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大樹   

——二十年前的回憶

文：儲杰勝

都說父親是一棵大樹，可我父親那鐫刻著歲月滄桑的臉上,，在那個年代似乎感覺不到大樹的影子,；他一手的老繭曾經(jīng)鑄就了他的輝煌——一打一打的勞動模范獎狀，可這些并沒有給他帶來什么,，因為母親和兄弟姐妹們都在勒緊著褲帶過日子,，并沒有在他這棵樹下享受到多少陰涼。

五十多歲的父親突然吃飯困難,，不能下咽食物了,。去醫(yī)院一檢查，診斷為食道癌初期,。父親的體能天生特好，醫(yī)生說他沒有一點兒雜病,，開刀換掉一節(jié)有癌細胞的食管后好好休養(yǎng),，活個十幾二十年沒問題；我們做兒女的湊齊醫(yī)療費,，送他去醫(yī)院很快地做了手術,。

他恢復得很快，高興地出了院,?？蓻]過多久，他耐不住閑著,，又見他忙碌在田間地頭,；沒過多久，他又經(jīng)不起人家宴席上的勸酒,；沒過多久,，他把醫(yī)生的養(yǎng)病要點忘得一干二凈……不到兩年，父親的食道癌細胞擴散轉移了，他的聲帶突然嘶啞,，又不能進食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到一年前了，變得異常的沉默,。在癌的死神宣判他的最后歲月里,，他徹底垮了：常常在太陽西下的時候，坐在門前的墻根處,，面對著天空無神地發(fā)呆,。直到有一天，他翻出那些代表輝煌的獎證,，一張一張地撕燒,。此時的他，內心深處的怨恨誰能理解多少,。

父愛有時藏得很深,，平時你是感受不到的。記得八歲的我正在讀二年級,，有一天突然肚子痛起來,，回家后，母親看我疼得兩頭佝在一起,，很著急,，可父親依然默不作聲地忙著生產(chǎn)隊里的事。直到母親發(fā)了脾氣,，這才弄了一輛板車,，把我送進醫(yī)院。手術后,，醫(yī)生說,，我這是急性闌尾炎，如果再遲個把小時會危險了,。父親這才心有余悸地搖搖頭,。

父親那時擔任著生產(chǎn)隊里的隊長，顧及家里的事很少,。特別農忙季節(jié)一到,，父親總在家里拿工具為公家使用，用壞了也就算了,。母親有不少埋怨,，但父親就是那種紅思想，一心為公,。記得有一次,，公家的耕田機要過一座窄橋,，父親跑回家，下了自家的木門,，拼搭成了臨時“寬橋”,。耕田機過去了，木門壞了,。父親默不作聲地把門馱回家,，轉身又去了生產(chǎn)隊。

因為兒女多,，父親的壓力也是挺大的,。每到年底，父親這才考慮家里過年需要一點開支,，他自己又干起打豆腐的活兒,。那時，方圓十幾里的人都知道父親的打豆腐技術特別好,，一到年關,，提前預定。就這樣,，年底十幾天父親都在忙碌著,。我們姐弟幾個呢，也跟著他轉悠,，給顧客磨石膏,，剝千張……看著別的小伙伴年底在一起玩游戲，也偶爾大著膽子溜出去玩一會,?；丶視r，父親會冷不丁在我頭上“賞”了幾個響頭,。

那時,，父親在我們面前一直都是很嚴肅的模樣，很少見到他開心地笑著,，更少見到他的溫和了。那是一次我替二哥放牛,，在一條塘梗上放牛,。不記得二哥忙啥去了，只叫我看管一下牛,。我牽著牛繩,，牛在水塘邊悠閑地吃著草。我閑得無聊,，便把牛繩系在腰上,，因為才幾歲,，所以只會系個死扣。不知怎的,，那水牛吃了一會草,，突然向水塘中間游去。糟糕,，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拉著,，嘶喊著。幸好有一位表哥從那兒走過看見了,，過來幫忙拉牛繩子,，最后牛繩子拉斷，這才幸免,。后來,，父親只是淡淡地對我說了一句：“你這娃，以后做事要注意一點安全,?！贝藭r，我才感受到父愛如此溫馨,。

在那個艱苦的年代,，兒女多的父親其實就是一棵大樹，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

作者簡介：儲杰勝 ,，網(wǎng)名天柱山漫園，安徽潛山人,。傾心詩意生存,、水墨涂鴉。有詩歌,、美術作品以及多類文章散見于《陽光》《網(wǎng)絡詩人》《新華日報》《南方農村報》《中國藝術報》等多家報刊雜志和媒體網(wǎng)站發(fā)表,。詩歌《二胡記憶的村子》在第五屆“炎黃杯”國際詩書畫印藝術大賽中獲金獎，水墨作品《無題》在2012年首屆中國當代優(yōu)秀漫畫作品展中參展并獲獎,，輔導的學生中有多篇幅作品發(fā)表或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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