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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落歸根 王能甫站在寒風中,，像一棵光禿禿的柿子樹上最后一片落葉，搖搖欲墜,、瑟瑟發(fā)抖,，風再大點，一準能把他刮跑,。 年初,，69歲的王能甫在工廠里摔了一跤，把腰扭了,，算是正式退休,，徹底不干?；氐浇降募依?，還是他一個人，二婚的老婆結(jié)婚二十年,，一次也沒跟他去過工廠,，也沒幫他洗過一件衣服，得知他回家,，借口照顧外孫去了杭州,，王能甫想著葉落歸根回到老家大湖市。 歸根得有房,，王能甫在農(nóng)村老家建了房但沒裝修,，只能先借住在老大王能波的家。 王能波長王能甫八歲,，是家族里的老大,，育有兩子兩女，大兒子大文早些年因交通意外,，撇下還在上小學的大孫子走了,。老人每年清明除了祭拜先人，還給未立碑的大兒子燒紙錢,，燒著燒著就老淚縱橫,。 家里人丁不旺，王能波叫來二兒子細文和細文媳婦霞,，希望他們再添個孫子,。霞也爭氣，三十好幾生下二胎男娃,，整個家族為這個新添的男丁高興不已,，王能波當即承諾,，以后孩子們的生活費他都包了，霞母憑子貴成了整個家族的功臣,，地位逐日提升,。大湖市近年來變化真大，王能甫這個地道的大湖人,，對大湖的印象還停留在“光灰的城市”,，眼前大湖北岸一條長長的綠化帶，美的讓他簡直認不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旅游城市,。小橋流水、綠草蔥籠,，一棟棟白墻青瓦的徽派建筑把江南的“雅”和“秀”發(fā)揮地淋漓盡致,。王能甫打心里覺得家鄉(xiāng)一點也不比蘇杭差，只是這一口普通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自己倒像是個外來戶,。 從的士上下來，王能甫看了一眼這個叫“上海路”的地方,，高樓林立,，原來這是一片沼澤地，現(xiàn)在劃到了萬達商業(yè)圈里,，房價和樓房一樣,，一天比一天高。 細文站在一輛“申通快遞”電動三輪車旁邊搓著手，穿著一身厚重的皮夾克,，腿上綁著護膝,。雖說是三月，但這幾日的倒春寒著實冷,，比冬天那會還覺得寒氣逼人,。 顯然細文也看到王能甫，揮揮手就迎上來,，接過王能甫手上的行李,。王能甫跟在細文身后輕輕拍了拍細文的后背，用夾生別扭的普通話客套地說：“細文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變,，哪里看得出來是四十多歲的人。” “二叔說笑了,，這些年窮折騰,，你看頭發(fā)都白了，還年輕哩,?！奔毼囊恢皇职研欣钊M車后廂，讓王能甫擠在駕駛座,，開進小區(qū)。 這是一戶光線極差的一樓,，家具也不多,，客廳只有一臺笨重老式舊彩電和一個舊沙發(fā)，房是王能波和老伴黃蘭芬租的,，細文家離這不遠,。 王能甫疑惑地問大嫂黃蘭芬：“大哥退休費比我的多，怎么不租個好點的房子,？” “好什么好喲,，兩個娃娃上學的學費，吃喝全是我們的,，細文他們還要還房貸,，我們不貼誰貼啊,？每個月都要掏光光,。”黃芬蘭算著帳,，說完擺擺頭,。 “那是不容易，兒女都是債,?！巴跄芨λ阉髦X包，掏出五張一百的新票子塞給黃蘭芬,，“大嫂,，特產(chǎn)一家一大袋，買的也不多,，錢你先收著,，這些天要叨擾你們了?！?nbsp; “這說的什么話,，兄弟之間，一年也回不了一趟,?！秉S蘭芬一面客氣著,，一面把錢塞進兜里，太陽穴的菊花開了花,，不忘關(guān)心王能甫：“這次回來不走了吧,？回來算了，老了終歸是要回家的,?！?nbsp; 到了吃飯的點,，王能波接孫子,、孫女回家。調(diào)皮的孫子扯著王能甫的衣服問：“你是誰,？”王能波佝僂著背對倆小的說：“快,，叫二爺爺?！?nbsp; 王能甫笑盈盈地從錢包里拿出兩張一百,，小孫子快速接過紅票子大喊了一聲“二爺爺好”，孫女正值青春期,，面無表情地接過錢,，小聲地叫了聲“二爺爺”轉(zhuǎn)身就回房。 黃蘭芬張羅著碗筷準備開飯,，細文壓低嗓子在窗外踱著步子打電話：“二叔今天來了,，快過來吃飯，什么,？又不來,？我說你···········”，掛上電話,，細文沉著臉進屋對黃蘭芬說：“媽,，她不來，就我們吃吧,?！蓖跄懿ㄩL長地嘆了口氣，眼睛瞥向了窗外,，這都一個多星期了,，兒媳婦還是擰巴著不肯來吃飯。 四十好幾的細文，留著小平頭,，額頭上已經(jīng)有幾道深深的皺紋,，中等個頭加上圓臉看起來不顯年紀。細文一直遺憾自己沒文化,，戶口轉(zhuǎn)到城里已經(jīng)二十多年,，四十來歲才攢下首付買下第一套房。老婆霞小他五歲,，人長得漂亮,，不到二十歲跟他吃苦，自己這么沒出息,，她還為了王家生兒育女每日奔波,，細文打心里感激。盡管霞偶爾鬧鬧,，總歸是為了自己的小家，這點他還擰得清,，如今兒女雙全,，住上新房，沒什么不滿足,。 老的小的圍著桌子吃飯,，大家都默契地不作聲，王能甫覺得氣氛奇怪,，向黃蘭芬打聽：“大嫂,，兒媳婦又鬧情緒？” “咳,，還不是大孫女吵著要買電腦,，霞讓我們拿錢，我們哪來的錢,？每個月的生活費花的精光不剩,。” “我媽說爺爺還有一筆單位退休補貼,?！贝髮O女偷瞄一眼小聲提示，這話接得可真快,，看來一準是兒媳婦在家沒少惦著,，王能波黑著臉：“那我有個三病兩痛的，你們出錢嗎,？” 這樣的場面王能甫覺得有點尷尬，問低頭吃飯的大孫女：“學習是有必要，買個電腦要多少錢呀,？” 大孫女抬起頭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亮了，咧著嘴：“三千,！三千,！” “錢當我借的，你先去買,，明天喊你媽來吃飯,，別讓你爺你奶心里不痛快！”王能甫自我感覺非常好,，瞬間扭轉(zhuǎn)了不和諧的氣氛,，像是這個家的福祿星，一來就變身大禮包空降進屋,。 三月,，桃花盛開，平安鎮(zhèn)的“桃花節(jié)”開幕,。除了桃花,，五月的狗血桃，十月的平安湖大閘蟹,，每年吸引鎮(zhèn)周邊和武漢的游客前來,，這幾年平安鎮(zhèn)的鄉(xiāng)村旅游搞得有聲有色，狗血桃和大閘蟹成為國家地理標志,。 王能波接到鎮(zhèn)里堂弟老四邀請,，由王芳開車，王能甫和王能波一同回老家看桃花,。 五臺車一大幫侄兒男女在牌坊下聊天,，看到王芳的小POLO到來，老四一面招呼著眾人,，一面打開車門,，攙扶王能波。王能波笑著露出僅剩的幾顆黃牙起身向一眾揮手,，這架勢像極了國家領(lǐng)導人,。老四指了指面前的一座山，那兒就是看桃花的地方,，平時車輛不讓過,，今特地打了招呼，“跟我的車,，咱們開上山”,。 柏油路山道兩邊盛開油菜花,，金燦燦地開滿了田野山間，牌上寫的“小婺源”,。越往前開,，車輛越多，鄂ABCDEFG一股腦地全擁在山路上,，走走停停卻絲毫不影響游玩的興致,。 游完正午飯的當兒，一行人來到鎮(zhèn)上餐館,，由堂兄弟做東請王能波和王能甫,、王芳吃飯，席間,，堂兄弟家最先致富的老三向老大王能波敬酒：“大哥,，我最敬重你，這杯我敬你,?！焙攘T，他又感慨道：“你是我們這輩里最早出去的,，六幾年自然災害,，飯都吃不上，那年我去市里找你,，是你給的錢我才能繼續(xù)讀書，從市里回來,，為了省五毛錢,，我沿著鐵軌走回村里?！北娙艘荒樥~媚：“你還真有本事,，那么小怎么知道跟著鐵路走？看來,，你從小就與眾不同,。”王能波享受著眾人的追捧,，王能甫聽著熱鬧下酒,，很久沒有這么多鄉(xiāng)音繚繞，他覺得親切無比,，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一桌人感嘆，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沒想到,，這些留在村里的人最后一個個發(fā)了富,，拆遷的拆遷，一個破爛的石雕廠換來幾十套房,；吃公糧的吃公糧,，握有實權(quán)，一言九鼎,。去了城里的這脈兄弟,，擠破頭弄來城市戶口，打了一輩子工,，也沒能換來一個蝸居,。 飯后，一群人回到村子里,，王能波朝池塘的方向指：“喏,，這就是那個房子，旁邊的是我的屋,?！?nbsp; 王能甫尋指的方向望去，一棟半新不舊的二層小洋房在荒亂的雜草中孤零零地立著,，院里有幾棵粗壯的香樟,，讓整個洋房在綠蔭里。旁邊有間破敗不堪的土房,，房體岌岌可危,，木門環(huán)上還上著銹掉的銅鎖，土房是王能波的,，明顯已經(jīng)不能住人,。 2002年全國房價還沒漲的時候，王能甫從溫州回老家,，跟老大和幾個堂兄弟商量著以后老了葉落歸根,。鎮(zhèn)小學校長的堂兄弟老四拍著胸脯說，地的事情包在他身上了,，請全村人喝餐酒大膽地蓋房子,，只要全村人簽字同意，就沒有問題,，包括娶媳婦,，那都不是事兒，鎮(zhèn)小學老師排著隊讓他挑,。王能甫把手中僅有的四萬塊錢匯給老大,，讓老大幫忙蓋房子，02年的四萬塊錢足以在市內(nèi)買套兩室一廳,。王能甫哪能愿意在市內(nèi)安家落戶,？前妻和女兒都在市內(nèi),，離婚這么丑的事，他不想遇熟人還要解釋,。 十多年過去了,，王能甫和王芳第一次見自己家的房子，老四對王能甫說：“把自己家裝修一下,，寬屋大舍前庭后院,，養(yǎng)花種菜多舒坦！” 整個村子里,，就王能甫的這套洋房還算得上新的,，他反復掂量“自已家”，對,，他是有家的,。 王能波瞅著王能甫一本正經(jīng)地跟兄弟們討論裝修的事，趕緊插話：“叫大女婿來幫你裝,，我給他打電話,，他還沒開工，閑著也是閑著,，自己人裝總是讓人放心的,！” “我說行就行，又不要你們出錢,，少嘰嘰歪歪,。”王能甫一個拳頭砸在桌上,，怒氣直沖上頭,，臉漲得通紅，急得往門口走去,，想起什么又往回轉(zhuǎn)，像極了被困在窗戶上打轉(zhuǎn)的蒼蠅,，一次又一次地向玻璃發(fā)起撞擊,。 撞擊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前妻劉桂枝,，這兩個女人聽說王能甫打算裝修村里的房子堅決不同意,，現(xiàn)在寫的是大嫂黃蘭芬的名字，萬一哪天兩老的不在了,，這房子的事說得清嗎,？ 劉桂枝瞧見王能甫犟勁上來，退了一步：“這樣吧,，你讓王能波寫個字據(jù),，避免日后麻煩,，寫好了再考慮裝修的事?！?nbsp; 王能甫和劉桂枝斗了大半輩子,，剛結(jié)婚的第一天，王能甫的家人哭著說王能甫“吃”不住劉桂枝,，為了這個“吃得住”,，王能甫用了無數(shù)次來證明，甚至不惜動武,，結(jié)果每一次都以劉桂枝的預言終結(jié),。終于在四十八歲那年，王能甫不用再向誰證明,，也從此失去了糟糠,。 別說，立字據(jù)這樣的事真叫王能甫辦成了,，王能波同意寫上王芳的名字,，本來當初也是以王能甫名義蓋的房，只是他說自己當時也出了一萬多的尾款,，這次裝修他也出一半的錢,，房子一人一層樓，他也有份住,。王能甫高興壞了,，建房大哥出的力，他只要現(xiàn)在有個容身之所,，將來能給王芳有交待,，還有人幫他承擔裝修的費用，何樂不為,？ 王能甫拿著王能波和他兩人共同立下的字據(jù),，心想，這下總能讓劉桂枝和王芳母女倆滿意了吧,？ “其實我就是想讓大伯寫個字據(jù),，爸，你還真心動了,？”王芳接過字據(jù)收起來,，本來是個緩兵之計，沒想到這倔老頭還真要裝修,。 一聽這話,，王能甫惱了，指著王芳氣不打一處來：“你們怎么不替我想想,，我過的什么日子,？在外邊語言不通,，又沒人照顧，好不容易回來,，還沒個落腳的窩,。” “大伯建房時怎么沒說他出錢,？前年我提房子,，他說農(nóng)村的房子沒人要，他也沒說他出錢,，怎么著,，現(xiàn)在立字據(jù)的時候，大伯說他建房出錢了,？”王芳越說越激動,，這么明顯地侵占自己家財產(chǎn)，王能甫還能輕描淡寫息事寧人,。 王能甫一句話,，裝修是裝定了，房子分一半就分一半,，蓋房從要地基到建好全靠王能波,。那頭，王能波和黃蘭芬催著大女婿開始張羅裝修,，兩月不到,，活干完了。王能甫置辦完家電家具,，別說,，還真像家的樣子，不用再借居,。 王能波過來一瞧,，兩層樓七間房，每間屋都選用最新式的背板打了衣櫥,，衛(wèi)生間的馬桶加了扶手,，方便老人起居。王能甫和旁人一起打趣道：“大哥,，回來住呀，農(nóng)村空氣好,，還能種菜天天吃新鮮的,，甭受媳婦的氣，多好,！”王能波笑瞇瞇地滿口答應,。 說搬就搬,，王能波搬來后的第一件事，把院子里幾株枝繁葉茂的樟樹全砍了,。據(jù)說是有天在院里轉(zhuǎn)悠發(fā)現(xiàn)樹干帶了泥,，懷疑感染白蟻，可惜了這一人都圍不住的樟樹,，足足有三層樓那么高,，最后只留下院門口一棵歪脖子柿子樹。 轉(zhuǎn)眼,，王能波搬來一樓快一年,，雖說兩人簽下協(xié)議，房子改王芳的名字,，必竟王能甫和女兒都不是農(nóng)村戶口,，這地基上還寫的是大嫂的名字，一天不改名字,，一天不踏實,。 王能甫尋思著應該去給村支書老六送禮，拉上王芳,，買了幾千塊的煙酒登上老六家的門,。 老六不在家，老六媳婦從里屋走出來,，見王能甫拎著手提袋：“二哥,，這是干啥？”王芳機靈,，笑咪咪地說：“六嬸,，我之前沒來過村里，今天一是過來看看六叔,，二來還是為房子的事,，請六叔幫忙張羅張羅，按協(xié)議把房子的名字改成我的,，事成了,，我再好好謝謝六叔?！崩狭眿D滿口答應,，囑咐把該準備的復印件準備齊全。 回屋的路上,，王芳心虛地問王能甫：“爸,，這事能辦成嗎？”王能甫安慰道：“老六家能收禮，這事沒問題,?！?nbsp; 大院門口花壇里菊花欣欣向榮地開著，紅色,、粉色,、黃色一個個端著臉兒簇擁著，那是王能甫6月扦插種下的,，沒想到秋天就開花了,。王能甫半生飄零，70歲告別打工了三十年的溫州,，一心想回到老家過上“五柳門前采菊花”的生活,，眼下只能望著這棟二層半的小洋房輕聲嘆氣。 “新聞聯(lián)播開場”的手機鈴聲響起,，王能甫著急忙慌地從褲兜里翻出手機,，他撫撫眼鏡瞇眼一瞧是女兒王芳打來的，“爸,，那事怎么樣了,？你問了六叔沒有？” 王芳口中說的事是房子過戶的事,，王能甫也急啊,，他能不急嗎？從送禮到現(xiàn)在,，一晃小半年過去了,，問老六，一說農(nóng)村土地要統(tǒng)一登記,，又說有關(guān)文件還沒下來,。 吃過晚飯，老六頂著圓滾滾的肚子轉(zhuǎn)悠到王能甫的大門口,，招招手示意王能甫過來,。王能甫頭一次見老六這么主動，以為改名字的事有消息了,，快步貼上去,。老六一只手捂嘴小聲說：“房子的事，你征求老大,，他說暫時不改名字,。”說罷就走,。 王能甫沒明白過來,，老大和他有協(xié)議在先，同在一個屋檐下，王能波從來也沒提房子的事,。王能甫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難不成王能波反悔了,？ 院門口的柿子樹越發(fā)地歪了,，卻不影響結(jié)果，黃昏下七八個拳頭大的柿子由綠變粉,，低調(diào)地躲在滿是缺口的葉子里,。王能甫無暇關(guān)心柿子，正琢磨著怎么跟王能波提房子的事,。 “新聞聯(lián)播開場”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是霞打來的，王能甫按了接聽,，一陣劈頭蓋臉地叫嚷,，恨不能從電話里伸出手來把人生吞活剝：“憑什么你的房子還要我爸出錢裝修？你家王芳得房子,，我們可什么都沒有,，你算盤打得可真精！” 王能甫氣得話都說不清楚：“我沒讓大哥出錢裝修,，是他要出錢的,，你有事找他?！彪娫捘穷^還在喋喋不休地咒罵,，王能甫懶得聽，掛了電話,。 王家宗氏祠堂坐滿人,，王能甫堂兄弟們、王能波以及霞和細文夫妻倆,，還有剛參加工作的大孫子都來了,，王家從來沒有這么嚴肅的開過會，祠堂建好后頭一樁事情就是解決王能甫房子的歸屬問題,。 人端坐好,，大家一言不發(fā)，老六開腔：“今天我不是以村支書的身份,，是以王家老六的身份來的,，王能甫你先說房子的事情怎么辦?！?nbsp; 王能甫看了一眼低頭沉默的王能波,，站起身望望在場的人說道：“首先，房子我是要的，我建房裝修就是為了葉落歸根,，如果你們一定要的話,，那我就退出，把建房和裝修的錢給我,，我去市里租房住,。”說罷王能甫的眼眶深深地塌陷下去,，眼睛努力地閉著,，像是等待最后的判決。 霞沒等王能甫坐下就站了起來,，霞捅了捅旁邊的細文,，細文鎖著眉默不作聲，霞厲聲道：“裝修和建房的十二萬我給二叔,，房子我們要了,。” 霞果斷地說：“錢沒問題,，我去娘家湊也要湊來，一星期,，一個星期我就拿給二叔,。” “好,，那現(xiàn)在都沒問題了吧,？”老六詢問在場的人。 大家尋聲望去，最不起眼的大孫子坐在墻角,，由于肥胖的緣故,，根本看不見他坐的凳子，仿佛他就是個物件和后面的桌子同為一體,。大孫子是王能波死去的大兒子留下來的唯一血脈,，20歲剛參加工作。 大孫子緩緩站起來“房子也有我的份,，我也愿意出錢,。” 自房子裝修好后,，無人問津的房子成了香餑餑,，人人視它為獵物,。沒有人在意王能甫的意見，似乎大家都默認房子是老大王能波的,；更沒有人關(guān)心王能甫以后會住哪里,，該怎么生活。 房子鐵板釘釘是王能波家的,，他一句話不改名字就沒人敢說個“不”,，這個威信從哪來呢？王能甫想起老三在酒席間感謝老大的話,，當年是他們這脈兄弟姐妹一起支助的堂兄弟，怎么這帳就記到王能波頭上去了,？王能甫瞥了眼吵得熱火朝天的場面,，又看了看一言不發(fā)的王能波貓縮在角落，他忿忿地走出去,，走出祠堂,。 一星期后，霞帶著卡拿出一份協(xié)議讓王能甫簽字,，上面赫然寫著“養(yǎng)女王芳即刻把東西收拾搬離,，否則視同垃圾處理?！笔堑?，王能甫在家族里是沒有話語權(quán)的，他沒能給王家留后,，這就是為什么人人都可以提著刀分杯羹的原因,，人人都說這么多年他在幫別人養(yǎng)娃。 王能甫最后看了一眼那棵歪脖子柿子樹,，樹葉已經(jīng)全部凋零,，柿子成熟后掉到地上，軟爛成泥,。西北風越吹越猛,，寒冬來臨，他將何去何從,。 
胡丹,，80后，現(xiàn)在某公司任職,，一個長不大的老小孩,，喜歡旅游、看書和畫畫,、寫作,能和自己愉快地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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