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喜歡雨，但我怕水

室靜半枕書 2021-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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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雨,。小雨,、中雨、大雨,、暴雨,，綠葉味

的,、麥苗味的、豆花味的,、玉米味的,，青蛙聲

的、蛐蛐聲的,、鳥叫聲的,、魚蝦聲的……凡此種

種，只要是雨,，我都喜歡,。

但我害怕水，尤其是深不見底的江河湖海水,。這種忌憚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愈加強烈,。記得是2017年暑假時，我們一家坐游輪去長島度假,。大海一望無際的寬闊,，一望無際的深藍(lán)，游輪像一尾小魚穿梭,。我立在小魚的脊背上,，兩股顫顫，渾身冷汗,。海風(fēng)吹來,，冷汗滅了又起，如此這般,，連綿不絕,。海鷗掠過，如同白色利劍懸我頭頂,。我圓睜著驚恐的小眼睛,，凝視著威風(fēng)凜凜的海底。凝視許久,，腦海里不由自主地上演出各種悲情大戲來,。

當(dāng)一頭栽進(jìn)了這深藍(lán)里，不會游泳的我會倏忽下沉,，像只垂死了的蛤蟆,，四肢不再掙扎，任憑下沉,。在那跌宕起伏的下沉旅行中,，我窺見了海底所有的秘密，生命的密碼在我面前一一解開，所有的豐盛和繁多在那一刻達(dá)致徹悟,，我激動得閉上眼睛。海面上各種高明的打撈方式,，都以失敗告終,，那承載我魂靈三十多年的肉體，終是裹了魚蝦腹,。

對于上述臆想,，我是心滿意足的。但一轉(zhuǎn)身看見孩子在船頭歡快游戲著,，我的心揪了起來,，趕緊拉著孩子回到船艙中，不敢在船頭逗留片刻,。至此,，我對水的恐懼就定格在那片無邊的深藍(lán)里。

溯著深藍(lán)行走,，依稀記得七八歲時,，我和小伙伴們喜歡夏日里在村莊后頭的池塘里戲水。那口池塘是村人共有的,，誰家蓋房子都從這口塘里取土,，因此塘水有深有淺。大人們喜歡在暮色降臨時游至深水處洗澡,，小孩們則喜歡在正午去池塘的淺水處,，扎個猛子捉魚抓蝦逮蝌蚪。淺水處的螞蟥極多且乖戾兇狠,，一頭刺進(jìn)小孩腿上,，須用巴掌使勁拍打數(shù)次，螞蟥才會依依不舍地松開吸血的大口而不情愿地游走,。我也曾氣急敗壞地親手處置過這個“吸血蟲”,，把它捉到瓶子里帶到岸邊的石頭上，親眼看著太陽把它曬成肉干,。

八月正午的驕陽似火,，正當(dāng)我為自己的戰(zhàn)績而驕時，小伙伴二丫的一聲呼喊把我嚇得兩眼發(fā)黑,。二丫從淺水處滑到了深水處,，只留下一聲“救我”和一圈水花。我和其他幾個小伙伴,，顧不得穿衣褲,，就一路狂奔到村里，哭變了聲的嗓子奇嚎著：“來人吶，趕緊撈二丫,，她滑深水里了,。”農(nóng)人的午睡沉重,，我們的呼喊持續(xù)很久才奏效,。當(dāng)識水性的鄉(xiāng)親，光著膀子赤著腳跳進(jìn)水里打撈二丫時,，二丫自己卻浮起來了,。浮起的二丫輕得像一朵云，漂在白花花的水面上,，引來一池的哭聲和淚水,。

事隔近三十年，從村后頭到村里的距離,，是我生而為人跑過最長的路且沒有盡頭,。從此，我怕極了水,。

水是生的起源,，終將是生命的歸宿。這狗日的圓融,，必不會因為我的懼怕和詛咒就失去了它應(yīng)有的終極意義,。然而活著，就必得沿著那口方塘往前走下去,。面對未知不可測的水,，要么戰(zhàn)勝，要么遠(yuǎn)離,。我承認(rèn)戰(zhàn)勝不了,，只能選擇遠(yuǎn)離。

我怕水,，真怕,。但好在不影響我喜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