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琿是好友建香的大兒子。今年七歲,，上小學(xué)一年級,。
這次去海口,，來回四天的時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分別三天,，腦海中總縈繞他的形象和話語,。他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與眼睛非常相配的嘴巴,，不時在眼前閃現(xiàn),。忍不住想念，忍不住想念,。到?？诘谝惶欤业剿視r晉琿還沒有放學(xué),。我心里設(shè)想著這個孩子見到我會是怎樣的場景,。知道他平時酷愛讀書，各門成績都不錯,。因照片早就見過,，是一個俊秀的小帥哥,。等他放學(xué)推門而入的那一刻，一點也沒有陌生的感覺,。
“這是林阿姨,，快問阿姨好！”媽媽建香跟他介紹我,。“你不好,！”這是晉琿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他眼神躲閃,，看得出因為不熟悉有些局促,。他不自然地扭動身體，抗拒媽媽強加給他的“任務(wù)”,。“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心里想問我好。只是因為跟我不熟悉,，所以你問我不好,。但沒關(guān)系，阿姨早就認(rèn)識你了,，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section>
晉琿略微愣了一下,，他的眼神里能看到問號。顯然是被我的淡定驚了一下,。
“你去寫作業(yè)吧,，一會吃飯?！苯ㄏ阏f,。
于是，晉琿跟媽媽去房間寫作業(yè),。我抱著建香六個月的二寶在客廳晃蕩,。房間里，晉琿小小的背影在窗前,，他嘴里咕噥著作業(yè)題,，偶爾跟媽媽說兩句。因為我在客廳,，看得出他有些心神不定,。畢竟，平靜的家里突然多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他心里肯定有些許不安,。寫完作業(yè),，我們一起吃了第一頓飯。晉琿一定是餓了,，大口吃著餃子,。飯桌上我跟他斜對著，他的大眼睛一直在打量我,。目光相遇時,，他趕緊躲回去。他吃飯很快,，嘴巴填得滿滿的,。吃完后離開飯桌，還不忘回頭看看座位上的我,。晚飯后晉琿在客廳玩魔方,。看得出他還不熟練,，也許是因為我在,，他心里緊張。竟然因為玩不好魔方哭了,。媽媽安慰他不會明天可以找班里同學(xué)請教一下,。我接過魔方撥弄一會，不得要領(lǐng),。我借著魔方跟他聊天,，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他的睫毛還有點濕,，但停止了哭泣,。跟我在椅子上坐得很近，沒有了剛開始的生疏,。十點多,，晉琿跟我道了晚安，去房間跟媽媽和弟弟睡覺了,。第二天早晨，我醒來時晉琿已經(jīng)去上學(xué)了,。才知道每天早晨六點多晉琿就得起床,，姥爺送去學(xué)校，然后是早課,，早課后吃早餐然后是一天的課程,。我奇怪的是，平時睡覺很輕的我,，一點聲響就能驚醒,。早晨,，他們是怎樣的躡手躡腳，我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他們就出門了,。?？诘娜碌滓呀?jīng)很熱了。天空的白云很低,，仿佛跳起來就能夠到,。但是空氣濕熱，突然從北方過去,，有些不適應(yīng),。第二天我的額頭起了痱子。稍微活動,，痱子就如麥芒刺扎皮膚,，忍不住抓撓。姥姥給我找出痱子粉,，囑咐我睡前涂抹,。下午我和建香去了超市，買了一堆蔬菜水果,。想著晉琿回家肚子會餓,，我們決定早點做飯。我請求晚飯由我來做,。理由是給家人換換口味,，也讓姥姥休息一下。還有,，我承諾把我的幾個拿手菜教給建香。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愛吃,，但我的那幾個菜可是經(jīng)過實踐證明大家都愛吃的,。
醬用的蔥伴侶的豆瓣醬,，加大蔥和雞蛋和在一起攪勻,，小火開始，中火結(jié)束,。醬香濃郁,，廚房里充滿家的味道。豆腐餅是把豆腐捏碎,，加雞蛋和鹽攪勻,。用小湯匙挖入平底鍋，煎至兩面金黃出鍋,。為了賣相好看,，姥姥還專門去街角菜攤買的生菜鋪盤,。我們打了幾個電話給姥爺，問他們回家的時間,。晉琿進門時飯也上桌,。晉琿問了我好。嘴角上揚,，面帶微笑,。
我趕緊用生菜包醬,，遞給他,。他接過去大口吃著，眼睛看著我,，眼神里是溫柔的光,。一邊吃還問我，醬是怎么做的,？還跟媽媽說,，讓媽媽也學(xué)學(xué)這個醬。
一家人都愛吃這個醬,。姥爺姥姥也說愛吃,，對于一個喜歡做飯的人來說，那是最開心的事了,。飯后,，我提議下去走走。問晉琿要不要一起去,？他答應(yīng)了,，但作業(yè)沒有寫完。我說等他寫完一起去,。
出電梯后,，有些黑暗。我拉起晉琿的手,，他順從地把手給我,。那一刻，我眼睛在黑暗中有些潮濕。拉著一個七歲孩子的手走路,，已經(jīng)是20年前的事了,。
20年前，我的棟兒剛好7歲,。也是走路都拉著我的手,。晉琿的手在我手里，我的思緒飄忽,，內(nèi)心涌起許多感動,。夜晚的海口比白天涼爽,，馬路邊的椰子樹在燈光中清晰可見,。天空有大朵白云，風(fēng)很涼爽,，空氣中有海風(fēng)的味道,。
我告訴他走路盡量不要踩井蓋,，因為有的井蓋會有危險。就這個問題,，他追著問了一路,。一路的為什么追的我絞盡腦汁。
他說：“能跟你一起散步我就很開心了,，我不用吃什么,。”
我心里一陣感動,。這是那個第一天問候“你不好”的晉琿嗎,？
回家的路上，我們一直拉著手,。即便是我回復(fù)微信，他的手也跟我一起拿著手機,，一直沒有放下,。
路過井蓋，晉琿繼續(xù)問我井蓋為什么有危險,？井蓋里面有什么,？
我們拉著手走到樓下，遠(yuǎn)遠(yuǎn)看見姥爺向我們走來。晉琿有些羞澀地抽出手,，我們跟姥爺說了幾句,，上樓時，晉琿又拉起我的手,，直到進家門才放開,。
相約明天還一起散步的我們,，在晚安中各自睡去。睡前,，晉琿說明天還想吃我做的炒醬,。我一整天都在想晚飯給晉琿炒醬,。我還想一定教會建香炒醬,，我離開后，他們想吃了隨時可以做,。
建香要帶我去火山口風(fēng)景區(qū),。我來第三天了，不出去看看她感覺不好意思,。我反復(fù)說了我來?？诓皇锹糜危强此麄兊?。我心里惦記著晉琿的晚飯,，還有來這幾天，我想抱抱二寶,，陪姥姥姥爺聊個天,。對于遠(yuǎn)離故土的他們，我是一個來自老家的人,，我能感受到姥姥姥爺?shù)臒崆?，也能感受到他們跟我的親近。拗不過我,，建香和姥爺帶著二寶帶我去了五公祠,。姥姥沒去，說是發(fā)了面在家蒸饅頭,。五公祠在?？谑袃?nèi)一個山坡上。有五位傳奇人物的雕像,。蘇東坡的雕塑前我看了很久,，祠堂外有三百年的雞蛋花。不用看花，雞蛋花樹的枝干彎彎曲曲,，很是好看,。雞蛋花清雅美麗，建香撿了落下來的花朵給我聞,，淡淡的香氣,。她又把花給我別在帽子上，任由她怎么打扮,，我心里盡是歡喜,。姥爺推著嬰兒車?yán)锏亩殹＼囎拥紫赂魧永锸抢褷敒槲覀儙У乃亢吞杺恪?/section>我們坐在臺階上休息,，姥爺介紹雕像的典故,。看得出他對于這里很熟悉,，這么炎熱的天氣,，是為了陪我又來的這里。臺階上休息時,，我挨著姥爺坐下,。與他加了微信好友，姥爺很高興,。我提議一起合影,，姥爺欣然答應(yīng)。那天姥爺穿玫紅色T恤,，照片里的他很年輕,，濃眉大眼，笑容慈善,。回家時,，姥姥的饅頭已經(jīng)做好。一推門,，滿滿一屋子麥香,。我又做了炒醬，拌了黃瓜,。晉琿回家后晚飯做好了,。
我在收拾飯桌，聽到這句話起了一腿雞皮疙瘩,。眼淚差點流下來。晚飯時，晉琿用饅頭夾了炒醬,。大口大口吃得額頭冒汗,。我?guī)退厌u夾進饅頭，遞給他,。他一邊接過去一邊說謝謝阿姨,。饅頭把腮幫子高高鼓起，惹得姥姥緊著說慢點吃,。我說我第二天就回北京了,，晉琿臉一下沉下來，說：“我不愿意你走,?！蔽也铧c掉下眼淚。晉琿吃完飯跟媽媽說,，他想取消第二天的春游,，跟媽媽去機場送我。他跟姥姥說：“春游有很多次機會,，我跟林阿姨的關(guān)系最重要,。”我知道他想說跟我的感情最重要,。一個七歲的孩子,，為了送我，想推掉春游,，讓媽媽跟老師請假,，我內(nèi)心只有感動。飯后我跟他說,，抓緊寫作業(yè),，我們就可以再出去散步了。晉琿很快寫完作業(yè),，我們和姥爺一起去散步,。姥爺問我去哪里？我說你做領(lǐng)隊,，帶我們?nèi)ツ睦镂覀兙腿ツ睦铩?/section>姥爺帶我們走了很遠(yuǎn),，去了海口的一條大河邊,。路上,，晉琿依然拉著我的手，偶爾他會跑到前面幾步,，也就是幾步,，很快又跑回來緊緊拉著我的手,。他一路說著話，問我很多問題,。我知道他對二胎的弟弟有些醋意,，覺得弟弟奪走了一些媽媽的愛。我就著這個問題跟他聊天,，告訴他有弟弟的諸多好處,。我說弟弟是他第一個小粉絲，弟弟很快就會成為他的跟班,，以后弟弟大了,，會跟他一起玩，并且會因為有他這個哥哥驕傲,。
我說：“人都是從小長大的,，等弟弟20歲時你就27歲了,。那時候你們走在一起會讓很多人羨慕。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弟弟,?！?/section>
“當(dāng)然啊,，你對他的好,，他都會記得?！?/section>晉琿還講到白天有個同學(xué)把熊貓畫成怪物,。老師的點評讓他哈哈大笑,。他一邊用英語說著老師的話，一邊捧腹大笑,。我被他的笑聲感染,，忍不住大笑起來。姥爺也跟著我們笑起來,。我們的笑聲引得路人側(cè)目,，都不知仨人為何大笑？河邊的風(fēng)很大,，白天的炎熱一掃而空,。河邊有很多納涼的人們。降溫的北方依然穿著過冬的棉衣,，?？诘暮舆?，人們在風(fēng)中穿著短袖，也有男人光起膀子,。姥爺拿毛巾擦著臉上的汗水,，我的后背也走出汗?jié)瘢粋€冬天沒有出汗了,，這汗出得感覺全身舒服。晉琿興奮地跑到前面,，在河邊的人流中穿行,。我跟不上他的腳步，氣喘吁吁,。姥爺呼喊他回來,，明天還得上學(xué)，該回家睡覺了,。回來的路上,，拉著晉琿的手突然很不舍得。想到明晚就相隔三千公里,，心里倏得一疼,。問他會不會想我？他說會??！我跟他說，想我可以給我寫信,，告訴我他在學(xué)校有趣的事,，告訴我我不知道的事情。晉琿拉著我的手回家。路過一家賣椰子的商店,，我想起建香文章里寫過他愛喝椰子汁,。就停下來買椰子給他，晉琿有點羞澀地坐下來喝完,。我想起家里沒了雞蛋,，跟姥爺說一會去買。姥爺讓我們在這喝椰汁,，他快速走開去買雞蛋,。我讓晉琿喊他未回。我知道,，姥爺是不想買雞蛋花我的錢,。山東人的淳樸,，在姥爺姥姥身上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回家后,，晉琿跟媽媽商量明天一起去機場送我,。他不知道老師早已通知媽媽學(xué)校下午正好放假。睡前,，晉琿把客廳黑板上的唐詩擦掉,，畫了一只有模有樣的熊貓。畫畫的天賦,，很是明顯,。
我去睡覺時,，床頭柜上放著晉琿的魔方,。我聽見他跟媽媽說把魔方送我。這個可愛的孩子,！
“回家面條，送行餃子”,，這是山東的風(fēng)俗,。在遠(yuǎn)離故土的海口,，他們把家鄉(xiāng)的風(fēng)俗帶到這里,，給我厚厚的愛和溫暖。
姥爺帶著二寶出去洗澡,，屋子里很安靜,，我們可以邊干活邊聊天。說到再一次見面最快也得幾個月以后,，到時二寶也許會走,，晉琿也上小學(xué)二年級。感嘆時光飛逝,，來去匆匆,，不覺四天時間已過,。中午晉琿放學(xué)回家，說下午休假正好去送我,。他因為心愿達成心情舒暢,，掩飾不住的燦爛笑容。建香給我準(zhǔn)備的禮物我都帶走了,，姥姥還把從山東老家?guī)淼慕z瓜瓤給我?guī)е?，說是洗碗好用。還有一根黏玉米,，用塑料袋包好,，說是讓我飛機上餓了吃。
我加了姥姥微信,，她很高興。說不會打字,，我說咱們有空語音聊天,。一中午的忙碌，去機場的時間到了,。吻別二寶,，跟阿姨說了再見。姥爺,、建香和晉琿送我去機場,。
我跟晉琿說就差他跟我的合影我才沒有在朋友圈發(fā)照片,。晉琿配合地靠過來，頭依偎在我的肩頭,。他笑著跟我拍了幾張照片,，我提議他不看鏡頭，只管親我,，這樣拍一張,。他聽話照做，照片拍完,，我說被小鮮肉親了,，他笑著問什么是小鮮肉？離別的情緒在心中翻涌,，不想在他們面前流淚,。我看著車窗外馬路兩邊的椰子樹說：“馬路在椰子樹兩邊?！?/section>
晉琿笑我說錯,，我也真不是故意說錯,。心里有些亂，說出的話也亂了,。晉琿說：“林阿姨,，我想跟你去北京?！?/section>
我心一疼,，知道他一是舍不得我，二是在北京生活過的他,，心中還是想念北方的城,。小小年紀(jì)，遠(yuǎn)離故土,，我說不出的安慰的話,，只有心疼。到達機場,，下車后晉琿拉著我的手進去,。他說了幾遍跟我去北京，我們安慰說他還得上學(xué),，等暑假再去,。我承諾來北京我給他做好吃的，帶他住我家,。到達安檢口,，我跟姥爺握手，跟建香擁別,，蹲下來抱了晉琿,。讓他們趕緊回家，免得二寶在家餓了,。他們在墻邊一再跟我揮手再見,，我在隊伍中頻頻回首，直到看不到他們揮手,，我才回過頭來,。快到達安檢口時，一低頭看見晉琿跑上來,，他拉著我的胳膊說跟我回北京,。我說你沒有票啊孩子！他眼神中流露出哀求,，鼻尖冒汗,，拉著我的胳膊不放。我心疼又無奈，安檢隊伍被我們擋住,。我只好讓出道路,，讓別人先行。建香跑上來,，拉住晉琿,。他無奈地跟著媽媽離開。我安檢后,，便看不到他們的蹤影了,。回來的飛機上，腦海中全是晉琿的影子,。我回顧從見面到分別的場景,，歷歷在目，無法忘懷,。三年后的晉琿已經(jīng)長高了,，臉上有了棱角，比三年前成熟,，但臉上依然有三年前的樣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