○八頁下欄。

③ 參見《大正藏》四七卷五一一頁下欄～五一二頁上欄,。

④ 參見《大正藏》四八卷三二○頁下欄～五一二頁上欄,。

⑤ 參見《大正藏》四七卷五二五頁下欄。

⑥ 參見《大正藏》四七卷五二七頁上欄,。

⑦ 參見《大正藏》四八卷三一五頁下欄,。

⑧ 《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所載,，善財童子遍求法門要義，初參文殊師利菩薩,，復(fù)遊行南方,，先參德雲(yún)比丘，次第輾轉(zhuǎn)指示,，終參普賢菩薩,，即得一切佛剎微塵數(shù)三昧門。善財如是歷一百十城,，參五十三位善知識,，故佛門中稱爲(wèi)“五十三參”。

⑨ 參見《大正藏》四七卷五二五頁下欄,。

⑩ 參見中華書局一九八四年版《五燈會元》二八六頁,。

? 《五燈會元》卷五“慶諸傳”云：“師頌洞山《五位王子》。誕生曰：'天然貴胤本非功,，德合乾坤育勢隆。始末一朝無雜種,，分宮六宅不他宗,。上和下睦陰陽順，共氣連枝器量同,。欲識誕生王子父,，鶴沖霄漢出銀籠?！唬?苦學(xué)論情世莫羣,，出來凡事已超倫。詩成五字三冬雪,，筆落分毫四海雲(yún),。萬卷積功彰聖代，一心忠孝輔明君,。鹽梅不是生知得,，金榜何勞顯至勳？’末生曰：'久棲巖壑用功夫,，草榻柴扉守志孤,。十載見聞心自委，一身冬夏衣縑無,。澄凝含笑三秋思,，清苦高名上哲圖。業(yè)就高科酬志極,，比來臣相不當(dāng)途,?！唬?傍分帝位爲(wèi)傳持，萬里山河布政威,。紅日影輪凝下界,，碧油風(fēng)冷暑炎時。高低豈廢尊卑奉,？玉袴蘇途遠近知,。妙印手持煙塞靜，當(dāng)陽那肯露纖機,?！瘍?nèi)生曰：'九重密處復(fù)合宣？掛弊由來顯妙傳,。秪奉一人天地貴,，從他諸道自分權(quán)。紫羅帳合君臣隔,，黃閣簾垂禁制全,。爲(wèi)汝方隅宮屬戀，遂將黃葉止啼錢,?！笔獞c諸作爲(wèi)與洞山同時的同宗異師禪德，其頌洞山“五位”禪法應(yīng)信然無爽,，故洞山作“五位王子”也應(yīng)黨是在其情理之中,。

? 參見《大正藏》四八卷三一六頁中欄～下欄?！?/p>

? 參見《大正藏》四八卷三一六頁中欄,。

? 參見《大正藏》四七卷五一一頁上欄～中欄?！?/p>

?  參見《大正藏》四七卷五一○頁下欄,。

? 參見《大正藏》四七卷五一三頁下欄。

? 參《大正藏》二五卷一二五頁上欄～中欄,。

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