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回固原參加一個作品研 討會,，又一次見到了劉向忠,，相談甚歡,。也許是五年前為他寫過一篇短文《行吟詩人》的緣故,，向忠希望我為他的第二部散文集《天籟回音》寫篇序。寫序談不上,， 但談?wù)勛x他散文的體會,，倒是可以。也是在那次研討會上,，我曾說西海固文學(xué)有兩個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一是中年現(xiàn)象，即如今成名的不少作家,、詩人,，人到中年才開 始創(chuàng)作；二是散文崛起,，繼小說,、詩歌之后，散文異軍突起,，劉向忠就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位,。
過去讀向忠的散文，感覺他是一 位行走在家鄉(xiāng)土地上的行吟詩人,，筆鋒常帶感情,，總是貯滿一種濃濃的詩意。這次讀完《天籟回音》,，我感覺向忠變化較大,。一是視野開闊，題材豐富,，有寫人,、記 游、狀物,、乃至讀書筆記,，不拘一格,，且筆墨簡潔，平易質(zhì)樸,；二是文章大都顯得真摯親切,，比較自然，另有一種特別的情趣,。
“在這干旱,、少雨、缺水的地方,，我喜悅地看到一池又一池秋水,，清澈見底，波瀾不興,。讓大地滋潤,，讓天空明亮，讓陽光溫柔,，讓心靈安慰,。”
這是《秋水共長天一色》中的一 段文字,，文題脫胎于唐代的王勃,，初讀感覺一般。再讀,，始覺有珍珠藏于其中,。一個常年生活在干旱少雨地方的人，突然看到“一池又一池”清澈見底,，且與長天一 色的秋水,，怎能“波瀾不興”，怎能不“喜悅”,。這一池一池清清的秋水,，不但讓大地滋潤、天空明亮,、陽光溫柔,，而且讓心靈得到安慰?！坝谑?，我和兒子走向水 池邊，坐在水池邊,，讓秋水撫平心中的不愉快,，讓秋水洗滌心中的煩惱......”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在這不厭其煩地敘述中,，我體味出作者心態(tài)平和,，感情 深沉多了。他不在直接抒發(fā)自己的喜怒哀樂,，而是借助具體可感的形象,，平靜地描述自己的情感波瀾。又如《村莊里的土窖》：
“待我們把洋芋堆成一個又一個堆之后,，就開始往回送,，有時候人背，有時候用架子車?yán)?，有時候驢馱,，山道上到處聽得見人的聲音，架子車的聲音,，驢嘶馬叫的聲音......”
上節(jié)所引的文字,，還有一些帶感 情色彩的詞語，諸如“喜悅”等,，而這段文字沒有一個帶感情色彩的詞語,，似乎也沒有一句抒發(fā)感情的句子,。在這不慌不忙,，娓娓而談地敘述中，在那各種聲音的交 響中,，在那熟稔的情景中,，卻讓我們感受到了一種豐收的喜悅，以及濃郁的時代特色,，但作者就是不直說,，而是讓形象說話，讓讀者自己去體會,。這樣的文章,，當(dāng)我 們再讀時，和初讀時的感覺明顯不一樣,，越嚼越有味,，甚至把洋芋堆成“一個又一個”堆中的數(shù)詞、量詞,，在這里也顯得不同凡響,，頗富韻味。
作者在《陽光如此燦爛》中寫道：
“站在一棵油松旁,，我忍不住伸手撫摸著他好看的針葉,。針葉明顯泛青、泛綠......,，我說不出這是什么綠,，這綠在陽光下呈現(xiàn)著生機(jī)和活力,。我像和他一次次握手一樣，默默地交流著,，除了感激和敬畏,，我還應(yīng)該，對他說些什么,？”
這“經(jīng)歷了漫長寒冬的顏色確實 讓人感動不已,。”色彩如畫,，節(jié)奏如樂,。這是寫油松，還是寫人,，我們已分不清了,，有的只是“陽光照在身上，清風(fēng)一陣一陣吹過,，你感覺不到寒意,，卻有清涼和愜 意的快感不斷漫過心田?！边@樣的散文,，需要靜下心來，從容品味,，才能夠諦聽到一種悠遠(yuǎn)的天籟之音,。這種天籟之聲，其實就是作者心靈的一種回音,。向忠從情緒 激昂復(fù)歸平靜的藝術(shù)軌跡,，主要表現(xiàn)在他對大自然的體驗對象，如一滴水,、一株草,、一棵樹、一只鳥,，以及鋤頭,、斧子等自然物和生活用具的感悟和體驗的過程和狀 態(tài)上。其中變化較大的是文章的表達(dá)方式,，不變的是文中流動的感情,。事實上，這種平靜的風(fēng)格是向忠的創(chuàng)造姿態(tài),，也是讀者的閱讀境界,，更是散文的審美品格。
眾所周知，文學(xué)創(chuàng)作雖說是個人 的完全獨立的精神勞動,，沒有個人,，沒有個性，也就沒有文學(xué),。向忠近期散文,，從小我到大我，從有我到無我,，看似沒有個人,，沒有個性，其實是處處有我,、時時有 我,，只是不忘自然和社會罷了。試想,，一個作家胸中沒有祖國和人民,，也沒有人類的進(jìn)步理想，中外文學(xué)史似乎還沒有提供這樣一個成功的范例,。當(dāng)然,，有遠(yuǎn)見的作 家從不強(qiáng)求文學(xué)從屬于什么，只是對現(xiàn)實生活傾注滿腔的熱情,，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才華,，用真正的作品文本來體現(xiàn)精神文明這個“正能量”。向忠的散文盡管很少從正 面謳歌什么,，但也以自己的方式參與了時代的大合唱,。從這個意義上講,，向忠近作相比較以往的作品,，不但具有個性特色，而且更具美學(xué)價值,。
劉向忠的散文集《天籟回音》,，是一種“天籟之聲”，似乎很輕,，其實很重,，因為它是人類心靈的回音。
——2014年8月于銀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