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飲食文化游記《尋味中國》第116篇,，中國老街夜市系列的第7篇,，您可關(guān)注作者或同名微信公共號閱讀相關(guān)文章。

不進天山

不知道新疆如此人強馬壯

不走南疆

不知新疆如此源遠流長

而不上這條街呢,？

上述的一切似乎還不知端詳

在新疆喀什古城外的一堵墻上,，看到郭小川的這首詩，我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說的話,。郭小川是近代最富才華的詩人,，六十年代曾任中國作協(xié)副書記，上文是他的詩作《喀什一條街》中的一段,。

都說“北疆看風(fēng)景，南疆看風(fēng)情”,。在走過新疆大多數(shù)地區(qū)和著名的景區(qū)后,，筆者以為，中國最西端的喀什市,，是新疆最值得造訪的民族風(fēng)情集萃之地,。到了喀什古城，你才有資格說真正來過新疆,。

在中國歷史文化名城中,，喀什古城的完整度是最好的，它形如同龜背,，建立在一座高臺之上,。站在城外就能想象，這座歷史悠久,、易守難攻的城堡,，幾十年前是這樣，幾百上千年前也是這樣,。

喀什古城又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地方,，不像是很多為了旅游而翻修新建的所謂的古城，這里依然有兩千多戶人家,，一萬多維吾爾族居民,，他們居住在傳統(tǒng)的紅泥小樓中，做著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活計，開商店,、縫衣服,、織地毯、敲銅器,、做冬不拉，當然還要烹飪最傳統(tǒng)的維吾爾族美食,，仿佛現(xiàn)代生活與他們無關(guān),。

關(guān)于走訪這座古絲綢之路上唯一活著的千年古城的故事，留待筆者的《問道》系列游記,。本篇聊的是老城夜市,，吃才是主角。

老城里的餐館很多,，集中在艾提尕爾清真寺后面,。中午我來了碗涼皮，配幾只烤包子,，前者又涼又酸,，吃得爽利，后者更是包子界的頭把交椅（見《尋味中國 97 喀什烤包子》）,。到了晚上,，獨自一人在迷宮般的古城街巷中轉(zhuǎn)悠，遠遠看到青煙漫天,，烤羊肉的噴香傳來,，于是坐在街邊，來上幾只,。

也不敢多點,，南疆的肉串太大，以我的肚量,，五只能飽,，十只吃撐。至于價錢么,，還是不說為好,，否則會招來羨慕嫉妒恨。南疆羊肉串特色,，以后另起一篇詳述,。

甚是舒坦，就接著逛游,，憑著感覺瞎轉(zhuǎn),，從東走到西,，又過了幾個燒烤攤，一路抵抗著誘惑,，后來也頂不住了,，就又在一家燒烤攤前坐下，點幾只烤羊肝,，吃完不過癮,，又來幾串烤肉。

吃完十點多了,，也就相當于內(nèi)陸八點,。一天下來夠累的，捧著肚子緩緩站起,，費力地辨別方向,，拖著腳步向著老城中心走去。老城的道路太復(fù)雜,，到城中心四字路口才能找到回賓館的路,，好在老城街巷整體是個放射型布局，盡量往寬的路上走,，上坡,，總不會有大錯。

漸漸地,，絕對遇到任何漢人的昏暗的街巷,，被我甩在后面，前方的燈光越來越明亮,，路旁開的店鋪也越來越多，到了中心廣場,，也就是大清真寺對面,，眼前的情形令我錯愕。但見廣場上人頭攢動,，中間擺著數(shù)十張撐著紅色頂棚的飲食攤,，幾百上千號男男女女或在轉(zhuǎn)悠閑聊，或坐在攤位前吃喝,。

走近,，水汽夾雜著香氣和腥膻之氣蒸騰翻滾，再看供應(yīng)的品種,，與內(nèi)陸夜市全然不同,，令我大開眼界，可以肯定,，這異域風(fēng)情在全中國也是獨一無二,。

夜市里,，烤肉串、烤肝自不必說,，羊蹄羊臉更是不值得提的大路貨,。羊頭算小的，還有超大的牛頭,，用大刀劈,。

當然不會出現(xiàn)烤全羊，卻有大塊的一半條帶皮牛羊腿,，抽掉了骨頭,，燉得熟軟，攤放在案板上,，老板晃著油汪汪的刀,，顧客指哪兒就切哪兒。

相對廉價的牛羊雜當然更多,。羊肚子,，卷起來像個球，也有切成寬條插在竹簽上放大鍋里燉的,，這么一根竹簽上的牛羊肚,，在內(nèi)陸可以做一碗羊雜湯。

超大的鍋,，類似關(guān)東煮,，卻又不像關(guān)東煮般全是蒙人的豆腐、淀粉丸子,。鍋里是各類肉,，大肉腸、肉串,、大腸,、小腸、肚子,、心,、肝，無規(guī)律地混在一起,，想吃什么伸手拿就行,。

除了牛羊肉當然也有別的。木炭烤蛋,，內(nèi)陸可見不到,，有鴿子蛋、雞蛋,、鴨蛋,、鵝蛋,，還有……鴕鳥蛋？都烤得半熟不熟,，蛋黃蛋白半干不稀的,，敲開一頭剝?nèi)テぃ臃涿?、藏紅花,，捧在手里拿不銹鋼勺子掏。

也有魚,，大魚,，七八斤以上的，劈成兩片,，剔掉脊骨,，再切兩斤左右的大塊，入油鍋炸得金黃酥透,。怎么都是這么大份量,？

烤雞，當然是整只的,，好像沒什么人看得上眼,。鴨子劈成四半，也是在大鍋里燉熟,，鍋里還有鴨蛋和鴨胗串,，鴨胗用寬不銹鋼條串一起，這一串怎么也得有半斤吧,？

夜市里沒有單獨的桌椅,，所有攤子都是敞開的，圍著兩三張長條桌,，外面擺著長凳,，想吃就自己找空位坐下來，攤位售賣的若是大塊肉,，就指點兩下，老板切下來端盤遞給你,，若是串串一類,，自己動手從大鍋里拿。

茶水不要錢,，冷飲當然有,，邊上店鋪賣冰淇淋，沒那么多花式,，幾種顏色的大桶裝著,，都是本地鮮奶做的,，看人家維族姑娘要的分量，在內(nèi)陸能填滿好幾只蛋筒,。

也不僅僅是肉,，新疆拉條子，現(xiàn)拉現(xiàn)煮,，吃過新疆拉條子的人都知道,，與漢地的面條相比，同樣分量一頓能頂兩頓,。也有炒面拌面,，哦，終于看到了綠色蔬菜,，在夜市中就如十五的月亮下的螢火蟲,。

看到這一切，我想到了一個成語——肉林酒池,。當然不會有酒,，這是一只只大鍋組成的巨大的肉池，是大塊牛羊雞鴨魚肉混合的翻騰的海洋,。若是在夜晚的天空中俯瞰,，這龜背般的老城中心燈火通明，熱氣騰騰,，就像涮羊肉火鍋一般,。如果你是牛羊肉愛好者，又是頗有肚量的老饕,，喀什夜市能帶來絕對的興奮與滿足,。

與內(nèi)陸相比，喀什夜市中顧客的表現(xiàn)有很大不同,。內(nèi)陸逛夜市,，強調(diào)的是個“逛”字，也就是走走玩玩,，來點小吃飲料,，不求吃飽?？κ惨故欣锞褪浅?，無論大小，不分性別,，圍坐在大鍋前,，專注于大快朵頤。

望著眼前這熱氣騰騰的肉池,，我一方面理解了維族人中年以后體型的由來（漢人在新疆時間長了也一樣）,，另一方面又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之前已被烤串撐著了,，眼前還有這么多好東西，怎么辦,？

常言道,，仗要慢慢打，肉要一口口咽,。我坐下來先點了只羊頭,，戴上塑料手套開干，旁邊正在狼吞虎咽的維族大叔看了我一眼,，曖昧地一笑,。

怎么就覺得不對？是我太特別了,？我可以肯定自己是唯一在夜晚的老城小巷中閑逛的漢人,，不能肯定自己是這夜市里唯一的漢人（太專注于吃沒注意），卻似乎是唯一戴著手套吃肉的,。這里無論是顧客還是老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直接手抓著往嘴里送,，也是的,，不戴那個多爽呀。

費了老大勁扣了半天羊頭骨,，顯然是專業(yè)技術(shù)太差,，看著眼前仍未啃干凈的一堆東西，我考慮是不是再來個鴕鳥蛋或者牛頭之類的硬菜,。猛地,，一場大雨不期而至，面積有限的棚子遮擋不住,，人們紛紛逃到四下避雨,。我緩慢而堅毅地站起來，決絕地離開了老城夜市,，總不能把自己撐死么,。

離開喀什后，從中國的最西端獨行到了西安,，十幾天一路吃下去,，越來越后悔。為什么不在喀什（還有庫車）的夜市里多吃點,？美好的生活總是那么短暫，留給你的只有遺憾和追憶……

或許有人會問,，獨自一人在喀什老城黑燈瞎火地閑逛,，就不怕……畢竟這段經(jīng)歷發(fā)生在幾年前,。這個問題比較敏感，留待《問道》系列中細說,。發(fā)一張在夜市里的自拍,，露露老臉，看我這模樣,，也算是入鄉(xiāng)隨俗吧,？那位維族大叔對我曖昧地一笑，到底是啥意思,？

評價：

游憩價值：★★★★★

文化存留：★★★★★

市場規(guī)模：★★★

特色飲食：★★★★★

消費服務(wù)：★★★☆

綜合評價：★★★★☆

點評：喀什古城是西北唯一,，國內(nèi)罕有的生機勃勃的老城，是維吾爾族民族風(fēng)情最佳展示地,，具有極高的文化與觀賞價值,。古城的餐館和夜市能帶給你別處無法體驗到的最純正的維吾爾族特色飲食，且價格低廉,。夜市主要服務(wù)對象是本地人,，市場規(guī)模不大，衛(wèi)生條件略差,，對外地游客而言仍有不便利之處,。

后記：

計劃中的“老城夜市”系列下一篇是北京，寫喀什緣于最近的疫情,?？吹侥车匦侣剷雌鸹貞洠锹糜螏淼膬r值之一,，如果對那兒有挺深的印象,，更會帶入自己的情感。

本篇寫了一多半才想起來,，疫病爆發(fā)的疏附縣我也去過,，還在那兒的街邊攤吃過夜宵呢。

原創(chuàng)圖文,，未經(jīng)允許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