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讀第二遍了,第一次記得還是在讀研究生期間看的,,第一次看到還有人這樣寫哲學,,非常震撼。 這次再看的動力,,是讀完解深密經(jīng)之后,,發(fā)現(xiàn)整部解深密經(jīng)所談到的邏輯、概念,、方法,,均與上世紀初西方哲學中的分析哲學類似,只不過,,解深密經(jīng)的構架比分析哲學早了兩千年,。這里不再詳述解深密經(jīng)中的精深微義,可參見敝號隨筆《解深密經(jīng)》,。 之前也給大家介紹過《天才之為責任》這部維特根斯坦的傳記,。維特根斯坦出身奧地利鋼鐵大王世家,卻完全放棄了自己的繼承權,,1911年跑到曼徹斯特學習航空工程學,,然后又跟隨羅素學習哲學。 一戰(zhàn)期間,,他被意大利軍隊俘虜,,于是就在監(jiān)獄里寫完了這部著作,。這部書,與波愛修的《哲學的慰藉》,,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被列為三部獄中完成的偉大著作,。 年畫般的冬泉 有意思的是,上世紀三十年代,,維特根斯坦在普林斯頓曾與艾蘭·圖靈有過深入的交集——當時圖靈在普林斯頓做訪問學者,,同時也攻讀博士學位,他選修了維特根斯坦開設的基礎數(shù)學課程,。 圖靈在給朋友的信中寫過,,維特根斯坦開課非常特別,他要對所有選修他課程的學生進行面試,,而且是一對一長時間面試,,問到各種難題。 面試到圖靈的時候,,兩人開始了對純數(shù)學問題的爭論,,直到維特根斯坦突然站起來中止爭論,離開圖靈,,說他需要一個人單獨思考圖靈剛才說到的問題,。 當然,圖靈跟維特根斯坦研究的方向不一樣,,圖靈是考慮如何從公理推導和建構整個數(shù)學體系,,以及探索其中存在的問題,維特根斯坦則更根本地考慮,,數(shù)學是如何可能的,。 《邏輯哲學導論》只有一百來頁,由一系列的七個一組的命題構成,。每個命題之后是按次序編號的對這個命題的評注,或者是對評注的續(xù)評注,。也就是我們今天寫畢業(yè)論文時,,用的1,1.1,,1.1.1這種方式,。 很有意思的就是,可能是因為條件限制,,很多在獄中寫成的東西,,都是靠編號的,因為常常要東躲西藏的,。前蘇聯(lián)的女詩人阿赫瑪托娃在克格勃監(jiān)控之下,,也通過編號的方式來寫詩歌,。 維特根斯坦認為,由于我們可以通過語言說出部分真實的東西,,所以語言的結構一定以某種方式反映了世界的結構,。因此他開宗明義認為“世界是事實的總體,而不是事物的總體”——解深密經(jīng)中也有一樣的提法,,世界是關系的總體,,而非本質(zhì)或?qū)嵸|(zhì)的總體。我們所說的世界,,只是我們所認知到的,,我們語言體系中的世界,并不是世界本體,。 那么組成世界的事實是啥,?羅素說,是原子事實,,即可以被陳述的最簡單的事實,,其它一切更為復雜的真理都可以被分解為這些簡單的事實——就是德謨克利特的翻版。維特根斯坦在這個問題上跟隨了他的老師,?!毞郑煌5丶毞?,典型的西方思維邏輯,。 瀑布樣柳 維特根斯坦更進一步認為,關于哲學問題所寫的大部分命題和問題,,不是假的,,而是無意義的。因此我根本不能回答這類問題,,只能確定它們是無意義的,。 哲學中正確的方法是,除了可說的東西,,即自然科學的命題——也就是與哲學無關的東西以外,,就不再說什么了?!馍蠲芙?jīng),、楞伽經(jīng)中都有類似說法——不可言說,無與言說,,相似言說,。這在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中,就是非現(xiàn)象界的,,不可用理性邏輯范疇來認識和分析的事件,,比如說神,,存在,自由這些個概念,。 甚至于維特根斯坦的比方,,也和佛陀經(jīng)常用的一致——我的命題應當以如下方式來闡明,任何理解我的人,,當他用這些命題作為梯子超越它時,,就會終于認識到它們是無意義的,也就是說,,他登到高處之后,,必須把梯子扔掉,才能正確看待世界,。 佛陀說的是“如筏喻者”,,我所說的,不過是幫助你過河,,你過了河,,筏子(佛經(jīng),修行方法)就沒用了,,不要糾纏筏子本身,。 維特根斯坦指出,世界上的事物是怎樣的,,對于更高者來說是完全無關緊要的,,因為上帝并不在世界(我們的經(jīng)驗世界)中現(xiàn)身。時空中的人生之謎的解答,,在時空之外,。哲學探究的根本可能就是語言本身,因為我的語言的界限就是我的世界的界限,。 寫完這本書后,,維特根斯坦就認為已經(jīng)解決了所有哲學問題,又跑到奧地利的一個偏僻鄉(xiāng)下去當小學老師,,去教小學生高等數(shù)學去了,。 也正是這個階段,他又發(fā)現(xiàn)了新的問題,,這些問題導致他后來再次回歸劍橋教席,重新開始審視自己的觀點,,并且形成了一系列講稿——不過他堅持不要解集出版,,所以一直到他去世后,這些后期的觀點才被學生以講稿方式整理出來,,就是后來的《哲學研究》,。 這本書把邏輯哲學導論中的實證主義和神秘主義都去掉了,,但同時加強了導論中關于語言的分析和影響。 熏茶,,煙山 語言首先就是意義的問題,。從柏拉圖一直到二十世紀初,意義的主要模式是指稱模式和命名模式,。柏拉圖認為語詞必須是永恒不變地存續(xù)的各類事物的名稱,,但這樣的事物本身是不存在的,所以柏拉圖提出了超越世俗的理念世界,。 亞里士多德則直接認為語詞是對世界實體的命名,,中世紀的經(jīng)院哲學也認為語詞是名稱,而且到最后認為世界就是名稱,。經(jīng)驗主義則認為語詞是對感覺材料的命名,,這有點到佛學的邊緣了,實用主義者則認為語詞是對行動的命名,。 維特根斯坦與上述觀點宣告決裂,,他認為,語詞就是語言本身,,不能指代為其它任何東西,。 語詞就像象棋里的棋子,只有在特定的游戲中才有用,,語詞的意義就來源于這個特定的游戲規(guī)則——舉個例子,,桌子是在現(xiàn)代漢語里指有平板下面有支撐構建的物體,其實完全可以把桌子這個詞替換成奶牛,,只不過把之前的規(guī)則變一下即可,,桌子這個詞本身其實與那個東西并沒有直接聯(lián)系,只與規(guī)則有關系,。 每種語言都有自己的游戲規(guī)則,。語言之所以與實際所指的關系不大,維特根斯坦舉了個例子,,兩個人要在天黑之前趕到旅店,,但太陽眼看就落山了,一個人感嘆,,哎呀,,來不及了,太陽落下去了,。另一個人則說,,不是,太陽沒有落下去,是地球轉過去了,。 其實兩個人說的本身都沒錯,,都在指代某個現(xiàn)象,但我們都可以看出后面一個人的說法是有毛病的,,這個毛病就體現(xiàn)在,,他把一個真實的句子放在了它不應該出現(xiàn)的情境中。 也就是說,,語言并不能鎖定一個真實的世界,,它必須根據(jù)情境的變化來產(chǎn)生意義?!馍蠲芙?jīng)里,,這叫語言的能指和所指混淆。 維特根斯坦認為,,哲學家們大多數(shù)命題和問題,,都是因為我們不懂得我們語言的邏輯而產(chǎn)生的。 最終,,他建議哲學不要干預日常語言的使用,,有時候人的日常常規(guī),反倒比理性去分析綜合要適用得多,。哲學問題的解決不是去構造某種新的東西,,而是要消解問題來達到對問題的解決。 因為出問題并不是事物本身,,而是我們的認知——語言和思維,。 挺好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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