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一號車的馬爾金和塔沃剛把發(fā)動機艙蓋打開沒多久,,就有一個騎自行車的年輕人湊了過來。這名年輕人熱情地表示自己可以幫助他們修理車子,。審訊專家趕緊用半生不熟的西班牙語請對方馬上離開,。年輕人一臉不快地騎著自行車走了,。 七名隊員繼續(xù)等待。19:40分到了,,但公交車卻沒有出現(xiàn),。 19:44分,有一輛公交車靠站了,,但下車的人里沒有艾希曼,。在這之后,又有好幾輛公交車陸續(xù)進站,,但都沒有看到艾希曼的身影,。隊員們開始感到有些擔(dān)心,難道艾希曼已經(jīng)察覺到了有人在監(jiān)視他嗎,? 按照局長哈雷爾的命令,,如果小隊在20:00整還沒有見到目標的話,,就必須馬上撤離,。兩輛車子停在路邊超過半個小時的話很可能引起附近居民的懷疑。 20:00整,,隊員們詢問隊長艾坦是否應(yīng)該放棄行動立即撤離,?隊長決定違反局長的命令,繼續(xù)等待下去,。 20:05分,,又一輛公交車進站了。坐在二號車里的隊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下了公交車,。他們不需要望遠鏡也可以認出這就是他們的目標,。 片刻過后,二號車點亮了車頭大燈,。等候在一號車旁的隊員心領(lǐng)神會,做好了準備,。 艾希曼拐過路口,,朝自己的家走去。擔(dān)任二號車司機的審訊專家按照計劃提前啟動了發(fā)動機,。 就在這時,,負責(zé)綁架的馬爾金和塔沃發(fā)現(xiàn)艾希曼把右手伸進了大衣口袋里。目標身上帶了槍嗎,?百密竟有一疏,,這是隊員們沒有考慮過的情景。在幾秒鐘之內(nèi),,馬爾金決定放棄原來的鎖喉動作,,改為先控制艾希曼的雙手。 當艾希曼從他身邊經(jīng)過時,,馬爾金迎了上去,,用西班牙語說道:“稍等一下,先生,?!背脤Ψ綇埧谝鞔鹬H,馬爾金扭住了對方的兩只手,。艾希曼拼命掙扎,,最后兩個人都摔倒在地,,扭成一團。 隊員們事后發(fā)現(xiàn),,裝在艾希曼大衣口袋里的不過是一支手電筒而已,。但這個小插曲讓綁架行動變得有些拖泥帶水。塔沃和藏在車里的隊長艾坦趕緊沖了上去,,三人合力把艾希曼拖進了車里,,然后給他戴上了手銬和眼罩。 審訊專家立刻啟動車子,,快速駛離了現(xiàn)場,。車子先朝著相反的方向開了幾個路口,兜了一個大圈子才后朝安全屋的方向駛?cè)?。如果現(xiàn)場有路人看到了綁架的過程,,他們也會給警察指一個錯誤的方向。 行駛過一段距離后,,一號車開到一條小巷里,,把車輛牌照換成了一塊外交車牌,然后又繼續(xù)上路,。審訊專家身上裝著一本由文件偽造專家制作的奧地利外交護照,。這本外交護照再配上他那完美的德語,絕對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在路上,,審訊專家一邊開車一邊用德語大聲地警告車上的俘虜不要反抗,否則就立刻殺了他,。 俘虜沒有任何反應(yīng),。審訊專家心里開始有些緊張。小隊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盡管前期經(jīng)過了多次確認,,但他們確實有非常非常小的概率認錯了人。按照局長的指示,,如果他們抓錯了人,,則要盡快把對方釋放。 審訊專家提高音量,,又用德語重復(fù)了一遍警告,。這一次,俘虜終于說話了,,并且說的是標準的德語,。 審訊專家松了一口氣,他們應(yīng)該沒有抓錯人,。從上車到現(xiàn)在,,他們的俘虜根本沒有問過他們是誰,,也沒有問過為什么要綁架他。也許,,在過去的十幾年里,,他一直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一路上,,兩輛車子都沒有遇到任何意外,。在又更換了一次車牌之后,兩輛車先后回到了安全屋,。這時是20:55分,,距離艾希曼走下公交車已經(jīng)過去了50分鐘。 隊員們把艾希曼帶到了密室里,,命令他躺在一張鐵床上,,然后把他的一只腳銬在了床上。他的頭上仍然帶著眼罩,。在他被關(guān)押的整個期間,,不管是上廁所還是吃飯,這個眼罩都不會被拿掉,。只有審訊專家可以與他進行對話,,其他的小隊成員在艾希曼面前不能發(fā)出任何聲音,隊員間相互交談也不可以,。萬一后面的行動出了什么差錯,,艾希曼也無法通過聲音或是相貌指認除了馬爾金和審訊專家以外的任何成員。 醫(yī)生為艾希曼做了體檢,,同時通過體貌特征與他手上掌握的關(guān)于艾希曼的資料進行了再次核對,。黨衛(wèi)軍成員通常在腋下會有一個標記了血型的刺字,。在納粹德國,,黨衛(wèi)軍成員被視作是比一般軍人更加寶貴的人,需要得到優(yōu)先輸血的機會,。然而,,在艾希曼的腋下,醫(yī)生只找到了一小塊疤痕,。 審訊專家沒有浪費時間,,立刻開始了對囚犯的審問。 “你的名字叫什么,?” “Ricardo Klement,。”這是艾希曼在阿根廷使用的假身份的名字,。 “你之前還用過什么名字,?”審訊專家繼續(xù)追問,。 “Otto Heninger?!碧稍诖采系那舴刚f出了另外一個名字,,這是一個審訊專家從來沒聽過的名字。 “你的黨衛(wèi)軍編號是多少,?” “45326,。”這個數(shù)字和審訊專家手里的資料是吻合的,。 “你的出生年月日,?” “1906年3月19日?!?/p> “出生地點,?” “Solingen?!?/p> “你出生時的名字是什么,?” “……阿道夫·艾希曼,?!?/p> 審訊專家看著站在床另一側(cè)的副隊長,兩人伸出手在鐵床上方使勁握了一下,。他們已經(jīng)抓到了他們要找的人,。 在一間煙霧繚繞的咖啡館里,局長等來了他的特工,,這時已經(jīng)是晚上11點了,。在過去的十幾個小時里,局長都在不停地輾轉(zhuǎn)于不同的咖啡館中,,以防他的特工需要與他進行緊急聯(lián)系,。 局長不動聲色地聽取了整個行動的報告,并對他的手下表示了祝賀,。在結(jié)束會面后,,局長安排自己的聯(lián)絡(luò)人把這個消息發(fā)送回了一萬五千公里之外的以色列。在摩薩德之外,,有三個人可以知道這個消息:以色列總理,、外交部長和總參謀長。 在做完這些事情后,,已經(jīng)是午夜時分了。局長離開了咖啡館,,在涼爽的空氣中一路走回了酒店,。在多年之后,局長仍然能夠回憶起自己在那個晚上愉快的心情,。 第二天,,小隊成員們仔細地瀏覽了當?shù)匦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警方介入的跡象,。他們盡快把綁架用的一號車還給了租車行,。在把艾希曼帶上飛機之前,他們還需要把他在這里囚禁上八天,。 對艾希曼的看守措施可謂是滴水不漏,。盡管艾希曼永遠都戴著眼罩、大部分時間都被銬在床上,,還是永遠有一名隊員在密室內(nèi)負責(zé)看守這名囚徒,。每三小時一班,24小時不停,。 密室的兩扇窗戶已經(jīng)被完全封死,,聲音和光線都無法傳出,密室內(nèi)的燈24小時亮著,。在密室內(nèi)有一個報警器,可以立刻通知安全屋內(nèi)的其他成員前來幫忙,。在車庫里永遠停著一輛加滿了油的汽車,。一旦有人找到了這里,他們將會帶著艾希曼迅速撤離,。 在發(fā)現(xiàn)艾希曼失蹤之后,,他的家人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呢?在行動開始前,,局長和隊員們已經(jīng)對艾希曼家人可能采取的行動進行了推演,。局長判斷,,艾希曼的妻子和兒子會首先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各大醫(yī)院去找艾希曼,,看看他是不是在車禍中受傷。然后,,他們會去警察局詢問是否有一個叫做Ricardo Klement的人被警察逮捕,。如果這兩種途徑都無法發(fā)現(xiàn)艾希曼的下落的話,他們一定能猜得到,,是以色列人把阿道夫·艾希曼帶走了,。 在這之后,,他們會在阿根廷的納粹圈子中尋求幫助,而不是到警察局去報警,。因為如果他的兒子報警說他的父親遭到了綁架,,就不得不向警察解釋為什么他的父親有被綁架的價值,這就會牽扯出他父親的真實身份,。 事實證明,,局長的推演是完全正確的。艾希曼的兩個兒子和阿根廷的親納粹分子一起在這座城市里四處尋找艾希曼的下落,,但卻一無所獲,。他們的父親如同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與此同時,,六名隊員在安全屋里繼續(xù)看守艾希曼,,剩下的幾名隊員分散住在其他幾間公寓里。 大家原本以為,,可以無動于衷地殺害六百萬人的艾希曼一定是一個狡猾,、殘暴的危險分子。在被綁架之后,,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逃脫或者反抗,。 但在幾天之后,大家發(fā)現(xiàn)艾希曼完全就是一個軟弱膽怯的可憐蟲,。當隊員第一次要帶他到院子里透透氣時,,他的腿抖個不停,差點都無法站立,。他以為以色列人要把他在這里處決掉,。在脫掉黨衛(wèi)軍軍服之后,艾希曼完全就是一個懦弱無能的膽小鬼,。對于審訊專家下達的命令,,他總是立刻毫無條件地服從,溫順得像一只綿羊,??粗讳D在床上惶惶不可終日的囚犯,很難想象這就是籌劃了屠殺數(shù)百萬猶太人的納粹軍官,。 關(guān)押艾希曼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沒有任何意外發(fā)生。隊員們開始忙碌著準備行動的最后一個也是最困難的環(huán)節(jié):把艾希曼帶回以色列,。 在5月19日,,會有一名身型和長相都與艾希曼相近的特工裝扮成以色列航空的機組人員乘坐專機來到阿根廷。在抵達阿根廷后,這名特工會把自己的護照和機組工作證交給行動小隊,。文件偽造專家會把艾希曼的照片替換到這兩份文件上去,。5月20日,艾希曼將以機組人員的身份通過阿根廷的邊境檢查關(guān)口,。為了防止艾希曼突然求救,,醫(yī)生會給他提前注射藥劑,讓他進入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但同時又可以在別人的攙扶下自己行走,。至于那位特工,他將使用另一個身份前往智利,,然后從那里返回以色列,。 5月19日下午17:52分,以色列航空的專機降落在了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埃塞薩機場,。在完成必要的機械檢查,、飛行員進行強制性休息后,這架飛機就可以啟程回國了,。飛機上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這架專機來到阿根廷的真正目的,。 5月19日晚上,假扮成機組人員的特工把自己的證件交給了文件偽造專家,,后者把艾希曼的照片替換了上去,。第二天下午,隊員們讓艾希曼洗了澡,,然后給他穿上了以色列航空的制服,。艾希曼這時也被告知自己將會被帶到以色列去。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抗,,而是安靜地服從了所有的命令,。也許他擔(dān)心自己如果不配合的話將會被立刻殺死。 晚上21點,,醫(yī)生給艾希曼注射了藥物,。在藥物起效后,醫(yī)生和另一名隊員攙扶著艾希曼上了車,,三個人一起坐進了后排,。審訊專家負責(zé)開車,他今天的新身份是一名常駐阿根廷的以色列外交人員,,要搭乘今天的飛機回國,。車上其余的人都打扮成了以色列航空的機組人員,兜里裝著文件偽造專家為他們制作的證件,。 掛有外交車牌的車子上路了,,后面跟著一輛備用車輛。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處,,載有真正機組人員的小巴車也從酒店出發(fā)了。 按照事先的約定,,三輛車子需要在22:30準時抵達機場,,這樣真假機組人員才可以混在一起通過機場的安全檢查口。 22:30分,,三輛車子都準時抵達了機場,。在通過安全檢查閘口時,第一輛車上機組人員被要求表現(xiàn)得吵吵鬧鬧,,以分散阿根廷安檢人員的注意力,。還有一些人被要求坐在座位上睡覺。這樣坐在第二輛車上看起來昏昏欲睡艾希曼就不會格外引人注意,。 雖然不明白這樣做的原因,,但機組人員們都按照要求去做了。三輛車子都順利地通過了檢查閘口,。 接下來,,三輛車都開到了專機旁。艾希曼在兩個人的攙扶下登上了飛機,,坐在了頭等艙一個靠走道的位置,。醫(yī)生坐在他后面的座位上,以方便隨時給他再次注射藥劑,。其余幾位隊員分散坐在了他身邊的幾個座位上,。除了這幾名隊員,摩薩德局長也登上了這架飛機,。 飛機的發(fā)動機立刻啟動了,。只要得到塔臺的指令,他們就可以起飛了,。但塔臺卻遲遲不肯給出這最后的指令,,原因是機上人員的護照還沒有完成最后的核查。 這最后的幾十分鐘對于坐在飛機上所有的隊員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因為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做不了了,。難道阿根廷政府在最后一刻接到了情報,決定攔下這架飛機,? 最后,,局長決定主動去詢問阿根廷官員。一位阿根廷官員紅著臉,,一邊為自己的低效道歉,,一邊匆匆地在所有的護照上蓋了章,。隨后,塔臺給出了起飛的指令,。 飛機的發(fā)動機轟鳴著,,駛上了跑道,開始滑行,。 午夜00:04分,,飛機離開了地面。 按照原先的飛行計劃,,飛機需要先在降落在巴西加一次油,。但局長決定避免飛機在南美洲再落地一次,他要求飛機起飛后直接從布宜諾斯艾利斯飛往西非的達喀爾,。這兩個城市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略微超過了這款飛機的理論最大航程,,但飛行員經(jīng)過計算后還是同意了。 經(jīng)過13個小時的越洋飛行之后,,飛機降落在了非洲的達喀爾,。在重新加滿油之后,飛機再次起飛,,并在十個小時后抵達了以色列首都特拉維夫的本·古里安國際機場,。 在1960年5月22日這一天,阿道夫·艾希曼第一次踏上了以色列的土地,。 一下飛機,,艾希曼就被押進了一輛沒有窗戶的車輛,向一處秘密的關(guān)押地點疾馳而去,。等待著他的將是一場長達一年零一個月的公開審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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