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長江嶂 寫你之前,你是孤獨的 是山,,沒有山的名號 是峰,,沒有峰的稱呼 在遼闊國度上,長江嶂 你與我一樣寂寂無聞 此刻,,陽光一抬再抬 無私地照耀著盛大江山 長江嶂,,也挺直腰桿 以山的含蓄,以峰的直白 高高拉起幾聲鷓鴣 系在天空的云朵上 仿佛埋葬在嶂上芳草叢中 不起眼的先祖 魂靈突然從我的文字中冒出 以我文字的含蓄,,文字的直白 從心中擎起 朝霞不斷散去 草木蔥郁的幾里群山 正如幾個筆法老練的方塊字 凝重地挺立在大地之上 支起春夏秋冬,,支起四面八方 嶂下的子民,能否 邁出長江嶂不老的時光 ◎ 在琴江邊 江水已沒以前豐盈 河床也已深陷 仿佛一個干癟的老人 在夕陽中彳亍村邊 已勾不起對從前的念想 但我能不念想么 身心可以隨意漂泊 靈魂可以任意浮沉 半生之后,,唯一的深刻 就是少時的單純 一如眼前的琴江 深勒在故鄉(xiāng)的土地上 一切熟稔早就陌生 古井,,矮屋,炊煙 流水,,沙灘,,風(fēng)箏 已埋在舊日的墳場上 只能抔起一抔泥土 緊緊貼在胸口,捂熱之后 虔誠地撒向琴江 多么希望這抔熱土 能溫暖流水,,溫暖故鄉(xiāng)
◎ 沉甸甸的金柚 清晨,,打開窗門 故鄉(xiāng)不再清凈 陽光收割了犬吠鳥鳴 赤橙黃綠爭相呈獻(xiàn) 秋天,說來就來了 仿佛一個隱喻,,藏身枝葉間 放大了事物原有的意義 就像屋邊那棵柚子樹 綠葉突破不了季節(jié)的主題 金燦燦的柚子一再突出 風(fēng)中沉甸甸的秋實 眼前的景象如此真實 此刻,,多想摘一只金柚帶走 以圓漂泊半生的渴求 但我不能摘下,更不能帶走 沉甸甸的金柚 正如沉甸甸的故鄉(xiāng) 一旦帶走,,故鄉(xiāng)就輕了 只能在故鄉(xiāng)的秋色中 堅信,,他鄉(xiāng)的秋色 同樣如此沉甸 ◎ 匍匐的時光 在日子里里外外行走 走不出半生匍匐的時光 就像匍匐的野菊花 總走不出這長江嶂 不斷謝幕的長江嶂 在霜露和西風(fēng)的撕扯中 讓目光近乎空洞 見證一場衰敗,并不絕望 一簇簇匍匐的野菊花 像一顆顆金質(zhì)獎?wù)?/span> 緊緊佩戴在長江嶂上 也有一方江山的英雄氣象 于是我不得不重新審視 生命中匍匐的日子 也會在某個時候如期綻放 就像匍匐的野菊花一樣 成為緊緊佩戴在 另一片江山的勛章
◎ 時光深處的荒涼 夜,,如期來臨 嶺下村稀疏的燈火 撐不開夜固有的深沉 不敢奢望,,村里燈火輝煌 只求一盞煤油燈 在老屋再度點亮 照亮一個人,溫暖一顆心 最小的愿望就是最大的奢望 老屋,,早就作古 倒在歲月的芳草叢中 只剩下回憶的殘垣斷壁 我有力的手再也抓不到 昏暗的煤油燈下 母親在老屋縫補日子的手 雖然,,老屋和新屋僅隔一米 距離一旦產(chǎn)生,就無法彌補 就像一幅畫 背面永遠(yuǎn)無法直達(dá)畫面 雖然只是一紙的厚薄 一切已無可復(fù)制 一切已無可還原 一盞煤油燈,,只能在心中點起 去照亮,,時光深處的荒涼 ◎ 長洋壩 一直想用文字推高長洋壩 或者因為才疏學(xué)淺 總堆不出壩上古舊的 稻花,麥浪,,菜青 或者因為漂泊坎坷 總堆不出壩上古老的 水牛,,炊煙,,田園 多年以后,長洋壩 與我一起邁過歲月的門檻 我的文字卻已陳舊 在雜草叢生的長洋壩上 依舊堆不出(更遑論推高) 陽光下幾里江山的風(fēng)情 也許,,僅僅只能 以一只鷹的視覺,,捕捉 時光中走失的稻浪 或者與走失的稻草人一起 廣袖長舒,擁抱這幾里江山 然后,,以文字的方式 直白抒情 讓愛赤裸裸地開放在荒草上 簡單,,直接,招蜂引蝶 江山畢竟多情 飽蘸淚水的目光,,已無法 用詩人的含蓄,,文字的雋永 一廂情愿地表達(dá),長洋壩 只作為一個地名 重新煥發(fā)深情
◎ 祖祠 祖祠早就翻新好了 座落在長江嶂下 默默反芻著晨昏 生者自有生者的虔誠 逝者自有逝者的尊榮 “祖德流芳”的牌匾 經(jīng)陽光擦拭后,,足夠奪目 閃爍在偌大嶺下村上空 滿滿的,,都是內(nèi)容 無心褻瀆先人 無心得罪后人 祖牌上遠(yuǎn)祖名下 一串串識或不識的名字 在另一個世界,繁衍 名位已定,,陣容日漸龐大 曾經(jīng)各懷心事的靈魂 在另一個世界,,能否被超渡 熟悉于原來的記憶 陌生于眼前的事物 似是而非的嶺下村 看不見炊煙橫渡 看不見渡船悠悠 只有祖牌上至親的名字 仿佛田野上偶爾閃亮的新綠 約略打動 一只征鴻 ◎ 風(fēng)車 屋檐下,,一架被遺忘的風(fēng)車 像一個凝重的感嘆號 靜靜地肅立在暮色中 像在等待與某個熟人重逢 歲月一經(jīng)發(fā)酵 就會遵循強者的邏輯 不斷醞釀各種輪回 留存或消失大多源于本身 要么在競逐中強大 要么在競逐中沉淪 譬如這并不陌生的風(fēng)車 吹走日子的秕谷 留下生活的豐實 最后自己又在輪回中淪陷 鳥雀忙著為白天謝幕 借著夕陽最后的力量 我也正在為我的詩句轉(zhuǎn)行 我知道我并非某個熟人 或者反倒是一個不速之客 在山村的時光中 淪陷
◎ 雞啼 嶺下村的夜,,最簡單了 簡單得只有雞啼 子夜之夜,偌大的山村 輕易被寒意封存 仿佛一潭吹不起漣漪的水 凝滯在星月之下 切割于時間之外,,無法鋪陳 沉重于內(nèi)心的沉重 彷徨于內(nèi)心的彷徨 這個經(jīng)不起推敲的夜 秋露遠(yuǎn)比秋霜凌厲 讓所有的表達(dá)都荒蕪 讓所有的想象都荒涼 這個時候,,只能孤寂地等待 一個夢如期誕生 推高夜色,推高故鄉(xiāng) 當(dāng)雞啼漸次響起 仿佛來自先人的吶喊 突破了夜的經(jīng)緯 把鄉(xiāng)村零零碎碎的夢收集 焊接成一張清晰構(gòu)圖 在日出之后,,張開 脈絡(luò)和紋理 定格了生活的內(nèi)容 ◎ 喝娘酒 娘酒端上來了,,熱騰騰的 還是那熟悉的味道 自從母親走后好多年 再也沒喝過故鄉(xiāng)的娘酒 有意也好,無心也罷 我的酒碗剩不下這娘酒 正如剩不下鄉(xiāng)愁 母親在生之前 我家的娘酒都由母親釀制 每當(dāng)入秋之后 母親就柔柔韌韌的糯米 蒸熟,,加入酒引 發(fā)酵之后,,流出甘甜的酒液 混著一些紅曲,放入大壇中 用秕谷慢慢炙煮 最后保存在陰涼處陳封 每逢過年的時候 再舀出來,,放些佐料煮熱 特別的甜,,特別的醇 不知醉倒了多少歲月 以至于經(jīng)常混淆 母親或娘酒,,娘酒或母親 一口氣喝了兩碗后 朦朧中看見母親 正笑容可掬地望著我 娘酒或母親,,母親或娘酒 多年之后,依舊無法分清 廣東詩人(gdsrj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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