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戳:享道商城 養(yǎng)蠶 薛淑紅 黑芝麻癟癟的,我把指頭按上去,,略一用勁,,輕輕“啪”的一聲,芝麻破了,。他說一條命呢,,我不服,生命哪會這么脆弱,。宣紙撕開,,爭到一小塊,我也回去養(yǎng)蠶,。他警告,,千萬不能放在溫度高的地方,,小蠶若孵出過早,桑葉沒長出,,不好伺弄,。回家便放到陰涼處,,下學(xué)了瞥一眼,,好些天未見動靜,懷疑這小芝麻粒和白白胖胖的蠶寶寶之間的關(guān)系,。再有一天,,忽見上面趴著幾只螞蟻,拿手拂,,又拂不掉,。細看,沒有觸角,,不會爬,,只使勁抬著頭,勉強看出在蠕動,。旁邊的黑芝麻也漲得滿滿,,如同吹飽了氣的氣球。原來有蠶兒出殼了,。 出了殼的蠶兒是張嘴貨,,找班長,他說他也正到處找桑葉呢,。兩天沒食,,蠶兒還在晃腦袋,果然生命是頑強的,。我們幾個四處尋找,,終于在家無人居住的院落內(nèi)找到一株桑樹,算是暫時把小蠶安撫下來,。后來,,偶爾會約好,把蠶兒裝進小紙盒里,,帶到學(xué)校,,課間湊到一起比較。怎么算養(yǎng)得好,,怎么是養(yǎng)得不好,,并不全懂,只看長相,,白胖為上品,,黑瘦為下品,。班里有位同學(xué),體胖個大,,老占著教室后面的座位,。他把正在啃食桑葉的蠶兒從盒子里拿出,擼起袖子,,放到胳膊上,,讓蠶順著手臂爬。他說,,涼涼得,,特舒服。我說,,本來可愛的蠶爬上身就不可愛了,。他瞥我一眼,這算什么,,沒見過別人生吞么,,我不信,他也不敢,,所以到現(xiàn)在我都不信,。帶回家,,看著蠶兒慢慢長大,,身上的黑色漸漸變黃變白,蛻一次皮身體長長一截,,最后由濃濃的乳白變成晶瑩透明的淡白,,不再進食,腦袋卻晃得更厲害了,,拉著一條銀線,,從盒子這頭蠕動到那頭。有經(jīng)驗的同學(xué)告訴我們,,那是蠶兒在找地方吐絲結(jié)繭,,即將功德圓滿。 蠶兒的功德圓滿中有養(yǎng)蠶人的功勞,。當時還沒有聽過薅羊毛,,我們也知道總不能盡著一家桑園去偷摘桑葉,找桑葉時,,兩三人或者三五人合伙出去找,。城東深溝中有桑樹,但需要翻過幾道高山梁,。沿著那若有若無的山路找到盡頭,,竟是一片果園,,找到桑樹,合力踩高踩低把袋子裝得鼓鼓的,。返回時有些得意,,只顧歡舞跳躍,一個不小心,,伙伴腳下踩空,,急抓沒抓住。她順著山梁出溜著滑下,,梁上樹枝雖嫩,,劃到身上,也有許多傷口,,疼得直吸氣,。我?guī)У郊遥荛_人,,拿著翻出的紅汞水涂了一遍,,瞧著顏色深淺不一,斑斑駁駁,,別扭,。便自制蒸溜水洗紅汞,不過是燒一鍋開水,,把鍋蓋內(nèi)的蒸氣水收集起來,,那劃傷居然也好了。山溝中有危險,,下次就找平地人家,,平地的桑園周邊圍著籬笆,門口有狗看護,,小心翼翼還是沒能保證天下太平,,男主人出來吼我們,陣勢似乎要殺要剮,。女主人隨后出來止住,,問我們需求,也不知回頭和她男人說些什么,,那男人低頭進到旁邊棚子里,,拿出一小捆桑樹枝遞給我們。女人說,,以后要桑葉直接找她,,不要爬上爬下的,危險。我們發(fā)現(xiàn)那捆樹枝上,,還有顆顆桑葚,,將將要成熟的樣子,也不管澀與不澀,,直接塞進嘴里,。于是,下次給蠶兒找食的時候也記得給自己找零嘴,。 老蠶終作繭,,辛苦匪徒然。幾天后,,蛾兒咬破蠶繭,,慢慢鉆出身來,雌雄相配,;再幾天后,,宣紙上又是滿滿一層黑芝麻。留下一盒蠶繭,,還有被母親收起來的半袋蠶沙(屎),。兒子出生時,母親送來的月活里有個小枕頭,,說里面的枕芯就是當年我養(yǎng)蠶時的蠶沙,,不過那盒蠶繭終是不知去向。 第二年開春,,我剛把那張宣紙拿出來,,還沒打開,就被父親看到,。他扯過去,,塞進灶膛,,我聽著里面噼里啪啦響,,看到還有一半露在外面,急急想往回抽,。他一拍我的手:“玩物喪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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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享道 > 《駐館作家:薛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