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印度的黑色詛咒》：10萬人無家可歸，人均壽命低于52歲

行走在陌路 2021-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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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巴德,，沒有人會覺得自己是主人,，煤礦劃歸國有、人們沒有土地,，不去煤礦工作就只能餓死,。然而丹巴德人的妥協(xié),，換來的卻是壽命大減、疾病纏身,?！?/span>

這段話出自《印度的黑色詛咒》，作者印裔作家飛利浦·布魯1988年在環(huán)印旅行途中,，親眼目睹“當(dāng)?shù)厝吮黄壬钤谖ｋU環(huán)境中”,，因而取名“黑色詛咒”并將其披露。如今,，丹巴德的現(xiàn)狀比布魯描述的更恐怖,，更加致命。

2019年,，印度政府對外公布環(huán)境衛(wèi)生與生態(tài)保護調(diào)查報告,，110萬人口的丹巴德位列印度第53名（共4242座城鎮(zhèn)），這項報告瞬間引起全球嘩然,，就連聯(lián)合國衛(wèi)生組織都表示莫名其妙：丹巴德因擁有印度最大煤礦而被譽為“煤炭之都”,，全市共有112座合法煤礦，2019年產(chǎn)量2750萬噸,，另有1000多座非法煤礦,，年產(chǎn)量大約在1700-2000萬噸之間，合占印度年產(chǎn)量的10%左右,。

如此巨量的煤炭開采,，勢必對環(huán)境與生態(tài)保護產(chǎn)生巨大沖擊，那丹巴德又是怎么取得這個“優(yōu)異”的成績呢,？抵達丹巴德所謂的市區(qū)，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才與向?qū)в辛私酉聛淼膶υ挕?/span>

我：“這是丹巴德市區(qū),？”

向?qū)В骸皽蚀_說是丹巴德新建的住宅區(qū)，因為煤炭粉塵隨風(fēng)飄到這里才看起來很舊,，老城區(qū)更臟更亂,。”

我：“丹巴德市政不管,？”

向?qū)В骸霸趺垂?？印度腐敗原就位列亞洲前三，丹巴德腐敗更是高居印度前三,?！?/span>

我：“丹巴德有多少采煤工人？”

向?qū)В骸皣忻旱V5萬工人,，其中臨時工4.6萬,，私有/非法煤礦大約有11萬人,，算上童工15萬?！?/span>

我：“為什么私有煤礦工人更多,？”

向?qū)В骸八接忻旱V買不起大型開采設(shè)備，只能純手工開采再運到車上,，雖說危險但收入更高,，所以多數(shù)人愿意去私有煤礦?！?/span>

然而,，所謂的私有煤礦收入更高，日薪也就500盧比（約43元人民幣）,。

第一站是賈里亞煤田,，向?qū)б]的安全員告訴我們：這座煤田是英國人發(fā)現(xiàn)的，從1894年一直開采到現(xiàn)在,，目前占地面積約450平方公里,，共有23座地下礦與9座露天礦，是印度最古老的煤礦,，也是印度最高品位焦煤的產(chǎn)地,，主要用來煉鋼。

為什么把第一站設(shè)在賈里亞,，向?qū)У脑捠牵阂驗橘Z里亞是真正的“煉獄”,，亦是“黑色詛咒”這個稱號的起源。

1916年5月27日傍晚,，地處賈里亞煤田中心區(qū)域的巴賽克村地下突然冒出一股白色的刺鼻氣體,，次日凌晨有村民發(fā)現(xiàn)白色氣體越來越濃，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火苗從地下竄出地面,，兩天后,，村民們的房屋出現(xiàn)開裂并逐步坍塌，巴賽克村就這么成為賈里亞第一個“被詛咒”的村子,。

在之后30年里,，火苗順著風(fēng)勢蔓延到17.32平方公里面積，超過10萬人被迫遷離,，當(dāng)時的衛(wèi)生專家李普德說：煤田火災(zāi)污染了數(shù)百平方公里土地的空氣和水源,，如果在這里生活1年，預(yù)期壽命就會減少10年,。

1948年5月,，離英國人撤退不到一年，剛剛組建起來的丹巴德市府迫不及待宣布“冒煙的土地交給政府治理”,，并于1970年圈出一塊“危險區(qū)”,，要求村民全部撤離,。表面看起來要花大力氣治理火災(zāi)，實則是無償取得村民手中的土地,，而所謂的“冒煙土地”與“危險區(qū)”,，其實是焦煤礦的中心區(qū)，開采至今都未曾公開儲量,。

失去土地的丹巴德村民就此淪為廉價煤工,，明知這份工作會有生命危險，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工作,，才有了如今“人均壽命低于52歲”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

在16號煤區(qū)，我們見到了為煤場轉(zhuǎn)運焦煤的司機夫迪茲,，經(jīng)過一個小時的交談才知道,，他的父親和其他村民一夜之間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后，也曾跑去大城市打工,，但不管是新德里還是孟買,，沒有技能和學(xué)歷的他們都找不到工作，只能做一些底層的臨時搬運工,，辛苦不說,，還得露宿街頭。

走投無路時聽說丹巴德有人通過行賄拿到了“私采證”,，正在招收采煤工人,，于是一家人又回到了家鄉(xiāng)，夫迪茲長大后靠著父親的人脈從井下?lián)Q到了井上工作,，每天工作時間最少12個小時,，忙的時候一天只能睡4個小時。

夫迪茲指著遠處的工人說：丹巴德煤礦工人一般分4種,，第一種是有醫(yī)保和意外保險的國企臨時工,，每天工作8個小時、管一頓工作餐,、每個月休息2天，但月薪只有1.2-1.3萬盧比,；第二種是機械操作工與司機,，私煤的收入會比國企高40%-50%，夫迪茲目前月薪2.2萬盧比,，如果去國企也就1.5-1.7萬左右,；第三種是私煤的采煤工，沒有保險醫(yī)療也不管飯,，做一天給500盧比,，超出工作量還有額外補助,，比如地面鑿工，超出工作量100公斤就額外給10盧比,，搬運工每超出50公斤給6盧比,，以此類推。

第四種是“編外人員”,，也就是童工的意思,，沒有任何紙面協(xié)議與口頭約定，隨到隨做,，10歲以下只能搬運碎煤,，一盆1盧比，10歲至16歲換成篾籃,，50公斤4盧比,。所以，很多孩子會虛報年齡,，就為了多賺2盧比,。

在露天煤區(qū)看了兩個小時，我得出的結(jié)論是：這些孩子都長不高,，有的少年已經(jīng)17歲了,，身高卻不到1.4米，與頭頂堆疊的籃子形成強烈對比,。

回城路上經(jīng)過一座私人煤礦,，向?qū)дf這座煤礦已經(jīng)廢棄多時，只有路過的司機還在收集地面上的碎煤貼補家用,。據(jù)說是井下礦道通風(fēng)不足導(dǎo)致?lián)]發(fā)氣體積聚,，被開鑿時的火花點燃，這樣的廢棄煤礦在丹巴德比比皆是,，官方宣稱“滅火卓有成效,，目前著火面積僅5-6平方公里”，但人們都知道,，這個數(shù)字至少要乘以十倍才對,。

果然，我隨便翻翻就找到了印度雜志《VQR》在2010年的報道,，其中就寫到火災(zāi)已蔓延至少60平方公里面積,，最深的礦洞火災(zāi)發(fā)生在地下140米處，其釋放的一氧化碳,、二氧化碳,、二氧化硫、氮氧化合物等氣體引起溫室效應(yīng),，使丹巴德上空溫度逐年增高,，超過8萬人確診呼吸道與皮膚疾病,。

在這里，天空和地面都是暗灰色的,，空氣刺鼻還帶有幾分類似戰(zhàn)場硝煙般的窒息感,，難以想象110萬居民是如何應(yīng)對這么惡劣的環(huán)境，下起向?qū)дf的“煉獄”,，莫過如此,。

第三天是賈里亞煤田私礦最密集的西北區(qū)，目視不過5平方公里面積的土地上,，分布著大大小小300多個煤礦,，其中絕大部分都位于地下，因為地表上的煤早就被采的差不多了,。

19歲的李梅與18歲的弟弟安凱斯從小在這里長大,，擔(dān)任采煤工人的年限卻都超過了10年，他們沒進過校園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兄弟倆收到最貴的禮物是成年禮,，父親花1560盧比給他們買的兩條牛仔褲。

李梅說：“煤炭掌握著丹巴德人的生命,，沒有煤炭就會餓死”,。為了不被餓死，李梅14歲的表弟放棄上學(xué)也下到了井下,，這不是個例,，從縮影中能看到丹巴德人的現(xiàn)狀，比兄弟二人更慘的人,，多的是,。

當(dāng)我問表弟知不知道“黑色詛咒”時，他轉(zhuǎn)頭看向地上的煤炭,，久久才回了一句：“這是我們生來就該背負的,，來世就不會了”。原來,，丹巴德地區(qū)是印度教點名的“賤民區(qū)”,，出生在這里的所有人都被告知：“只有安分守己的贖罪，來世才能改變種姓,，成為高高在上的高種姓人”,。

所以，丹巴德人背負著“腐敗”與“賤民”的雙重壓力,，如同煤炭一樣為“高種姓”貢獻源源不斷的財富，亦如燃燒一百多年的礦井一般,，最終被廢棄,，直至無人問津,。

原以為富礦區(qū)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也能排名印度第53名，那丹巴德人也不至于那么凄涼,，但親眼目睹一名“編外人員”用簡易工具開鑿煤墻泛起煤塵時,，我才意識到，印度人是多么的癡迷“報表”與“排名”,；當(dāng)表弟累到癱坐煤堆向表哥要水喝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布魯在《印度的黑色詛咒》中所寫的“壽命大減,、疾病纏身”,，一點都不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