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丨程潛舊照

前言

“難道你們的朋友來了,，你們還叫別人去接嗎,？”

1949年毛主席邀請國民黨起義代表程潛北上，參加第一屆政協(xié)會議共商國是,，毛主席不但要求蕭勁光沿途對其悉心保護照顧,，還安排住處并組織百余人親自到車站迎接。1968年程潛病逝北京后,，周總理親自關(guān)照為其舉行追悼會,，毛主席對其給予了高度評價：

“頌公幾十年幾起幾落，始終沒有被打倒,，不簡單,。”

“必要時我們就投向中共”

作為孫中山早年的追隨者，程潛在國民黨中的地位顯赫,。1948年程潛參加國民黨包辦的副總統(tǒng)競選,，結(jié)果上演了一出鬧劇，選舉幾乎流產(chǎn),。在蔣介石的苦心“勸說”下,，程潛自知競選無望，但不甘于屈從于蔣介石的意志,，公開宣布：

“本人已受命放棄繼續(xù)競選副總統(tǒng),。”

圖丨程潛軍裝照

退選后蔣介石任命程潛為長沙綏靖公署主任,，并兼任湖南省主席,。回到湖南的程潛雖然表面依舊高喊“擁蔣反共”的口號,，但私下卻又組織和平力量,，撤銷了專門反共的委員會。他一步步將湖南黨政軍的大權(quán)都集中在自己手中,，在湖南站穩(wěn)了腳跟,。

程潛回到湖南之后，其族弟程星齡奉中共地下黨之命,，回到長沙伺機做程潛的工作,。李宗仁和白崇禧起草倡導“和平解決國事”的電稿之后，征詢程潛的意見,，程潛當即找來程星齡,，詢問他自己該如何表態(tài)。程星齡看過電稿之后當即建議程潛接受倡議：

“主張和平,，反對內(nèi)戰(zhàn)是全國人民的愿望,，不可逆勢而為?！?/p>

程潛擔心李宗仁和白崇禧言而無信,，萬一自己表明支持和平，他們又反悔不愿和談,，會將自己置于進退兩難的境地,。程星齡隨即表示如果李、白二人這樣做,，必將遭到全國人民的唾棄,，到時候程潛堅持支持和平，一定會受到人民的歡迎：

“必要時我們就投向中共,，這有何難,？”

圖丨程星齡舊照

程潛思慮片刻，同意了程星齡的想法，并請求他幫忙聯(lián)絡(luò)中共組織,，程星齡當即表明了自己返回長沙的目的,，承諾自己將完全負責程潛和中共地下黨的聯(lián)系。就在程潛下定決心投向人民時,，中共將他列為國民黨43名首要戰(zhàn)犯令其顧慮重重,，程星齡向組織上反映了程潛的疑慮，組織上回復說：

“只要頌公（即程潛）站到人民方面來,，不僅不會被列為戰(zhàn)犯,，而且會受到應(yīng)有的待遇?！?/p>

雖然程潛將湖南的黨政軍都掌握在手中,，但畢竟湖南軍隊實力單薄，很難讓掌握兵權(quán)的人同自己一起行動,。在程星齡的建議下，程潛的學生陳明仁親率29軍和71軍抵達湖南任職,，程潛親自接待陳明仁,，并表明了自己堅決走和平道路的決心，陳明仁當即表示,，自己看透了蔣介石的陰險,，決意聽從頌公指揮，同他一道投向共產(chǎn)黨,，走和平道路,。

1949年5月，白崇禧率領(lǐng)十萬敗軍退守湖南,，并命人搜刮民脂民膏,，抓壯丁征糧。程潛和陳明仁表面附和白崇禧,，迷惑國民黨當局,，暗中為起義做各項準備工作。程潛擔心白崇禧在湖南會阻斷自己與中共方面的聯(lián)系,，遂請程星齡與地下黨聯(lián)系,，請他們見一面共商大計。

圖丨陳明仁與蔣介石合影

余志宏作為中共代表來到省府,，安慰程潛不必多慮,，只要頌公率軍起義，自然能受到優(yōu)厚禮遇,。程潛聽完很高興,，詢問中共方面對他有什么要求，余志宏開誠布公地表示，自己此次前來希望頌公以書面形式表明態(tài)度,。

程潛當即表示一定照辦,，余志宏反過來詢問程潛對地下黨有什么要求，程潛沉思片刻提出了四點：一,、自己擁護共產(chǎn)黨的政策,，但不參加共產(chǎn)黨；二,、自己反對蔣介石,，但不背叛國民黨；三,、自己對特務(wù)雖不能指揮,，但可以控制；四,、個人不被列為戰(zhàn)犯,。

中共地下黨知道程潛處境艱難，希望他抓緊時間以書面形式表態(tài),，程潛和陳明仁而立當即書寫“起義備忘錄”,，向毛主席和中共表明起義的決心，脫離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反動派,。毛主席看到這份“備忘錄”之后,，對程潛表示的積極態(tài)度高度贊揚，當即命令四野在湘鄂邊界陳兵布陣,，并親筆給程潛寫了一封信,。

圖丨“起義備忘錄”

程潛和共產(chǎn)黨之間的聯(lián)絡(luò)終究還是走漏了消息，白崇禧派人給程潛傳話,，希望他主動辭去湖南省主席一職,。當時閻錫山請程潛前往廣州擔任考試院長，程潛借機在報紙上大造輿論,，稱自己即將出巡,，并命令陳明仁接任自己省主席的職務(wù)，令白崇禧放下戒心,。

8月1日,，蔣介石派人帶著20萬銀元和50挺重機槍來到長沙，勸說陳明仁死守長沙,，并挾持程潛前往廣州,。陳明仁看過蔣介石手令之后，對來人不卑不亢地敷衍說：

“我們都是蔣校長的學生,，只能見機行事嘛,?！?/p>

當天晚上陳明仁就見到了出巡歸來的程潛，向他匯報了蔣介石派人來長沙的事情,，程潛看過蔣介石手令,，對其憤怒斥責。當天夜里,，程潛發(fā)布起義通電,，揭露蔣介石的罪惡行徑，呼吁西南,、西北各省軍政長官投向人民,。

圖丨程潛與陳明仁起義時留影

8月4日下午，在程潛和陳明仁的帶領(lǐng)下,，30多名國民黨軍政要員簽署通電起義,，宣布正式脫離廣州政府，接受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同全國人民一起反蔣驅(qū)桂,。此舉令西南、西北戰(zhàn)爭縮短,，推動全國迅速解放,。

“老上司別來無恙？”

湖南通電起義之后,，毛主席和黨中央邀請程潛北上，參加在北平召開的新政協(xié)會議,，收到邀請的程潛在八月末從長沙出發(fā),，由蕭勁光派警衛(wèi)部隊專程護送北上。毛主席對程潛來北平高度重視,，事前安排好住處和接待人員,。有人不明白毛主席為何給程潛如此高的禮遇，毛主席回答說：

“程潛是個元老,，我們又是老鄉(xiāng),，他是我的私交朋友，難道你們的朋友來了,，你們還叫別人去接嗎,？”

圖丨毛主席迎接程潛火車站舊影

9月4日毛主席帶著一百多人親自到車站迎接，程潛剛走下火車,，毛主席立刻迎上去握住程潛的手,，高興地說：“頌公，別來無恙,？一路上勞累了,，這次接您這位老上司來,，請您共商國家大事，有什么想法可要說出來,！”

接著毛主席又指著前來迎接的人群說,，他的這些老朋友、學生和部下都在恭候他啊,。程潛激動地眼眶濕潤,，連聲同毛主席道謝。同大家相互問候之后,，毛主席將程潛扶進了車里,，兩人同乘一輛車前往中南海。

為何毛主席說程潛是自己的“老上司”呢,？辛亥革命之后,，毛主席離開韶山參加革命軍，成為湖南新軍中的一名普通列兵,，當時程潛是湖南軍事廳廳長,，因此毛主席一直尊稱程潛為自己的“老上司”。

圖丨湖南新軍部分軍官

雖然毛主席只在軍營中待了半年時間,，但他學會的軍人的基本動作要領(lǐng)畢生難忘,。建國后毛主席回想起當年參軍入伍的事情還感嘆地說：“瞄準、射擊那幾下子,，我至今沒有忘記,，這還是從程頌公指揮的新軍那里學來的?！?/span>

程潛抵達北平的當天晚上,，毛主席設(shè)宴為程潛接風洗塵，周總理,、朱德等領(lǐng)導人出席作陪,，席間毛主席和程潛回想起往事，感嘆地說自己這些年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中國,，還被迫打了幾年內(nèi)戰(zhàn)才打出了一個新中國,。

程潛也被毛主席的話所感動，說自己作為國民黨的元老,，在抗戰(zhàn)勝利之后對中國的前途有些悲觀,，幾大戰(zhàn)役之后，國民黨大勢已去,，讓自己重新看到了希望,。說罷程潛起身舉起酒杯向毛主席敬酒：

“希望我有生之年，能隨各位為祖國和人民做些事情,?！?/p>

圖丨毛主席與程潛親切交談

周總理此時也端著酒杯站起身來,，說程潛和陳明仁此次率軍起義，對蔣介石是嚴重的打擊,，為推進新中國的解放立了大功,，邀請大家共同舉杯為程潛和陳明仁的義舉表示感謝：

“湖南人民向你報恩，我們向你表示真誠的敬意,！”

第二天程潛在李明灝的陪同下回拜了毛主席,，毛主席拿出解放大西南的軍事計劃給他觀看，并征求了他的意見,。9月19日,，毛主席來到北京飯店回訪程潛，在房間中他們整整談了一個上午,，并共進午餐,，下午毛主席邀請國民黨的起義將領(lǐng)代表共游天壇。

毛主席一行人的車隊來到天壇回音壁前,，先行下車的毛主席親自將程潛扶下車來,，囑咐大家趁著空閑放松一下。當他們走到祈年殿的時候,，毛主席幽默地對大家說,，這里當年是皇帝向上天討好的地方，用天命來欺負老百姓,，后來老百姓覺悟后王朝就散了,，否則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走進這個大門：

“說句真心話，我們應(yīng)當脫帽向庶民三鞠躬,?！?/p>

“追悼頌公還要猶豫什么？”

在政協(xié)會議開幕前,，毛主席特地將程星齡請到中南海，專門商談程潛的工作和待遇問題,，當時毛主席考慮請程潛擔任中南軍政委員會的副主席,，但由于當時的軍政委員會主席比程潛年紀小，資歷潛,，這樣安排擔心程潛有些為難,，請程星齡先考慮一下，再同程潛商議,。

圖丨毛主席邀請程潛（前排右三）等人同游天壇

毛主席的話令程星齡大為感動,，說程潛此次北上能受到如此優(yōu)待，已經(jīng)非常滿意,，至于工作的問題,，無論主席做出什么安排,，程潛一定會欣然從命，這一點他還是清楚的,。毛主席堅持讓程星齡回去同程潛商量一下,，隨后給自己答復。

關(guān)于程潛和舊部的關(guān)系,，以及如何安度晚年,，毛主席也考慮在內(nèi)，對程星齡說盡量安排好程潛的舊部,，并按月給他特別費大米五萬斤,，任其開支不受限制。程潛在長沙有房子,，毛主席在北京還為他準備了一所房子,，這樣程潛既可以在長沙住，也可以在北京住,。

程星齡回到北京飯店后,，將毛主席的安排全部告訴了程潛，程潛激動地說自己剛剛投向人民,，就受到毛主席如此殷切的關(guān)懷,，怎么會有意見。而且自己同蔣介石共事多年,，從未見過黨內(nèi)機密,，這次一到北平，毛主席就將解放西南的軍事計劃給他看,，還征詢了他的意見：

“毛主席確如章行嚴（即章士釗）所講,，襟懷雄偉，一代偉人呀,！”

圖丨中央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第一次會議留影,，前排左五為程潛

第一屆全國政協(xié)召開時，程潛在主席團座位上就坐,，引起有些人的議論,，說程潛當年如果在渡江戰(zhàn)役前起義，和解放軍南北配合,，南京政府更加吃不消,，可以加速國民黨的覆滅。毛主席聽到后解釋說：

“那時白崇禧的力量還較強,，控制著長江,，頌公如果那樣做，是很為難的,?！?/p>

10月1日舉行的開國大典,，程潛受邀登上天安門城樓，同人民群眾一起享受新中國建立的無上榮光,。在離開北京返回湖南前夕,，毛主席在中南海設(shè)宴為他餞行，告別時毛主席和朱老總親自將他送到門外,，周總理親自送他上了專車,。

1952年毛主席舉辦家宴，特邀程潛來家中吃飯,，飯后兩人在中南海散步,，一直走到了湖邊，毛主席看到一條船,，主動提議說一起劃劃船,。兩人上船之后，程潛本以為警衛(wèi)員會劃船,，結(jié)果毛主席握住了船槳,，用力劃了起來，程潛不安地說：

“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國家主席,，又年近花甲，怎能讓您為我劃船,？”

圖丨毛主席親自劃船與程潛共游中南海

“哪里的話,，您是古稀高齡，又是我的老上司,，家鄉(xiāng)人,，哪有讓您劃槳的道理！”毛主席安慰程潛道,。就這樣毛主席親自劃船,，帶著程潛愉快地泛舟湖面，暢游中南海,。

后來毛主席到湖南視察,，和程潛再次相會，當時程潛已經(jīng)當了四年省長,，又被補選為人大副委員長，見到毛主席之后,，程潛向毛主席提出北京,、長沙距離甚遠，不便兼顧,，自己想辭去省長的職位,。毛主席囑咐他說可以半年在北京,，半年在長沙：

“現(xiàn)在領(lǐng)導干部不能隨意調(diào)換，頌公是中央的人,，我們沒有把您當'巡撫’看待,，您老德高望重，還是繼續(xù)擔任省長為宜,?！?/p>

1952年程潛就任湖南省政府主席，之后又連續(xù)三屆擔任省人民委員會省長,。在毛主席70歲生日時,，除了家里的親屬，毛主席只邀請了四位湖南老人,，其中就有程潛,。當天程潛帶著全家一同赴宴，毛主席還特地讓人燒了程潛最愛吃的豆豉辣椒和熏魚,。

圖丨程潛的任命書

1968年1月,，程潛在家中鍛煉時，不慎摔倒骨折,，住進了醫(yī)院,，住院期間又因為肺炎，引發(fā)體內(nèi)大量出血,，4月9日,，程潛在醫(yī)院不幸逝世，終年87歲,。當時由于社會環(huán)境特殊,，對于是否應(yīng)該及時為程潛舉行追悼活動，一時間無人做主,，必須請示周總理才能決定,。

統(tǒng)戰(zhàn)部的同志邀請民革中央負責人專門來到國務(wù)院，同總理聯(lián)絡(luò)員聯(lián)系后等候總理的指示,，深夜周總理回到住處,，聽說這件事后當即在電話中明確表示：

“追悼頌公還要猶豫什么,？不僅要開追悼會，還要征求何香凝主席和張文白先生的意見,，以示鄭重,。”

第二天民革中央的負責人就前去拜見何香凝，說明周總理對程潛追悼會的重視,，來征求何香凝有什么意見,。何香凝當時身體也不太好，招呼大家圍在她床前坐下,，深情地囑咐大家說：

“周總理對程頌公的喪事作什么指示,，你們就遵循辦理?！?/p>

圖丨程潛陪同毛主席視察湖南農(nóng)村

征詢過何香凝的意見之后,，他們又前往張治中家探望，當時張治中已經(jīng)患病不起,，獨自躺在床上,，當聽說周總理關(guān)切程潛的追悼會，還特地讓人來征詢自己的意見時,，張治中強打起精神連聲說：

“感謝周總理,，感謝周總理?！?/p>

4月12日,，民革為程潛舉行了追悼會，參加追悼會的有民革中央領(lǐng)導熊克武,、盧漢等人,，還有李宗仁、章士釗等,，大家一同為程潛送最后一程,。第二天晚上周總理抽空來到程潛家中悼念，并對其家人表示慰問,。程潛的夫人郭翼青對周總理的到來十分感激,，鼓起勇氣問了周總理一句埋在心底的話：

“程潛究竟算什么人？”

圖丨程潛夫婦

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郭翼青的問題立刻讓大家都沉默下來,，每個人都在等待著周總理的回答。周總理滿懷激情堅定地說：

“頌公當然是革命干部,，他與共產(chǎn)黨合作那么多年,，解放后他身負要職，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你們家庭也是革命家庭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