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春天的第一場雨。望著窗外濕潤了的大地,，吐著鵝黃的柳枝,，我的心卻淅淅瀝瀝地下起了淚雨。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想起大弟鐵彪,，乳名大肥子,，我印象中他并不胖。弟弟一米七左右的個頭,，白白凈凈的,，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長的帥氣,，風(fēng)度翩翩,，別人都說他像蔣大為，他善良,、正直、聰明,、精明強(qiáng)干,、樂于助人、孝順,、求上進(jìn),、永遠(yuǎn)不服輸。大弟離開我們有26個春秋了,，哀思涌上心頭,，淚水止不住地流。這些年親人的淚水,，不知流了多少,，似他墳?zāi)瓜旅媪魈实暮铀?/span>

1992年9月13日無情的車輪奪走了他年僅23歲的生命，留下21歲的妻子和年僅八個月大的女兒,，他如一只蝴蝶,，永遠(yuǎn)地飛走了。

“兩個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么，一個忽飛還,。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焙m的《兩個蝴蝶》開啟了新詩的大門，而弟弟這只蝴蝶的離去,，又給我們留下的是什么呢,？我憑著堅定信念，十年的青春,，叩開了正義的大門,。這個遲來的正義和尊嚴(yán)，十年,，我嘗盡了人間的辛酸苦辣,。我把法律大詞典不知讀了多少遍，星光和月色灑在每一個字上,，變成了我智慧和尊嚴(yán)的血液,。不吃這口饅頭，也要爭這口氣,，為了人字的一撇一捺,，我踏上了漫漫的上訪路！當(dāng)我要求申請財產(chǎn)保全的時候,，縣法院的某法官竟然不知道怎么寫,，讓我去中院問，我是第一個在縣法院遞交財產(chǎn)保全書的人,，也是在執(zhí)行過程中第一個提出要遲延履行金賠償?shù)娜?。一個花樣年華的生命，在被撞死十年后,，才獲得全部賠償金,。寫到此，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我的心陣陣刺痛,，我為法律感到悲哀，這個社會怎么了,？“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眻?zhí)行難,，也難于上青天嗎？如果不是我家法律系統(tǒng)有親戚，肇事者靠著家里強(qiáng)權(quán)的保護(hù)傘,，弟弟年輕的生命可能僅換來1萬元錢的賠償金,，如果家里沒有當(dāng)官的親屬，人死了會一分錢得不到賠償嗎,？我真的不敢想象,，那時我覺得上天都在為我們流淚！

任淚水沖刷我心靈的溝壑,，將所有的委屈,、憤悶、心酸,、無奈都在這春天里釋放吧,！第十年，是在我找到省高院,，在報社記者的幫助下,，省高院讓交叉執(zhí)行，我才拿到全部的賠償金,。當(dāng)我和小弟拿著全部賠償金那一刻,，我淚流滿面，我捂著胸口,，我終于可以告慰我九泉之下弟弟的亡靈了,！往事如一部老電影放映機(jī)在一幕幕地放映！

也許人真是冥冥之中有一種預(yù)感,，大弟出事那天,，我就不停地往弟弟家打電話找他，就是沒人接,。晚上，對門韓姐說,，有電話找我,。弟弟家的鄰居打來的，說：“大肥子出車禍了,?！蔽倚念^一緊，哭著說“咋樣,？他咋還出車禍了,？”那人哽咽著說：“實(shí)話告訴你吧，人已經(jīng)過世了,?！鼻缣炫Z，電話從我手中滑落,。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自己家的,。我恨不得自己有雙翅膀，立刻回到媽家,。那時交通也不方便,，不知道那一晚上我怎么度過，只覺長夜漫漫,，淚水漣漣,，心如刀割地痛！

第二天早愛人還得上單位交賬,，到家已經(jīng)下午,。在殯儀館見到大弟，他靜靜地躺在那兒,，只額頭有一點(diǎn)擦傷,，像睡著了一樣。我只覺得他就是累了,，在那睡一會,，他就會醒的。真想把他搖醒,，哀傷將我的心吞噬得千瘡百孔,，悲痛如濁浪排空而來，我就要被吞沒了,！我無路可逃,，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梁家的天塌了,。

我一個瘦弱的女子，我要用羸弱的雙肩為了媽媽和年幼的弟弟妹妹,，要撐起這個家,，給他們一片藍(lán)天。媽媽坐在地上蹬著腿撓著地,，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我的老天爺,，我的兒啊，你咋就走了呢,，可讓我咋活呀,。”那一幕如萬箭穿心,，小鳥停止了飛翔,，大地在嗚咽！山河在哭泣！媽媽早年喪夫,，中年喪子,，真的害怕媽媽承受不住這沉重的打擊，我緊緊抱著媽媽,，心被撕碎,，空氣中彌漫著哀傷，所有的人都在流淚,！我多么希望那淚珠就是觀世音菩薩灑的甘露,，把弟弟救活。

因在交通事故責(zé)任劃分上存在分歧,，是擠壓還是碾壓,？弟弟的尸體還要被解剖，“脾破裂,，骨盆粉碎性骨折,，是碾壓”開四鈴車的人30%責(zé)任，用摩托車馱我弟的那個人70%責(zé)任,。交警隊隊長公開說：“梁鐵彪是被馱他那個人給甩下去的”當(dāng)時那個人騎我弟弟的本田145摩托車,，在我掙80多元錢的時候，那車價值1萬多元錢,。我去交警隊取摩托車,，交警隊竟然讓我們交兩千元錢才能把車取走，孤兒寡母的哪有這筆錢,？后來弟弟的本田145 ,，在交警隊竟然被肇事者領(lǐng)走了 ，還有一輛半截車也在那個人手里,。人死如燈滅,。在利益熏心下，什么親情友情都變得不堪一擊,。弟弟臨死時一句話也沒有說,，沒看見家里的一個親人，他帶著對親人的無限眷戀和不舍,，還有那些末解開的生意上的謎，永遠(yuǎn)地離去了,！

他活著的時候三個人花了27萬買的鞭炮,，他一個人拿著現(xiàn)金坐飛機(jī)去江西，把鞭炮用火車運(yùn)回來,，貨到家沒有幾天,，還沒賣出幾箱他就出車禍了。那鞭炮三分之一賣出去，就能掙回所有的鞭炮錢,，我們家一分錢都沒有得到,。我前腳剛安葬完弟弟，離開媽家,，后腳竟然就有他的一個合伙人,，帶著好幾個人上我媽家威脅家里人，說我弟弟有個幸福牌摩托車是他的,，叫囂著：“你等著老梁婆子,！”喪盡天良，竟然對長輩出言不遜,。我就對我媽說：“這幫王八蛋,，凈欺負(fù)孤兒寡母，以后可能還會有這樣事情發(fā)生,，不管誰來,，說東西是他們的，你就拿洋叉扎他們,?！惫怀鑫宜希^不幾天真有一個人來了,，說我們家院子里的,，準(zhǔn)備蓋房子的磚，是他讓我弟弟放我們家的,。我媽說：“你家的磚咋能離好幾十里地放我家,？！”把他一頓臭罵,，要拿洋叉扎他,，他跑了。

后來在我弟弟的遺物中,，發(fā)現(xiàn)了近4萬元欠條,，都是別人欠我們家的啤酒款。其中就有那個人欠我家兩千多元錢欠條,。我去找他,，他弟弟竟然要把欠條給撕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也能活在人世上,。更有甚者說：“我家的欠條丟了，被你們家撿去了,?！鼻穾さ奈胰ヒX都說沒欠,，那些人的丑惡的嘴臉，令我作嘔,。更有甚者,，還是一個學(xué)校的老師，也欠我弟弟的啤酒錢,，等我給他打電話說這事的時候,，他竟否認(rèn)此事。在開庭的時候,，面對我手里的欠條,，他哆嗦了，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赡芤矠樽约旱男袨楦械叫邜u。我說：“就你這樣的人,，還能當(dāng)老師,，枉為人師，枉為人,?！彼髞砭谷粓髲?fù)我弟弟的女兒，處處刁難孩子,。孩子后來找到校長,，他老實(shí)了。在金錢面前,，人字已經(jīng)倒寫了,。后來弟弟的啤酒欠款，我基本上都通過法律渠道給要回來了,。有的欠幾千元,，人已經(jīng)得了重病的、特別窮的,，媽媽就不讓要了,！媽媽說我們還年輕，我們還能掙,。媽媽的善良,，也贏得人們的稱贊。

幾十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真正領(lǐng)略到人心的險惡與丑陋,。“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我弟弟生前的所有朋友中，只有我同學(xué)顏曉梅的丈夫榮健,，來看過媽媽,，我特別感激他，那份感動永遠(yuǎn)銘記在心,！那才是真正的好人,！受人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愿好人一生平安,！

想起弟弟小時候,，媽媽說弟弟小時候愛生病，就給他留個三撮毛的頭,，說好養(yǎng)活,！小時候與大姑家是鄰居，姑姑家的院子里有杏樹,、海棠樹 ,。有一次，大概五六歲,，不知啥時候偷喝點(diǎn)酒,，醉倒在大姑家的果樹下，兩眼紅紅的,，長大了他還真不能喝酒,。那時大姑蒸年糕（黃米面做的），蒸散狀（玉米面做的）,，為了吃點(diǎn)年糕,，他幫人家瞎燒火，圍著大姑身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姑長姑短,，哄的大姑那開心，大姑一家人都特喜歡他,。我還沒上小學(xué),，姑姑家就搬走了。

　　記得有一星期天,，爸爸休息,，與媽媽去別的村掰甜菜櫻子。小妹還在吃奶,，妹妹餓得嗷嗷叫,，我是大姐卻束手無策，大弟伸出胳膊,，擼起袖子讓小妹啯,。啯他的胳膊,，妹妹就不哭了，他的胳膊被吸吮的一塊青一塊紫,?；貋韹寢尡е∶茫f ：“看你哥多聰明,！能想出這招,，把胳膊當(dāng)奶?！?/span>

他小時候愿意畫畫,，作業(yè)他不寫，就在那畫,，畫許多小人手拉手,，柜上有什么花了，他也照著畫,，不學(xué)習(xí),。我就告訴爸爸，說：“爸爸,，你大兒子不寫作業(yè),，在那畫小人?！钡艿芫偷冒び?xùn),，我有時也跟著畫幾筆。

我家的后屋有一麻袋葵花籽,，放在凳子上,，下面有好幾塊大片玻璃。有一次 ,，趁家里沒有人,，我就去拿,。由于個小,，一腳就踩在下面的玻璃上，玻璃打了,。沒敢吱聲,，悄悄地溜走了。爸爸回來后,，發(fā)現(xiàn)玻璃打了,。問我們誰弄打的，沒人吱聲,。爸爸就說：“你們都過來,，我看你們誰兜里有瓜籽,？”從弟弟的褲兜里翻出來一把瓜籽，爸爸打了弟弟兩個嘴巴,，“后屋的玻璃是不你打碎的,？”弟弟的圓臉印上紅紅的五個手指印，弟弟哭著說：“不是我弄打的玻璃”我低著頭沒敢吱聲,，那個掌印一直印在我心里。爸爸活著的時候我沒有說,，直到有一天我做了個夢,，說我被狼叼走了。我寫了篇作文,，老師還把它當(dāng)成了范文,。

爸爸去世時 ，我上初三,，那時大弟13歲，家里商量著讓誰接班,。他就說,；“大姐你若接爸班,，你得養(yǎng)活這家人，你還得養(yǎng)活咱媽老,。”我說：“我才不接呢,，你是個男孩你接吧，我不愿意當(dāng)話務(wù)員,，我還要考大學(xué)呢?！钡艿苄⌒∧昙o(jì),，竟能說出這樣的話，挺有思想的人,！

二姑和我媽領(lǐng)他去郵局找局長,，商談讓他接班的事。媽媽一轉(zhuǎn)身,，他就不見了,。一會兒回來了,，買了一盒煙，說是給領(lǐng)導(dǎo),。局長見他聰明伶俐就答應(yīng)，讓他接班了,，讓他在鎮(zhèn)里送各單位的報紙,。局里有個人，爸爸活著當(dāng)支局長時,，因他積壓報紙,，爸爸批評了他，他就懷恨在心,。見弟弟小就總打他,，他不敢跟媽媽說，怕媽媽知道上火,，我倆有時抱頭痛哭,。賈叔看不過去，把那個人訓(xùn)了,，后來那個人還是因積壓報紙,，被單位開除了。

弟弟15歲就開始做買賣,，批發(fā)啤酒,，他從扶余啤酒廠用車把啤酒拉回來。放假時,，我們在市場賣,，我總是不好意思拿本書在那坐著看，有人問就幫著賣,?；蛘邒寢屗偷礁鱾€小賣店去，那時啤酒比較緊缺,，縣里只有他一個人,，能弄來啤酒。是因為有一次,，啤酒廠那個出納算錯帳,，少收他4000元錢，他又給廠長送回去了,。那個年代4000元錢是一個很大數(shù)目 ,，廠長見他小小年紀(jì)這么講誠信，講情義，就特批他啤酒,。那時啤酒箱子是木頭的,，為了省錢，他就自己搬箱子裝車卸車,，有時大表哥放暑假時,，也幫他搬箱子。

1982年秋,，爸爸病了,，媽媽去護(hù)理爸爸，家里就剩我們姐弟六個,。大弟剛上初一,，學(xué)校正新蓋校舍，他就在家沒去上學(xué),。那時他還得去大井挑水，那井口得有一米寬,，我看著就眼暈   ,。有個轆轤用井繩把水桶系上，搖著轆轤把,，井繩就一圈一圈慢慢放下去,，看見水桶沉下去了。再一圈圈搖井繩,，搖上來了,，再俯下身，把兩桶水拽上井沿,。用他稚嫩的雙肩,，把兩桶水東搖西晃地挑回家。這兩桶水有他多少的愛和情,，有多少少年的夢呢,？那個井繩，把我們姐弟的情感緊緊連接在一起,。所有的情感都被融到這水里了,，變成了我們生命的細(xì)胞，伴隨著我們長大,。那口井多像我們心靈的窗戶,，開開合合，給我們陽光和雨露,，滋養(yǎng)著我們的身心,。“上善若水”水融化掉了一切困難，使我們堅強(qiáng)地成長,！

我每天去上學(xué),，小妹還有兩個弟弟就由他照顧。那時候燒煤做飯,，有時弄一手黑,，他一個人搖著鼓風(fēng)機(jī)，還得往鍋里貼玉米餅,；有時大餅子上還有黑印,，但吃起來還是很香的。他雖沒去學(xué)校上學(xué),，在家一有空就看書,，考試的時候，他成績還是很好的,。老師和同學(xué)都夸她聰明,。冬天蒸粘豆包最忙，媽媽說：“大兒子幫媽搖幾下鼓風(fēng)機(jī)”他就爽快地答應(yīng)：“好”搖兩下,，就說：“媽媽我要去撒尿,，回來多燒火，免得累著媽媽,?！睕]影了，找小朋友出去玩了,。但媽媽還是很高興的,，他說的話總像蜜一樣甜。

18歲時縣局長讓他當(dāng)支局長,，媽媽沒有讓,，覺得他太小。公社書記也相中他長得帥,，聰明伶俐,，會說話。想讓他當(dāng)通訊員,，媽媽也拒絕了,。局長一看他那么小，挺聰明的,，覺得可惜,。就跟媽媽說：“還是讓孩子上學(xué)吧，畢業(yè)回來再上班,，照樣給他開工資,?！眿寢層峙碌綍r單位不讓回來，考上大學(xué)好,，考不上沒有工作了 ,，家里怎么辦？這家人誰養(yǎng)活,？弟弟就這樣錯過了上學(xué)的機(jī)會,。有時就在想，如果讓他當(dāng)初上學(xué)了,，命運(yùn)就不會如此吧,。步入社會太早，如一葉孤舟,，在生活的海洋中飄泊著,，沒有人給他指引方向，交些狐朋狗友,，最后把命搭上,。

有一次，大弟眼睛迷了,，沒得到及時治療,，得了病毒性角膜炎。那只眼睛只能看到燈泡的亮光,。他一個人去哈爾濱看眼睛，呆了好幾個月,，單位特意派人看他在那干啥,？他在那報個會計和服裝學(xué)習(xí)班，溫局長見他這么求上進(jìn),，讓自己的兒子跟著弟弟學(xué),，弟弟年齡雖小，但是他比大人都強(qiáng),，他很會處事,。他雖是我弟，卻勝似兄長,。

我在長春上學(xué)時,，他來參加全省營業(yè)員考試，他在家貪黑起早地學(xué)習(xí)營業(yè)員手冊,，竟獲得全省第二名,。到我校來看我，我的同學(xué)和老師都很喜歡他,，不管見誰都能搭上話,，給人家很親切的感覺。他給我買了條褐色的褲線直直的桶褲，我現(xiàn)在還能想起那褲子的模樣,。剛上學(xué)時,，特意給我買了一件黑色的皮夾克，雙排扣,，下面有兩個明兜,。老師和同學(xué)都說還挺時髦呢！我們每周都通信,，現(xiàn)在我還留著他的一封信,。

記得我剛上高一時，他去北京看眼睛,，住在我爸同事的一個姐夫家,，那家人姓田。他幫人家買菜做飯,，人家把錢隨便放著,，讓他隨便花，他從來不多拿一分錢,。田叔見他這么文明,，就要收他做干兒子，讓他在北京上學(xué),。媽媽得知后,，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白天去車站看他回沒回來,？鄰居說：“你這樣不行啊,，不得想出病來，你就學(xué)抽煙吧,，一抽煙就啥都忘了”媽媽就學(xué)會了抽煙,，把煩惱和憂愁都吐在煙圈里，把思念和牽掛隨風(fēng)捎給遠(yuǎn)方的兒子,。

我上課時總想著他在北京咋樣了,？他寫信告訴我 ，他哪天從北京回來,？而我竟沒有去車站接他,，現(xiàn)在想起來還覺得挺內(nèi)疚的。他一進(jìn)屋就說：“大姐,，你咋沒去接我呢,？不想我呀？還高中生呢,，寫信都不會寫,，還寫個親愛的,，  田叔家哥哥還還以為我有對象了呢，我說那是我親大姐,?！蔽也缓靡馑嫉卣f：“沒去接，忙寫作業(yè),?！H愛的’，不是表示最親近的人嗎,？”從此后我就慎用親愛的,，他給我講北京的故事，講去香山看紅葉,，竟?jié)L坡啦,，但是還好，沒有摔著,。

那年哈爾濱沉船事件,，沉船就在他所坐的船前面，他眼看著船沉了,，當(dāng)時都嚇傻了,！二姑來了，說：“大肥子回來沒,？哈爾濱沉船了,。”我說：“沒人聽收音機(jī),，沒聽誰說,，不知道啊?！奔依锶嘶帕耍_始瞎想,。過兩天他回來了,，我們懸著的心放下了。他帶回來長豆角,，在市場賣可以賺路費(fèi)錢,，很有經(jīng)濟(jì)頭腦。

媽媽若生氣了,，他就給媽媽扭呀,、唱呀，哄媽媽開心,。逢年過節(jié),，媽媽若沒在家,，他就開窗戶，把米面好吃的東西,，從窗戶扔屋里 ,，他很孝順。我在長山廠上班時,，每周都回家一次,，來回車費(fèi)四元多。他每次都要去車站送我走,，給我拿十元錢,。我們無話不談，談他的抱負(fù)和理想,，等他有錢時,，他一定要讓人們都過上好日子，讓孩子們 能有教室讀書,。我家的啤酒生意越做越大,，他騎著本田145大摩托車很風(fēng)光，后來他調(diào)到別的地方工作了 ,，在縣里也很有名氣,。一提起梁大肥子，差不多都知道,。

弟弟是個寬厚,、溫和、善良的人,，鄰居家誰家有困難他都要幫,，親戚朋友也是一樣。現(xiàn)在提起他,，大家都說這孩子白瞎了,，那真是一個好人?！坝械娜嘶钪?，他已經(jīng)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每次給他上墳,，我都要給他多燒些紙錢,，他生前愿打麻將、抽煙,，無論啥衣服都板板正正,，有個衣服樣,。記得有一次我回媽家，那時修路,，他去離家二十多里地的地方接我,，穿了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戴著墨鏡,，騎摩托車風(fēng)衣隨風(fēng)飄起,，好瀟灑！真的就像佐羅大俠,！那一幕總在腦海浮現(xiàn),。

有一年清明，我獨(dú)自一人,，去給他上墳,。殯儀館里只有我一個人，在一排排的骨灰盒的架子上,，找到帶他相片的骨灰盒,。他眼里似含著淚，那么不舍和無辜,。我任由淚水在臉上流,，旁邊有一盒煙，還有一塊電子表,。我用手輕輕擦著灰,，抱著骨灰盒，到他的屬相的地方,，把紙燒了,。片片紛飛的紙灰，把我哀思帶到天堂去吧,！一邊燒紙一邊哭著說：“弟弟,，你有什么委屈就跟大姐說，給姐托夢,，讓姐知道你的事,，我一定要替你討個公道?！焙髞韯e人問：“你一個人去燒紙，不害怕嗎,？”我說：“有啥怕的,，心里坦蕩蕩?！蔽颐看螇衾飰粢娝?，他都是穿著破舊的衣服,，轉(zhuǎn)身走了。沒有跟我說一句話,，多少次夢里驚醒,，淚濕枕巾。

后來,，二弟給他找塊墓地立了碑,。那時因為媽媽是寡婦，女的不能去踩墳地,，媽媽只知道大概在哪個位置埋的,。有一天，媽媽做夢,，夢見大弟住的房子漏了,。她就一個人趕緊去找，轉(zhuǎn)了一天,，最后問羊倌,，才找到那個墳。媽媽懵了,，她的心在滴血,。

前幾日回家給弟上墳，他墳前田野里成群的牛羊在低頭吃草,，我的憂傷就像老牛唨嚼的野草,。旁邊成排的樹木，樹上有鳥窩,，幾只花喜鵲在樹上蹦來蹦去,，抬眼可望到河流。媽媽說：“這里山清水秀的風(fēng)景不錯,，是塊風(fēng)水寶地,，兒子你就好好修煉，成佛吧,?！?/span>

弟弟你愿畫畫，就畫大自然風(fēng)景,，畫 這土地上勞作的人們,。讀書就讀時光的輪回，這大自然就像一本讀不完的書 ,。你也寫本小說吧,，寫你天堂里的日子，眼前的這條你小時候常玩耍的小河,，已納入規(guī)劃,，也要建成旅游景點(diǎn)了,。哈達(dá)山工程大壩就在你的腳下，在恩澤著人民,。有許多家都有小轎車,，有許多農(nóng)民都在城里買樓了，小鎮(zhèn)兩側(cè)也都蓋著小二樓,。農(nóng)民也都有農(nóng)合,，家鄉(xiāng)已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現(xiàn)在學(xué)校都是樓房,，有計算機(jī)室,、閱覽室。現(xiàn)在的被執(zhí)行人欠債不還,，將會被列入黑名單,，坐飛機(jī)坐高鐵都買不了票了，法律已經(jīng)走向正軌,，你就寫吧,，畫吧！

春天來了,，百花開了,，蝴蝶要飛回來了 。你會飛回來嗎,？可是哪只蝴蝶又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