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梁老師時間·小說◇ 追夢（第十六回）行孝兒事跡傳天下病老太含笑赴泉臺

鄉(xiāng)土大河南 2020-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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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行孝兒事跡傳天下病老太含笑赴泉臺

方盛千里尋母,，并用笛聲喚醒失憶3年多的母親的事跡,，在三龍縣一初中成了盡人皆知的佳話。但對于許多學(xué)生來說，從方盛身上應(yīng)該學(xué)點兒什么,，還不甚明確,。有些學(xué)生甚至想向方盛學(xué)一學(xué)吹笛兒，好像那是一種起死回生的妙方,，學(xué)會了這種方法,，將來可以賺大錢。因此常常有學(xué)生纏著方盛傳授吹笛兒秘籍,，弄得方盛哭笑不得,。

校長楚震了解這一情況后，認為有必要利用方盛的事跡,，在全校對學(xué)生進行一次思想教育活動,，端正思想認識，樹立良好的道德風(fēng)尚,。

當(dāng)時,，省里正開展著評選“少年孝星”活動，而方盛最使人感動的事跡,，就是不辭勞苦千里尋母和他用笛聲喚醒母親的記憶,。學(xué)校就從此入手，總結(jié)方盛的事跡,，利用板報,、廣播，結(jié)合思想品德課大張旗鼓宣傳方盛的事跡,。并且引導(dǎo)學(xué)生聯(lián)系學(xué)校里和社會上種種不孝的言行,，進行對比，讓學(xué)生們認識到：孝順父母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是做人的底線,；不孝順父母是可恥的，孝順父母是光榮的,。

學(xué)校提出“向方盛學(xué)習(xí)孝敬母親的好思想”的同時,，指出：“中華民族一向提倡‘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所以,，我們應(yīng)該把孝敬自己父母的這種品德，延伸開來,，推及到愛護所有的老人,，愛護所有的孩子，愛護所有的人,?！睂W(xué)校的這次教育活動，收到良好的效果，孝親敬老,，蔚然成風(fēng),。

市電視臺得知方盛的事跡以后，也來小方莊采訪并且把方盛母子,、曹梅母子和朱德家也請到電視臺準備做訪談節(jié)目,。沒成想這一請不僅大大豐富了方盛的材料，而且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動人的事跡——曹梅母子見義勇為的事跡和朱德家助人為樂的事跡,。這次訪談節(jié)目原打算只圍繞方盛尋母來進行,，結(jié)果成了“群英會”，融“方盛尋母”,、“曹梅母子見義勇”,、“朱德家助人為樂”為一體，節(jié)目做得不僅內(nèi)容豐富,，而且有較高的思想境界,，因此十分精彩。訪談以“子為媒,，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喜劇結(jié)束,，趣味盎然,。

市委機關(guān)報也以《一個15歲孩子的孝母故事》為題報道了方盛千里尋母的事跡,，并且配發(fā)了一個短評，短評說：“有人擔(dān)心‘80’,，‘90后’,，‘00后’的孩子慢慢就不懂孝了，常聽到一些家長哀嘆說現(xiàn)在的孩子變了,，壞了,，不懂愛了。方盛的行動,，應(yīng)該是一個很好的回答,。中華民族的孝敬父母的美德，必將代代相傳,?！?/span>

一個多月過去了，方盛經(jīng)過層層選拔評定,，入選省“少年孝星”,。消息傳來，方盛和親友們無不高興,。特別是方天成更是異常激動,，這天晚上，他幾乎一夜沒有合眼，他在想他這些年的經(jīng)歷——

從他人長樹大,，與張玉芬結(jié)婚以后,，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有天災(zāi),，也有人禍,，每一次幾乎都是毀滅性的。

先是自己先天不育,，結(jié)婚5年,，老婆沒懷上孩子，面臨斷子絕孫大威脅,。好容易抱養(yǎng)人家一個孩子,，“親”的也好，“義”的也罷,，總算有個后代,。

接著遇到75年的大水，眨眼之間,，父母被洪水沖走,，可憐二老，連個尸首也找不到,；全家的財產(chǎn),，就剩一個爛小褥；洪水過后,，靠救災(zāi)款搭起3間草屋,，苦干18年，省吃儉用,，熬到孩子長大,，扒了草屋換成石棉瓦房，娶了媳婦,，生了孫子,；為了致富，他把村里分的賣地款用來買一輛大貨車,，為此還欠了幾萬塊錢貸款,。他盤算著，要不2年,，他還上貸款,，賺的錢夠蓋房子，還可以擁有一輛搖錢樹一樣的大貨車,。到那時,，他方天成將是小方莊最富有的人家,。然而，天不遂人愿,，華民出了車禍,，車毀人亡。眨眼之間,，人財兩空,；媳婦海菊爭剛要強，堅持自己出去打工,，掙錢養(yǎng)活孩子,，偏偏又被騙賣；孫子上學(xué)又遭人羞辱,，遇見校長官官相衛(wèi),，遭到“開除學(xué)籍，留校察看”的處分,。人常說：“人要倒霉,，鹽罐里就會生蛆”，“走的慢了窮趕上,，走得快了趕上窮”,這話一點不假,。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

而今,，他方天成時來運轉(zhuǎn)了：媳婦海菊回來了，和武運結(jié)了婚,。這武運極其通情達理,，原來管他叫“大伯”,，自從他們結(jié)婚以后,，他隨海菊也喊“爸”；稱呼張玉芬,，原來叫“大娘”,，現(xiàn)在也叫“媽”。房子也蓋起來了,，而且是全村第一的高,，裝修也最時興，最主要的是這《房權(quán)證》上寫的是方盛的名字?，F(xiàn)在方盛被評為全省的“少年孝星”,，要到省里去領(lǐng)獎，這是何等的榮耀,！想當(dāng)初,，他曾經(jīng)竭力反對盛子學(xué)嗩吶,，現(xiàn)在想來，如果不學(xué)嗩吶,，哪有今天,？看來這條路是走對了。他萬分感激這幫嗩吶人,。對,，明天讓老伴兒張羅一桌豐盛的酒菜，大家好好慶賀一下,，到時候把孫廠長,、尚書記也請來，吃水不忘挖井人,，借機向人家表示謝意,。他把這一切想停當(dāng)，已經(jīng)是金雞三唱了,。

第二天中午,，方家小樓里熱熱鬧鬧，除了主人的一大家子外,，還請來了尚云清和孫春城兩位客人,。武運下廚做了8葷8素16個菜，外加兩個咸湯,，兩個甜湯,。分賓主安排了座次，家宴開始,，推杯換盞喜氣洋洋,。方天成把這些年的遭遇以及所得到的幫助細數(shù)了一遍，表達了對恩人們的感激之情,。對盛子千里尋母也是大加贊揚,。

然而方盛卻說：“評個‘孝星’有什么好？早知道是今天這個樣子我寧可不要這個‘星’,！”

他的這句話讓在座的十分驚愕,。尚云清忙問：“方盛，到底怎么了,，這么一件好事,，別人求之不得，你咋會有這個想法,？”

方盛哭喪著臉說：“自從評了‘少年孝星’,，走在路上，不少人指來指去,，弄得我走路都不自在,。這還不說,，在班上，說一句別人不如意的話,，人家馬上就說‘還孝星呢,，我看也沒啥了不起’！”

聽了方盛的解釋,，尚云清哈哈一笑說：“原來這樣啊,，你大可不必為此傷腦筋。首先說別人對你指來指去,，并無惡意,，在互相介紹，可能是甲對乙說：‘你看,，那個千里尋母的少年孝星就是這個孩子’,，這有什么不好呢？至于班上那些說風(fēng)涼話兒的人,，你也不必介意,。林子大了，什么鳥就會有,，只要覺著沒有做錯事,，沒有說錯話，任他們說去,。選你做‘少年孝星’,，不僅是你個人的榮譽，也是咱三龍縣的光榮,。是黨希望青少年繼承和發(fā)揚中華民族敬老愛老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接著他問方盛：“你知道不知道那個孝字怎么寫呀,？”

“怎么不知道,，不就是‘老’字頭下面一個‘子’字么？”方盛說,。

“你知道為什么古人要這樣造這個字呢,？”尚云清繼續(xù)問。方盛搖搖頭,，說：“不知道?！鄙性魄逵醚蹝咭曇幌麓蠹?，都說：“不知道?！?/span>

“孝字上邊是‘老’字頭,，下邊是個‘子’字,，意思孝順的兒子，常常背著老父親,，或者老母親,，任勞任怨，無怨無悔,。人們又把‘孝’和‘順’連在一起,，叫做‘孝順’。說明‘孝’父母,，就要‘順’從父母,，順就是孝。依我看,，這是就一般情況而言的,，如果父母要干壞事，要殺人放火,，不僅不能‘順’,，還得‘大義滅親’?！?/span>

尚云清的一席話,，得到在場人的一致贊同。接下來,，人們暢所欲言,。從當(dāng)前形勢說到人民的生活水平的提高，從小方莊的變遷說到75年大水,，從姚家嗩吶班的建立說到未來發(fā)展的設(shè)想,，等等等等。

方天成說：“獻玉的爸媽,，年紀也不小了,，不能老讓他們住在鄉(xiāng)下，盡快幫他們搬過來,，俺老哥兒倆住一樓,，有時也可以聊聊天?！?/span>

朱德家和文獻玉自是十分喜歡,。

武運說：“盛子和愛琴的目標(biāo)是考大學(xué)，以后演奏活動,，盡量不讓他們參加,，集中力量搞好學(xué)習(xí)，學(xué)好文化課,，才是重中之重,?！?/span>

在大家東扯葫蘆西扯瓢之時，張玉芬起身去一趟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臉色慘白，目光呆滯,，一副要哭的樣子,。李海菊忙起身去攙扶她，問：“媽,，你咋了,，哪兒不舒服么？”

方老太太說：“沒什么,，你去吃飯吧,，我想進屋歇一歇，有些累,?！闭f罷徑自走進自己的臥室，到里邊還把房門插死,。這一切,，正在大廳里吃飯的人看得真切切。大家都感到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否則,，一向豁朗好客的老太太不會這樣，大家停止了說笑,，一個個面面相覷,。

見此情景，尚云清和孫春城告辭,，尚云清臨走對方天成說：“嫂子是不是病了,？有什么病抓緊時間治?！?/span>

張玉芬的確是病了,。她起身去洗手間，是因為她當(dāng)時感覺褲襠里有些潮濕,，以為是尿了褲子,，到洗手間一看，竟然是血,！她的腦子嗡的一下,，腿都軟了。因為她聽老年人說過,，一個女人干腰（絕經(jīng)）以后,，再見紅，就是“倒開花”,，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得了子宮癌?！暗归_花,，倒開花，緊者七,，慢者八”“吃麥不吃豆,，吃豆不吃麥”這就是說，得了子宮癌,，快的七個月（死）,，慢的八個月（死），能吃新麥的不能吃新豆,，能吃新豆的不能吃新麥,。這等于對一個毫無思想準備的人，突然宣判了死刑,。她能不緊張么,？

客人走后，一家人都圍在老太太的房門口,。李海菊叫一聲“媽”,，門卻推不開。盛子不知道奶奶怎么了,，“哇”地一聲哭起來,，喊道：“奶奶，奶奶,，你開門呀,，你怎么了？開門呀奶奶,！”老太太強打精神,，從床上起來，把門打開,，曹梅,、文獻玉、方天成隨著李海菊進了張玉芬的臥室,。方天成進屋就問：“今天到底是咋了,？你看，咱還請了客人，讓人家多不好看,?！睆堄穹乙痪湓捯矝]說，又倒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抽泣起來,。這時，曹梅發(fā)現(xiàn)床面前地上有一個花褲頭,，掂起來一看,，上面有血，什么都明白了,。對方天成說：“嫂子病了,，安排人帶著嫂子到醫(yī)院看病吧?！?/span>

“這種病不用看,，看也是瞎花錢?！睆堄穹颐芍^說,。

武運勸老太太說：“現(xiàn)在醫(yī)學(xué)這樣發(fā)達，沒有治不了的病,，縣里不行,，咱上省里；省里不行,，咱上北京,。”

“那得多少錢??？”方天成擔(dān)心經(jīng)濟上支持不了。

“錢是人掙的,，也是人花的,，這個你們不用操心?！蔽溥\說這話可不是吹牛,。回來至今一年多,，他在縣城認識不少人,，結(jié)交了不少朋友。各行各業(yè),，三教九流,，有當(dāng)官的,，也有老百姓，有百萬富翁,，也有囊中羞澀的街頭混混,。大家都認為他俠肝義膽，愿意跟他來往,。所以,，今天他這樣說,，都不認為他是在蒙人,。

大家左勸右勸，總算把張玉芬勸得去看病,。但是在縣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讓大家大吃一驚，醫(yī)生的結(jié)論是：子宮癌后期,，癌細胞已經(jīng)轉(zhuǎn)移,，不能動手術(shù)，只可保守治療,。當(dāng)然醫(yī)生當(dāng)著患者的面不是這樣說的,，只說是“子宮炎”，需要吃藥,、輸液,。

在縣醫(yī)院看病之后，武運并不完全認可醫(yī)生的結(jié)論,，他要帶著老太太到市醫(yī)院在做檢查,。張玉芬再三說：“不要再花冤枉錢了，這種病沒有幾個治好的,，有那幾個錢,，還不如上北京看看景致里?！?/span>

經(jīng)她這么一說,，武運靈機一動，心想：是呀,，干脆去北京,，一來看病，二來看景,，一舉兩得,。于是方天成和武運領(lǐng)著老太太去了北京。在大醫(yī)院的診斷結(jié)果,，跟縣醫(yī)院的結(jié)論基本一致,。這一下他們死心了,。

不過，在北京張玉芬玩得很開心,，看了故宮,，登上了天安門，游了長城,，逛了頤和園,，還參觀了毛主席紀念堂。

當(dāng)他們瞻仰毛主席遺容時,，張玉芬馬上聯(lián)系到自己的病,，想到自己也將不久于人世時，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轉(zhuǎn)念又一想,，人生在世都要走這條路，地位再高,，錢再多也不可避免,，何況我一個老百姓。想到這里,，她不再為這個事整天愁眉苦臉,，她決定回去過好剩余的時間，該玩就玩,，該吃就吃,，閻王爺啥時叫啥時去，哭也不行,，鬧也不行,，閻王讓你三更死，誰也不能留你到天明,。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不冤枉,，嫁給方天成，雖說沒享著福,，他對自己一心一意,，這一點她很滿足。雖說沒生過一男半女,，但她這二年遇到武運,，比親生兒子還孝順，舍得往她身上花錢,。她不打算在這里繼續(xù)住下去了,，住一天就得花上千元，哪兒的醫(yī)院也不看了,，瞎花錢,。哪兒的景致也不看了,，看景不如聽景，風(fēng)景都一個樣,，無非是山呀,，水呀，房子呀,，樹木呀,，不過是形狀不同罷了?；厝ヒ院?，跟家人好好說說心里話，比啥都強,。本來武運想領(lǐng)她再逛幾天,，因為來趟北京不容易，但她堅決要早點兒回,，他們拗不過她，就照她的意思辦了,。

從北京回來,，小方莊的婦女們來看她，免不了要問她“到大醫(yī)院看看,，醫(yī)生是怎么說的,？”張玉芬高興地告訴人家：“專家都說沒事，只是有點炎癥,?！币谎詭н^之后，大談紫禁城如何的大,，長城如何的高,，頤和園如何的美，登上天安門心情如何的激動,，參觀毛主席紀念堂,，瞻仰毛主席遺容的人如何的多,。好像這次去北京不是去看病，而是去旅游,。村里的人，都知道她得的是不治之癥,，見她如此的樂觀,，也都為她的“有驚無險”而高興。但是,，她的內(nèi)心知道自己的日子確實不多了,，所當(dāng)面對自己的家人時,，常常傾吐自己的心里話：

她單獨和海菊在一起的時候，詢問海菊：“肚里的孩子幾個月了,？”她希望能活到媳婦能把孩子生下來,，看看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她希望將來盛子能考上大學(xué),，能娶愛琴為媳婦兒,。

當(dāng)她單獨與曹梅在一起的時候，她又希望,，她死之后,，曹梅能與方天成結(jié)婚，倆人也好互相有個照應(yīng),。她的這個意思被曹梅婉言謝絕,。曹梅說：“照顧大哥的事你盡管放心，至于結(jié)婚的事,，因為我與武運他爸有過約定,，今生今世，他是我的唯一,，我是他的唯一,。他做到了，我不能違背這個約定,?！?/span>

見曹梅如此說，張玉芬也說：“這樣也好,，我跟你大哥,，也是絕無二心，相互之間都對得起的,。我剛才的話,，只是我自己覺得，這樣可以有個照應(yīng)罷了,。其實你大哥也不一定愿意,。”

因為方盛在學(xué)校功課一直很緊,，除了吃飯,、睡覺，奶奶很少見到他,，想說話,，也總是很難找到時間。方盛平時看到奶奶也吃飯,，也有說有笑,，以為奶奶的病也許并無大礙,，所以也并沒過多過問。家里的其他人,，怕方盛分心,，也不給他談奶奶的病。在此后的兩個月的時間里,，家庭表面一切平平靜靜,，但因為老太的病一天重似一天，全家人心里都壓著一塊坯,。

兩個月就這樣風(fēng)平浪靜的過去了,，只不過張玉芬一天天消瘦，而李海菊的肚子也在迅速的大起來,。

李海菊產(chǎn)的前一天,，嬰兒在肚子里有些翻動，張玉芬催著武運趕快往醫(yī)院送,。家人剛把李海菊送走,，張玉芬忽然肚子急劇的疼起來，霎時間,，從褲腿里流出鮮紅的血來,，她覺得肚子如刀割似的，頃刻之間,，只覺得頭暈?zāi)垦＃玖⒉蛔?，只得挺在床上,。方天成見狀要把她也送到醫(yī)院去，被她拒絕了,。

到了晚上,，朱德家和文獻玉夫婦二人來看她，她吃力地抓住文獻玉的手說：“我想跟你倆說個事兒——”

朱德家見他欲言又止,，就說：“大嬸兒,，咱們是一家人，有啥只管說,?！?/span>

張玉芬有幾分難于啟齒的樣子，最后又申明：“我說這話,，你倆愿意就說愿意,，不愿也不要生氣，我不想把話帶到棺材里去,。你們看我這病沒有幾天了,?！?/span>

文獻玉急忙安慰她說：“大嬸兒，人吃五谷雜糧,，誰沒個頭疼腦熱的,。”

“你們也不要安慰我,，我心里清楚,。我不想死，可是我也不怕死,，因為怕也沒用,。”

朱德家說：“常言說‘破麻繩兒熬過鐵鎖鏈兒’,。你也不要太悲觀,。你想說啥呢，只管說,?！?/span>

老太太再次告罪說：“我說錯了，你們可不要見怪,?！边@時朱德家和文獻玉已猜透個七八分，但都不說破,，只等老太太挑明,。

張玉芬鼓足勇氣說：“我想說的是兩個孩子們的事，我想將來,，盛子能娶愛琴做媳婦,，不知道你倆愿不愿意?！?/span>

朱德家說：“盛子是個好孩子,，我能攀上這門親戚，是我們的造化,，能有什么意見,？只是現(xiàn)在他們不是還小么？現(xiàn)在說這不是還早么,？你只管安心養(yǎng)病,，不要想得太多?！?/span>

張玉芬說：“我知道還早,，但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我不能把我的話帶到棺材里去，我不說,，你們不知道我的意思,。”朱德家夫婦接著又安慰了一番,，才離開,。

在方盛回來吃晚飯的時候，她把方盛叫到跟前,，說：“奶奶今天給你說個事,，你以后一定照奶奶的意思辦?！?/span>

“啥事呀,，奶奶？”盛子有些莫名其妙,。

“你說愛琴好不好,？”

“好呀！”

“將來娶愛琴做媳婦行不行,？”三年以來,，他和愛琴形影不離，朝夕相處,，他始終是把她當(dāng)妹妹看待,，從沒想過娶她做老婆，今天奶奶的問題使他猝不及防,，于是就按他自己的想法說：“說啥話呢,，奶奶，我們是兄妹,，我可沒這個想法,。”

“你們是‘師’兄妹,。”她把“師”字說得特別的重,。

“師兄妹同親兄妹是一樣的,。”

“不一樣,。親兄妹不能結(jié)親,，師兄妹結(jié)親是親上加親。你曹梅奶奶他們是師兄妹結(jié)親,，你朱伯伯和你文伯母也是師兄妹,。”

“那我們現(xiàn)在不是還小么,？”

“我是說將來,，你愿不愿意娶她,？”

“那不是還的看人家愿不愿意么？”

“要是她愿意嫁你,，你愿意么,？”老太太要打破砂鍋問（紋）到底。盛子見奶奶今天非要個肯定答案不可,，就趴在奶奶耳朵上,，輕輕地說：“愿意——”老太聽見這兩個字，說：“這才是奶奶的好孫子,，你給奶奶也吹吹《世上只有媽媽好》,，我也想聽聽?！?/span>

剛吹了兩句,，她便閉上了眼睛，方盛以為奶奶想細細品味這個曲子,，認認真真地吹了兩遍,，奶奶仍沒睜眼。于是便問道：“奶奶,，你瞌睡了么,？”奶奶仍不說話，他趴在奶奶臉上,，想再問一句,，發(fā)現(xiàn)奶奶毫無反應(yīng)。急忙叫爺爺,，方天成來用手在老伴兒鼻子下邊試一下,，對盛子說：“你奶奶走了?！笔⒆右宦?，“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爺爺說：“盛子,，不要哭,，你奶奶是聽著你的笛聲走的，她走得很安詳,，沒有痛苦,，這是她的積德，是她的造化,，我為她高興,。”

在她咽氣后兩個小時，李海菊順利產(chǎn)下一個女嬰,。過后有人說：“這個女孩沒準兒是她奶奶投胎轉(zhuǎn)世而成的,。”

武運說：“這事萬萬不可能,，果真這樣,，俺倆這稱呼就沒法過，我喊他‘媽’,，她喊我‘爸’,，這不亂套了么？世上哪有這事,、”當(dāng)然這也都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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