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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三坔夜話》,，李老師斯時鄉(xiāng)軒臨窗,，于此跟你詩詞吟哦，抒懷述志,，漫筆人生,，點情碰心，說故事,，聊語文,，話莊道巷，談古論今,，...... ?？担淌?；為江蘇省高校（中文）教指委委員,，江蘇省突貢專家，江蘇省勞模,，江蘇省十大藏書家,，江蘇省高校教學(xué)指導(dǎo)委員會委員，政協(xié)泰州市常委,，江蘇省地域文化研究會副秘書長,；《泰州文獻》編委。迄今發(fā)表出版作品論文著述 300 萬字,。主編《泰州詩選》,、《泰州文選》。代表著作：《中國文化通論》（南京大學(xué) 2000 年6 月版））,；《中國泰州文藝美學(xué)理論史》（中國戲劇出版社 2014 年 4 月版）,。曾分別獲得江蘇省教科研成果一等獎，江蘇省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一等獎,。 編者與常教授有著30余年的深情厚誼,，2019年，編者曾撰有《一任歲月去,，相知在心里》專篇記述了兩人之交,。此次，讀了他發(fā)來的新作，感覺與舊作文風(fēng)迥異,，是一篇特接地氣的力作,，雖語言平白如話，筆端極少抒情性文字,，卻貌敘事實抒情,，在情節(jié)的跌宕起伏的發(fā)展中讓主人公的情感并帶動著讀者的情感一起達到了高潮，以豐富的哲學(xué)內(nèi)涵深深地打動了人心,。所以,，編者讀后，頓然淚濕眼眶,，心潮起伏,，并聯(lián)想了許多許多，甚至觸痛了自己的一些不言之處,，而更加淚水難抑,。征得常教授的同意，現(xiàn)將此作發(fā)于本公號,，以饗諸君,。 
那年我十歲,，念三年級。哥哥比我大兩歲,，因?qū)W業(yè)不佳留了兩趟級,，竟與我同班同桌。大家選我任班主席,，哥力大體壯,，我推薦他當(dāng)勞動委員，兄妹倆“同朝”任職同班,，一時成為全?！凹言挕薄?/span>誰知有一次兄妹倆竟然鬧翻了,！周三放晚前，老師發(fā)放期中考試試卷,，哥哥語數(shù)兩門成績都是免強及格分,。我當(dāng)著同學(xué)的面，不小心訓(xùn)了他一頓：“平時不燒香 （學(xué)習(xí)不用功）,，考試抱佛腳有屁用,，難怪考試總是及格分。”哥哥那年十二歲,，在班上堪稱“人高馬大”,，聽了我的一番訓(xùn)斥，氣得滿臉通紅,，無法忍受當(dāng)場“羞辱”,，向我吼道：“野雜種，考了滿分,，了不起了,！小人得志，欺人太甚,！”我從來沒看見哥哥發(fā)那么大的火,，直罵得人目瞪口呆，在場的知情人朝著我擠擠眼,，一陣哄堂大笑起來,。我書包都沒拿，氣喘吁吁地奔回家,，抱著媽媽痛哭一場,，想問個究竟。媽媽熱淚盈眶,，嘴唇不停地顫抖著,，低頭不語。爸爸跑過來,，邊幫我擦淚邊壓低聲音使勁地說：“丫頭,，別鬧啦！你媽心疼,，不忍心再提那些事兒,。”只見媽媽一邊惡狠狠打著哥哥,，一邊淚流滿面地說：“你個殺千刀的,，聽誰胡說八道的！”那天晚上,，哥哥照例躺在爸爸身邊,，我照例睡在媽媽懷里。由于“野雜種”的聲音仍不絕于耳,，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追問媽想弄個究竟。媽媽被逼得無可奈何,，只得將實情一五一十全告訴了我 ,。原來,，我被生下來不到滿月，被人用披風(fēng)衣包扎起來,，擺放到大路旁的麥草堆里,，老爸早晨去鎮(zhèn)上開會聽見嬰兒哭聲，當(dāng)場抱了回家,，養(yǎng)育至今,。聽罷媽媽聲淚俱下的訴說，我頓時眼前一黑,，腦子一轟,，全懵了！真想大哭一場,！一晃九年過去了,。盛夏時節(jié)，高考出榜,，我考中重點大學(xué),，哥哥名落職業(yè)中專校。記得是八月九日的當(dāng)晚,，爸爸把我喊到房里,，久久地看著我。老爸臉上表情很不協(xié)調(diào)：讓人覺得既和藹可親,，又無可奈何,。他心事重重的，手足無措擺放,，深深地嘆了口氣,，沒精打采地說：“丫頭，家里實在負擔(dān)不起你們兄妹倆上學(xué),，就先讓你哥去天津念書吧,！”老爸吸了一大口煙，把煙氣吐得很遠很遠,，停了停又說：“噢,，我為你找了個鎮(zhèn)上坐辦公室的工作，很不錯的,。明天就領(lǐng)你去上班”,。父親又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吸煙。看得出來,，爸爸心里既無奈又難受,，甚至還有些愧疚。他說話的聲音壓得低低的,，手不住地揉捏著衣角。我全明白了，二話沒說,，晚飯沒吃,，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抱著被褥哭泣了整整一個通宵,。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我的事傳到了高三語文老師王主任耳朵里。她找到我父親說：“根叔,，鎮(zhèn)黨委知道您的家底,，常燕讀大學(xué)的費用已全部解決。您就放心讓丫頭讀去吧,！”爸爸激動萬分,，差點兒沒跪下謝恩。王主任一把拉住老爸：“常支書（老爸曾是首任村黨支書）,，使不得,。您一直是優(yōu)秀黨員，又是抗美援朝志愿軍老戰(zhàn)士,，您家有困難,，理應(yīng)獲得黨和國家的幫扶呵！”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當(dāng)上了一家很不錯的外企白領(lǐng),。哥哥在縣城也找到了一份工作，不過因城里買不起房,，年逾三十仍未成家,，這成了爸媽身上不大不小的一塊心病。那是早春二月的一天,，我剛下班回到家,，電話鈴聲響了，是父親打來的,。他開口向我要四千元錢,，說是要全面體檢一下身體。我猶豫了一下,，老爸立馬說：“丫頭,，別怕。你們先挑個頭,，這錢我會還的,。”我二話沒說,，放下電話,，就去銀行取錢到郵局寄錢,。盛夏的烈日將地面蒸得直冒煙，午時烤得人臉上火辣辣的,。為了掙錢給哥哥在城里買套婚房,，爸媽想到一家建筑公司搬運水泥，但因年齡已七十歲,，公司婉言拒絕,。后托人說情，立下“安全自負承諾書”才肯進場打工,。天有不測風(fēng)云 ,，人有旦夕禍福。奈因媽媽患有眩暈癥,，一次將水泥黃沙石子倒進混凝土卷揚機倉時,，一不小心連人帶水泥袋一起卷了進去，連個整尸首也沒保住,。天崩地裂,，如雷轟頂，媽媽沒了,！全家陷入了極度悲痛絕望之中,。最可憐的是父親，他的眼睛哭得凹陷下去了,，他晝夜嚎哭,，最后無淚無聲，只是直楞著雙眼,，盯住媽媽的遺像,，三天三夜滴水不進。后來還是哥哥想出了一個計策,，跟一位同事說好,，裝扮成哥哥的女朋友回家勸說父親。這辦法還確實有效,，終于使老爸總算暫時走出了悲劇的深淵,，逐漸恢復(fù)了身體。爸爸天天早中晚為媽媽“端飯”時,，總是念念有辭,，叮囑她“千萬別餓著，尤其注意安全”,。媽媽“斷七”后,，我老公多次下鄉(xiāng)接老爸進城跟我們同住，一方面可減輕父親的孤獨悲傷,，同時還可以幫我們接送孩子上學(xué),。但每次動員老人家進城,，他總是說：“你們孝順心意，我懂的,。但城里的生活,，我不習(xí)慣。我在鄉(xiāng)下多捉些小羊羔,，放它們到前面的舊河床洼草地上吃草，成本低,，長得壯,。一年下來，掙些錢幫你哥湊湊買房錢,，好讓你媽在天堂里閉眼安息,。“聽著父親的話,，我心中酸溜溜的,，心里嘀咕道：“幾十年一直偏心眼，總是一心幫著寶貝兒子,。”立秋后第二天,，父親打來了電話，說要買一輛電瓶三輪車,，接送羊群,，便于到遠處放牧。他又開口向我借六千元,。我拿著話筒沒回答,，只是“嗯哼”地應(yīng)著沒說話。老爸覺察到了什么,，馬上說,，“丫頭，等到元旦羊漲價,，我把羊賣了些,，就可以還你們啦。聽說漲價后的一只大羊能買一兩千呢,。”聽父親懇切的說辭,，我還能說些什么呢？當(dāng)天就將錢如數(shù)匯出,。錢匯岀去好幾天,，我這心里總有點兒不那么舒服，甚至于有些怨恨父親待兒女一直總有“兩樣心”,。不過又自我嘲解：誰讓你命苦,，不是親生的呢,？中秋節(jié)是媽媽七十二歲的生日，我買了她生前喜歡吃的菜,，領(lǐng)著兒子下鄉(xiāng),。一方面祭祀母親，另一方面看望父親,。老家的三間舊平房的大門緊鎖著,，鄰居張大爺說，父親一大早到曹家蕩老河床草地上放羊去了,。我沿著古馬干河向東走,，過了老閘橋向南走，來到了一片低洼的草地,。記得小時候,，這里原是一條中溝，后經(jīng)若干年暴雨沖刷,，溝兩岸的沙泥沉淀到中溝底面,，天長日久，竟自然變成了一塊南北走向的濕地,，稀疏的蘆葦蕩里夾雜著各種各樣綠油油的草叢,，形成了天然的羊群放牧場。
我和兒子沿著“牧場”洼地前行,，深一腳淺一腳,，兒子跑得很歡，可我心中的石頭卻是沉甸甸的,?！皨寢專瑡寢?，我看到外公了,！”我順著兒子指引的方向看去，老遠看到一棵高高的的白楊樹下,，依著樹干半躺著一位老人,。呵，那不正是老爸嗎,？我拉著兒子直奔那棵白楊樹,。走近一看，我呆了,！只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背靠樹干，滿臉的縐紋與干枯開裂的白楊樹皮渾然一體。他有氣無力地瞇著眼,，似睡非睡,，喉嚨里不時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顯得十分蒼老,，疲憊不堪。身旁攤著的那塊塑料布上,，擺著吃剩下來的半個干裂的面團,，一只小塑料方盒里的咸菜被太陽風(fēng)干了，腳旁的抗美援朝退伍捎回的軍用水壺半倒在地上,，壺里倒溢出的水浸濕了樹下旱裂的土地,。當(dāng)時，我眼眶涌出的淚水,，簡直就象斷了線的珍珠，忍不住尖叫起來：“爸??爸爸,！”父親嚇了一跳,，老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喜出望外地喊我的名字,，不斷地埋怨：“死丫頭,！回家也不告訴一聲！”父親興奮得象個孩童,，摸著外孫的頭,，笑得合不攏嘴。他拉著我和兒子說：“走,，去看看我可愛羊群吧,。”秋風(fēng)嗦嗦，吹著起伏溝草,，爺爺?shù)难蛉簳r隱時現(xiàn),，好一幅濕地風(fēng)情！父親興高采烈地說：“現(xiàn)在鄉(xiāng)鎮(zhèn)一體化,，農(nóng)民富了,，羊肉暢銷量大。這不,，鎮(zhèn)上羊肉又漲價了,。”說罷，老爸向身旁一位牧羊主借手機撥打了哥哥的電話,，讓他晚上搭車回家吃團圓飯,。父親壓低聲音叮囑：“你妹帶著你外甥回家了，多買點她們喜歡吃的菜喲,。”夕陽西下,，父親趕著羊群上了他的腳踏三輪車,。我詫異地問爸“您買的電動三輪車呢？”父親似乎有點慌張,，但立馬就鎮(zhèn)定下來,，呵呵一笑說：“據(jù)說下個月要降價，一旦便宜就會去買,。”父親過去并不煮飯燒菜,，今天他高興，晚上親自下櫥,，讓哥哥打他的下手,。他忙得滴溜溜直轉(zhuǎn)，手腳麻利,，一口氣做了好多菜,。哇，一大桌子呢,，竟然全與媽媽當(dāng)年做的一模一樣,，特別是糖醋排骨，色香味俱全,。爸爸給媽媽放好了碗筷,，倒了杯干紅說：“你媽在的話，今天滿七十二大歲了,。我先敬她一杯紅酒并祝她生日快樂,！”他眼角上溢出了淚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席間,，大家有說有笑，倒也開心,。我為老爸斟滿了酒,，想敬他一杯，可他端起酒杯欲喝則罷,。只見他低頭不語,，心事重重。父親直愣著眼睛,，似乎央求著對我說：“丫頭,，要是你們手頭不緊??能不能??再借些錢，支持我翻蓋樓房,？”他低著頭端起酒杯一口喝完,，臉上略顯尷尬羞澀。我詢問他翻房要借多少錢，父親舉起三個手指,。接著提高嗓門說：“丫頭,，我的羊今年能賺一萬塊 ，明年開春多抓些小羊放養(yǎng),，說不定能賺三五萬呢,。”畢竟三萬不是個小數(shù)目，得回家跟老公商量商量,。我回應(yīng)著父親：“我回到城里想想辦法吧,。”老爸又一次低著頭說：“哎，難為你了,，丫頭,！”我默默地苦苦淡笑著，一番苦澀涌上心頭,。屋里燈光暗淡,，父親好像并沒有看到我臉上的那番辛酸苦澀。回到城里,，我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公,。當(dāng)時他沒有說話。晚上跟我說：“我們過過緊日子,，想法子湊三萬給老人家吧?！闭f實話,，老公挺不容易的，他的公司近兩年并沒賺錢,，大家只領(lǐng)基本工資，獎金福利全無,。那晚,，我和老公翻來覆去總睡不著覺。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極不舒服,。天亮后，老公叮囑我說：“父親養(yǎng)育你二十二年,，快點把錢如數(shù)匯給他吧,！”我很不情愿地到建行匯出三萬元，但心中卻嘀咕：“偏心眼兒老頭子 ,。畢竟不是他親生的,，處處護著他那活寶兒子！”老公懂我，午餐時勸我：“吃水不忘掘井人,。父親給你的是一條活鮮生命,，而你給他的只是應(yīng)有的點滴感恩。”聽著老公的聲音,，我豁然開朗,，并感到自己真有點兒薄情和自私。冬月的寒流來襲,，我穿著風(fēng)衣上街買菜,。在菜場巧遇老家熟人賣魚，順便詢問：“張叔,，我爸翻建的樓房竣工了沒有,？”張叔似乎很詫異，楞了半天答道：“??？從沒聽說你老家翻建什么樓房呀,?！薄班?，你爸將十幾只老羊子買了,，為你哥購了輛貨運車,，生意紅火,，賺了不少錢,。前不久,，父子倆春風(fēng)得意,，帶著'首付'到城里買了個商品房,。”聽了張叔一番話,，我頭“轟”的一聲,，眼睛一黑，險些摔倒,。仿佛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心如刀割。原來,，父親是個騙子,！幾十年來，一直偏心哥哥,，倒也罷了,。可老頭子三番五次騙我,，拿我的錢去討好哥哥,。真的討厭,！哎，我命真夠苦喲：不到滿月就被生父母遺棄路邊草堆,，手捧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險些因無錢而棄學(xué)，又三番五次遇騙借錢??有誰來同情扶持過我呢,？我越想越傷心,，匆忙買了把蒜苗，一口氣跑回家關(guān)上大門,，放足了自來水籠頭,，隨著嘩嘩流水聲痛哭了一場。事后,，我流淚寫下了一首恨父之詩,。老公發(fā)覺后，陪我坐到當(dāng)年初戀時公園的長椅上說：“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父恩如山，父愛似海,。作為兒女,，飲水思源是甜，知恩圖報是福,。父在,，娘家就在；娘家在,，那是有福,！”天有不測風(fēng)云 ，人有旦夕禍福,。老公的公司會計被國外騙光了企業(yè)流動資金。從不飲酒的老公,，下班回家后總是獨自喝著悶酒,。叮呤呤?電話鈴響個不停。一定是哥哥的,，也許他知道了實情打電話來幫忙的,。我連忙抓住電話聽，原來是父親的聲音,。老爸說了一大把“陳芝麻爛谷子”的廢話,，千叮萬囑我要呵護好自己，要?；丶铱纯?。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顫抖,，我問父親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說“噢,，前幾天受了風(fēng)寒,，喉嚨發(fā)炎，沒關(guān)系,。不過倒是真的有點想見見你,。”聽著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我煩躁不安,，心想：他哪里曉得女兒正在油鍋里煎熬呢！于是我隨便應(yīng)了聲“知道了??別再說重話啦,。過些日子,，我去下鄉(xiāng)看望您?！?/span>父親見我有些不耐煩,，不再說下去，便掛斷了電話,。有誰料到,，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聽到的老爸聲音！快過年了,，街坊鄰居們正歡快買這買那忙著過年,，我和老公卻在東借西湊籌集錢給公司員工發(fā)工資。老公說,，公司再窮,，總不能拖欠工資呵！經(jīng)過努力,，發(fā)工資的數(shù)目已湊足,，但年終獎金仍無著落。記得那是大年三十清晨五點鐘,，天還未亮,，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原來是哥哥,。他一進門就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包裹，是用泰州晚報緊緊包著的,。哥哥打開報紙,，捧出一大搭錢，呱呱隆的個咚,，那是六萬塊錢哪,！我盯著那些錢,，看呆了。哥哥說：“妹妹,，公司的事,，我剛聽人說。年關(guān)歲底,，你們很艱難,，一定急需錢吧？”我知道哥哥剛買房缺錢,，說什么也不肯收他送來的錢,。哥哥幾乎要發(fā)火地說：“妹子，咱是一家人,，打到骨頭連著筋,，有福同享 ，有難同當(dāng),?！彼丝跉饨又f：“我買房首付不夠，還不是多虧你讓父親送四萬元錢支持我,。父親還叮囑我一定知恩圖報,。“又說：“長兄為父,，長嫂如母,。要是哪天父親走了，我就永遠是妹子你的娘家人,?！?/span>我一時聽懵了，當(dāng)初只給父親三萬,，哪來的四萬,？我急忙問哥哥哪來的六萬元錢時，他笑了：“噢,，我剛把買來的貨車抵押貸了四萬,，這個月拉貨掙兩萬?！?/span>捧著哥哥遞給的一大搭錢,，我連忙拿起手機吩咐老公買些鹵菜,，中午回家陪哥喝兩杯老酒,。桌上，哥哥趁酒興告訴我們,，城里買了房后不久,，他就找到了女朋友,，已計劃著來年開春就結(jié)婚，讓天堂里母親安心,，早點添個人丁,，也讓年邁的父親高興。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個說得眉飛色舞,。老公喝得紅頭赤臉，竟哼起了《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曲調(diào),，那頓午飯,，整整吃喝了三個小時才肯罷休，一家人憧憬春暖花開,，其樂也融融,。大年初六一大早，我接到哥哥的電話,，說父親凌晨一點半鐘升天了,！我大腦“轟”的一聲，電話聽筒“啪”的一聲滑落下來,。我們一家三口抱頭痛哭成一團,。老公叫來了一輛的士，我們飛一樣地直奔娘家,。鄉(xiāng)村鄰里王老伯,，是父親生前摯友，他哭著對我說：“丫頭,，你爸是最疼愛你的,。三個月前，他就查出了肺癌晚期,，但他拒絕了手術(shù),，改用藥物治療。我執(zhí)意要送他住院開刀,，三番五次遭到拒絕,。他的理由是癌癥晚期，開刀切除,，最終將落得個人財兩空,。你父親叮囑我和你哥，'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一切隨緣吧。'還說,，'拜托你倆,，千萬別讓丫頭知曉,。哎，她是個苦命孩子,，從小被人遺棄路邊,，出嫁時連個嫁妝都不全?！缓?，他把手搭住你哥的手，內(nèi)疚地說,，'兒呵,，我們父子倆欠丫頭的太多太多啦！’彌留之際,，你老爸吃力地睜開眼睛,，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了六個字'哥在??娘家就在！'”聽著王大伯聲淚俱下的訴說,，在場的親友無不悲嚎哭泣,。
安頓了父親的后事，哥哥沒打的士車,，陪我走了一程又一程,，說了很多很多話。臨別時,，哥哥拉著我的手戀戀不舍地走進車站,。“喇叭”響了,，兄妹倆實在控制不住血肉深情,，第一次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哥哥一字一頓地叮囑：“妹妹,，爸不在了,，家還在。你可要?；丶铱纯春?！”我用手抹了抹滿臉的熱淚，使勁地點著頭,，一字一頓地重復(fù)著哥的話：“哥?在?,，娘?家?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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