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看過這樣一句話: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過爾爾。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片海,,時而波瀾壯闊,,時而風(fēng)平浪靜。
起起落落,,有太多難以掌握,。
走過平湖煙雨,跨過歲月山河,,最終發(fā)現(xiàn),,得失聚散,也不過如此,。
不如拋卻俗世名利,,隨性而至,隨遇而安。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要擁有這樣的心境,并非易事,。
必得經(jīng)受歲月洗禮,,大喜大悲之后,在某一時刻福至心靈,,方能頓悟,。
蘇軾的頓悟,發(fā)生在一個醉酒的月夜,。
那一夜,,是充滿了戲劇性的。
不信你看:
夜飲東坡醒復(fù)醉,,歸來仿佛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鳴。
敲門都不應(yīng),,倚杖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
夜闌風(fēng)靜縠紋平,。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臨江仙·夜歸臨皋》
那是他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的第三年,,在人生的低谷期,,憂思感傷在所難免。
不然他也不會寫出“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這樣暮氣沉沉的詞作。
但因著一顆豁達超然的心,,他還是在山川湖海之畔,,悟出了人生真諦。
夜飲東坡醒復(fù)醉,,歸來仿佛三更,。
那是一個秋夜,月朗星稀,,晚風(fēng)習(xí)習(xí),。
蘇軾獨自在東坡雪堂飲酒。
一杯又一杯美酒下肚,,神識已不太清明,,伏案小憩片刻,,卻又醒來。
他心中應(yīng)當(dāng)是苦悶的,,千回百轉(zhuǎn)的思緒,,使他即便在醉酒之時,也不得好眠,。
于是再斟一杯,,可酒入愁腸,依舊于事無補,。
醉了又醒,,醒了又醉,對官場的失望,,故里的思念,,終是忘不掉。
罷了,!
這一場帶有逃避意味的買醉,,還是以失敗告終,。
他還是踉蹌著腳步,,預(yù)備歸家。
抬頭望月,,恐怕已三更時分,。
讀到這里,不知諸位有沒有這樣一個疑問:
他為何獨自飲酒,?
一不邀友人,,二不帶小廝,難道就不怕自己酩酊大醉之后,,無人照顧,?
我認(rèn)為,這來源于一種無法與人言的孤獨感,。
對于一個中年人來說,,這種感覺往往更加強烈。
我們常說,,不如意事常八九,,能與人言無二三。
被貶黃州,,是他仕途的一種倒退,,或多或少,會帶來一種屈辱感,。
況且彼時的他,,已經(jīng)四十五歲。
對于自我的懷疑,前路的迷茫,,現(xiàn)實的落差......
縱使想找人傾訴,,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躲到一個只有自己的小天地里去,,以酒為媒介,與自我對話,。
人生有些時刻,,只能自己度過。
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yīng),,倚杖聽江聲。
等蘇軾好不容易走到家門口,,戲劇性的一幕卻發(fā)生了,。
叩門無人應(yīng),他再側(cè)耳一聽,,看門小童的鼾聲已打得震天響,。
看這陣仗,大概是很難叫醒了,。
按理來說,,作為一個看門小童,無論多晚,,都應(yīng)該等主人歸來,。
自己睡著而將主人關(guān)在門外,無疑是一種失職,。
倘若是你,,醉酒之后好不容易摸索到家,敲門卻沒人開,,大半夜獨自被關(guān)在門外,,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你會不會生氣,?
我想大概率是會的,醉漢在小區(qū)門口“喊樓”的事件,,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我們來看看蘇軾是怎么做的:
他沒有執(zhí)著于眼前這扇進不去的門,而是將目光投往江面之上,,江水奔涌的聲音,,落在蘇軾耳中,,寧靜而悠遠。
這又何嘗不是蘇軾人生的隱喻,?
仕途失利,,任他再氣再急,也不可能回到當(dāng)年盛況,,不如將心神置于自然之中,,慢下來,說不定會豁然開朗,。
山重水復(fù)疑無路,,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你也恰好遇到了生活的難題,,不妨學(xué)一學(xué)蘇軾,,轉(zhuǎn)頭也許會有不一樣的風(fēng)景。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
望著月夜中的江面,,蘇軾靜靜地出神。
也許無人知道,,他的心中掀起了一場風(fēng)波:
恨只恨人生在世,,并不能事事隨心所欲,就連自己這副身軀,,也要為世俗掛礙,。
隨著這聲奇峰突起的喟嘆,,他終于將心聲吐露,。
年少成名,進入官場,,他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
半生鉆營,或許他不愛名利,,但名利卻奔他而來,,漩渦之中,身不由己,。
什么時候才將這些虛名浮利都徹底拋開,,只留一個自在身?
他倦了,,亦悟了,。
如同王小波說的那句話:
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yīng)該擁有詩意的世界,。
回望蘇軾生平的詩詞,,他從來不缺少發(fā)現(xiàn)詩意的眼睛,。
他缺少的,是被功名利祿偷去的時間,。
夜闌風(fēng)靜縠(hú)紋平,。
夜風(fēng)漸漸不再喧囂,江面上的波紋也慢慢消失,,平靜如鏡,。
這似乎預(yù)示著,蘇軾心中的風(fēng)暴也漸漸平息,,因為他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不如就乘一葉扁舟,,遨游于江面之上,,隨著風(fēng)的方向而去。
有風(fēng),,則隨風(fēng),;無風(fēng),則停泊,。
在大江大河間,,度過余生。
這不是一種消極的逃避,,而是大徹大悟之后的“放手”:
轉(zhuǎn)頭皆空的人生,,我要自由自在地活著。
雖然當(dāng)下他并沒有這么做,,但我愿意相信,,他的心早已立于扁舟之上,去追尋屬于他的天地,。
正如他的另一首詞《行香子·述懷》中寫道:
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
古今文人多如牛毛,,為何人們偏愛蘇軾,?
我想,應(yīng)該是為他這獨一份的清明豁達,。
他寫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他寫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他寫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他寫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
他寫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也寫人間有味是清歡,。
人生的不安,困惑,,在他的筆下,,都能被悄然治愈。
心中的不解,,迷茫,,在他的字間,都能被安放妥帖,。
隔著千年時光,,他依然在用留下的詩作,安撫這個浮躁的世界,。
季羨林曾說:
置身于高聳的樓房之中,,漫步于寬敞的長街之上,自己宛如大海中的一滴水,。
眾生蕓蕓,,我們何其渺小。
可天高海闊,,我們又何其自由,!
你可以大聲歌唱,亦可以痛哭流涕,。
你可以愛你所愛,,想你所想。
你不用活成任何人,,但請務(wù)必做你自己。
愿我們在忙碌的生活中,,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那一葉扁舟。
我是魏無忌 看世間事,解古今人,。讀經(jīng)典書,,寫有趣文。
90篇原創(chuàng)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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