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地情思

文/李子明

   今年的清明節(jié),，我是在異域他鄉(xiāng)度過的,。

   棲居遼寧錦州的我,，被紛繁的思鄉(xiāng)思親之情，蹂躪得猶如被貓抓一般,。心里恍恍惚惚,，無所適從。明知返鄉(xiāng)無期,，只能漫步于街巷之間,，流連于公園之中。

   特別是看到大街上有人在買賣祭奠用品時,，我的心緒顯得更加紛亂,，簡直難以自已,！干脆回到單元樓，隨著電梯,，上升到最高處——三十四層,，站在朝南的陽臺上,，憑欄遠眺——

   太行西麓,、濁漳南岸，有一個百十戶人家的村莊——姜村,。村莊正東一里多遠的地方，那里背山環(huán)水,，有一處長著不少刺槐樹的墳塋……

    眼前出現(xiàn)了幾十個蒿草萋萋的墳堆,，一樁樁一件件的陳年舊事,，一框框一幅幅鮮活的生活畫面,，逐次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

   從我記事起，早些年的清明節(jié),，是我的爺爺，這一位祖父輩碩果僅存的老人,，帶著李姓近支子孫兩代人,，供獻糖饃,，潑下香湯,，點燃冥幣，焚燒黃表,，表情肅穆,，無比虔誠。從主墓開始,，在一個個墳堆前磕頭祭拜，口里還念念有詞，告訴我們,，這個墓堆下是哪位先人，那個墓堆下又埋的是誰,；然后追根溯源,，講述掌故，談明朝嘉靖年間,，先祖從武鄉(xiāng)東鄉(xiāng)的墨鐙,，先遷到西垴兒(姜村西南二里處)后來又遷到姜村,；又談他的爺爺,，我們的高祖父，年近七旬時另擇的這處墳塋,，拄著拐杖從河里擔水，澆灌剛栽上的松樹……

    我六歲那年的臘月初二,，64歲的奶奶丟下了我們,，撒手人寰，獨居在瓦窯坪那一個多人先后使用的臨時墓穴中……

   又過了十三年,，爺爺走完了他七十九年的凡世征程,，與奶奶一同長眠于祖墳?zāi)且粧g黃土之中。

    七年前,，八十三歲的爹爹臥床三年之后駕鶴西游,，宣告了我們這一門支之中，他們那一輩男性,，已無一遺漏地盡數(shù)辭別了紅塵凡世……

   爹爹墳頭上的蒿草,，綠了又黃，黃了又綠,。到了去年,，八十七歲的娘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她和她的“孩他爹”又重新聚合到“福地洞天”了,！而且是再也不會再分開了,！與我們，他們的兒女孫輩重孫輩,，不僅是分別,，而是陰陽兩隔，永別了……

   18歲的爹與15歲的娘,，是解放區(qū)第一部《婚姻法》的第一批實踐者,，他們相濡以沫六十五年,，尊老愛幼，養(yǎng)兒育女,。看透了塵世的人情冷暖,，嘗遍了人間的苦辣酸甜！

   我爹,，身出聶村段姓,，因為生母去世，幾經(jīng)曲折,，剛出生三天,，便成為姜村李姓的香火傳人。爺爺奶奶,，對他不僅是視如己出,，而遠遠勝過親生。以至于在長大成家以后,，段姓大伯來攀認他時,，他竟然違心地矢口否認，讓大伯失望而去,。我娘問他為何如此絕情,，他說是不能辜負李家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生怕傷了他們的心,！

   我娘出生于松北村任姓門中，七歲喪母,，十三歲喪父,，無兄無弟，亦無姐妹,，后由叔嬸們撫養(yǎng),，于“土改運動”中的1946年嫁到姜村。

   爹娘先后生育四子四女,，成活三子三女,；孫輩男女十九人，重孫輩現(xiàn)已有十八人……

   生老病死,，是不可違背的規(guī)律,！在這條規(guī)律面前，金錢等等,，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么蒼白，那么渺小,，那么無奈,！

   我爹,，在七十九歲那年，患上了“小腦萎縮癥”,，隨著病情的加重,，漸漸的喪失了自理能力，臥床三年之后,，于2012年八月二十九日溘然長逝,，享年八十三歲。

   去年正月,，我娘被檢查出膀胱癌時,，醫(yī)生告訴我們，按照當時的狀況,，只靠補血也于事無補,，最多還能維持一個月時間，直至最后臟器衰竭,，無痛血枯而亡,！

    為了延長生命，我娘做了膀胱切除手術(shù),，又延續(xù)了一年半的時間,，最終，還是沒能逃脫病魔的肆虐,，于去年六月初八午后未時,，終止了呼吸，享年八十七歲……

   去年的清明節(jié),，我還是一個有娘的孩子,。我還可以在娘的病榻前，孩子般地問這問那,，探詢陳年舊事,，亦或逗她開心……

   如今，生我養(yǎng)我的人都已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現(xiàn)下的我,，在人世間已被剝奪了當兒子的資格，變成了一個沒爹沒娘的哀子了,！

    在清明節(jié)前后這段日子里,，在數(shù)千里之外的錦州城，我,，一個客居他鄉(xiāng)的我,，只能在街道上徘徊往返，只能在公園里把時光消磨……

   我努力地靜下心來,，面對南方,，默默地虔誠祈禱,，祈禱我的爹娘二老，以及李段兩姓的爺爺奶奶,，曾,、高祖父母及以上若干代的各位先祖，天堂安樂,，福佑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