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我認(rèn)為，孫過庭《書譜》是所有學(xué)習(xí)書法的人必讀的書論,，就像學(xué)佛的人必讀《心經(jīng)》一樣,。說《書譜》是歷代書論的總論也不為過，其中所論述的書法問題,，承前啟后,，提綱挈領(lǐng)，讀通了《書譜》會對書法的實踐大有裨益,。

有人說《書譜》語言過于鋪陳,，有些玄乎，不好理解,，其實,，這是對《書譜》的一隅之見?！稌V》語言優(yōu)美,，音韻鏗鏘，既是一篇書論,，也是一篇美文,，文質(zhì)彬彬，文理互見,。要想讀通《書譜》,，就不能被其中的言辭所束縛，要遺貌取神,，如陶淵明說的“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睍馐歉?，只有領(lǐng)會其中的意思，才能讀通《書譜》，得意可以忘言,。若要得意,，還須“熟讀深思，神鬼通之”,。

讀通《書譜》,，除了熟讀深思之外，還要與歷代書論互相參證,，相互生發(fā),，汲古人之大成為我所用。所以,，我便在歷代書論中尋章摘句,，給《書譜》作了個注釋，就是這本《書譜集釋》,。
   本書主要是把歷代書論中與《書譜》有關(guān),、對《書譜》有注釋意義的章句摘錄出來，附在《書譜》的內(nèi)容之中,。為了把《書譜》注釋得更明白,，除歷代書論以外，還集了一些畫論,、史書,、字書等；對有些重要的字以及典故,，也做了注釋,；還引用了一些現(xiàn)代學(xué)者如呂思勉、楊樹達(dá),、沈尹默,、馬敘倫、沙孟海等的論述,。
   本書基本遵從注古體例,，以古注古才能得古人之意思。
   后面的《書譜釋讀》是我對《書譜》的白話譯文和一己之見的解讀,，未必能得秉筆人之意,，但求明白順暢而已。最后附錄啟功先生的《孫過庭<書譜>考》,。啟功先生的這篇文章對《書譜》及作者孫過庭作了詳實的考證，是研究《書譜》不可或缺的重要資料,。

書譜

夫自古之善書者,，呂思勉《文史四講》曰：“夫，彼也,。古無拓開口氣虛無所指之夫字,，夫字在句前者均為彼字之義,。如當(dāng)作彼字解而不通，則此夫字當(dāng)屬上句末,，而為后人誤割屬下句,，古書中此等誤讀甚多。拓開口氣虛無所指之夫字,，至少唐以后作散文者始用之,，南北朝尚不用，漢以前則絕無如此用者,?！睏顦溥_(dá)《詞詮》曰：“提起連詞?！缎⒔?jīng)疏》云：夫,，發(fā)言之端?！?/p>

世權(quán)按：此夫字,，為發(fā)言之端。呂思勉所云夫字之用法,，聊備一說,。

漢魏有鐘張之絕，《后漢書·鐘皓傳》：“（鐘）皓孫繇,，建安中為司隸校尉,。”魏明帝曹叡《海內(nèi)先賢傳》：“繇字元常,，郡主簿迪之子也,。”《魏志》：“（繇）舉孝廉為尚書郎,，辟三府為廷尉正黃門侍郎,。”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排調(diào)第二十五》：“晉文帝與二陳共車,，過喚鐘會同載,，即駛車委去。比出,，已遠(yuǎn),。既至，因嘲之曰：'與人期行,，何以遲遲,？望卿遙遙不至。’會答曰：'矯然懿實,，何必同群,。’帝復(fù)問會：'皋繇何如人,？’答曰：'上不及堯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時之懿士’,?！蹦铣簞⒕ㄐ?biāo)）注曰：“二陳，騫與泰也,。會父名繇,，故以遙遙戲之。騫父矯,，泰父群,，祖父實。故以此酬之,?！泵魍跏理⒃唬骸敖袢撕翩R元常名，類作'由’音,，觀此定當(dāng)稱'遙’,。”徐震堮《世說新語校箋》曰：“李詳曰：'鐘會父繇,，魏時自音遙,，非如今時音由也?！抖Y·檀弓》：'詠斯猶,。’鄭（玄）注：'猶當(dāng)為搖聲之誤,。秦人猶搖聲相近,。’又《爾雅·釋詁》：'繇,，喜也,。’郭（璞）注：'《禮記》：詠斯猶,。猶即繇,，古今字耳’?！蹦铣窝蛐馈恫晒艁砟軙嗣吩唬骸皾}川鐘繇,，魏太尉,。同郡胡昭，公車征,。二子俱學(xué)于（劉）德升,，而胡書肥,，鐘書瘦。鐘書有三體,，一曰銘石之書,，最妙者也；二曰章程書,，傳秘書教小學(xué)者也,；三曰行狎書，相聞?wù)咭?。三法皆世人所善,。”唐張懷瓘《書斷》曰：“魏鐘繇,，字元常,，潁川長社人。祖皓,，至德高世,，父迪，黨錮不仕,。元常才思通敏,，舉孝廉、尚書郎,，累遷尚書仆射東武亭候,。魏國建，遷相國,。明帝即位,，遷太傅。繇善書,，師曹喜,、蔡邕,、劉徳升。真書絕世,?！庇衷疲骸捌湫袝鴦t羲之、獻(xiàn)之之亞,，草書則衛(wèi),、索之下。八分則有魏《受禪碑》,，稱此為最,。”又云：“太和四年薨,，八十矣,。元常隸、行入神,，八分入妙,。”《宣和書譜·正書一》：“魏鐘繇,，字元常,，潁川長社人也。官至太傅,。工正隸,、行草、八分,，尤長于正隸,。”清嚴(yán)可均《全三國文》：“繇字元常,，穎川長社人,。獻(xiàn)帝初舉孝廉，歷尚書郎,、陽陵令,，以疾去，辟三府,，為廷尉正黃門侍郎,。及遷許，拜御史中丞,，遷侍中尚書仆射,，封東武亭侯。尋以侍中守司隸校尉,，督關(guān)中諸軍,。魏國建,，為大理，遷相國,。文帝即王位,，復(fù)為大理，及受禪,，改廷尉,，進封崇高鄉(xiāng)侯，遷太尉,，轉(zhuǎn)封平陽鄉(xiāng)侯。明帝即位,，進封定陵侯,，遷太傅。太和四年卒,，謚曰成侯,。”《后漢書·張奐傳》：“（張奐）長子芝,，字伯英,，最知名。芝及弟昶,，字文舒,，并善草書，至今稱傳之,。注曰：王愔《文志》曰：芝少持高操,，以名臣子勤學(xué)，文為儒宗,，武為將表,。太尉辟公車有道征，皆不至,，號張有道,。尤好草書，學(xué)崔杜之法,。家之衣帛,，必書而后練，臨池學(xué)書,，水為之黑,。下筆則為楷則，號忽忽不暇草書,，為世所寶,，寸紙不遺,，韋仲將謂之'草圣’也?！碧茝垜循彙稌鴶唷吩唬骸皬堉?，字伯英，敦煌人,，父煥為太常,，徙居弘農(nóng)華陰。伯英名臣之子,，幼而高操,，勤學(xué)好古，經(jīng)明行修,，朝廷以有道征,，不就，故時稱張有道,，實避世潔白之士也,。好書，凡家之衣帛,，皆書而后練,，尤善章草書，出諸杜度,、崔瑗,。龍驤豹變，青出于藍(lán),。又創(chuàng)為今草,。”又曰：“精熟神妙,，冠絕古今,，則百世不易之法式?！庇衷疲骸捌湔虏荨督鹑算憽房芍^精熟至極,，其草書《急就章》，字皆一筆而成,，和于自然,，可謂變化至極。羊欣云：張芝,、皇象,、鐘繇、索靖,，時并號'書圣’,，然張勁骨豐肌,，德冠諸賢之首。斯為當(dāng)矣,。其行書則二王之亞也,，又善隸書。以獻(xiàn)帝初平中卒,。伯英章草,、行入神，隸書入妙,?！?br>    晉末稱二王之妙。唐竇蒙《述書賦·語例字格》曰：“妙,，百般滋味曰妙,。”南朝宋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曰：“王羲之,，晉右軍將軍會稽內(nèi)史。博通群法,，特善草隸,，古今莫二。王獻(xiàn)之,，晉中書令,。善隸稿，骨勢不及父,，而媚趣過之,。”南朝梁虞和《論書表》曰：“臣聞爻畫既造,，文字載興,，六藝歸其善，八體宣其妙,。厥后群能間出,，洎乎漢魏，鐘張擅美,，晉末二王稱英,。”北朝王愔《文字志》曰：“王羲之字逸少,，瑯琊臨沂人,。父曠，淮南太守,。羲之少朗拔,，為叔父廙所賞,。善草隸?！薄稌x書·王羲之傳》：“王羲之,，字逸少，司徒導(dǎo)之從子也,。祖正,，尚書郎，父曠,，淮南太守,。”又曰：“尤善隸書,，為古今之冠,。論者稱其筆勢，以為飄若游云,，矯若驚龍,。”唐張懷瓘《書斷》曰：“王羲之,，字逸少,，瑯琊臨沂人。祖正,，尚書郎,，父曠，淮南太守,。逸少骨鯁高爽,，不顧常流，與王承,、王悅為王氏三少,。起家秘書郎，累遷右軍將軍會稽內(nèi)史,，初渡浙江,，便有終焉之志。升平五年卒,，年五十九,。贈金紫光祿大夫加常侍。尤善書,，草,、隸、八分、飛白,、章,、行，備精諸體,，自成一家法,。”清嚴(yán)可均《全晉文》：“王羲之,，字逸少,，曠子。初為秘書郎,，庾亮請為征西參軍,，累遷長史，拜寧遠(yuǎn)將軍,、江州刺史,，征為侍中吏部尚書，不就,；授護國將軍,，遷右軍將軍會稽內(nèi)史，后與揚州刺史王述不協(xié),，稱病去,。卒贈金紫光祿大夫?！庇衷疲骸矮I(xiàn)之字子敬，羲之少子,。為州主簿,，秘書郎轉(zhuǎn)丞，選尚新安公主,。歷謝安司徒,，衛(wèi)將軍長史，除建威將軍,、吳興太守,，征拜中書令，卒,。安帝時,，以后父追贈侍中，特進光祿大夫,、太宰,，謚曰憲。”《晉書·王羲之傳》：“獻(xiàn)之,，字子敬,。少有盛名，而高邁不羈,，雖閑居終日,，容止不怠，風(fēng)流為一時之冠,。工草隸,，善丹青?！碧茝垜循彙稌鴶唷吩唬骸矮I(xiàn)之,，字子敬，逸少第七子,。累遷中書令,，卒。初娶郗曇女,，離婚后,，尚新安愍公主，無子,，唯一女,，后立為安僖皇后，后亦善書,。以后父追贈侍中,，特進光祿大夫太宰。尤善草隸,。幼學(xué)于父,，次習(xí)于張，后改變制度,，別創(chuàng)其法,。”又云：“（王獻(xiàn)之）至于行草興合,，如孤峰四絕,，迥出天外，其峻峭不可量也,?！庇衷疲骸安炱渌桑瑒t意逸乎筆,，未見其止,，蓋欲奪龍蛇之飛動，掩鐘張之神氣?！庇衷疲骸芭计渑d會,，則觸遇造筆，皆發(fā)于衷,，不從于外,。”又《書議》曰：“逸少秉真行之要,，子敬執(zhí)行草之權(quán),。父之靈和，子之神俊,，皆古今之獨絕也,。”又云：“子敬之法,，非草非行,，流便于草，開張于行,，草又處其中間,。無藉因循，寧拘制則,；挺然秀出,，務(wù)于簡易；情馳神縱,，超逸優(yōu)游,；臨事制宜，從意適便,。有若風(fēng)行雨散,，潤色開花。筆法體勢之中,，最為風(fēng)流者也,?！北彼吸S庭堅《山谷論書》曰：“兩晉士大夫類能書,，右軍父子拔其萃耳?！?br>   王羲之云：“頃尋諸名書,，世權(quán)按：頃，近來,。諸,，眾。 鐘張信為絕倫，

世權(quán)按：信,，的確,，確實。

《論語·憲問》：“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絕,，超常；倫,，輩,，同類。南朝梁武帝蕭衍《古今書人優(yōu)劣評》曰：“鐘繇書,，如云鵠游天,，群鴻戲海，行間茂密,，實亦難過,。”北宋黃庭堅《山谷論書》曰：“伯英書小紙,，意氣極類章書,，精神照人，此翰墨妙絕無品者,?！泵魍跏镭憽端囋坟囱浴吩唬骸皩W(xué)鐘張殊極不易。不得柔中之骨,，不究拙中之趣,，則鐘降而笨矣。不得放中之矩,，不得變中之雅,，則張降而俗矣?！鼻鍎⑽踺d《書概》曰：“評鐘書者,，謂如'盛德君子，容貌若愚’,，此易知也,。評張書者，謂如'班輸構(gòu)堂,，不可增減’,，此難知也,。然果能于鐘究'拙中之趣’，亦漸可于張得'放中之矩’矣,?！?br>    其余不足觀?！睎|晉王羲之《論書》曰：“尋諸舊書,，惟鐘張故為絕倫，其余為是小佳,，不足在意,。去此二賢，仆書次之,?！蹦铣斡蔟槨墩摃怼吩唬骸棒酥畷疲喉晫ぶT名書，鐘張信為絕倫,，其余不足存,。”
   可謂鐘張云沒清王引之《經(jīng)傳釋詞》：“云,，語中助詞也,。”遲鐸《小爾雅集釋》：“沒,，據(jù)《說文》,，沒當(dāng)作'歿’，經(jīng)典多通用,?！?nbsp;  又云：“沒（歿），王煦曰：歿,，《說文》作'歾’,，云終也，或體作'歿’,?！兑住は缔o傳》云'庖犧氏歿’，虞翻注：'歿,，終也,。’宋翔鳳曰：《說文》作'歾’,，重文'歿’,。經(jīng)典通為'沒’,。葛其仁曰：《儀禮·士昏禮》'若舅姑既沒’,，《禮·檀弓》'不沒其身’,，鄭（玄）皆訓(xùn)終。胡成珙曰：《說文》云：'沒,，沈也,。’'歾,，終也,。’本二字,，后世'歾’通作'沒’,，經(jīng)典多作'沒’，或又作'歿’,?！稄V雅》云：'歿，終也,?！?br>   而羲獻(xiàn)繼之。東漢許慎《說文解字》：“繼,，續(xù)也,。”南朝梁顧野王《玉篇》：“繼,，紹繼也,。”

世權(quán)按：繼,，繼承,、承接。

《荀子·儒效》：“工匠之子,，莫不繼事,。”唐張懷瓘《書斷》曰：“可謂子為神駿,，父得靈和,，父子真行，固為百代之楷法,?！痹w孟頫《松雪齋書論》曰：“渡江之后，右將軍王羲之總百家之功,，極眾體之妙,，傳子獻(xiàn)之，超軼特甚,，故歷代稱善書者必以王氏父子為舉首,。雖有善者,，蔑以加矣?！鼻鍎⑽踺d《書概》曰：“右軍書'不言而四時之氣亦備’,，所謂'中和誠可經(jīng)’也。以毗剛毗柔之意學(xué)之,，總無是處,。右軍書以二語評之，曰：力屈萬夫,，韻高千古,。”又云：“渡江以來,，王謝郗庾四氏,，書家最多，而王家羲獻(xiàn),，世罕倫比,，遂為南朝書法之祖?！?/p>

又云：“吾書比之鐘張,，鐘當(dāng)抗行，世權(quán)按：抗行,，即抗衡,。唐張懷瓘《文字論》曰：“夫鐘王真行，一今一古,，各有自然天骨,。猶千里之跡，邈不可追,?！泵鹘饪N《春雨齋續(xù)書評》：“鍾繇書如'公孫碩膚，赤舄幾幾’,。王右軍如'子之燕居,，申申夭夭?！泵魍跫洝墩摃吩唬骸俺?，太傅（鐘繇）之于書也，師胡昭,，學(xué)書十有六年,，復(fù)從劉徳升入抱犢山有年，后與邯鄲淳,、韋誕,、孫子荊,、關(guān)枇杷議用筆法，亦何勤也,。其精神氣魄，有足以傳于后而顯于時也,。右軍自稱：當(dāng)與太傅抗衡,。其功力亦有大過人者?！鼻迥吆笳啊稌卦E》曰：“鍾太傅書,，一點一畫皆有篆隸之遺，至于結(jié)構(gòu),，不如右軍,。”

書譜

或謂過之,。唐李嗣真《書品后》曰：“元常每點多異,，羲之萬字不同。后學(xué)者恐徒傷筋膂耳,。然右軍肇變古質(zhì),，理不應(yīng)減鐘，故云或謂過之,?！碧茝垜循彙读w書論》曰：“王羲之比鐘繇，鋒芒峻勢多所不及,。于增損則骨肉相稱,，潤色則婉態(tài)妍華，是乃過也,?！?nbsp; 張草猶當(dāng)雁行，

世權(quán)按：行,，音航,。

《詩·鄭風(fēng)·大叔于田》：“兩服上襄，兩驂雁行,?！睎|漢鄭玄箋：“兩服中央夾轅者，襄駕也,。上駕者,，言為眾馬之最良也。雁行者,，言與中服相次序,?！碧瓶追f達(dá)疏：“在內(nèi)兩服者，馬之上駕也,，在外兩驂,，與服馬如雁之行相次序也?！庇帧啊肚Y》注云：雁行者,，與之并差退。此四馬同駕,，其兩服則齊首,，兩驂與服馬雁行，其首不齊,?！泵鞣揭灾恰锻ㄑ拧め屧b》：“雁行，猶顏行,。前行曰顏,，通作雁?！俄n非子》'先為雁行以嚮秦軍’《戰(zhàn)國·韓策》'韓,，居為隱蔽，出為雁行’《燕策》'使弱燕顏行’《晉書··王羲之傳》'我書比鐘繇當(dāng)抗行,，比張芝尤當(dāng)雁行’皆謂顏行也,。本借用，后又為之解曰：雁飛大者居前,，故世習(xí)稱雁行,，而不知用顏行?！睎|晉王羲之《論書》曰：“吾真書勝鐘,，草故減張?！蹦铣河莺汀墩摃怼吩唬骸埃ㄑ颍┬烙衷疲簭堊中尾患坝臆?，自然不如小王?！蹦纤味湣稄V川書跋·逸少十七帖》曰：“逸少自謂'吾書比鐘繇當(dāng)抗衡,，比張芝草猶當(dāng)雁行’，后世論者或疑其說,。至唐,，然后無異詞，信謂其書定出鐘張右，而來者不復(fù)有議也,?！蹦纤螐埌罨赌f漫錄》卷十：“吾每論學(xué)書當(dāng)作意，使前無古人,，凌厲鐘王,，直出其上，始可即自立少分,。若直爾低頭,，就其規(guī)矩之內(nèi)，不免為之奴矣,，縱復(fù)脫灑至妙,，猶當(dāng)在子孫之列耳,，不能雁行也,，況于抗行乎？”
    然張精熟,，池水盡墨,，南朝宋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曰：“弘農(nóng)張芝，高尚不仕,，善草書,，精勁絕倫。家之衣帛,，必先書而后練,。臨池學(xué)書，池水盡墨,?！碧茝垜循彙段淖终摗吩唬骸拔堄械绖?chuàng)意物象，近于自然,，又精熟絕倫,，是其長也。其書勢不斷絕,，上下鉤連,。”北宋蘇軾《題二王書》曰：“筆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獻(xiàn)之。筆禿千管,，墨磨萬錠,，不作張芝作索靖。”
假令寡人耽之若此,，西漢毛萇《詩傳》：“耽,，樂之久?！薄犊滴踝值洹罚骸啊队衿罚簶芬?。《書·無逸》：惟耽樂之從,。   《傳》：過樂謂之耽,。”余嘉錫《世說新語箋疏》引李詳云：“案晉世寡人,，上下通稱,，不以為僭?！蔽幢刂x之,。”

世權(quán)按：謝,，遜色,、不如。

《后漢書·宦者列傳》：“或稱伊霍之勳,，無謝于往載,。” 此乃推張邁鐘之意也,。世權(quán)按：邁,，超過?！妒勒f新語·賞譽》：“王平子邁世有雋才,，少所推服?！蹦铣河莺汀墩摃怼吩唬骸把蛐涝疲呼酥闶切⊥茝?。”南朝梁庾肩吾《書品》曰：“張（芝）工夫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書，稱為草圣,；鐘（繇）天然第一,，功夫次之，妙盡許昌之碑,，窮極鄴下之牘,；王（羲之）工夫不及張（芝）,，天然過之；天然不及鐘（繇）,，工夫過之,。羊欣云：'貴越群品，古今莫二,?！娲楸姺ǎ瑐涑梢患?，若孔門以書,，三子入室矣?！蹦纤味湣稄V川書跋·逸少十七帖》曰：“（張）芝臨池學(xué)書,，池水盡墨，（鐘）繇臥畫穿被,，于工夫至盡,，不可謂繇于工夫特后于逸少也?！泵黜椖隆稌ㄑ叛浴吩唬骸耙萆儋Y敏乎張（芝）,，而學(xué)則稍謙,；學(xué)篤乎鐘（繇）,，而資則微遜?！鼻蹇涤袨椤稄V藝舟雙楫·碑品》曰：“夫書道有天然,，有工夫，二者兼美,，斯為冠冕,。”
    考其專擅,，雖未果于前規(guī),；摭以兼通，西漢揚雄《方言》：“取也,，陳宋之間曰摭,。”《晉書別傳》：“羲之善草,、隸,、八分、飛白,、章,、行，備精諸體，自成一家之法,?！?/p>

世權(quán)按：本篇曰：“擬草則余真，比真則長草,，雖專工小劣,，而博涉多優(yōu)?！鞭?，音直。

故無慚于即事,。北宋黃庭堅《山谷題跋》曰：“右軍真,、行、章草,、藳,，無不曲當(dāng)其妙處。往時書家置論,，以為右軍真,、行皆入神品，藁書乃入能品,，不知憑何便作此語,？正如今日士大夫論禪師，某優(yōu)某劣,，吾了不解,。古人言：'坐無孔子，焉別顏回’,，真知言者,。”

釋：
   自古以來善長書法的,，漢魏時期有鐘繇和張芝的奇絕,，晉末有王羲之、王獻(xiàn)之父子的精妙,。王羲之說：“近來尋到了眾多名家的書法,，覺得鐘繇和張芝確實出類拔萃，其余不值一看,?！笨梢哉f鐘繇、張芝之后,，王羲之,、王獻(xiàn)之繼之而起,。又說：“我的書法與鐘繇、張芝相比,，能與鐘繇抗衡,，也有人說我的書法超過了鐘繇。與張芝的草書相比,，就有先后之分了,。張芝的草書精妙純熟，他在草書上下了很大的工夫,，據(jù)說他家門前池塘的水,，都給他涮筆的墨染成了黑色。假如我也像他那樣沉迷于書法之中,，未必不如他,。”王羲之的這些話,，很明顯是推崇張芝超過了鐘繇的意思,。從王羲之專門擅長的書體來看，即使沒有達(dá)到鐘繇的楷書和張芝的草書那樣的規(guī)模,，僅就他兼通各種書體這一點來說,，也無愧于書法這件事了。

讀：
   鐘繇,、張芝,、王羲之、王獻(xiàn)之的書法到現(xiàn)在也是不可逾越的高峰,。書法從來就是取法乎上,，學(xué)楷,、行,、草這三種書體幾乎沒有不取法這四家的。到了唐朝,，王羲之書法的地位達(dá)到了最高,，因為唐太宗非常喜歡王羲之的書法，并親自給王羲之寫了傳,，因此,，王羲之就成了書圣。據(jù)說,，在南北朝時期,，王獻(xiàn)之的書法名氣最大，超過了王羲之和鐘張,。此為時代使然,！
  我們學(xué)書法,，只要遵循“取法乎上”的原則就可以，同時再兼顧自己的喜好,，然后像張芝一樣的用功,，就能“無慚于即事”了。學(xué)書勿論名氣,，所謂“不尚賢”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