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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易迎華 
在家鄉(xiāng)，過年初一給過世的親人頭年拜年叫拜新年,，主要親人們都會依俗而來提著鞭炮去墳頭拜年,。二嬸是去年四月過世的，六個兒女就有三個不幸早逝了,，剩下的三個女兒卻天各一方,，一個澳門，一個臺灣,，最近的也是長沙,。自二嬸走后，二叔就衰老了許多,，走路也不英雄,，一天難得開口說兩句話，又住得偏僻,，更是孤苦伶仃,。三個女兒一商量就把二叔接到長沙過年了。我與二叔二嬸一直走得很近,，初一上午給母親上墳拜年后妻子感嘆地與我說：二嬸是個愛熱鬧的人,，三個女兒又不得回來，你帶著兒子去給二嬸拜個新年吧,！我連連點頭,，吩咐兒子去買鞭炮，二嬸那滿臉的笑容又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在我的記憶中,，二嬸是個熱情,、快樂、好面子的直性子人,，大嗓門,，挺胸昂頭擺手走路一陣風(fēng)。二叔家住在易家門的東頭第一,，進出都要經(jīng)過我家門前,。“清哥吃飯冇,？只有我清哥就是個勤快人,！”“假（姐）子啊，菜園里一園的雞,，嗬,，嗬嗬……”聲音震得滿屋場都聽得到,，那偷食青菜的雞魂飛魄散撲通撲通拼命地逃竄,，這就是二嬸，總是先聲奪人,。 我是八五年結(jié)婚的,，八六年當(dāng)小組隊長，二叔是大隊部會計,，也兼隊干部,。那時我太年輕，小隊一些事要請教二叔,，這個原因我就與二叔一家走得很近,，結(jié)下了不一般的感情。八十年代已是分田到戶了,，我家的幾畝田多半在二叔的門前,。我們家在本地也算得上是一個大姓，光二叔就有三個,，我這里稱呼的二叔是我父親的堂兄弟,。 二叔是大隊部的老會計，二嬸也麻利能干,，六個兒女老二是兒子,，可想而知，在當(dāng)時隊里算得上是好戶子人家,。二嬸五個女兒中,，大女文珍和四女文君長得最漂亮。文珍聰明乖巧,，初中畢業(yè)后家里送去學(xué)裁縫,。十五六歲的年齡,，正值豆蔻年華，如三春欲開的桃花,，含羞而青澀,。也許應(yīng)了那句古話“自古紅顏多薄命，”還未諳世事的她就遇上了情劫,，按如今開放的社會來說這是最正常不過了的事,。可是那時是八十年代初貧窮落后的鄉(xiāng)村,，二嬸又是個好面子有個性的人,，覺得女兒不爭氣丟了她的面子。不是正確的引導(dǎo)化解,，而是粗暴的一頓大罵,，不但不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而是為了女兒不耽誤學(xué)裁縫而強迫女兒去裁縫店學(xué)藝,。終于悲劇發(fā)生了,，大女文珍一時糊涂投水尋了短見，消息傳來,，猶如驚天炸雷震驚了易家門大屋場,。當(dāng)文珍尸首抬回家后，意想不到的是二嬸驚人的安靜,，一聲也沒有哭,，一滴淚水也不見，安慰她的人比她傷心,，二嬸反倒過來安慰別人,，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死得好，死得好,！”日子平靜地過下去,，兒子文強熱熱鬧鬧結(jié)婚了，二嬸高興,；接著二女也體面出嫁,，心心念念盼望的孫子也出生了，二嬸開朗的笑聲又響亮起來,。好日子總是過得太快,，不幸的日子總是度日如年。命運之神再次向二嬸舉起長劍,，遠嫁在東鄉(xiāng)的二女文義因乳癌晚期香殞命喪,。消息傳來，二嬸呼天搶地哭得力竭聲嘶，也許是女兒的接連悲劇所積壓的悲傷發(fā)泄,，一夜之間花白了滿頭青絲,。等過了那道坎后，二嬸似乎少了以前的開心哈哈聲,。二嬸雖說沒讀多少的書,，但很崇尚讀書，平常說話也喜歡學(xué)說一些知識話,，比如打電話時說拜拜,，送兒女上車回家說一路平安，人家對她有一丁點好處就謝謝不離口,。與同齡人相比,，二嬸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也。讓二嬸揚眉吐氣,，心想事成的是兩個女兒都考上了中專,，最后是孫子考上大學(xué)，接著又考上研究生,。按理說二嬸的幸福日子來了,，可老天總是弄人，讓人歷盡艱辛,，讓人悲歡離合,，讓人多災(zāi)多難。二嬸的日子剛好一點,，不到四十就身患幾種疾病。主要是高血壓,、心臟病,、糖尿病、嚴(yán)重的內(nèi)風(fēng)濕,，還有頑固不化的腸炎,。這些病糾纏在一身，年復(fù)一年的折磨著她,、摧殘著她,，硬是把一個我們心中的“肉二媽”變成了一個面目全非的行走趔趄、雙手變形,、日漸消瘦的“枯二媽,。”昔日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身影不見了,，昔日的開口一串呵呵的大嗓門沉寂了,；每次都是側(cè)著單瘦的身子輕輕的緩行，說話總是耷拉著頭使勁地眨著眼睛，一只手無力僵硬地劃過,，好像只能這樣才能有力氣把話說出來,。自從二嬸病重后二叔就沒種田了，專心全職伺候二嬸的日常起居飲食生活,，陪護二嬸進出于醫(yī)院,，每日的按時分項別類的吃藥。常常能聽到二嬸對我們說：“小鬼子怎么還不來收我喲,？我一天都不想做人了,！”“二媽冇事的，病會好的,，閻王哪敢點您的名,，您至少要活八十歲，還要看到孫媳婦進門,?！蔽覀兛偸沁@樣的寬慰二嬸，直到她露出難得的淡淡的笑容,。前年的四月,，一個昏天黑地的日子，對于二叔二嬸來說,，無異是世界末日來臨,，剛過五十的兒子因突發(fā)腦溢血猝死而亡，遺體上午八點就運回了家里,。當(dāng)時我正在外做泥工,，接到噩耗后的我急趕慢趕回還是晚了一步，當(dāng)抱著堂弟抹汗穿壽衣時,，我能仍感覺到堂弟還柔軟溫?zé)岬纳碜印?/span>我在回趕的路上想像著天塌下來后的二叔二嬸,，想像著二嬸那撕心裂肺般的哭嚎，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二嬸在親人們的陪伴下顯得很平靜,，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間默默無語流淚，那止不住的淚水如雨中檐口的珠簾一般,，任憑二叔在堂前放聲抽泣也未曾邁出房門半步,。自堂弟先一步走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已是痛定思痛,，不堪回首面對的結(jié)局。二嬸有好一陣子沒出門走動了,，其中我與妻子多次去陪伴二老,。也許是二嬸長年病著,，她再次出門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時像沒多大的變化，倒是二叔變得沉默寡言,，行動也有點遲緩了,。那是去年一個四月的深夜，我正處于酣睡中猛然聽到有人在敲門,，夜靜的敲門聲沉重而格外讓人驚悚,。我慌忙穿上衣服打開大門，只見一個人影無助地站在門前：你二媽發(fā)哈喝了藥走了,！什么,？我驚得張大口望著二叔。走了,，丟下我走了,！我攙扶著二叔來到二叔家時，三叔幺媽已經(jīng)來到,。二嬸睡在房中的地面上,，面色蒼白，微閉上眼睛,，嘴唇有點發(fā)紫,，但顯得很安詳，像是準(zhǔn)備好了的樣子,，去見心里久不見了的親人,！二嬸走了，悄無聲息地走了,，剛過了七十大壽,。臨走時她穿上了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壽衣，備好了抹汗用的臉盆和毛巾,，方桌下擺好了不知何時買來的香和落氣紙,；她沒有上床，而是坐在床前那把破舊的藤椅上,。二嬸走了，選擇的是這個傷心的四月,，去年的這個季節(jié),，堂弟走了，這是巧合還是刻意用心,？二嬸走了,，無人送終，沒有誰會料到她會走這條不歸之路,。二嬸病了一世,，無情的病折磨了她一世,，但還是無法磨去她的熱情，對生活的熱愛,，對生命的敬畏和堅強的執(zhí)著,。她常對我說：我啊，一生吃的藥比飯多,，家里的藥可以開藥店,，閻王要收我可我偏不走。二嬸走了,，留給我的是深思,，是感嘆。二嬸是一個有爭議的人,，有人說她太要強,，好面子；有人說她太無情,，不憐惜兒女情,；有人說她前世孽債太多，今生今世受盡兒女折磨和病痛之苦,。我和兒子來到二嬸的墳前,，虔誠地在墳頭插上三根香，兒子點上鞭炮,，一陣震耳的鞭炮聲打破了寧靜的墳地,，那濃濃的硝煙籠罩著墳地上的天空，久久不散,。二嬸,，我與兒子來給你拜新年了！作者簡介 易迎華（網(wǎng)名野夫）,，君山區(qū)許市人,，生于1963年，高中畢業(yè),，癡迷文學(xué),，君山區(qū)作家協(xié)會會員。2018年曾在《洞庭湖文學(xué)》《君山文藝》《長安日報》等文學(xué)平臺上發(fā)表過多篇散文與詩歌,。盧宗仁專輯 萬輝華專輯 蔣正亞專輯
彭定華專輯 吳標(biāo)華專輯 易石秋專輯 陳有紅專輯 譚偉輝專輯 黃志中專輯 譚湘岳專輯 沈保玲專輯 史建國專輯 朱素青專輯 楊英專輯 柳平國專輯 許光輝專輯 楊輝專輯 弘毅學(xué)子專輯 方緒南專輯 龔春林專輯 孫美堂專輯 萬志勇專輯 甘桂柳專輯 官松源專輯 熊英專輯 劉正年專輯 羅夏龍專輯 秋暖躍馬合輯 魏曉暉專輯 方良專輯 何志賢專輯 吳窮專輯 嚴(yán)樹林專輯 何貴專輯 夏四文專輯 （專輯持續(xù)更新,，歡迎作者入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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