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對雨》讀記

（小河西）

此詩作于廣德元年（763）秋初,，時客居梓州的杜甫即將前往閬州。這年初安史之亂結(jié)束,，但吐蕃入侵日益嚴(yán)重,?！尽顿Y治通鑒》廣德元年秋七月：“吐蕃入大震關(guān)，陷蘭,、廓,、河、洮,、岷,、秦、成,、渭等州,，盡取河西、隴右之地,?！薄岸拢罗軟苤?，刺史高暉以城降之,，遂為之鄉(xiāng)導(dǎo)，引吐蕃深入,?！煲ǔ蹙牛罗腴L安,?！ㄊ拢┩罗菟伞⒕S,、保三州及云山新筑二城,，西川節(jié)度使高適不能救,，于是劍南西山諸州亦入于吐蕃矣,。”作此詩時,，吐蕃已占領(lǐng)鳳翔以西,，在蜀地西部亦蠢蠢欲動。

對雨（杜甫）

莽莽天涯雨,，江邊獨立時,。不愁巴道路，恐濕漢旌旗,。

雪嶺防秋急,，繩橋戰(zhàn)勝遲。西戎甥舅禮,，未敢背恩私,？

莽莽：茂盛貌,；無邊無際；渺茫,?！毒耪?懷沙》（屈原）：“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薄蹲唏R川行奉送出師西征》（岑參）：“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p>

雪嶺：雪山?！尽对涂たh圖志》卷32：“松州,，齊川……管縣二：嘉誠，交川,。嘉誠縣,，……雪山，在縣東八十里,。春夏常有積雪,，故名?！薄俊肚锉M》（杜甫）：“雪嶺獨看西日落,，劍門猶阻北人來?！?/p>

防秋：古游牧族常趁秋高馬肥時寇邊,，邊軍此時加強(qiáng)防守，謂之防秋,?！端瓦厡ⅰ罚ㄌ?李頻）：“防秋戎馬恐來奔，詔發(fā)將軍出雁門,?！?/p>

繩橋：唐時彭州有繩橋守捉城?！缎绿茣?地理志》：“彭州,。濛陽郡。緊,。垂拱二年析益州置,。……有府二，曰天水,、唐興,。有威戎軍，有羊灌田,、朋笮,、繩橋三守捉城?！薄斗捷?a >紀(jì)要》卷67灌縣（羊灌田戍）：“繩橋守捉城亦在縣西,，唐置?！吨尽吩疲航窨h西四十里有金繩渡,，即繩橋故址云?！?/p>

甥舅：外甥與舅,。此指吐蕃與大唐?！队H征吐蕃制》（唐-李隆基）：“爰自昔年,，慕我朝化，申以婚姻只好,，皆為甥舅之國,。”貞觀十五年（641）嫁文成公主于吐蕃王松贊干布,。景龍四年（710）,，嫁金城公主于吐蕃王（松贊干布的曾孫）?！肚刂蓦s詩》（杜甫）：“西戎外甥國,，何得迕天威?！?/p>

恩私：恩愛,；恩寵?！盾蔽韪?圣皇篇》（魏-曹植）：“迫有官典憲,，不得顧恩私,?！?/p>

【大意】獨立于巴蜀之地的涪江之濱，漫無邊際無休無止的大雨,。不是擔(dān)心去閬州的道路泥濘,，而是憂心大雨淋濕官軍旌旗。雪嶺一帶防備吐蕃很急，如果吐蕃進(jìn)犯繩橋,，即便戰(zhàn)勝了也太遲,。吐蕃與大唐是所謂的“甥舅國”，誰說吐蕃不敢違背“甥舅”之間的“恩私”,？

【詩意串述】這首詩前二聯(lián)寫雨愁,。獨自一人站在涪江邊，望著漫天大雨泛起愁緒,。并不只是愁前往閬州道路泥濘,，而是擔(dān)心雨水澆濕大唐“旌旗”。擔(dān)心下雨影響官軍備戰(zhàn),。后二聯(lián)寫擔(dān)心原因,。一是“急”。秋天到了,，雪嶺一帶防秋很急,，如吐蕃到“繩橋”一帶，離成都已很近,，即便戰(zhàn)勝也已顯遲,。二是不能心存幻想。吐蕃與大唐確是“甥舅國”,，但不要以為吐蕃不敢“背恩私”,。秦嶺之北吐蕃已兵臨鳳翔逼近長安。蜀地西部邊疆確實要抓緊積極備戰(zhàn),。杜甫看著沒完沒了的大雨,，為自己急，更為西部邊防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