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這是一張極為珍貴的老照片，拍攝者是晉察冀軍區(qū)一分區(qū)的戰(zhàn)地記者劉峰,，拍攝時間是1942年初，拍攝地點是河北易縣狼牙山棋盤陀道觀,。照片上的人物左一,、左二分別是著名的狼牙山五壯士中幸存者宋學(xué)義、葛振林,，左三是一位道士，名叫李圓通,。讓我們一起聽聽時任晉察冀軍區(qū)一分區(qū)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的楊成武將軍的講述吧。1941年秋,，我們布置好了全分區(qū)的反“掃蕩”工作，從周莊經(jīng)上,、下隘剎向西轉(zhuǎn)移,。在轉(zhuǎn)移途中，我得知敵人已經(jīng)拉開一個巨網(wǎng),，把整座狼牙山包圍了。9月24日中午,，司令部轉(zhuǎn)移到了張家莊,。這里離狼牙山挺遠,，要走兩天的山路才能到達。一到張家莊,，我立即通過“飛線”向被包圍在狼牙山上的一團團長邱蔚了解情況。
在這次反“掃蕩”中,，一團主力奉命去保衛(wèi)軍區(qū)，留在狼牙山的少數(shù)部隊,，由正在山上養(yǎng)病的邱蔚率領(lǐng)。此時,，邱蔚在電話里焦急地說：“司令員,，情況很緊張??！我們和敵人從早晨打到現(xiàn)在，敵機輪番轟炸,、掃射，敵人的炮彈也落到了棋盤陀上,。山上被圍的除了我們一團外,，還有易縣、定興,、徐水和滿城4個游擊隊和4個縣的黨政機關(guān)人員以及狼牙山周圍村莊的群眾，合計三四萬人哪,！怎么組織這些人突出去呢？我的腦袋都快要炸了,！”接到邱蔚的報告,，我和高鵬、黃壽發(fā),、羅元發(fā)等分區(qū)領(lǐng)導(dǎo)同志及地委書記王國權(quán)、專署專員李耕濤都緊張起來,。原先我們估計，易縣,、定興,、徐水和滿城4個游擊支隊邊打邊退,，是會撤進狼牙山的。一些地方干部和群眾也會在反“掃蕩”中進入狼牙山隱蔽,。但沒想到人數(shù)竟多達幾萬。放下電話,，我們分析了形勢，一致感到眼下即使邱蔚他們能憑借關(guān)險及我們改造過的地形守住陣地,，也解決不了被圍的狼牙山上幾萬人的吃飯問題，所以必須組織突圍,！事不宜遲,，我立即給各個情報站掛電話，要他們盡快查明各處敵人的情況報來,。我給邱蔚掛電話，說：“現(xiàn)在整個情況已經(jīng)明了,，我們來個‘圍魏救趙’吧。我調(diào)集三團和二十團的全部兵力,，從上、下隘剎和嶺西打出去,，猛攻管頭、婁山,、松山和周莊一線的敵人，讓敵人誤認為我們主力要同他決戰(zhàn),，從而把九蓮山和碾子臺那一路的敵人吸引過來。敵人如果中計,，就會空開十多里長的一個口子，你們就可以突出去,！”邱蔚興奮地說：“那好極了！我們現(xiàn)在就做突圍的準備,。”“對,！先做好準備,，到時候我通知你,，爭取在今天晚上讓地方干部和群眾全部突出去。”我思索了一下,，又對邱蔚交代說：“應(yīng)該留下一個連掩護,，與民兵配合好，爭取明天打半天,，使敵人誤認為你們沒有突圍。這個連隊完成掩護和誘敵任務(wù)之后,，再沿著盤陀路秘密撤走?！?/span>邱蔚接完電話，忙著布置,、動員去了,。我也開始調(diào)動部隊了,。結(jié)果，邱蔚把一團七連留在狼牙山上掩護,，自己帶著各縣游擊支隊、機關(guān)干部和群眾開始轉(zhuǎn)移,。他們沿著秘密的盤陀路，悄悄地跳出了敵人的包圍圈,。“圍魏救趙”成功了,。第二天下午3點多鐘,，狼牙山“通天頂”上的觀察組向我報告：今天清晨,，500多日軍帶領(lǐng)著偽軍開始向狼牙山總攻。敵人以為圍住了一團主力,，又是用炮轟，又是飛機炸,。七連連長劉福山和指導(dǎo)員蔡展鵬帶領(lǐng)全連,，在民兵配合下分兵把口，與沖上山的敵人浴血苦戰(zhàn),。在勝利完成掩護群眾突圍的任務(wù)之后,，六班留下來繼續(xù)掩護,，連主力沿著盤陀路向外突圍。六班5位同志在連主力突圍后,，為了不暴露群眾撤走的方向,，毅然把敵人引向棋盤陀高峰上的絕路。現(xiàn)在,，敵人正在瘋狂地向他們撲去,。在望遠鏡里，可以清楚地看到5位同志的投彈和射擊動作,。仿佛有人把我的心突然掏走一樣，我屏住了呼吸,，似乎聽到了一種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依稀可辨的聲音——那是激戰(zhàn)到最后時刻的異常壯烈的吶喊,！我知道，這5位同志,，是突不出來了,。不一會,，從“通天頂”觀察組的“飛線”里又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七連六班5位戰(zhàn)士寧死不屈,，砸壞手中的槍支,，縱身跳下了萬丈懸崖,！下午4點鐘左右，狼牙山下的一個情報站通過“飛線”向我報告說,，狼牙山棋盤陀寺廟的李老道特地跑下山，要情報站設(shè)法趕快轉(zhuǎn)告我,，有5位八路同志在棋盤陀附近的險峰上英勇跳崖,，其中兩位被掛在凌空伸出的小樹上，是死是活不知道,，請趕緊派人去營救,！多好的棋盤陀老道呀,！我當即讓情報站代我向李老道致謝，同時,，趕緊派人去營救那兩位戰(zhàn)士。后來,，我在電話里問又返回了狼牙山的一團長邱蔚：“聽說跳崖的5個同志中，有兩個被掛在懸崖小樹上,，救下來了沒有？犧牲了還是活著,？另外3個同志呢？”邱蔚聲音沉重：“我們連夜派人去營救,，沒有找到,。今天天不亮，他們又出發(fā)尋找去了。那地方山勢太險峻,，下到崖底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我們一定把他們找到……昨晚山風好大，呼呼地刮,，估計掛在樹上的兩位同志也掉下去了,。如果掉下去了的話,，肯定也犧牲了?！?/span>我沉默了。從那么高的懸崖絕壁上跳下來,，是萬難生還的,。少頃,，我痛惜地低聲問道：“七連六班的5位同志叫什么名字,？”“班長馬寶玉，副班長葛振林,，戰(zhàn)士宋學(xué)義,、胡福才,、胡德林?！薄八麄兪抢茄郎缴系奈鍓咽浚 蔽壹拥卣f：“是我們?nèi)謪^(qū)的光榮,，是我們八路軍的驕傲,！”誰知傍晚,，一團長邱蔚忽然又從電話里報來一個驚人消息：掛在狼牙山懸崖古樹上的兩位戰(zhàn)士——葛振林和宋學(xué)義,，居然帶著傷歸隊了！“這真是奇跡?。 蔽覀儺惓＜?。原來我定下“圍魏救趙”的戰(zhàn)斗方案,，著手調(diào)動敵人時,，邱蔚也開始做突圍的準備工作了。他把擔任后衛(wèi),、掩護地方黨政機關(guān)和鄉(xiāng)親們突圍的重任交給了七連。根據(jù)我的意見,，他要七連等大家安全轉(zhuǎn)移后,，留下一個班拖住敵人，最后轉(zhuǎn)移,。“指導(dǎo)員，把這個任務(wù)交給我們吧,！”七連二排六班長馬寶玉聽到消息,，便跑來找連指導(dǎo)員蔡展鵬求戰(zhàn),。六班的戰(zhàn)斗力很強,，班長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也比較豐富。蔡展鵬與連長劉福山一商量,，同意了他們的請求。邱蔚臨走時,，看望了七連六班的同志,，對他們說：“突圍的隊伍和你們連隊的主力能不能安全地跳出敵人的包圍圈,，全看你們能不能把敵人死死拖住。從現(xiàn)在起,，你們一個人就要對付十個或幾十個敵人了,。如果你們能充分利用狼牙山的天險和改造過的地形,，靈活機動地打擊敵人，那么你們一定能拖住敵人,！”“請團首長放心,！”六班的同志異口同聲地說,。六班那5位同志后來的詳細情況，是我見到那兩位幸存者——葛振林和宋學(xué)義以及后來重上狼牙山遇到棋盤陀的李老道時,，他們親口向我講的,。目擊五壯士縱身飛下懸崖的情景,，并親手掩埋了3位烈士遺體的,，還有狼牙山峽谷龍王廟子村的中年農(nóng)民冉元同。我派去尋找烈士遺體的人員曾經(jīng)訪問過他,。他把知道的一切，也告訴了我們,。9月25日那天上午，冉元同發(fā)現(xiàn)日軍撲向龍王廟子,，就趕緊將他負責照看的一位八路軍傷病員背進山洞隱蔽起來,。當他回頭想照顧家里親人的時候，被日軍發(fā)現(xiàn),、追趕,，不得不跑上了狼牙山。在山上,，他正巧遇上了這5位戰(zhàn)士。當時,，六班的同志一邊用稀疏的槍聲勾引敵人，一邊往棋盤陀山峰上爬,，忽然碰到冉元同，就趕緊喊：“老鄉(xiāng)！鬼子追來了,，快找個地方藏起來吧！”冉元同問：“同志們上哪兒,？”冉元同勸道：“別上那兒,。附近就有山洞，鬼子找不著,。跟我去吧！”馬寶玉說：“不行啊,，我們得把敵人引到棋盤陀去！”說完,，他們轉(zhuǎn)身攀上棋盤陀附近的一個山峰。這個山峰叫牛角壺,，異常險要。那凌空而起,，伸出來像只牛角的懸崖，使人望而生畏,。牛角壺三面是懸崖絕壁，只有一面有條崎嶇險峻的小路,，爬上牛角壺，等于走上了絕路,！太陽西斜時，六班的5位戰(zhàn)士登上了牛角壺險峰之巔,，再也無路可走了,。三面都是萬丈懸崖，一面堵滿了倭國侵略軍。彈藥打完之后,，他們都站立起來，舉著石頭往下砸,，有的石頭大，一個人搬不動,，就兩個人抬,。石頭滾下去,，砸得敵人亂叫。也正在這時,，棋盤陀寺廟的李老道從松樹坨的一個山洞里鉆出來,，見對面險峰上，八路軍的5位戰(zhàn)士正以狼牙山之石,，與無數(shù)倭國兵血戰(zhàn)。李老道不禁潸然淚下,。接著，在驚得目瞪口呆的倭國侵略軍面前,，5位視死如歸的八路軍壯士,，一個個縱身跳下懸崖,！隱藏在仙人洞里的李老道不禁大叫一聲，跌坐在地,，眼淚滂沱。李老道剛剛抹去眼淚,，忽然看見：爬上高高崖頭的日軍,，竟然整整齊齊地排成幾列,，面對五壯士跳崖處，隨著指揮官口令,，恭恭敬敬地三鞠躬,。這群“皇軍武士”,，終于發(fā)現(xiàn)與其500之眾激戰(zhàn)一天的八路軍，僅僅只有5人,。他們震驚之余，完全被我中華壯士捐軀殉國的犧牲精神折服了,！一種強烈的民族自豪感,，涌滿李老道的心間,。他朝五壯士飛落的地方望去，有了意外的發(fā)現(xiàn)：懸崖壁上伸出的樹枝,，竟搖搖欲墜地掛著兩位跳崖的勇士！葛振林和宋學(xué)義被懸崖壁上的樹枝掛住,，日軍一點也沒察覺,。他倆當時暈過去了。醒來后,，忍傷痛爬到崖上。在戰(zhàn)友,、鄉(xiāng)親和李老道的援救下，兩位壯士終于帶著傷返回了連隊,。狼牙山五壯士的英雄事跡很快就傳遍了一分區(qū)，飛遍了晉察冀,，飛遍了抗日根據(jù)地,。1942年,，狼牙山紀念碑落成后，極大地鼓舞了抗日軍民的斗志,。然而，敵人也更加瘋狂了,。從1943年4月23日開始，3500多名日軍帶領(lǐng)偽軍，在飛機,、大炮配合下，“掃蕩”狼牙山地區(qū),。日軍以決戰(zhàn)之勢，向棋盤陀發(fā)起總攻,，但是一無所獲,，把我們在棋盤陀上的五壯士紀念碑炸毀了,，棋盤陀寺廟也被燒毀了。李老道遙望著自己凄風冷雪居住了一二十年的存身之處化為灰燼時,，不禁捶胸頓足，老淚縱橫,。這位身在道門卻效力于偉大民族戰(zhàn)爭的可敬的“抗日老道”從此離開狼牙山，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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