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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0月,，我請了郝炳歷、潘京樂,、劉文信,、劉華、劉興文,、劉廣民在華縣柳枝鎮(zhèn)豐良村的張琪家演皮影,。這次演出是為了錄制在當?shù)刈罹哂绊懙钠び皯蛲胪肭皇蟊尽?/span>為此還專門邀請了西安音樂研究所的李健正教授，為的是讓他幫我整理古老的音樂唱腔,。我們用錄像,、錄音、拍照片和藝人口述,、專家記譜等多種方式進行了為期十多天的緊張工作,。
一天晚上我們正在拍攝，突然門外傳來隆隆的汽車聲,，噪音迫使我們停錄,，出去一看，大門外來了一輛大巴,，從車上下來了四五個人,。經(jīng)介紹，是西安電影制片廠的盧葦為張藝謀準備拍攝的電影《活著》來聯(lián)系皮影戲演員的。盧葦很客氣,，一再給我解釋,，他們是從大荔縣到華縣塬上，在老藝人家才知道藝人跟我在縣城演戲,，但并不知道具體地方,，在縣城幾經(jīng)周折才打聽到我們在豐良村。他懇請我們先讓他拍點資料片段,，然后還得連夜返回西安,。為了互不影響，我們只好停止,，讓他們先拍,。他很認可這天晚上參加演出的六位藝人，并約定等我的錄制進行完了與他們聯(lián)系,，他們要過來拍一個皮影專場,。那場專場演出是在潘京樂家演的。盧葦要大伙當晚都穿上老式棉襖,，有的藝人沒穿老棉襖,，就在潘塬村借了幾件。劉興文說：“盧葦和我都屬虎,，人很嫽,，他和我最愛諞，他問我們?nèi)ズ蛷埶囍\拍電影高興么,，我說,，張藝謀太有名了，和那么大的導(dǎo)演一搭哩弄事誰不高興,，太讓人激動了,。“大概12月份，反正是大冬天,，一輛大面包車到塬上把我們五個人直接拉到了天津的楊柳青,。盧葦發(fā)現(xiàn)劉師(劉文信)沒去，有點不高興,，一再問我們是咋回事,，其實我也不清楚是咋回事，反正大家都沒吭聲,。“在天津大家一共住了十七八天,，當時劇組其他成員沒到齊，大伙白住白吃冷坐著沒事干,，一天每人20元的伙食費,，30元的工資,。“五六天之后大隊人馬陸續(xù)都到了，張藝謀開始給我們說戲,。張藝謀人也嫽得很，會說陜西話,，和藝人交流都用老陜話,，大家都覺得很親切，沒有距離感,。后來帶我們到天津廣播電臺錄音,，錄的是潘師的《月下來遲》唱段。“拍的時候?qū)а葑尠阉泻每吹钠び巴尥薅紨[在亮子上,，潘師說,，那皮影娃娃和戲就不配套，要按他平常演皮影戲的習(xí)慣擺亮子,，所以經(jīng)常為這類事發(fā)生爭論,。”
華縣光藝皮影社藝人參加電影《活著》拍攝時的留影。前排右起：劉華,、張藝謀,、葛優(yōu)、蘆葦,。后排右起：潘京樂,、鞏俐、郝炳歷,、劉興文,、劉廣民。
葛優(yōu)在《活著》中演的是富貴,，鞏俐演的是家珍,。潘師給富貴配音老和他平素演皮影一樣，一字一板正兒八經(jīng)地唱,，和導(dǎo)演的意圖弄不到一搭哩,。張藝謀說：“要唱出怪聲怪氣的感覺，因為富貴不是個正經(jīng)皮影戲藝人,，是個浪蕩公子,，在賭場上高興了把真正的藝人推到一旁自己胡?唱(即“瞎唱”)一陣。”興文說：“是不是就要農(nóng)村不會唱戲的人在打胡基(“土坯”)壕里亂吼叫的那種味道,？”盧葦拍手說：“對了,，還是我同年理解得對。”然后導(dǎo)演讓興文給富貴配音,，興文說：“劉華的聲音怪,，讓他唱,。”劉華一唱導(dǎo)演果然很滿意。后來在賭場上的一出戲是劉華配的音,。在賭場的賬房里扮賬房先生的演員算盤打得不好,，導(dǎo)演不滿意。郝炳歷說,，興文的算盤打得好,，導(dǎo)演就讓劉興文試了試。導(dǎo)演說：“嗨,！你啥都會弄,，好了，你就來演賬房先生,。”劉興文剛穿好服裝,，葛優(yōu)就上前給他作了個揖。興文誤以為開拍了,，葛優(yōu)笑著說：“別慌,，還沒開始，我是和你開玩笑,。”后來導(dǎo)演說皮影藝人還真多才多藝,，又讓劉興文扮了國民黨的兵。張藝謀讓興文把頭盔坐在屁股下烤火,，興文坐在那里覺得很尷尬,，順手摸了根香煙點著抽，張藝謀說：“抽煙可以,，但不能抽過濾嘴的,，那時候沒有過濾嘴煙。”然后跑過去把過濾嘴給掐了,。藝人們說,，導(dǎo)演、副導(dǎo)演對皮影藝人都很好,，很尊重,，和他們在一起也很輕松，這讓別的演員很眼紅,。有的演員發(fā)現(xiàn)鞏俐在什么地方就偷偷地站到后邊讓同伙偷著照相,，鞏俐發(fā)現(xiàn)了就有意把臉轉(zhuǎn)過去不讓照。天津藝校充當群眾演員的學(xué)生探聽張藝謀和鞏俐的消息,，也想湊近偷拍,，卻往往被張藝謀嚴肅的眼神嚇跑。但張藝謀,、鞏俐,、盧葦還有葛優(yōu)好幾次拉著皮影藝人一起合影,，讓別的演員實在羨慕死了，也讓藝人感到很自豪,。天津的戲拍完了,，郝炳歷和劇組去了長春，我們四人返回,，臨分手時蘆葦說：“我對這次劉師沒來很遺憾,，覺得這里面肯定有原因。”郝炳歷在長春還沒回來,，蘆葦又請我們幾人到西影廠去，并在電話里說,，這次一定把劉師帶上,。因為郝師不在，潘師叫簽手劉正宏和我們一起去了西安,。蘆葦一見沒有劉師大發(fā)脾氣,。說：“你們這是咋回事？劉師那人演技很好,，人又老實,，上次天津沒去，我心里老覺著對不起他,，這次一心想彌補,，怎么又沒來？”劉華解釋說：“我們還以為是劉正宏劉師,。”盧葦說：“你們這些人我真弄不明白,，看著都本分老實，可這內(nèi)心太復(fù)雜了,。”
電影《活著》藝人們一直沒看到,，因為當時在國內(nèi)禁演，直至1996年華縣皮影去德國時才在那里看到了這部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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