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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新02民終326號

案由：法律服務合同糾紛

發(fā)布時間：2021年7月30日

（案例來源于裁判文書網，均為化名）

X律所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甲女支付律師代理費257,500元,。

2015年11月,，X律所與甲女簽訂《民事委托代理合同》，約定X律所接受甲女委托,，指派拜律師為甲女與甲男離婚糾紛一審的代理人,，一審的律師代理費10,000元。

2016年12月,，雙方再次簽訂《民事委托代理合同》約定X律所接受甲女委托,，指派拜律師為甲女與甲男離婚糾紛上訴的代理人，上訴的律師代理費41,300元,。

2017年4月,，雙方簽訂《代理費協(xié)議書》一份，約定X律所委托甲女代理與甲男離婚訴訟案件，X律所指派拜律師代理甲女,，就代理費達成以下風險代理協(xié)議：“一,、每一審甲女支付人民幣壹萬元代理費，其余不管訴訟或上訴標的數(shù)額不在計算代理費,。二,、按照本案最終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甲女獲得分配的財產數(shù)額，按照5%向X律所支付風險代理費,。三、風險代理費于甲女收到分割財產之日起三十日內一次性向X律所支付,。四,、其他沒有異議，按照委托代理協(xié)議約定履行,?！?/span>

2017年5月17日，X律所與甲女簽訂了《民事委托代理合同》一份,，約定X律所接受甲女委托,，指派李律師為甲女與甲男離婚糾紛一案一審的代理人。代理權限為一般代理,。代理期限自合同生效之日起至一審終止/調解終止,。合同還約定根據(jù)《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律師服務收費（臨時）標準》的規(guī)定，甲女需向X律所支付律師代理費10,000元,，該費用為基礎收費,。合同還約定了其他事項。

同日,，雙方又簽訂了《代理費協(xié)議書》一份,，約定甲女委托X律所代理與甲男離婚訴訟案件，X律所指派李律師作為甲女代理人,，就代理費達成以下風險代理協(xié)議：“一,、原告同意甲女訴甲男發(fā)回重審的離婚糾紛代理人由拜師變更為李律師。二,、按每一審甲女支付人民幣壹萬元代理費,，其余不管訴訟或者上訴的數(shù)額不在計算代理費。三,、按照本案最終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甲女獲得分配的財產數(shù)額,，按照5%向X律所支付風險代理費。四,、風險代理費于甲女收到分割財產之日起三十日內一次性向X律所支付,。五、其他沒有異議，按照委托代理協(xié)議約定履行,。”

甲女分別于2017年4月20日,、2018年4月25日各向X律所支付律師代理費10,000元。另查,，另案甲女與甲男離婚糾紛一案,，不服克拉瑪依區(qū)人民法院（2016）新0203民初119號民事判決書，向克拉瑪依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克拉瑪依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7年3月21日作出（2017）新02民終83號民事裁定書,，將本案發(fā)回重審。2018年3月21日,，克拉瑪依區(qū)人民法院作出（2017）新0203民初1145號判決書,，該案的訴訟標的額為2,205,000元。甲女對判決書不服,，上訴至克拉瑪依市中級人民法院,，上訴標的額為1,172,634.26元。2018年10月11日,，該案以調解結案,，并由克拉瑪依市中級人民法院制作（2018）新02民終258號民事調解書。2018年12月25日,，甲女到克拉瑪依區(qū)人民法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申請執(zhí)行金額為4,400,000元。2019年12月26日,，克拉瑪依區(qū)人民法院作出（2019）新0203執(zhí)874號執(zhí)行案件結案通知書,，載明甲男已向甲女償還完畢債務，雙方再無任何糾紛,，該案按執(zhí)行完畢方式結案,。

另查，新計價費［2002］1047號《新疆律師服務收費標準》規(guī)定涉及財產關系的民事案件爭議標的,，爭議標的1萬元以下的手續(xù)費500-800元,，1萬元-10萬元，手續(xù)費5%,，10萬元-50萬元手續(xù)費4%,，50萬元-100萬元手續(xù)費3%?！禭律所市場化法律服務價目表》規(guī)定爭議標的收費標準：1萬以下1000-3000元,，1-10萬元部分6%-8%，10-100萬元部分5%-7%,，100-500萬元部分4%-6%,。該價目表自2018年4月1日起執(zhí)行。

另查，2021年3月26日,，克拉瑪依市司法局因雙方前端的離婚訴訟代理協(xié)議均為風險代理,，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法》第五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guī)定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律師服務所收費管理辦法（試行）》第四條第一款第二項及第二款、第十三條之規(guī)定,，作出了克司罰決字［2021］第1號《克拉瑪依市司法局性質處罰決定書》,，給予X律所警告，并罰款10,000元,，給予拜某警告,，并罰款5000元。同日,，因李某在執(zhí)業(yè)活動中違規(guī)風險代理并私自收取費用給予其警告并罰款3000元,。

甲女上訴事實與理由：

一,、雙方簽訂的《代理費協(xié)議書》無效,。

1．甲女系因與甲男離婚糾紛一案與X律所簽訂《代理費協(xié)議書》，X律所作為甲男擔任法定代表人的某公司的法律顧問單位,，其與離婚糾紛案件具有利害關系,，應當回避而沒有回避，仍作為甲女的代理人參與訴訟,，導致《代理費協(xié)議書》無效,。

2．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律師服務收費管理辦法第四條第二款規(guī)定，婚姻案件禁止施行風險代理收費,。X律所未告知甲女訴訟風險,，違反政府指導價收費，該約定無效,。

3．X律所私自收費,、風險代理收費已受到克拉瑪依市司法局的行政處罰，故其主張的風險代理費257,000元屬于無效約定,，甲女不應當支付代理費,。

二、《代理費協(xié)議》無效的過錯在于X律所,，其應當承擔相應的損失,。

三、X律所未盡到代理人應當履行的義務,，不得主張代理費,。甲女與甲男離婚案件發(fā)回重審的一審期間，X律所僅提供書寫訴狀的法律服務,，未申請法院調取甲男的財產線索,，亦未申請法院采取訴訟保全措施，該案財產線索均由甲女和案外人提供,。二審中,，X律所除書寫上訴狀外，亦未提供其他法律服務,。該案執(zhí)行階段,，由甲男主動將案款交付執(zhí)行局,，X律所未盡到代理義務。

四,、一審法院認定的收費標的和收費標準錯誤,。

1．一審法院依據(jù)各次訴訟的爭議標的作為分段計算代理費的標準，實則變相認可X律所風險代理的收費方式,。

2．本案中,，雙方當事人于2017年5月17日簽訂《代理費協(xié)議書》，應當按照當時的收費標準計取律師費,，一審法院依據(jù)2017年10月26日頒布的《律師服務收費管理辦法》及2018年4月1日起執(zhí)行的《X律所市場化法律服務價目表》規(guī)定的收費方式計取律師費錯誤,。

五、X律所的行為已被克拉瑪依市司法局行政處罰,，一審法院支持其訴求即是變相違背司法整頓精神,，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相違背，應當糾正,。

X律所辯稱,，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

一,、2017年5月17日的《代理費協(xié)議書》系在雙方自愿的基礎上簽訂，該協(xié)議對雙方發(fā)生法律約束力,，而非無效合同,。

1．甲女與甲男離婚糾紛一案中,，甲女明知X律所負責人拜某與甲男的關系,，仍執(zhí)意委托拜某作為其訴訟代理人，后因甲男威脅,，變更代理人為李律師,，雙方重新簽訂《民事委托代理合同》和《代理費協(xié)議書》，并未違反回避的規(guī)定,。

2．《律師服務收費管理辦法》屬于管理性規(guī)定,，《代理費協(xié)議書》并未違反法律的禁止性規(guī)定，故認定合法有效,。

二,、甲女在與甲男離婚糾紛一案中，明知委托律師參與訴訟要支付一定金額的代理費,，且其在離婚糾紛前存在多次訴訟,，具備訴訟經驗。且根據(jù)《代理費協(xié)議書》計算的代理費數(shù)額遠低于正常收費標準,，X律所不存在欺騙的行為,。

三,、甲女訴甲男離婚糾紛案件中，X律所李律師一直盡心盡力調取相關財產證據(jù),、認真參加庭審和調解過程,，執(zhí)行中X律所李律師也多次陪同甲女與甲男交涉，最終于2019年12月26日執(zhí)行完畢,。甲女應當支付代理費,。至于財產保全措施，應當由甲女自行決定是否申請保全,，且因甲男在克拉瑪依區(qū)人民法院及克拉瑪依市中級人民法院存在多起訴訟,，故該案是否保全對獲取離婚財產并無任何損失。

另查明,，克拉瑪依區(qū)人民法院在審理甲女與甲男離婚糾紛案件時［（2017）新0203民初1145號］,，分別于2017年6月5日、2017年8月8日及2017年9月14日開庭審理,，李某均作為甲女委托訴訟代理人參加訴訟,。克拉瑪依市中級人民法院在審理甲女與甲男離婚糾紛案件時［（2018）新02民終258號］,，分別于2018年6月19日,、2018年6月21日開庭審理，并于2018年10月11日組織雙方當事人進行調解,，李某作為甲女委托訴訟代理人,，亦參與上述審理過程，并辦理該案訴訟費退還手續(xù),。

又查明,，二審庭審中，雙方當事人均認可就甲女與甲男離婚糾紛案件二審審理與執(zhí)行程序中,，因甲女與X律所于2017年5月17日簽訂有《代理費協(xié)議書》,，故未另行簽訂《民事委托代理合同》。

上述事實,，有開庭筆錄,、調解筆錄、克拉瑪依市中級人民法院退費（訴訟費）通知單在卷予以證實,。

本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為：1．雙方于2017年5月17日簽訂的《代理費協(xié)議書》的效力；2．X律所是否履行了委托義務,；3．甲女是否應當向X律所支付律師服務費,，若應支付，支付的數(shù)額是多少,。

關于第一個爭議焦點,，即“《代理費協(xié)議書》的效力”問題,。

首先，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司法部共同制定的《律師服務收費管理辦法》第十一條規(guī)定,，辦理涉及財產關系的民事案件時，律師事務所可以實行風險代理收費,，但下列情形除外：（一）婚姻,、繼承案件……該條明確規(guī)定婚姻案件禁止實行風險代理收費。上述收費管理辦法是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價格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法》等有關法律法規(guī)制定的規(guī)范律師服務的行業(yè)規(guī)章,，對律師的服務收費行為做出的統(tǒng)一規(guī)范性規(guī)定,，明確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價格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法》中未能明確，卻又對行業(yè)穩(wěn)定發(fā)展至關重要的收費問題,，該收費管理辦法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項的設立初衷并不相違背,。X律所作為從事法律服務的專業(yè)機構，應當清楚上述規(guī)定中關于律師收取服務費的相關規(guī)定,，但其在代理甲女離婚訴訟過程中,，仍與甲女簽訂具有風險代理收費條款的合同，其約定風險代理收費部分的條款違背上述禁止性規(guī)定,。

其次,，《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條規(guī)定，當事人訂立,、履行合同,，應當遵守法律、行政法規(guī),，尊重社會公德,，不得擾亂社會經濟秩序，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第五十二條規(guī)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無效……（四）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家庭是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婚姻家庭和睦才能有利于社會和諧穩(wěn)定,，離婚訴訟案件除涉及個人利益外,，更涉及到社會公共利益、社會秩序和社會風尚,，即公序良俗,。離婚案件實行風險代理，不能排除利益驅動因素,，不利于維護家庭和睦,、社會和諧,。因此，離婚訴訟案件實行風險代理不符合公序良俗,。X律所與甲女簽訂的委托代理合同中關于風險代理收費條款的約定,，不僅違背上述禁止性規(guī)定，亦有悖于公序良俗,，不利于社會和諧和社會公共利益,，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關于合同無效法定情形的規(guī)定，故本案《代理費協(xié)議書》中風險代理收費的條款應認定無效,，X律所不能以上述條款向甲女主張律師服務費,。

關于第二個爭議焦點，即“X律所是否履行了委托義務”問題,?！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時間效力的若干規(guī)定》第一條規(guī)定，民法典施行前的法律事實引起的民事糾紛案件,，適用當時的法律,、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吨腥A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百九十九條規(guī)定,，受托人應當按照委托人的指示處理委托事務。根據(jù)雙方于2017年5月17日簽訂的《民事委托代理合同》,，甲女委托李律師為其與甲男離婚糾紛一案一審的代理人,，李律師應當按照甲女的指示參與該案立案、審理等過程,。根據(jù)本院查明事實,，李律師參與該案三次庭審，甲女亦認可由李律師書寫訴狀,。后該案二審階段,，李律師亦完成上訴、開庭審理,、調解及訴訟費退還等工作,，可以證實X律所指派的李律師完成了委托事務。甲女上訴稱李律師未就甲男的財產申請保全問題,，本院認為,，是否申請財產保全系案件當事人的民事權利，應當由作為委托人的當事人向受托人作出具體的委托事務指示,，現(xiàn)甲女未提交證據(jù)證實其指示李律師申請保全,，且該案判決最終亦全額得到執(zhí)行，故對甲女的該項上訴意見,，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第三個爭議焦點,，即“甲女是否應當向X律所支付律師服務費，若應支付,，支付的數(shù)額是多少”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百零五條規(guī)定,，受托人完成委托事務的,，委托人應當向其支付報酬。承前析理,，X律所按照《民事委托代理合同》的約定完成了委托事務,，甲女應當支付相應的代理費。

關于律師服務費的數(shù)額,，《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二條規(guī)定,，價款或者報酬約定不明確的，按照訂立合同時履行地的市場價格履行,；依法應當執(zhí)行政府定價或者政府指導價的,，按照規(guī)定履行。因雙方簽訂的《代理費協(xié)議書》中風險代理收費的條款系無效條款,，雙方就律師服務費數(shù)額亦未能達成一致意見,，經本院查明，雙方就一審,、二審及執(zhí)行形成委托關系的時間為2017年5月17日,，故應當依照新計價費［2002］1047號《新疆律師服務收費標準》規(guī)定的收費方式收取律師費。《新疆律師服務收費標準》規(guī)定,，1,000,000元-5,000,000元（含5,000,000元）收費數(shù)額為（爭議標的×收費標準2%）＋速算增加數(shù)16,300元,。甲女與甲男離婚糾紛案件一審爭議標的為2,205,000元，故應收取律師服務費為60,400元［（2,205,000元×2%）＋16,300元］,。新計價費［2002］1047號《新疆律師服務收費標準》規(guī)定曾辦一審又辦二審的案件可以按一審標準的50%收取,，X律所在離婚案件中為甲女提供風險代理服務，X律所自身具有過錯,，結合二審爭議標的1,172,634.26元,，本院認為X律所應收取二審律師服務費為19,876.34元｛［（1,172,634.26元×2%）＋16,300元］÷2｝。新計價費［2002］1047號《新疆律師服務收費標準》規(guī)定,，律師代理執(zhí)行法律事務按照上述案件的收費標準由律師事務所和當事人協(xié)商,，執(zhí)行案件標的額為4,400,000元,，故本院認定執(zhí)行期間的律師服務費為104,300元［（4,400,000元×2%）＋16,300元］,。上述律師服務費合計184,576.34元（60,400元＋19,876.34元＋104,300元）?？鄢着阎Ц兜穆蓭煼召M20,000元,，本院認定甲女仍應支付X律所律師服務費164,576.34元（184,576.34元-20,000元）,，對X律所主張律師服務費超出部分，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甲女的上訴請求成立部分，本院予以支持,。二審庭審中雙方當事人就委托關系的成立作出了新的陳述,，導致一審法院對委托關系成立時間認定錯誤，從而計算律師服務費的依據(jù)錯誤,，本院予以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六十二條,、第三百九十九條,、第四百零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時間效力的若干規(guī)定》第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三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克拉瑪依市克拉瑪依區(qū)人民法院（2021）新0203民初356號民事判決,；

二,、上訴人甲女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三日內支付被上訴人新疆X律所律師服務費164,576.34元；

三,、駁回上訴人甲女的其他上訴請求,；

四、駁回被上訴人新疆X律所的其他訴訟請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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