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第63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死金丹獨艷理親喪】賞析（三）

時髦的傻子【圖片源自網(wǎng)絡(luò)】【版本：戚蓼生序甲戌本】

       第七位黛玉所掣花簽為【芙蓉】,，題為【風(fēng)露清愁】,，詩句是【莫怨東風(fēng)當(dāng)自嗟】,。據(jù)我所知這句詩的出處有二：其一,，出自北宋歐陽修的《明妃曲·再和王介甫》,，其句云【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fēng)（也有春風(fēng)之說）當(dāng)自嗟。】,；其二,，出自元代高明《商調(diào)·金絡(luò)索掛梧桐·詠別》，其句云【紅顏自古多薄命,，莫怨東風(fēng)當(dāng)自嗟】,。巧合的是，兩個出處中此句均和上句的【紅顏薄命】一脈相承,。更為巧合的是第六十四回【幽淑女悲題五美吟】中黛玉所做五首詩,，其中一首正是詠明妃的：【絕艷驚人出漢宮，紅顏命薄古今同,。君王縱使輕顏色,，予奪權(quán)何畀畫工？】里面也提到了【紅顏命薄】,。如此看來,，似乎這【紅顏薄命】就是幽幽蒼冥安排給黛玉難以掙脫的劫數(shù)！

     【風(fēng)露清愁】,，風(fēng)露者,，暗合黛玉《桃花詩》里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清愁者,，黛玉一生愁腸百結(jié)、好夢難圓,，癡情難了,、眼淚難絕。但也只能以【莫怨東風(fēng)當(dāng)自嗟】自我安慰,。在封建禮教氛圍濃郁的賈府中,，黛玉追求個性自由，婚姻自主的美好愿望,，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得善終的悲劇命運,！

       第八位襲人所掣花簽為【桃花】，題為【武陵別景】，詩句是【桃紅又是一年春】,。這句詩出自南宋末年著名愛國詩人謝枋得的《慶全庵桃花》詩：【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是一年春,。花飛莫譴隨流水,，怕有漁郎來問津,。】謝枋得是寧死不肯降元的忠義之士,，名聲斐然至今不衰,。在這首詩里，他借陶淵明描寫的武陵世外桃源中居民為避秦亂而隱居此地的故事,，來暗喻和自嘲自己流亡于窮山野嶺的處境,。

      第28回【蔣玉函情贈茜香羅】中，寶玉和蔣玉菡性情相投,，互贈表記,，無意間將襲人的一條松花綠汗巾和蔣玉菡的【茜香羅】汗巾相互饋贈,，其實是預(yù)示了將來襲人要和蔣玉菡結(jié)為夫妻,，亦即【桃紅又是一年春】。高續(xù)本循其【草蛇灰線】,，在第120回中果然圓了此讖,。襲人本來受封建禮教的教化極深，盡管自己的身份算不上【良人】,，卻對【一馬不配雙鞍,，一女不嫁二男】的封建信條奉若圭臬。本想一死了之,，但出嫁前想死怕帶累了哥哥,，出嫁后想死又怕帶累了對她極好的蔣家。襲人【心地純良】的天生秉賦,，竟把自己弄得【死不得其所,，活不得安心】。直到在蔣玉菡的衣箱里見到了自己的汗巾子,，才【始信姻緣前定】,。高續(xù)本以【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的詩句為襲人作結(jié),，也算得上客觀公正了。從另一角度來說,，襲人所占花名的詩句,，聯(lián)系原詩句【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是一年春。】則暗示了賈府后來被抄家慘遭打擊,，襲人卻去了【武陵別景】,，正好避開了禍亂。

       有些讀者總是對襲人抱有偏見,，為襲人羅織了許多【莫須有】的罪名,。但事實上，第5回《飛鳥各投林》曲子里就有【有恩的,，死里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yīng),。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這樣的句子,，說明作者受時代束縛,，確實有一定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亦即【因果報應(yīng)】的思想和感情基礎(chǔ),?；ㄒu人被作者冠以【竭力盡忠、心地純良,、克盡職任,、溫柔和順、似桂如蘭,、賢襲人,、花解語】等種種名頭，書中又以大量事實證明了這些定性詞語的正確性,，充分說明襲人確實是賢人,、善人（請參閱鄙人拙作《花襲人何以當(dāng)?shù)闷稹举t襲人】?》）。襲人最后能落得個【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是一年春,?！?/span>相對較好的結(jié)局，也是【因果報應(yīng)】的必然結(jié)果,。

       行酒令【占花名兒】至襲人時,，【薛姨媽打發(fā)人來了接黛玉】，李紈,、寶釵等人因夜已二更之后,，也就趁便散去,。但怡紅院內(nèi)人卻有點【不醉不休】的氣派，【關(guān)了門,，大家復(fù)又行起令來,。】一直吃到四更時分,，結(jié)果還真就都喝醉了,。

       ——令人遺憾的是，【怡紅院內(nèi)人縱情熱鬧,，紅樓書外人搜腸刮肚】,。【搜腸刮肚】意欲何為？原來是一些以【羅織襲人罪名】為己任的讀者,，從中硬是搜尋出【襲人陷害芳官】的一大罪名,。比如一位名叫【夕*少】的資深讀者，就寫了一篇《襲人為何把醉酒的芳官放到寶玉床上,？》,，文中稱：【黛玉等人走后，寶玉與丫鬟們又用大盅喝起酒來,，結(jié)果除了襲人,，其他人都喝醉了?！俊久髅髯蛲硎且u人趁大家都喝醉了,，把芳官扶到寶玉身邊躺下,，結(jié)果第二天她把芳官喊醒,，說芳官不揀地方亂睡，這是賊喊捉賊了,?！?/span>

       對這種曲解文本、極端錯誤的觀點,，鄙人曾有一文《評【夕sì少】<襲人為何把醉酒的芳官放到寶玉床上,？>》予以駁斥，有興趣者可以參閱評判,。這里只想說一句,，《紅樓夢》不是普通言情小說，更不是宮斗劇,，把《紅樓夢》當(dāng)作《甄嬛傳》來看,，其結(jié)論必然是偏頗的，其結(jié)果必然會造成對《紅樓夢》的歪曲甚至褻瀆,。

       怡紅院一夜喧鬧,，喝干了一壇子酒——當(dāng)然也有【老嬤嬤們一面明吃,，一面暗偷】了的。大家俱帶了幾分酒,，免不得出些洋相：【襲人笑道：“原要這樣才有趣,。必至興盡了，反無后味了,。昨兒都好上來了,，晴雯連臊也忘了，我記得他還唱了一個,?！彼膬盒Φ溃骸敖憬阃耍B姐姐還唱了一個呢,。在席的誰沒唱過,！”眾人聽了，俱紅了臉,，用兩手握著笑個不住,。】——當(dāng)時社會除了伶人之外,，一般女孩子公眾場合唱小曲是封建倫理道德所鄙夷的,，用襲人的話來說那是很【臊】的。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在席的所有女孩子都唱了,，而且襲人自己也唱了竟然記不起來,，只記得晴雯【還唱了一個】?？梢姶蠹叶甲淼靡凰?。

      【芳官吃的兩腮胭脂一般，眉梢眼角越添了許多豐韻,，身子圖不得,，便睡在襲人身上，“好姐姐,，心跳的很,。”,。,。。襲人見芳官醉的很,，恐鬧他唾酒,，只得輕輕起來，就將芳官扶在寶玉之側(cè),，由他睡了,。自己卻在對面榻上倒下,。】——即使醉酒,，襲人也還能意識到自己【大姐姐】的身份,，其賢良秉賦隨處可見，也無怪乎作者欽定其為【賢襲人】并且專門寫進(jìn)回目了,。

       至于第二天【襲人笑道：“不害羞,，你吃醉了，怎么也不揀地方兒亂挺下了,?！薄?/span>——這純粹是襲人和芳官玩笑，是怡紅院中【閨友閨情】的生動體現(xiàn),，而絕非某些人認(rèn)為的【襲人陷害芳官】那般無聊,！因為同樣的例子還有平兒戲謔晴雯：【平兒笑道：“好，白和我要了酒來,，也不請我,，還說著給我聽，氣我,?！鼻琏┑溃骸敖駜核€席，必來請你的,，等著罷,。”平兒笑問道：“他是誰,，誰是他,？”晴雯聽了，趕著笑打,，說道：“偏你這耳朵尖,，聽得真?！薄?/span>——這當(dāng)然也是平兒和晴雯玩笑，是【閨友閨情】的又一生動體現(xiàn),。但晴雯把寶玉說成【他】,，完全是下意識的?？梢娗琏┬哪恐幸呀?jīng)不把寶玉單純看做主人,，而是作為知己甚或是戀人了。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