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鄉(xiāng)鎮(zhèn)值班,，看到路邊有老鄉(xiāng)收割小麥的場景，也有小型收割機在作業(yè),，只是種植小麥的農(nóng)家已經(jīng)很少了,，只種二三畝地，為的只是自己的口糧,。很多都不種植小麥了,，因為不值錢，給農(nóng)家?guī)Р粊砗玫慕?jīng)濟效益,，所以那種大面積的麥浪如今在北方老家已經(jīng)很難再看到了,。那種揮汗如雨激動人心的場景早已消失在記憶的倉庫。

夏夜的麥場,，月亮皎潔地掛在天空,，深藍處被涂抹成烏鴉狀，有山雨欲來洶涌澎湃的烏云，也有擎天一柱的灰白,，像蠟像一樣的獵人倒掛在天的一側(cè)，似童話般夜的仙境,。這是躺在麥場上看天空的情景,。麥場四周都堆放著一垛一垛的小麥，遠看像一個個小小的蒙古包,，周邊是樹影婆娑,，東邊有幾棵粗大的榆樹，樹邊就是菜地,，南邊是一排高大的白楊樹,，間或夾雜著幾棵杏樹，揚場休憩的時候,，場把式們都可享受一番美味,，其他人是不行的，因為生產(chǎn)隊上有規(guī)定,。

夜半三更,，東風(fēng)終于刮起來了！隊領(lǐng)導(dǎo)吆喝一聲：“起來了,，起來了,，大家抓緊揚場?！甭牭浇新?，睡在麥草堆上的場把式們都揉揉眼，松松肩,，隨后起身揚場,。

無論東風(fēng)還是西風(fēng)，四五級的風(fēng)力是最好的揚場風(fēng)力,。白天打好的麥場,，這會兒在場把式的手里演練著豐收的喜悅。兩個場把式,，各自手里拿著一個木锨,面對面地將堆好的小麥在風(fēng)中揚起,，胳膊鏗鏘有力，步履來回跺著,，目光隨麥粒上下來回拉鋸,，三四米的高度為最佳，落下來的麥粒顆粒飽滿,，略帶金黃的麥粒落在麥堆的瞬間,，被另一個拿著長掃帚的場把式輕輕掃著，將小麥的殼掃落一邊,；稍遠一點還有一個小把式,，手里拿著一把短掃帚將所謂的“饹馇”,，就是那種還沒打開殼的小麥粒或麥粒殼,，掃到一處,。那種不言而語的默契，真是配合到了絕佳的地步,；輕重有份,，力度恰到好處，言語不多,，但臉上是滿心歡喜,！揚過個把小時就要換人一次，這樣辛勞上三四個小時,，到天亮?xí)r就可見一大堆麥子堆放在眼前,，等著出工的人們裝袋入倉。有時場把式正揚的起勁,，但天公不作美,，風(fēng)小了或停了，大家只好嘆息一聲,，隨后在麥場上自由休息,。清涼的夜讓人心爽，躺在揚麥場上談天說地的侃大山也是少不了的事,。

白天里揚場就更辛苦了,。七八月份的太陽，驕陽似火,，在太陽坡下待上個把小時都是汗流浹背,，更別說勞作干活了。盡管如此,，有風(fēng)的時候照樣得揚場,，不抓緊揚生怕有暴雨來襲，在遇上三兩天的陰雨天,，村里的人就得吃牙面啦,！這樣的事情也發(fā)生過。不過牙面是甜的,，蒸包子很好吃,，小時候缺糖吃，小孩們都挺愛吃的,。

揚場的人雖辛苦,，但其待遇高著哩！工分比別人拿得高，午間休息時有西瓜吃,，還有清涼的漿水喝,；杏子和桃子熟了的時候也是他們先吃在前；大家辛苦過半時,，隊長還下令宰殺一頭豬犒勞大家,。當(dāng)然村民們也能按人口多少分得一點。在夏季沾點葷腥已算是很好的口福了,。在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場把式是個技術(shù)活,，也是讓人羨慕不已的鄉(xiāng)間能人,。

七十年代是騾馬拉著石磙子打麥場，在攤鋪好的麥場上,，場把式戴著草帽,，腳穿黑條絨布鞋，腳腕用布裹著,，一手牽著馬韁繩,，一手時不時地揮舞著響鞭，嘴里哼著時下流行的歌子,。那馬兒也賣力地來回在麥場上做著循環(huán)往復(fù)的機械運動,。雖是重復(fù)運動，但也得壓著軌跡一圈一圈的打麥場,，隨著時間的流逝,，石磙碾壓的功夫讓顆粒飽滿的麥粒抖落在麥場上。麥稈的圓融也被碾壓的扁平光亮光滑,。接下來就是農(nóng)人們用紅柳做的四排木插抖拾麥場,，為的是讓下面沒打壓的麥粒再次打場。這樣經(jīng)過三四次石磙的打壓后,，就可將麥草用木插拾起堆放運走,，而后將麥子和饹馇的混合物用掃帚掃堆在一起，最后就可揚場了,。生產(chǎn)隊上也有一臺三輪手扶拖拉機,，專人駕駛，拉著一條石磙在麥場上做循環(huán)往復(fù)的運動,，效率自然比騾馬快,，只可惜只有一臺。到八十年代就有了四輪拖拉機,，有了鐵磙,，那效率就更高了，揚場也有了那種個頭高大的電風(fēng)扇，再也不用等東風(fēng)西風(fēng)了,。

熬夜的時候也有,，因為包產(chǎn)到戶后，家家都要爭著打麥場,，所以抓鬮排隊等候,，排到晚上時也不能賴別人。我家就排過一次夜班,，午夜時分正揚場歡實的時候,，突然停電了。全家人只好睡在麥場上等電來,，你不等別人就會等,，電來時已是四更時分，叔伯弟兄將麥場揚過,，天已大亮,。用架子車將一袋袋的麥糧拉回家入倉，一年的收獲算是心滿意足,，皆大歡喜也是盼望年年有個好收成,。

緊場也是打麥場必須要做的工作，每年都得緊場一次,。所謂的緊場,，就是等立夏過后，將每年的打麥場掃干凈,，將水滿灌麥場,，以便使打麥場變得硬實緊巴。也有新場要緊兩次的,。緊過的麥場結(jié)實,、干練，有朝氣,，像年青力壯的農(nóng)家漢子,。緊過的打麥場，打場時麥粒不容易鉆地縫,。緊場的時間,、水分都是有講究的，保養(yǎng)期間不能有人或動物或機械在上面運動,。這時有專人看管,。

緊好場，單等麥?zhǔn)?。在河西走廊,，每年的六月底和七月初就是麥?zhǔn)盏募竟?jié),。因有早熟品種和遲熟品種。走在鄉(xiāng)間,，金黃的麥浪一浪高過一浪,，也因地勢的不同而高低起伏在所難免，整個鄉(xiāng)野都沉浸在愉悅的金黃之中,。夜晚磨鐮刀,，天亮就收割，中午吃過午飯磨刀繼續(xù),，父輩們揮汗如雨,，衣衫被汗水浸泡，汗?jié)射P在衣服上,，就像鹽堿灘里的堿塊,。苦算不上什么,！生產(chǎn)效率低那是真的。成年勞力,，一天能收割一畝地,，好勞力一天能收割一至二畝地，所爭的工分自然要多一點,。天黑時鐮刀已不鋒利,，是人用鐮刀拉著麥稈走。

金黃的麥浪在十天半月間就被生產(chǎn)隊上的社員割倒,，所捆起的麥捆也整齊地排放在田間,。隨后就是騾車、馬車,、驢車和牛車,，將田間捆好的麥子拉運到打麥場，再由有經(jīng)驗的場把式堆放成蒙古包式的麥垛,，以防雨水和老鼠偷吃,。每晚也安排三兩個專人看管。

如今的打麥場早已消失的蹤影全無,。有的被當(dāng)做耕地,，有的被堆放雜草，有的被開發(fā)商所征用,，有的被市場經(jīng)濟所侵占,。一切都消失的太快，在四十年間轉(zhuǎn)瞬即逝,。

看著眼前老鄉(xiāng)收割自己的麥田,，心中涌起無限懷念,。那種大氣磅礴的麥浪在老家已不復(fù)存在，城鎮(zhèn)化和經(jīng)濟全球化的速度已將打麥場淹沒在久遠的記憶里,。如今閑置的土地在太陽下晾曬著,，居安思危的心理在心中蕩漾。始終吃著自己收割的糧食是最讓人放心的,。如今都有大小收割機,，而打麥場的情景已難復(fù)制，麥浪的消失卻讓我心驚,。

作者簡介：呂健,，甘肅敦煌人，網(wǎng)名坦誠,，敦煌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寫作內(nèi)容以詩歌、散文,、游記,、生活小品文和雜文為主。近年來在《今日頭條》《遼寧文學(xué)》《大連文學(xué)》《文峰書院》等網(wǎng)刊上發(fā)表散文詩歌一百多篇（首）,。其中《憶我的爺爺》獲第六屆中外詩歌散文賽一等獎,，《父親的足跡》榮獲市2019年組織的<祖國好.家鄉(xiāng)美>征文二等獎。詩歌《為你盛開.我等你來》和《心愿》獲選中國詩文書畫金榜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