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華

　　以前電風(fēng)扇尚未普及的年代,，夏天的晚上，屋子里異常悶熱,，所以都作興乘涼,。有時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有時幾家人一起在星空下聊天乘涼,，談到興起,，經(jīng)常要到夜里三更后才回屋睡覺。

　　我小時候夏天的夜晚,，常常是與母親,、外公、外婆,、姐姐等家人一起在門外乘涼(父親在單位很少回家),，一般是大人睡在躺椅上，我們小孩躺在凳子上,。常常是天上掛著明月,，閃著耀眼的繁星。夜很靜,，偶爾會聽到屋后山上或竹林里鳥兒的嬉鬧聲,。室外偶爾會有一絲風(fēng)，有時風(fēng)也是帶著熱氣,，直到深夜才會有絲絲涼意,。大家手上都拿著扇子，劈啪劈啪地，一邊扇著涼風(fēng),，一邊驅(qū)趕蚊子,。盡管旁邊點著熏蚊草，濃烈的煙味有時嗆得人眼睛睜不開,，可是討厭的蚊子卻是無孔不入,，趁著裊裊的熏煙轉(zhuǎn)向的間隙，冷不防地叮你一口,。有的蚊子咬人也很溫柔,，在你毫無發(fā)覺時吸足了血，直到感覺有點癢時,，一巴掌拍去,，手掌上會有一分硬幣那么大的一片紅。于是會罵一句“這該死的蚊子”,然后手上的麥稈扇又是一陣響亮的劈啪聲,。

　　乘涼時,，外公和外婆常常會一邊搖著蒲扇，一邊給我們講故事,。大多是講鬼怪類的故事,，而且講得活靈活現(xiàn)，令人信以為真,。比如,，外公講某某人，在一個月亮?xí)r隱時現(xiàn)的夜里經(jīng)過水南弄時,，走著走著卻往山上的墓地里走去了,，然后在墓地里轉(zhuǎn)了約一個多時辰，怎么也走不出來,。后來他意識到古怪,，就地撒了泡尿，然后掏出煙桿,，抽了一陣子煙,，這時腦子突然清醒許多，月亮鉆出云靄,，原來路就在前方10多步遠(yuǎn),。

　　他們講的鬼怪故事，小時候的我很喜歡聽,，可聽了又覺得恐怖,，真是充滿矛盾。有時聽了鬼怪的故事后,，口渴了連到屋子里喝水都不敢去,，只有熬著,，直到有誰回屋子里，我便趁機(jī)一起去,。

　　當(dāng)然，也有的故事聽了很有啟示,。有一次夜間乘涼時,，外婆講以前有個人干活時，在地頭的一個古墓邊看到一條胳膊般粗的蛇,，他想這是一頓美餐,，于是一鋤頭挖去，將蛇的尾巴挖斷一尺多長,。第二天傍晚,，這個人到井里挑水回家的路上，那條蛇就攔在他前面不遠(yuǎn)處,，他仔細(xì)一看,，這條蛇沒有尾巴，就是他挖的那條蛇,！他嚇得扔掉水桶掉頭就跑,。第三天晚上，他在自己的廚房門口又見到那條被他挖斷尾巴的蛇,。他很害怕,，也很后悔，連續(xù)幾天夜里都夢見到那條蛇,。從此以后,，他再也沒有打過蛇，也常對人說,，蛇是不能打的……

　　也有時候,，我和小伙伴們一起參加鄰居幾家人在一起的乘涼，他們講的大多是生產(chǎn)上的事,，誰種的冬瓜大,，誰種的絲瓜長，誰種的西瓜最甜,，誰種的南瓜最圓,。這些我都不喜歡聽，沒有我外公,、外婆講的故事刺激,。可是有個小伙伴阿土卻聽得很認(rèn)真,，有次聽了后,，第二天傍晚,，當(dāng)我們一起走在砍柴回家的路上時，他對我說：“我們一起去某人地里摘個西瓜吃吃吧,，聽說他種的西瓜很甜,。”我告訴他說,，老師說過不能偷別人的東西,，我不去，如果我偷別人的西瓜,，我母親知道也會打我的,。阿土有點生氣：“你不去我去?！焙髞?，阿土偷西瓜被抓住了，那人對阿土的父親說：“你兒子偷我西瓜,，看在他是小孩的分上,，我不追究了，但下不為例,，你可要管管,。”阿土挨了父親兩個耳光后,，他懷疑是我說出去的,，并且好長時間不和我講話。后來才知道,，是隔壁的王嬸那天傍晚到地里澆菜,，看到阿土偷西瓜，她告訴了種瓜人,。一晃40多年過去了,，小時候夏夜乘涼的情景已成為過去，但在我的記憶中卻并不遙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