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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這天我們姐妹仨來到父母墓地祭掃,，照例是祈禱、燒紙錢,、磕頭,。每到這時大姐二姐都很虔誠地去完成這些儀式，我則看著石碑上母親的像,，回想著母親生前的音容笑貌,，舉手投足。大姐說母親離我們已經八年了,，可我總覺得她才剛走……

我在家最小,，母親四十歲生了我。我的記憶中沒有年輕的母親形象,，也沒有見過她年輕時的照片,，但母親的心靈手巧，勤勞善良,，頑強的意志卻銘記心中,。

母親在社辦服裝廠上班，是給人做衣服的裁縫,。父親說過,，母親嫁到我們家后才去揚州學裁縫，也只學了兩個月,，回來后就能獨當一面,。廠里的裁剪師傅就兩個人一一母親和他的徒弟，可縫紉衣服i的工人有三四十個,。鎮(zhèn)子上的男女老少一年四季的衣服大都是經過他們的手而制成,。母親是這個社辦廠的頂粱柱，幾乎沒有休息日,。

進入冬天,，每家都要做新衣服過大年，母親就更忙了,。那時我和二姐上小學,，放晚學回家做好作業(yè)，便炒好飯熱上菜送給母親吃,。然后我們就在廠里玩,，玩著玩著我們便坐在裝滿半成品衣服的大紙盒里睡著了，等母親喊醒我們回家時已是夜里兩三點,。我們母女三人有時伴著星光回家,，而看到那慘淡的下弦月時,，我膽小地縮在母親身后閉著眼睛跟著走;有時是頂著雪花回家，萬籟俱寂,，只聽到腳下發(fā)出的吱吱的踏雪聲;更多時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我和二姐故意高聲講話，以驅趕無名的恐懼,。母親則提醒我們注意腳下別絆倒,。第二天等我們醒來時，母親已燒好早飯,，讓我們吃上熱騰騰的好上學,。就這樣一直忙到臘月底，真不知道母親哪來的精力,！大年初一 ,，母親就像變魔術似的拿出我們的新年衣服，嶄新的衣服讓我們的童年充滿快樂,。

后來,，兄妹四人相繼成了家，母親做奶奶后又多了牽掛,。逢年過節(jié)除了給孩子們做新衣服外,，還一定要給孫輩們做雙繡花鞋。端午節(jié)和春節(jié)時鞋頭繡上威武的老虎頭,，中秋節(jié)時鞋頭繡上可愛的兔子和紅蘿卜,。小孩子從出生時的軟底鞋到會走路時的硬底鞋都有母親親手繡的圖案。小人穿著母親做的各色繡鞋格外可愛,，格外神氣,。我女兒出生時母親已經近七十了，但照例給外孫女做虎頭鞋和兔鞋,。印象中只有我們家的孩子小時侯才有這種待遇,。             

社辦廠漸漸衰敗了，母親也漸漸老了,，但她還不時地給左鄰右舍的老人們免費縫補,，跟隨她五十幾年的縫紉機仍不停地發(fā)出嗒嗒聲。                                   

晚年時的母親所表現(xiàn)出來的頑強意志更是我們姊妹的楷模,。 她先后三次骨折,，第一次發(fā)生在六十五歲，二十天不到她就把小膀子上的石膏給拆了,。第二,、三兩次都是七十幾的老人了，大腿骨骨折,，醫(yī)生不敢替她動手術,，因為母親太瘦了,，我們只好請醫(yī)生到家里替她牽引。睡在病床上,，腳底下用三塊磚頭墊著,，小腿用滑輪往上拉，這樣固定大腿骨,。人平躺在床上,，不好動彈一點。照應母親的大姐后來告訴我們母親在病床上沒有哼過一聲,。她生怕子女受累，又是二十天不到就自己下床試著走路,，只留下走路一跛一跛的后遺癥,。 

2006年元旦剛過，母親突然生病了,，睡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說話,。直到第三天大姐才打電話給我。我和先生連忙回家請醫(yī)生到家里看,，被告知可能腦子出問題了,，然后到縣城確診果真是小腦萎縮。我們姊妹一時無法接受,，母親怎么說倒下就倒下了呢,，她可是很堅強的一個人啊。我們期盼著奇跡能發(fā)生,，期盼著母親能再次站起來,。母親躺在病床上3個月后，哥哥試著扶母親下地練習走路,。漸漸地,，漸漸地，母親能自己走了,。我們姊妹是多么高興啊,，母親終于又站起來了，可誰也沒想到,，母親從此便認不識我們了……                                               

我自責,，沒能在母親生病前與她多聊聊家常；我很難過,，不知生病后的母親生活在怎樣的世界中,；我更痛苦，那么關心愛護子女的母親卻與我們形同陌路,。那段時間,，只要一想到母親,，我的心中便一陣酸痛，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下來,。      

2009年5月2月,，母親靜靜地安詳?shù)仉x開了我們，沒有一句話,，沒有一絲痛苦……                                                    

轉眼間,，母親已離我們八年了，子欲孝而親不待,，望著墓碑上母親的像,，我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