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

戍鼓斷人行,，秋邊一雁聲。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

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

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唐肅宗乾元元年(758)六月,，杜甫出任華州司功,。時安慶緒棄洛陽，唐軍得以恢復河南,。乾元二年(759)春,，杜甫曾暫回河南洛陽附近的陸渾莊。七月回華州,，當?shù)匕l(fā)生饑荒,，他無力救災(zāi)，乃棄官西去,，入秦州,。九月，史思明再度引兵南下,，陷汴州,，逼洛陽，山東,、河南均處于戰(zhàn)亂之中,。杜甫的幾個弟弟逃亡離散，戰(zhàn)事阻隔,，音信全無,，引起他無窮的憂慮和思念。此詩即這種思想感情的記錄,。

首聯(lián)：“戍鼓斷人行,，秋邊一雁聲?！睂憫?zhàn)時邊地秋天凄涼境況。此時史思明叛軍進犯于黃河南北,，西南吐蕃不時侵擾,，秦州戰(zhàn)事緊張,。報警的戍鼓聲響，實行夜禁,，人行斷絕,，這是所見。接著寫聽到一孤雁之聲,，氣氛更為凄涼,。“雁聲”既點明秋季,，又喻“兄弟雁行”,，孤雁失群，聯(lián)想起兄弟失散,，引發(fā)憶弟的情懷,。

頷聯(lián)：“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睂懰监l(xiāng)之情。意謂在這白露節(jié)的夜晚,，詩人夜深久立,，霜繁露重，望月思鄉(xiāng),，故鄉(xiāng)的月色一定是更加清麗明朗,。這種幻中之感更加突出他濃重的鄉(xiāng)情。在這聯(lián)中,，詩人將“白露”和“明月”拆開倒用,，增添了詩意的健峻和深穩(wěn)。

頸聯(lián)：“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在前兩聯(lián)寫“月夜”的基礎(chǔ)上,，緊扣題目,，寫“憶舍弟?！庇缮下?lián)的“思鄉(xiāng)”過渡到這聯(lián)的“憶弟”,，十分自然貼切。杜甫兄弟五人,，他居長,，四個弟弟名穎、觀,、豐,、占,。此時杜甫身邊只有小弟杜占。其余三個分散在河南,、山東,，正是戰(zhàn)亂之區(qū)，故說兄弟分散,，天各一方,；家已不存，生死難料,，大有“吊影分為千里雁,，辭根散作九秋蓬”之境況，令人傷心斷腸,。此聯(lián)概括了安史之亂中廣大人民飽經(jīng)憂患,、骨肉分離的痛苦遭遇。

尾聯(lián)：“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緊承上聯(lián)“憶弟”,，進一步抒寫內(nèi)心優(yōu)慮之情,。兄弟離散，寄書常常不達,，何況現(xiàn)在戰(zhàn)事頻仍,，生死茫茫，更難有骨肉消息,。既是寫深沉的“憶”,，更是對“未休兵”的“憤”！

全詩平易自然,，語從口出,，親切感人。在不經(jīng)意間層次井然,，首尾相應(yīng),。正如喻守真在《唐詩三百詳析》中所云：“句句不離'憶’字，如因聞雁而'憶’,，因寒露而'憶’,，因望月而'憶’。'分散’則生死不明,，'無家’則寄書不達,。'未休兵’故斷人行’，句句都可連貫在一起?！背修D(zhuǎn)圓熟,，嚴謹而不板滯,，情真而意深遠,，可謂凄楚不可多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