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的題目是《詹姆士論實驗主義》,。這個標(biāo)題的意思是說，本章所說雖是用他的《實驗主義》一部書做根據(jù),，卻不全是他一個人的學(xué)說,，乃是他綜合皮耳士、失勒,、杜威,、倭斯襪（Ostwald）、馬赫（Mach）等人的學(xué)說,，做成一種實驗主義的總論。他這個人是富有宗教性的,，有時不免有點偏見,，所以我又引了旁人（以杜威為最多）批評他的話來糾正他的議論,。

詹姆士講實驗主義有三種意義,。第一,，實驗主義是一種方法論；第二,，是一種真理論（Theory of Truth）,；第三，是一種實在論（Theory of Reality）,。

（1）方法論,。詹姆士總論實驗主義的方法是“要把注意之點從最先的物事移到最后的物事；從通則移到事實,，從范疇（Categories）移到效果”,。（Pragmatism pp. 54-55）這些通則哪，定理哪,，范疇哪,，都是“最先的物事”。亞里士多德所說在“天然順序中比較容易知道的”,，就是這些東西,。古來的學(xué)派大抵都是注重這些抽象的東西的。詹姆士說：“我們大家都知道人類向來喜歡玩種種不正當(dāng)?shù)哪g(shù),。魔術(shù)上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名字,。你如果知道某種妖魔鬼怪的名字，或是可以鎮(zhèn)服他們的符咒,，你就可以管住他們了,。所以初民的心里覺得宇宙竟是一種不可解的謎；若要解這個啞謎,，總須請教那些開通心竅神通廣大的名字,。宇宙的道理即在名字里面；有了名字便有了宇宙了（參中國看儒家所論正名的重要,，如孔丘,、董仲舒所說）。'上帝’,，'物質(zhì)’,，'理’，'太極’,，'力’,，都是萬能的名字。你認(rèn)得他們,，就算完事了,。玄學(xué)的研究，到了認(rèn)得這些神通廣大的名字可算到了極處了,?！保╬.52）他這段說話挖苦那班理性派的哲學(xué)家,，可算得利害了。他的意思只是要表示實驗主義根本上和從前的哲學(xué)不同,。實驗主義要把種種全稱名字一個一個的“現(xiàn)兌”做人生經(jīng)驗,，再看這些名字究竟有無意義。所以說“要把注意之點從最先的物事移到最后的物事,；從通則移到事實,，從范疇移到效果”。

這便是實驗主義的根本方法,。這個方法有三種應(yīng)用,。（甲）用來規(guī)定事物（Objects）的意義，（乙）用來規(guī)定觀念（Ideas）的意義,，（丙）用來規(guī)定一切信仰（定理圣教量之類）的意義,。

（甲）事物的意義。詹姆士引德國化學(xué)大家倭斯襪（Ostwald）的話“一切實物都能影響人生行為,；那種影響便是那些事物的意義,。”他自己也說,，“若要使我們心中所起事物的感想明白清楚,，只須問這個物事能生何種實際的影響，——只須同他發(fā)生什么感覺,，我們對他起何種反動”,。（pp.46-47）譬如上文所說的“悶空氣”，他的意義在于他對于呼吸的關(guān)系和我們開窗換空氣的反動,。

（乙）觀念的意義。他說,，我們?nèi)缫?guī)定一個觀念的意義,，只須使這觀念在我們經(jīng)驗以內(nèi)發(fā)生作用。把這個觀念當(dāng)作一種工具用,，看他在自然界能發(fā)生什么變化,，什么影響。一個觀念（意思）就像一張支票,，上面寫明可支若干效果：如果這個自然銀行見了這張支票即刻如數(shù)現(xiàn)兌,，那支票便是真的，——那觀念便是真的,。

（丙）信仰的意義,。信仰包括事物與觀念兩種，不過信仰所包事物觀念的意義是平常公認(rèn)為已經(jīng)確定了的,。若要決定這種觀念或?qū)W說的意義,，只須問,，“如果這種學(xué)說是真的，那種學(xué)說是假的,，于人生實際上可有什么分別嗎,？如果無論那一種是真是假都沒有實際上的區(qū)別，那就可證明這兩種表面不同的學(xué)說其實是一樣的,，一切爭執(zhí)都是廢話”,。（p.45）譬如我上文所引“人類未曾運思以前，一切哲理有無物觀的存在,？”一個問題,，兩方面都可信，都不發(fā)生實際上的區(qū)別,，所以就不成問題了,。

以上說方法論的實驗主義。

（2）真理論,。什么是“真理,？”（Truth）這個問題在西洋哲學(xué)史上是一個頂重要的問題。那些舊派的哲學(xué)家說真理就是同“實在”相符合的意象,。這個意象和“實在”相符合,，便是真的；那個意象和“實在”不相符合,，便是假的,。這話很寬泛，我們須要問,，什么叫做“和實在相符合,？”舊派的哲學(xué)家說“真的意象就是實在的摹本（Copy）”。詹姆士問道,，“譬如墻上的鐘,，我們閉了眼睛可以想像鐘的模樣，那還可說是一種摹本,。但是我們心里起的鐘的用處的觀念,，也是摹本嗎？摹的是什么呢,？又如我們說鐘的法條有彈性,，這個觀念摹的又是什么呢？這就可見一切不能有摹本的意象,，那'和實在相符合’一句話又怎么解說呢,？”（Pragmatism p.199）

詹姆士和旁的實驗哲學(xué)家都攻擊這種真理論，以為這學(xué)說是一種靜止的,，惰性的真理論,。舊派的意思好像是只要把實在直抄下來說完了事,；只要得到了實在的摹本，就夠了,，思想的功用就算圓滿了,。好像我們中國在前清時代奏折上批了“知道了，欽此”五個大字,，就完了,。這些實驗哲學(xué)家是不甘心的。他們要問,，“假定這個觀念是真的,，這可于人生實際上有什么影響嗎？這個真理可以實現(xiàn)嗎,？這個道理是真是假,，可影響那幾部分的經(jīng)驗嗎？總而言之,，這個真理現(xiàn)兌成人生經(jīng)驗,，值得多少呢？”

詹姆士因此下一個界說道,，“凡真理都是我們能消化受用的,；能考驗的，能用旁證證明的,，能稽核查實的,。凡假的現(xiàn)念都是不能如此的”（p.201）。他說,，“真理的證實在能有一種滿意擺渡的作用”（p.202）,。怎么叫作擺技的作用呢？他說,，“如果一個觀念能把我們一部分的經(jīng)驗引渡到別一部分的經(jīng)驗,，連貫的滿意，辦理的妥貼,，把復(fù)雜的變簡單了，把煩難的變?nèi)菀琢?，——如果這個觀念能做到這步田地,，他便'真’到這步田地，便含有那么多的真理”（p.58）,。譬如我走到一個大森林里,，迷了路，餓了幾日走不出來,，忽然看見地上有幾個牛蹄的印子,，我心里便想：若跟著牛蹄印子走,，一定可尋到有人煙的地方。這個意思在這個時候非常有用,，我依了做去,，果然出險了。這個意思便是真的,，因為他能把我從一部分的經(jīng)驗引渡到別部分的經(jīng)驗,，因此便自己證實了。

據(jù)這種見解看來,，上文所說“和實在相符合”一句話便有了一種新意義,。真理“和實在相符合”并不是靜止的符合，乃是作用的符合：從此岸渡到彼岸,，把困難化為容易,，這就是“和實在相符合”了。符合不是臨摹實在,，乃是應(yīng)付實在,，乃是適應(yīng)實在。

這種“擺渡”的作用,，又叫做“做媒”的本事,。詹姆士常說一個新的觀念就是一個媒婆，他的用處就在能把本來未有的舊思想和新發(fā)現(xiàn)的事實拉攏來做夫妻,，使他們不要吵鬧,，使他們和睦過日子。譬如我們從前糊糊涂涂的過太平日子,，以為物體從空中掉下來是很自然的事,，不算希奇。不料后來人類知識進(jìn)步了,，知道我們這個地球是懸空吊在空中,，于是便發(fā)生疑問：這個地球何以能夠不掉下去呢？地球既是圓的,，圓球那一面的人物屋宇何以不掉到太空中去呢,？這個時候，舊思想和新事實不能相容,，正如人家兒女長大了,，男的吵著要娶媳婦了，女的吵著要嫁人了,。正在吵鬧的時候,，來了一個媒婆，叫做“吸力說”，他從男家到女家,，又從女家到男家,，不知怎樣一說，女家男家,，都答應(yīng)了,，于是遂成了夫婦，重新過太平的日子,。所以詹姆士說,，觀念成為真理全靠他有這做媒的本事。一切科學(xué)的定理,，一切真理,，新的舊的，都是會做媒的,，或是現(xiàn)任的媒婆,，或是已經(jīng)退職的媒婆。純粹物觀的真理,，不曾替人做過媒,，不曾幫人擺過渡，這種真理是從來沒有的,。

這種真理論叫做“歷史的真理論”（Genetic Theory of Truth）,。為什么叫做“歷史的”呢？因為這種真理論的注重點在于真理如何發(fā)生,，如何得來,，如何成為公認(rèn)的真理。真理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人胎里帶來的,。真理原來是人造的，是為了人造的,，是人造出來供人用的,，是因為他們大有用處所以才給他們“真理”的美名的。我們所謂真理,，原不過是人的一種工具,，真理和我手里這張紙，這條粉筆,，這塊黑板,，這把茶壺，是一樣的東西：都是我們的王具,。因為從前這種觀念曾經(jīng)發(fā)生功效,，故從前的人叫他做“真理”；因為他的用處至今還在,，所以我們還叫他做“真理”,。萬一明天發(fā)生他種事實，從前的觀念不適用了,，他就不是“真理”了,，我們就該去找別的真理來代他了。譬如“三綱五倫”的話,，古人認(rèn)為真理,，因為這種話在古時宗法的社會很有點用處。但是現(xiàn)在時勢變了,，國體變了,，“三綱”便少了君臣一綱，“五倫”便少了君臣一倫,。還有“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兩條，也不能成立,。古時的“天經(jīng)地義”現(xiàn)在變成廢語了,。有許多守舊的人覺得這是很可痛惜的。其實這有什么可惜,？衣服破了,，該換新的；這支粉筆寫完了,，該換一支,；這個道理不適用了，該換一個,。這是平常的道理,，有什么可惜？“天圓地方”說不適用了,，我們換上一個“地圓說”,，有誰替“天圓地方”說開追悼會嗎？

真理所以成為公認(rèn)的真理,，正因為他替我們擺過渡,，做過媒。擺渡的船破了,，再造一個,。帆船太慢了，換上一只汽船,。這個媒婆不行,，打他一頓媒拳,，趕他出去，另外請一位靠得住的朋友做大媒,。

這便是實驗主義的真理論,。

但是人各有所蔽，就是哲學(xué)家也不能免,。詹姆士是一個宗教家的兒子,，受了宗教的訓(xùn)練，所以對于宗教的問題,，總不免有點偏見,，不能老老實實的用實驗主義的標(biāo)準(zhǔn)來批評那些宗教的觀念是否真的。譬如他說,，“依實驗主義的道理看來,，如果'上帝’那個假設(shè)有滿意的功用（此所謂“滿意”乃廣義的），那假設(shè)便是真的”（p.299）,。又說,，“上帝的觀念，……在實際上至少有一點勝過旁的觀念的地方：這個觀念許給我們一種理想的宇宙,，永久保存,，不致毀滅?！澜缬袀€上帝在里面作主,，我們便覺得一切悲劇都不過是暫時的，都不過是局部的,，一切災(zāi)難毀壞都不是絕對沒有翻身的”（p.106）,。最妙的是他的“信仰的心愿”論（The Will to Believe）。這篇議論太長了,，不能引在這里,，但是那篇議論中最重要又最有趣味的一個意思，他曾在別處常常提起,，我且引來給大家看看,。“我自己硬不信我們的人世經(jīng)驗就是宇宙里最高的經(jīng)驗了,。我寧可相信我們?nèi)祟悓τ谌钪娴年P(guān)系就和我們的貓兒狗兒對于人世生活的關(guān)系一般,。貓兒狗兒常在我們的客廳上書房里玩，他們也加入我們的生活,，但他們?nèi)欢梦覀兊纳畹囊饬x,。我們的人世生活好比一個圓圈，他們就住在這個圓圈的正切線（Tangent）上,，全不知道這個圓圈起于何處終于何處,。我們也是如此,。我們也住在這個全宇宙圓圈的正切線上。但是貓兒狗兒每日的生活可以證明他們有許多理想和我們相同,，所以我們照宗教經(jīng)驗的證據(jù)看來,，也很可相信比人類更高的神力是實有的，并且這些神力也朝著人類理想中的方向努力拯救這個世界,。”（p.300）

這就是他的宗教的成見,。他以為這個上帝的觀念,，——這個有意志，和我們?nèi)祟惖淖罡呃硐胪环较蜻M(jìn)行的上帝觀念,，——能使我們?nèi)祟惏残臐M意,，能使我們發(fā)生樂觀，這就可以算他是真的了,！這種理論,，仔細(xì)看來，是很有害的,。他在這種地方未免把他的實驗主義的方法用錯了,。為什么呢？因為我們上文說過實驗主義的方法須分作三層使用,。第一,，是用來定事物的意義。第二,，定觀念的意義,。第三，定信仰的意義,。須是事物和觀念的意義已經(jīng)明白確定了,，方才可以用第三步方法。如今假定一個有意志的上帝,，這個假設(shè)還只是一個觀念,，他的意義還不曾明白確定，所以不能用第三步方法,，只可先用第二步方法,，把這個觀念當(dāng)作一種工具，當(dāng)作一張支票,，看他在這自然大銀行里是否存兌現(xiàn)的效力,。這個“有意志的神力”的觀念是一個宇宙論的假設(shè)，這張支票上寫的是宇宙論的現(xiàn)款,，不是宗教經(jīng)驗上的現(xiàn)款,。我們拿了支票,，該應(yīng)先看他是否能解決宇宙論的問題：一切宇宙間的現(xiàn)狀，如生存競爭的殘忍,，如罪惡痛苦的存在,，都可以用這個假設(shè)來解決嗎？如不能解決,，這張支票便不能兌現(xiàn),。這個觀念的意義便不曾確定。一個觀念不曾經(jīng)過第二步的經(jīng)驗,，便不配算作信仰,，便不配問他的真假在實際上發(fā)生什么區(qū)別。為什么呢,？因為一張假支票在本銀行里雖然支不出錢來,，也許在不相干的小錢店里押一筆錢。那小錢店不曾把支票上的圖章表記認(rèn)明白,，只顧貪一點小利,，就胡亂押一筆錢出去。這不叫做“兌現(xiàn)”,，這叫“外快”,，這是騙來的錢。詹姆士不先把上帝這個觀念的意義弄明白,，卻先用到宗教經(jīng)驗上去,，回頭又把宗教經(jīng)驗上所得的“外快”利益來冒充這個觀念本身的價值。這就是他不忠于實驗主義的所在了,。（參看Dewey Essays in Experimental Logic,，pp.312-325）

（3）實在論 我們所謂“實在”（Reality）含有三大部分：（A）感覺，（B）感覺與感覺之間及意象與意象之間的種種關(guān)系,，（C）舊有的真理,。從前的舊派哲學(xué)都說實在是永遠(yuǎn)不變的。詹姆士一派人說實在是常常變的,，是常常加添的,，常常由我們自己改造的。上文所說實在的三部分之中,，我們且先說感覺,。感覺之來，就同大水洶涌,，是不由我們自主的,。但是我們各有特別的興趣，興趣不同,，所留意的感覺也不同,。因為我們所注意的部分不同,，所以各人心目中的實在也就不同。一個詩人和一個植物學(xué)者同走出門游玩,，那詩人眼里只見得日朗風(fēng)輕,，花明鳥媚；那植物學(xué)者只見得道旁長的是什么草,，籬上開的是什么花,，河邊栽的是什么樹。這兩個人的宇宙是大不相同的,。

再說感覺的關(guān)系和意象的關(guān)系,。一樣的滿天星斗，在詩人的眼里和在天文學(xué)者的眼里,，便有種種不同的關(guān)系。一樣的兩件事,，你只見得時間的先后,，我卻見得因果的關(guān)系。一樣的一篇演說,，你覺得這人聲調(diào)高低得宜,，我覺得這人論理完密。一百個大錢,，你可以擺成兩座五十的,，也可以擺成四座二十五的，也可以擺成十座十個的,。

那舊有的真理更不用說了,。總而言之,，實在是我們自己改造過的實在,。這個實在里面含有無數(shù)人造的分子。實在是一個很服從的女孩子,，他百依百順的由我們替他涂抹起來,，裝扮起來?！皩嵲诤帽纫粔K大理石到了我們手里,，由我們雕成什么像?！庇钪媸墙?jīng)過我們自己創(chuàng)造的工夫的,。“無論知識的生活或行為的生活,，我們都是創(chuàng)造的,。實在的名的一部分,，和實的一部分，都有我們增加的分子,?！?/p>

這種實在論和理性派的見解大不相同?！袄硇灾髁x以為實在是現(xiàn)成的,，永遠(yuǎn)完全的；實驗主義以為實在還正在制造之中,，將來造到什么樣子便是什么樣子,。”（p.257）實驗主義（人本主義）的宇宙是一篇未完的草稿,，正在修改之中,，將來改成怎樣便怎樣，但是永永沒有完篇的時期,。理性主義的宇宙是絕對平安無事的,，實驗主義的宇宙是還在冒險進(jìn)行的。

這種實在論和實驗主義的人生哲學(xué)和宗教觀念都有關(guān)系,?？偠灾@種創(chuàng)造的實在論發(fā)生一種創(chuàng)造的人生觀,。這種人生觀詹姆士稱為“改良主義”（Meliorism）,。這種人生觀也不是悲觀的厭世主義，也不是樂觀的樂天主義,，乃是一種創(chuàng)造的“淑世主義”,。世界的拯拔不是不可能的，也不是我們籠著手,，抬起頭來就可以望得到的,。世界的拯救是可以做得到的，但是須要我們各人盡力做去,。我們盡一分的力,，世界的拯拔就趕早一分。世界是一點一滴一分一毫的長成的,，但是這一點一滴一分一毫全靠著你和我和他的努力貢獻(xiàn),。

他說，“假如那造化的上帝對你說：'我要造一個世界,，保不定可以救拔的,。這個世界要想做到完全無缺的地位，須靠各個分子各盡他的能力。我給你一個機會,，請你加入這個世界,。你知道我不擔(dān)保這世界平安無事的。這個世界是一種真正冒險事業(yè),，危險很多,，但是也許有最后的勝利。這是真正的社會互助的工作,。你愿意跟來嗎,？你對你自己，和那些旁的工人,，有那么多的信心來冒這個險嗎,？’假如上帝這樣問你，這樣邀請你,，你當(dāng)真怕這世界不安穩(wěn)竟不敢去嗎,？你當(dāng)真寧愿躲在睡夢里不肯出頭嗎？”

這就是淑世主義的挑戰(zhàn)書,。詹姆士自己是要我們大著膽子接受這個哀的米敦書的,。他很嘲笑那些退縮的懦夫，那些靜坐派的懦夫,。他說,，“我曉得有些人是不愿意去的,。他們覺得在那個世界里須要用奮斗去換平安,，這是很沒有道理的事?！麄儾桓蚁嘈艡C會,。他們想尋一個世界，要可以歇肩,，可以抱住爸爸的頭頸,，就此被吸到那無窮無極的生命里面，好像一滴水滴在大海里,。這種平安清福,，不過只是免去了人世經(jīng)驗的種種煩惱。佛家的涅槃其實只不過免去了塵世的無窮冒險,。那些印度人,，那些佛教徒，其實只是一班懦夫,，他們怕經(jīng)驗,，怕生活?！麄兟犚娏硕嘣氖缡乐髁x,，牙齒都打戰(zhàn)了,，胸口的心也駭?shù)帽淞恕,！保╬p.291-293）詹姆士自己說,，“我嗎？我是愿意承認(rèn)這個世界是真正危險的,，是須要冒險的,；我決不退縮，我決不說'我不干了,！’”（p.296）

這便是他的宗教,。這便是他的實在論所發(fā)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