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紅鞋            

朵拉

買了一雙新鞋,，紅色的。

向往一雙紅色的鞋子已經(jīng)很久了,。

十幾歲應(yīng)當(dāng)是穿紅戴綠的年齡,，卻自大地以為紅色是天底下最俗氣的顏色。那個年代,，把所有喜歡亮麗奪目色調(diào)的人都視為庸俗一族,，而自己不甘流俗，所以徹底地反抗紅色,。

可笑的是,，在嘴里嘲笑亮麗的人低俗不堪的時候，在心里又暗暗欣賞和艷羨將紅色著得絢麗耀眼的別人,。

原來不俗是可以裝作出來的,。

那個時候有一個同班同學(xué)余素嫻,，最愛在嘴里不屑別人：“紅色？不太刺眼一點嗎,？尤其是紅色的鞋,，看了眼睛都會痛?！?/p>

“可不是?！蔽亿s緊同意她,。

我們兩個一看到有其他穿得比較引人注目的同學(xué)，就把嘴角往下撇,，冷冷地哼：“難看死了,！”

不曉得自己黯淡而沉郁的臉色才是最難看。

身上的顏色永遠(yuǎn)不變,，老是暗黑,、淺灰、深藍(lán),，最看不順眼的顏色是紅和黃,。凡有誰著了紅黃二色，直覺地將他們當(dāng)敵人一樣,，尚未交談先把他們歸類為話不投機(jī)的一方,。

出來工作以后，益發(fā)喜歡紅黃二色,，因為這兩色的確是無法否認(rèn)地明亮動人,，但在表面上越做出厭惡不悅的神色。

人是奇怪的,，喜歡偽裝,。愛的故意說不愛。要的刻意說不要,，一切都因為害怕別人過于了解自己,。

一邊想和人更深入地認(rèn)識，一邊又對別人知道自己太多而產(chǎn)生恐懼的心理,。

看到書上寫,，喜歡紅色的人性格愛出風(fēng)頭，最愛在人多的場合當(dāng)主角,，深怕別人沒有注意你,。

“我才不是這樣的人?！庇嗨貗估淅涞刈晕冶響B(tài),。

“我們還是站在角落處吧,。”我在一旁急急附和：“才不要學(xué)他人搶出鏡呢,！”

真正的事實是愛隱躲在旯旮處的我們兩個,，都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的人。

過年前,，我和余素嫻一起去逛街,，親眼看到余素嫻買了一套紅色的套裝，不肯置信地我張嘴,，還沒開口,，她先發(fā)言：“這個紅色真漂亮，很少見呢,！”

結(jié)果驚異的我開口時說的話是：“是呀,，很少見，很漂亮,?！?/p>

她微笑付賬，買了回去,。我不曉得這和前幾天傳出來,，過年以后，她就升任部門經(jīng)理的消息有沒有關(guān)系,。

我在她買了這套紅色衣服以后,，在鄰近的鞋店也馬上放下心里障礙，購了這雙紅鞋,。

記得幾年前,，看過一套電影，一個女人為了一雙紅色的跳舞鞋子,，和她那個討厭紅色的男朋友吵架,，最后她選擇了紅色的跳舞鞋子，放棄不愛紅色的男朋友,。這是一套有關(guān)女性主義的電影,。紅色的跳舞鞋子代表她的自我，她不愿意為一個男人而放棄自我,。不能因為男人不喜歡紅色的舞鞋,，她就不要心愛的紅色跳舞鞋子。

我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對紅色的鞋子感到興趣的,。

因為我的男朋友,，他也討厭紅色。

這就造成我在選擇衣著時，完全不會對紅色的衣物感到興趣,。

但是,，當(dāng)他不滿我新買的紅色鞋子時，我卻非常不高興,。

“我覺得很美麗呀,。”我對他說：“而且我頂喜歡這雙鞋子的,?！?/p>

我說了一半的謊言。事實上我穿上這雙紅鞋不久,，就發(fā)現(xiàn)它對我來說太小了一點,，時間一長，腳痛極了,。

可見得人一沖動就缺乏思考能力。乍見那紅鞋,，我馬上鐘情,，沒注意它在我腳上顯得太緊。

他的反應(yīng)在我意料之中：“紅色,，怎么可能美麗,？”

我抑止不住：“你不喜歡并不表示它不美麗,?！?/p>

“好好好?！彼萑痰兀骸敖裉旒s你出來,，不是討論紅色美不美麗這個問題?！?/p>

我其實已經(jīng)知道他要我和商量什么,，但我卻回答：“我現(xiàn)在不能做決定，因為穿了一雙很吃腳的鞋子,?！?/p>

林語堂說“一個人的頭腦，只有在他的足趾自由時,，方有真正做思想的可能 ,。”我完全贊同他的說法,。

“?。　彼隙]有想到我會這樣對他說：“我本來是要問你關(guān)于結(jié)婚……”

“等我換了鞋子再說吧?！蔽疫@樣對他說,，不理他的反應(yīng)有多錯愕。

當(dāng)然我換了鞋子,，仍舊選擇他不喜歡的紅色,。

接下來我聽到別人回頭來告訴我：“他說，因為一雙紅色的鞋子,，你拒絕了他的未婚,。”

我聳聳肩,。

我想穿我喜歡的鞋子,，不管那是什么顏色，不論它多么吃腳,，那是我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