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悠悠我心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接到父母來電，說地里種的紅薯已經(jīng)成熟了,，等打過霜后就可以刨出來食用,，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紅薯會特別甘甜……查看日歷，不知不覺間,，霜降已悄然來臨,。

霜降是秋季的最后一個節(jié)氣，意味著秋天的結(jié)束,，冬天即將開始,。霜降，即為天氣漸冷,，初霜始降之意,。《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說“九月中,，氣肅而凝,，露結(jié)為霜矣”。歲月從來就不曾停息前進(jìn)的腳步,，踩著瘦冷的月光,，秋向深處的步履漸漸加快了。

氣象學(xué)上一般把秋季第一次出現(xiàn)的霜叫“早霜”或者“初霜”,，還有一個非常詩意的名字叫“菊花霜”,。因為此時正值菊花盛開，蘇軾有詩曰：“千樹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這是節(jié)氣的總結(jié)，亦為文人的詠嘆,。

記憶中的霜降,，在故鄉(xiāng)的山水田園里表現(xiàn)得尤為顯眼。深秋的清晨,，漫步田野,，看到莊稼秸稈上、蔬菜葉子中,、草叢里,，甚至田埂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諝庵械乃谝归g低溫的作用下,，凝結(jié)成六角形的霜花,，形成入冬前的初霜景象。此時,，晨起體感寒涼,，小孩們已經(jīng)不敢像夏日那樣赤腳走在田間地頭了。

農(nóng)人們可沒有閑情去觀察和歌唱這些白霜,，他們只知道“霜降殺百草”,，這時更應(yīng)該抓緊時間，按照時令規(guī)律去勞作,?！端怠吩娫疲骸皶r逢秋暮露成霜，幾份凝結(jié)幾份陽,。荷敗千池蕭瑟岸,，棉白萬頃采收忙?！闭f的就是霜降時節(jié)的收獲,。

與農(nóng)人不同，詩人是多情善思的,。秋風(fēng),，落葉,，冷月，初霜,，總能引發(fā)詩人無限的感慨與詩情,。

膾炙人口的，非杜牧的《山行》莫屬,?！斑h(yuǎn)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本爸刑N詩,，詩中有畫，恰如一幅《秋山行旅圖》,。秋陽晚照,，楓葉流丹，層林盡染,，燦若朝霞,，豈不比二月春花還要美麗！透過這片紅色,，看到了秋天具有春天一樣的魅力,，怎能不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溫庭筠的《商山早行》,，深得人心，尤其是其中“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二句,，令人拍案叫絕。明代李東陽分析說：“二句中不用一二閑字,，止提掇出緊關(guān)物色字樣,，而音韻鏗鏘，意象具足,，始為難得,。”最后的“月”“霜”二字,，更是道出了天象,、時令與心境的有機(jī)融合。

唐代詩人常建的《泊舟盱眙》，以霜入詩,，催生人們內(nèi)心的柔軟情感：“泊舟淮水次,，霜降夕流清。夜久潮侵岸,，天寒月近城,。平沙依雁宿，候館聽雞鳴,。鄉(xiāng)國云霄外，誰堪羈旅情,?！彼档耐砩希宄?，天氣寒冷,，久久未眠的旅人聽著潮水不停地拍打著江岸，一輪大大的孤月似乎壓上了城頭……一切景語皆情語,，在由遠(yuǎn)及近暗含了無盡情愫的繪景之后,，旅人喟然長嘆：鄉(xiāng)國萬里，思之何極,！

清代詩人史夔有詩云：“霜黃樹色暗,，地白人影小?！奔?xì)細(xì)品味,，這不單純是寫景，還揭示了“情由境生,、境由人處”的道理,。茫茫宇宙，天地萬物,，人都是渺小的,。何以是小，何以為大,？差別在于眼界與人心,。

歐陽修的詩《新營小齋鑿地爐》，則道出了日常生活隨霜降而發(fā)生的變化,?！八蛋俟ば荩诱呓匀胧?。墐戶畏初寒,，開爐代溫律?！彼颠^后,，各種室外的勞作都要漸次停止,，人們把門窗縫用泥涂嚴(yán)，屋里生起火爐代替暖和的天氣,，開始準(zhǔn)備貓冬了,。

特別有味道的，還有這首《竹枝詞》：“幾日清霜降,，寒畦摘晚菘,。一繩檐下掛，暖日曬晴冬,?！蓖磔窟@名頗清雅，菜卻尋常,，就是白菜,。霜降時節(jié)，家家戶戶開始準(zhǔn)備過冬菜,。霜打后的白菜,，秋陽一曬，菜窖擱一些,，酸菜腌兩缸,，便可陪伴我們度過漫漫長冬。

霜天的寒涼中,，這是一首充滿暖意的小詩,。雖然不知作者姓氏名誰，但那種笑對生活,、淡泊安適的心境躍然紙上,。原來，只要心態(tài)樂觀心境平和,，即使是一顆隨處可見的白菜,，都可以讓人在季節(jié)變幻中生出滿足與歡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