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新雨

歐陽中石

　　“文心書面,。”歐陽中石先生的第一批書法博士生,、碩士生,，首都師范大學中國書法文化研究院葉培貴教授這樣說，這也是歐陽中石留給學生們的珍貴精神,，“先生就是希望我們能夠通過書這種形式,，深入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核心里面去?！?/p>

　　葉培貴回憶起初見歐陽中石先生時的場景仍然記憶猶新,。彼時歐陽中石剛剛開始在首都師范大學招收碩士研究生，當時在北師大讀書正準備考研的葉培貴慕名而來,。

　　起初,，葉培貴有些擔心,，歐陽先生會不會受到當時風氣的影響，招生時優(yōu)先考慮本校的學生,。于是,，他做了一件現(xiàn)在仍然會自嘲“愣頭青”的事，他找到歐陽中石先生,，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骸澳F(xiàn)在有沒有中意的學生,，如果有，我就回去了,，如果沒有,，我就回去‘玩命’?！?/p>

　　后來,，歐陽中石先生笑著看了葉培貴十幾秒鐘，肯定地回答道：“你只要能考上,，我一定要,，我是敞開門辦學的?！边@就是歐陽中石先生留給葉培貴的第一印象,，“一個特別敞開胸懷的人?！倍谥蟮膶W習生活中,，葉培貴也愈發(fā)的從老師的言行中印證了這一印象。

　　1993年,，歐陽中石向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申報,，在首都師范大學設立美術學（書法藝術教育）博士點，先生成為了全國第一位書法專業(yè)博士生導師,。

　　歐陽先生聘請專家組建了書法方向博士考試咨詢委員會,，并在1994年確立了書法方向博士招生和培養(yǎng)上的“文化”屬性，標志著書法在現(xiàn)代教育和學術體制中初步確立了地位,。

　　但就在這時,，一直在為書法學博士點忙碌的歐陽中石先生卻病倒了。66歲的他突發(fā)腦溢血,，留下兩眼右側盲視的后遺癥,。即便這樣，他憑著堅強的毅力,，堅持鍛煉恢復,，堅持寫字。

　　同時,，歐陽中石先生派出了兩支隊伍,，一支往南,，一支向北，向浙江美院（后為中國美術學院）等率先招收書法碩士生的高?！扒蠼獭比绾文馨巡┦奎c辦得更好,。

　　1995年，首都師范大學正式招收書法藝術專業(yè)博士生,。為了公正,，歐陽中石先生將命題權和最終決定錄取的權力都交給了書法方向博士考試咨詢委員會。

　　“經(jīng)師易求,，人師難得,。”師生之誼持續(xù)了三十余年,，葉培貴發(fā)出了這句感慨，先生教的,，不僅僅是知識和藝術,，更是做人的品德。類似的觀點,，中國第一位書法女博士,、歐陽中石的學生，首師大中國書法文化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博士生導師解小青教授會用另一個說法來表達,。她說，歐陽中石先生經(jīng)常把德與藝比做天平兩端的砝碼,，只有德高了,，藝才能有分量、沉得下去,。

　　解小青說,，曾經(jīng)有人稱呼歐陽中石先生為“大師”，先生卻開玩笑地自謙說,，“老”比“大”老得多了,，所以他比大師厲害，“我不是大師,，我是老師”,。

　　歐陽中石先生當過小學教師，后來一直當?shù)搅瞬┦可鷮?，做過我國現(xiàn)行學制下幾乎所有學段的老師,，鑄就了一段作為教師的職業(yè)傳奇。他很看重老師這個稱謂,，覺得自己就是個“教書匠”,，從來也不承認自己是大師,。

　　從后生晚輩的角度來看，這首《中石自吟》正是先生的境界：“普普通通一教師,持心若水順時宜,蒹葭本分安平素,只問耕耘自不移,?！备挪灰疲爸粏柛?，不求收獲”也是歐陽中石先生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話,。

　　如今，葉培貴在教導學生的時候經(jīng)常會講起他跟老師相處的瞬間,，其中讓他記憶十分深刻的,，就是歐陽中石先生給他的老師、北京大學哲學教授張岱年先生題寫全集封面的故事,。

　　一般來說,，全集封面沒有敬稱，只稱“某某全集”,，但是,，歐陽中石提供給出版社的字，卻是“張岱年先生全集”,。出版社來人詢問,，歐陽中石先生答曰，你們做封面的時候可以不用這兩個字,，但是我作為學生,，如果寫的話，必須這么寫,。

　　作為長輩,，歐陽中石先生留給后輩的印象也十分深刻。王月彤是葉培貴的學生,，算是歐陽中石先生的再傳弟子,，她說，2013年她剛讀研一時,，歐陽中石先生身體狀態(tài)尚佳,，還會出席活動。作為后學,，她經(jīng)常陪同老師們參加活動,，還會幫歐陽中石先生牽紙。即便是這樣不多的接觸和交往,，當時已經(jīng)年近九十高齡的歐陽中石先生也會記得他們這些后學的名字,，會和藹地問他們生活學習的狀況，也會指點他們的作品,?！熬拖駹敔斈菢悠揭捉?，沒有一點架子?！蓖踉峦f,。

　　談及先生的離去，葉培貴直言,，甫一將歐陽先生的訃告發(fā)出,，他是崩潰的，因為再也沒有近到先生身前的機會了,，但漸漸的,，他卻釋然了：“先生教我們做人、做事,、做學問,、做藝術，我的身上永遠打上了他的印記,。這種印記是鮮活的,，會永遠在我心里，在我們的身上流傳下去,。”

　　學生王月彤也說,，跟隨老師學習的時間越長,，越會覺得老師和歐陽中石先生很像。這,，就是傳承的力量,。如此看來，歐陽中石先生留給后學的,，不僅是書法或者京劇上的高水準藝術作品,，更是一種代代相傳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