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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慧,，本名張弘，四川大學中國俗文化研究所所長,，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內(nèi)容提要：蓮華色尼的因緣故事是古代印度婦女普遍具有的類型故事,。在漢譯佛典中，類似的故事存在於近百種經(jīng)律中,，涉及的人物也有十餘位,。故事情節(jié)最爲曲折複雜的當屬蓮華色尼、微妙尼,、瘦喬答彌尼,。其內(nèi)容以“六種惡報”和“亂倫惡報”爲基礎(chǔ)，情節(jié)大同小異,。故其故事不獨爲蓮華色尼一人專有,。且“亂倫報應(yīng)”故事與“六種惡報”故事當屬兩個完整獨立之系統(tǒng)，難以合而爲“七種報應(yīng)”,。根據(jù)佛教“因果輪回”和“善惡報應(yīng)”理論,，蓮華色尼等類型故事的“惡報”說構(gòu)成了女性的罪惡和苦難。事實上,，古代印度女性社會地位的低下,、生老病死以及童婚和一夫多妻的婚姻制度，是構(gòu)成女性苦難的重要根源之一,。佛教的拯救成爲女性走出苦難的一條必然之路,。尼團的建立，意味著女性獲得更多的獨立性的機會提供了可能,。關(guān)鍵詞：女性 六惡報 亂倫 拯救 社會根源蓮華色（Utpala-var?ā）是佛陀（Buddha）時代一位極爲重要的比丘尼（Bhik?u?ī）,，在佛陀諸多的比丘尼弟子中，被譽爲“神足”（?ddhi-va?itā）第一。蓮華色尼在漢譯佛典中有著非常豐富的故事,，比起眾多的佛教人物來說,，蓮華色尼的故事更具有具體,、可感的文學形象,，曲折、離奇的戲劇情節(jié)和廣闊,、複雜的社會環(huán)境,。在整個漢譯佛典當中，除了佛陀,、菩薩（Bodhi-sattva）有長篇傳記外,，就數(shù)得上蓮華色尼的故事了。而且,，當我們把散落在各部漢譯佛典有關(guān)蓮華色尼的記錄連成一串時,，就會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蓮華色尼的故事完全稱得上一部典型的文學作品,。其形象之鮮明,、具體，情節(jié)之生動,、曲折,，即使今日諸多敘事文學作品仍未能超越其特有的敘述模式。上世紀30年代初,，陳寅恪發(fā)表了《蓮花色尼出家因緣跋》一文,，使諸多喜愛漢譯佛典的人士更多地瞭解了蓮華色尼的故事，這也爲蓮華色尼這位得到高尼作爲文學人物做了極大的渲染,。然而,，陳寅恪所攷的蓮華色尼七個連貫的故事不獨爲其所有，而很可能是其時女性出家皈依佛陀者所具有的共同特徵,。若確爲如此,，則蓮華色尼的故事就不是她一個人的,，而是一種類型的文學故事,，故有重新探討的必要。
陳寅恪的《蓮花色尼出家因緣跋》以北平圖書舘（今國家圖書舘）藏敦煌寫本《佛說諸經(jīng)雜緣喻因由記》第一篇爲據(jù),，以爲該篇即寫蓮華色尼之故事,。其所據(jù)爲該篇篇末著有“號稱蓮花尼”字樣,。該篇明言蓮花色尼“七種呪誓惡報”，然實際卻有“六種”：㈠夫主被蛇蟄殺,；㈡大兒被狼喫,；㈢次兒被水溺；㈣自身生埋,；㈤自食其兒,；㈥父母被燒,。 陳寅恪初疑“七”字爲“六”字之譌，後又在鳩摩羅什（Kumārajīva, 344~413,，一說 350~409）所譯《眾經(jīng)撰雜譬喻》卷下第三十七條撿得有類似故事,。篇中亦反復(fù)出現(xiàn)“七”字。故陳寅恪認定“七之爲數(shù),，廼規(guī)定不移之公式,。故作呪誓惡報，亦應(yīng)依比公式作七種,?！币源搜灾瑒t蓮華色尼故事必爲七種惡報,，即七個惡報故事,。所遺漏者，據(jù)陳寅恪補之爲“母女共事一夫”之亂倫行爲,。陳氏此論一出,，舉世不疑，遂成定論,。然攷之漢譯佛典文獻,，我們發(fā)現(xiàn)，記載蓮華色尼故事類型之典籍甚夥,，然具有豐富曲折故事情節(jié)者,，除蓮華色尼者外，尚有諸多比丘尼,。其中北傳著名者,，有蓮華色尼、微妙（Bhadrakā; Madhura）比丘尼,、瘦瞿答彌（K?cchra Gautamī）比丘尼等,；南傳則有帕扎佳拉（Pacajarā）、蓋薩高得密（Kisakotamī）長老尼等,。 在北傳諸多比丘尼的故事當中,，其情節(jié)類似且人物明確不同者，當屬蓮華色尼,、微妙尼和瘦瞿答彌尼,。三者故事情節(jié)分別詳見於《佛說諸經(jīng)雜緣喻因由記》、《賢愚經(jīng)》(Damamūka-nidāna-sūtra)和《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Mūlasarvāstivāda-nikāya-vinaya-sa?yukta-vastu),。茲以表格示之： | | | | |
| 流離王施暴政,，五百釋女棄俗出家。微妙比丘尼度之。 |
| | (蓮華色)出生於舍衛(wèi)國(?rāvastī)一長者之家,。 | 微妙比丘尼出身高貴,，嫁於一梵志（Brāhma?a）子。 | 瘦瞿答彌出嫁後先得一子,。待二子臨產(chǎn)歸家途中,，夫兒皆亡。 | | 第一個丈夫被蛇殺,；大兒被水漂,；小兒被狼食,；父母被火燒,。 | 第一個丈夫被蛇殺；大兒被水漂,；小兒被狼食,；父母被火燒。 | | 第二個丈夫爲告知其父母皆亡之婆羅門,。不久此夫身亡,，依國法其女隨夫活埋。 | | | | 三夫爲盜墓者,，見其姿容端正娶之爲妻,，醉酒後逼其自食兒肉。 | | | | | | | | | 死裏逃生,，阿難（ānanda）受命迎之皈依佛門,。 | 國主娶瘦瞿答彌爲大夫人。國主死後其被生埋。逃離墓穴,，阿難迎之皈依佛門,。 | | | | | | | | |
根據(jù)三部經(jīng)記的比勘,，不難看出,，它們所述之故事情節(jié)大同小異。其時間,、地點差別不大,，三者最大的區(qū)別在於主角之不同。在漢譯佛典中,，涉及類似故事情節(jié)的典籍還有《眾經(jīng)撰雜譬喻》（卷二）,、《佛說婦人遇辜經(jīng)》《經(jīng)律異相》（卷七）、《大方便佛報恩經(jīng)》（卷五）,、《藥師經(jīng)疏》（卷一）,、《法苑珠林》（卷五十八）、《諸經(jīng)要集》（卷九）,、《佛說現(xiàn)報當受經(jīng)》（卷一）等,。其中，《經(jīng)律異相》《法苑珠林》和《諸經(jīng)要集》分別由中國僧人南朝梁寶唱和唐道世編輯,。這說明,，此類故事在中國僧人中頗有影響，以致引起眾僧關(guān)注而被編入佛教典籍之中,，供信眾學習,、體悟。在南傳佛典（Theravāda Buddhist Scriptures）中,，有一部《長老尼偈》（Therī gāthā）,。該偈唱誦了73位長老尼的故事。其中,，第112~116偈陀之前的《小傳》,，即唱誦了帕扎佳拉長老尼的故事,；而在《蓋薩高得密長老尼所說偈》中，也唱誦了蓋薩長老尼的悲慘故事,。兩相對比,，頗爲雷同： | | | | 出生於舍衛(wèi)城（?rāvastī）富商家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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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胎臨產(chǎn)前,，回娘家待產(chǎn),。 | | | | | | 忍痛前行,，涉河時，一子被水沖走,，一子被鷹叼去,。 | | | 即近家鄉(xiāng),，娘家被水淹,，父母兄弟皆遇難。 | | | 連失親人，極度悲傷,，神經(jīng)錯亂,，以致瘋癲。 | 汝家已敗落,，貧女屢遭難,。往世住墳地，子肉意爲餐,。 | | 赤身裸體遊蕩於街,，路遇佛陀，聽聞?wù)f法,，得脩果位,。 | | | | 貪刺一拔除,，煩惱即刻斷,；蓋薩心自在，訴說此因緣,。 |
在《蓋薩高得密長老尼所說偈》中的“有婦”,，鄧殿臣和威馬萊拉擔尼譯注說：“這裡指帕扎佳拉長老尼。她在出家之前曾經(jīng)婚配,。她在身懷有孕,，回娘家途中，丈夫和兩個孩子死去,。家中遭遇洪水,，父母、兄長也不幸遇難,?！?nbsp;但在“子肉爲餐”的譯註上卻說：“此處‘子肉爲餐’是說，蓋薩長老尼在往世中曾爲狗狐,，所以住於墳地,，餐食人肉。因之餐食它們孩子之肉的事也難以避免,?！?nbsp;顯然，譯註者把一個人物的故事當成兩個人物的了,。其因則是由於“有婦”的經(jīng)歷與帕扎佳拉長老尼的經(jīng)歷有相似之處,，故以爲是指帕扎佳拉。其實,，從本節(jié)整篇偈陀來看,，《蓋薩高得密長老尼所說偈》唱的是蓋薩自己的故事，與帕扎佳拉無甚關(guān)係,?！吧w薩心自在，訴說此因緣”,，已明確表示這是蓋薩長老尼的因緣故事,。除此之外，就故事情節(jié)多少有些類似的還有娃塞提（Vasetī）,、烏帕佳拉（Upajarā）長老尼等,。從這些情況看,，蓮華色尼等故事的六種原型（prototype）絕不是孤立的、單一的,，而是具有普遍性的模型（model of universality）,。其實，除了以上六種情況頗具普遍性外,，被陳寅恪發(fā)現(xiàn)的第七種情況也不是孤立事件,。陳寅恪在翻檢巴利文時發(fā)現(xiàn)有述蓮華色尼母女共嫁一夫，其夫即其所生之子事,，即華人所謂“亂倫”之事,，不合華人倫理觀念，故漢文佛典皆不著錄此事,。陳寅恪當年閱讀佛典並非易事,，不能窮盡三藏廼是自然之事。然據(jù)漢譯律藏所記,，蓮華色尼之亂倫故事並非不錄,，而是由多部律藏所記。茲將南傳《長老尼所說偈·烏布拉婉那長老尼所說偈》（簡稱《尼》）,、《四分律》（簡稱《四》）,、《五分律》（簡稱《五》）和《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簡稱《毘》）中之記載故事情節(jié)加以比較。1．《尼》：岡迦帝利耶(Ga?katriyā)之母前世爲舍衛(wèi)城(?rāvastī)一富商人妻,。 《四》：時蓮華色被父母嫁給一欝禪(Udyāna)國人,。 《五》：優(yōu)善那(Udyāna)邑有年少居士出行遊戲，見蓮華色女色如桃華,，即娉爲婦。 《毘》：得叉尸羅(Tak?a?ilā)城,，(青蓮花)年既長大娉與同城長者子,，命來入舍。2．《尼》：妻子一受孕,，商人離家至王舍城(Rājag?ha)經(jīng)商,。3．《尼》：婆母見兒在外時兒媳懷孕,，疑有姦情，遂將其趕出家門,。 《四》：時蓮華色夫與其岳母私通,，被婢女發(fā)現(xiàn),。蓮華色得知母女同一夫，即捨女出走,。 《五》：其夫遂乃私竊通于其母,。蓮華色知便欲委之。絕夫婦道恐累父母,。顧愍嬰孩吞忍恥愧,。還于夫家養(yǎng)女八歲。 《毘》：未久其父亡,，其母不能守志,，遂與女婿私通，被青蓮花發(fā)現(xiàn),。青蓮花持幼女質(zhì)問夫,，擲女木上，因損女頭出血,，遂以巾覆頭,，棄女出走。4．《尼》：妻至王舍城尋夫,，不期於客棧生下兒子,。不料兒子被一車夫帶走。 《四》：往至波羅奈(Vārā?asī)城住城門外立,。遇城中新亡婦命之長者出城,，相互盤問後，即意爲長者婦,。 《五》：乃去波羅奈,。飢渴疲極於水邊坐。時長者出行遊觀,，見甚重愛,。問答後，即納爲正室,。蓮華色料理家事大小夫婦,，至于八年。 《毘》：見商族嚮未度城,，即入相隨,。商主見其威儀端正，即納爲妻,，至本家共居既久,。5．《尼》：一賊首見其貌美，搶佔爲妻,，與盜首生一女,。因與盜首口角,，棄女而逃。 《四》：後於異時蓮華色夫大集財寶,。從波羅奈往至欝禪國做生意,。 《五》：長者有出息在優(yōu)善那邑八年，已有億數(shù),。赴彼收息,。夫發(fā)誓不生邪心。 《四》：時值彼國童女節(jié)會戲笑之日,。蓮華色所生女著好服飾亦在其中。長者見其端正,，繫念在心,。即問傍人，得知其況,。即嚮其父提親獲許,。遂與之百千兩金。 《五》：債斂處多遂經(jīng)年歲,。去家日久思室轉(zhuǎn)深,。即念若邪婬乃負誓言，取別室則不違,。遇一女,，顏容雅妙，便往求婚,。父以長者才明大富,，歡喜與之。債索既畢,。7．《尼》：其後與商人所生之子長成,，即娶生母爲妻。不久,，又收年輕女爲二房,。後正房給二房梳頭，見其頭上有一傷疤,，遂問出身,，方知廼爲母女,，而母女之夫，且爲其兒子,。遂悲痛,、羞愧而出家。 《四》：長者攜新婦還至波羅奈,。蓮華色與新婦梳頭,，並問及來由，即知新婦爲己女,。便自怨責,，爲何今日母女復(fù)共一夫，即捨彼家而去,。 《五》：⑴還國安處別宅,。然後乃歸。晨出暮反,。蓮華色密問從人,，知其立外室。 ⑵蓮華色召新婦,。後因沐頭,，問及來路，即知爲女,。蓮華色惋曰：昔與母共夫,；今與女同婿。生死迷亂乃至於此,，不斷愛欲出家學道,。如此倒惑何由得息。 《毘》：歸未度城,，去家不遠立少婦別室,。青蓮花得知，即請少婦歸宅,，於暇日與少婦梳理頭髮,，見其頭上一處瘡痕，遂問及緣由,，乃知是女,。深自感傷：“往時與母同婿，今復(fù)共女同夫,，何惡之甚,。”復(fù)以巾覆頭，更求捨離,。8．《尼》：便在王舍城,，出家爲尼姑。並得六神通,。佛教已履行,。 《四》：往至羅閱城(Rājag?ha)迦蘭陀竹園（Kalandaka）。遇佛陀教化,，即皈依,，得法眼淨。佛命阿難將蓮華色帶至摩訶波闍波提(大愛道)所令度之出家,。蓮華色尼得天耳和天眼之“神通”,。 《五》：去祇洹門（Jetavana-anāthapi??asyārāma）入精舍，聞世尊說法,。聞法開解,，得法眼淨，出家,。由波闍波提（大愛道）比丘尼度之,、受教。勤行精進,，遂成羅漢,。 《毘》：往廣嚴城(Vai?ālī)，不做婬女,，但與人私通,。未久，人皆共美,。諸婬女俱至賭約,，城中一賣香男子，做不淨觀成,，若能壞彼行,，即立青蓮爲婬女之尊。青蓮花遂詐設(shè)種種方便,，致使賣香男子生愛戀之心,，終壞其觀行。諸婬女嗟歎,，立婬女之尊,。 《五》：蓮華色入城乞食,，一婆羅門察知其住處,。乘其外乞,，伏其床下。諸比丘尼竟夜說法,，疲極還房熟眠,。婆羅門從床下出作不淨行。比丘尼即覺,，踴升虛空,。使婆羅門於床生入地獄。 《毘》：與賣香男子有娠,。時廣嚴城東西兩門各有守門男子,，私議若生男女，必爲婚娶,。時青蓮花即誕一子,，恐諸男子嫌污不來，遂命使女棄兒東門,。守門者見孩子,，抱回收養(yǎng)，並告宗親,，我婦生子,。青蓮花後時又生一女，仍令使女夜棄西門,。時守門人收養(yǎng),。二家男女成立。10．《毘》：東門子後因節(jié)會與友同遊,，以六十金錢與青蓮花,，同往歡戲。東門子既與交歡,，因生愛重,，將青蓮花入舍同住，因娶爲婦,。西門人前來問過,，答曰：縱娶多妻，斯亦何過,。彼便隨要以女娉之歸東門宅,。11．《毘》：爾時尊者大目乾連(Maudgalyāyana)至其舍。告新來女：汝夫舊婦是汝母,，汝夫即汝兄,。勿復(fù)相嫉妬，令汝因斯廣生惡業(yè)。作是語已捨之而去,。12．《毘》：後青蓮花復(fù)生一子,。時西門女抱此孩兒門前戲弄。有相師婆羅門來至其所,。說明原委,，笑而捨去。使女具以其事告青蓮花,。青蓮花聞是語作斯念：我由何業(yè)前與母同夫,，後與女同婿，今以兒爲婿,，又共女同夫,。遂投身靡地不勝慚恥，便投王舍城,。13．《毘》：時城中五百人遊集,，聞青蓮花至此，以五百金錢與之,，耽樂而住,。尊者大目連至。時一少年,，慫恿青蓮花勾引大目連,。青蓮花遂現(xiàn)諸嬌態(tài)以身相逼。尊者踴身虛空,。青蓮花視其神力,，審知己身不淨，遙禮拜之,。大目連觀機說法令見真諦,，即攜詣世尊，被勅往室羅伐城(?rāvastī),。影勝王(Bimbisāra)遣人送之,，詣大世主所。出家受學得阿羅漢果,。佛讚比丘尼中大神力最爲第一,。《四分律》《五分律》蓮華色尼之“譬喻”（avadāna）故事，“全部可稱‘譬喻因緣’”,?！陡菊f一切有部毗奈耶》青蓮花之“譬喻”則爲“譬喻本生形式，亦是‘業(yè)報譬喻’”,。通過上面故事情節(jié)比勘,，可以發(fā)現(xiàn),，四部經(jīng)律大致呈現(xiàn)出三個系統(tǒng)：一是南傳《長老尼所說偈》；二是《四分律》和《五分律》,；三是《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三個系統(tǒng)內(nèi)容相同者爲：⑴女主人出身不夠高貴；⑵母女共侍一夫,；⑶出家爲尼得神通。然而,，按照敘事要素衡量,，則發(fā)現(xiàn)有諸多之處不盡相同：⑴女主人翁名字不盡相同。南傳《長老尼所說偈》中故事女主人翁之姓名《偈》中尚未言及,，祇說她爲岡迦帝利耶之母,，而說偈者烏布拉婉那（Uppala-var?ā）之名則可視爲蓮華色尼之音譯。但岡迦帝利耶是否就是烏布拉婉那長老尼之女,，則不得而知,。《四分律》和《五分律》則爲蓮華色,；《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的主角是青蓮花,。在梵語中，蓮華一詞有四義：?Padma, 紅蓮花,。漢譯佛典中,，該詞常被直譯爲“蓮華”；Utpala,，爲睡蓮,。有青、黛,、紅三種,。其中以Nīlotpala即青蓮花最爲著名，在佛典中多形容佛眼之微妙,；?Kumuda,，爲黃蓮華、白睡蓮,。Pu??arīka,，爲白蓮華。即最上等,、最殊勝的蓮華,。《妙法蓮華經(jīng)》經(jīng)題中之‘蓮華’即用該詞,。由上看出,，烏布拉婉那和蓮華色是完整的人名,，其中，pala爲palā?a之詞根,，意即花,。var?a爲顏色、色相,；涉及人之長相,，則以膚色爲標準，遂成爲種姓制度的詞源,。Utpala-var?ā則透露出蓮華色可能出身爲皮膚黝黑,、但容貌美麗的低等種姓之人。但是,，《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中的青蓮花之名,，可能是Nīlotpala。若確爲如此,，則青蓮花與蓮華色或烏布拉婉可能不是同一人,。即使爲同一人，其故事也可能出自兩個傳播系統(tǒng),。⑵故事地點不盡相同,。《長老尼所說偈》所述故事之地點爲舍衛(wèi)城和王舍城,?！端姆致伞分v述的地點爲鬰禪國、波羅奈城,、羅閱城,；《五分律》說的是優(yōu)善那和波羅奈?！稓衬我分械牡攸c爲得叉尸羅城,、未度城、廣嚴城,、室羅伐城,。根據(jù)故事發(fā)生、展開,、結(jié)束的地點,，列表如下：上述地名中,，鬰禪國和優(yōu)善那國則爲同一地名之異譯,。前者鬰禪爲梵語音譯+漢語意譯，後者優(yōu)善那則全爲梵語音譯,。室羅伐城與舍衛(wèi)城系同一城市之不同譯名,，爲古印度拘薩羅國（Ko?alā）都城,，在今印度北方邦（Uttar Pradesh）北部。羅閱城和王舍城系同城異譯,，爲中印度摩揭陀國（Magadha）都城,，位於恒河（Ga?gā）中游南岸地區(qū)，在今印度比哈爾（Bihar）邦,。鬰禪國和優(yōu)善那國又譯烏仗那國,，大致位於今斯瓦特（Swāt）、旁遮攷拉（Pa?jkora）兩河流域地區(qū),。北接興都庫什（Hindu Kush）山,，南連天竺。5世紀初年,，法顯遠赴天竺求取戒律時嘗經(jīng)歷此地，發(fā)現(xiàn)此地盛行小乘學,；7世紀前期,，唐玄奘西行（627~649）時也至此地，所見已是僧徒敬信大乘佛法了,。波羅奈爲中印度古國,，在摩揭陀國的西北，即今之瓦拉納西（Varā?asī）,。得叉尸羅又譯呾叉始羅,，爲犍陀羅國都城，約在今巴基斯坦國印度河（Indus）與傑魯姆河（Jhelum）之間,，距拉瓦爾品第（Rawalpindi）西北約20英里,。法顯、玄奘至該城時,，其佛教已衰敗不堪,。廣嚴城音譯毘舍離城，爲中印度的都城,，位於恒河北岸,，與南岸摩揭陀國相對峙。從上述地點來看,，蓮華色尼故事發(fā)生和流傳的地區(qū)主要在印度河與恒河之間的城市,。這也是佛教傳播最爲發(fā)達的地區(qū)。根據(jù)故事發(fā)生的地點,，我們可以看出,，《尼》的故事主要在舍衛(wèi)城和王舍城。這兩座城市是佛陀最早傳教的地點,?！端摹贰段濉诽岬降纳嵝l(wèi)城祇洹精舍和王舍城迦蘭陀竹園是佛陀早期說法之地,。這說明《四》《五》的故事由中印度恒河地區(qū)嚮西北印度的印度河流域即今巴基斯坦延伸至優(yōu)善那國（鬰禪國）?！稓场穭t由恒河地區(qū)嚮西北印度延伸更遠,。時間上也許更晚一些，根據(jù)犍陀羅國的佛教狀況,，大致能確定在公元前2世紀~公元3世紀,。⑶情節(jié)上不盡相同?！赌帷分袩o蓮華色與己母同夫情節(jié),，而多出了與女兒共子爲夫的情節(jié)?！端摹贰段濉烦霈F(xiàn)了蓮華色與親母共夫,，後與女同夫（另一夫）的情節(jié)；而在《毘》中情節(jié)更爲豐富,，青蓮花不僅前與母同夫,，後與女同婿，再後以兒爲夫,，又與女同夫,。亂倫關(guān)係變得更加複雜。與《尼》《四》《五》相比,，《毘》還多出了勾引大目連,，感受大目連法力，遂出家,，由大目連爲導(dǎo)引等情節(jié),，使得故事更爲曲折。⑷故事人物,?！赌帷范喑隽速\首、車夫以及烏布拉婉那生一子,、一女,。皈依佛教時，出現(xiàn)了佛陀和大愛道,?！端摹贰段濉分校^夫,、二夫外,，蓮華色僅生一女。出家時,，則出現(xiàn)了阿難,、佛陀,、大愛道。而《毘》中的人物甚多,，亂倫情節(jié)更爲繁甚,。青蓮花的丈夫先後有四人，她先後生育二男二女,，即與頭夫生一女,，與三夫（賣香男）生一子一女，與四夫（己子）生一子,。出家時,，則有大目連、婆羅門,、佛陀,、大愛道等人物。在這些人物變化中,，值得注意的有兩點：一是亂倫情節(jié)變得越來越複雜,；二是引導(dǎo)女主人翁出家的人的變化。在《毘》中,，引導(dǎo)青蓮花的是大目連，他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被譽爲比丘中的“神足第一”,。正好與青蓮花成道後得的“神足第一”相呼應(yīng)。而《四》《五》中引導(dǎo)者爲阿難,，他也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被譽爲“多聞第一”。但據(jù)早期佛典記載,，婦女出家廼是由阿難請度的,，故阿難因此在佛陀寂滅之後的第一次結(jié)集時，嘗遭摩訶迦葉（Mahā-kā?yapa）之攻擊,。由此可見,，《四》《五》更接近本原故事。 綜合以上分析,，我們以爲亂倫故事儘管有不同的版本系統(tǒng),，但整體來看還是可以被視爲一個完整的故事系統(tǒng)，較前述的“六報”故事來說,，差異實在太大,。因此，我們懷疑“六惡報”和“亂倫”的故事各自獨立,，互不關(guān)聯(lián),，其主人翁當非一人,，很有可能是同名不同人。陳寅恪認爲蓮華色尼的亂倫之事不合中國倫理,，故而未譯爲漢文,，由“七報”而縮爲“六報”。而我們的觀點如果能夠成立的話,，那麼,，陳氏之說則顯然不合事實了。不管是“惡報”故事還是“亂倫”故事,，其內(nèi)容都反映了當時印度社會婦女地位的低下和苦難,。從南、北傳佛典來看,，婦女的出家,、皈依都與其時的社會、家庭,、婚姻有著直接的關(guān)係,。婦女對男性的依附和一夫多妻的婚姻制度尤其是女性的童婚，是直接導(dǎo)致婦女苦難的根源,。她們經(jīng)歷的磨難幾乎成爲出家的模板（pattern）,。由此，所謂“七種惡報”不獨爲一人所經(jīng)歷,，而是具有女性社會生活的普遍性（universality）特徵,。早期一位叫蓋薩高得密的長老尼（Sthavira Bhik?u?ī）就嘗用偈陀（gāthā）唱出了其時婦女的苦難：世尊有稱號，調(diào)御大丈夫,；曾說婦人苦,，多妻日難度。有婦產(chǎn)一胎,，便自縊身亡,；弱婦因產(chǎn)痛，自殺服毒喪,。正是這種社會普遍性的苦難,，讓婦女們生活在社會的底層,，擺脫不了生老病死的纏磨，尤其是分娩之痛苦和失子之悲慟,，幾乎成爲婦女之大災(zāi)難,。她們在情感和心理上遭受的打擊和苦痛往往比男性更加強烈。所以，在那樣充滿苦難的社會狀況下,，婦女的出家,，尋求心靈的慰藉，精神的解脫,，就成了不可逆轉(zhuǎn)的必然趨勢,。攷述蓮華色尼故事類型的文本原型及其諸多成因，不難發(fā)現(xiàn),，報應(yīng)思想依然是其潛存的因果（hetu-phala）鏈條,。就是說，依據(jù)佛教的說法,，“六惡報”自然不會是無緣由的,。那麼，造成微妙尼等“六惡報”之因爲何,？佛教並沒有從社會的矛盾和婦女的苦難等方面找原因,，而是以“因果輪回”和“善惡報應(yīng)”的理論來尋求到了她們前世的“惡因”。蓮華色類型的婦女的諸多“惡報”就是由其前世之因決定的,，“惡報”之果則成爲其出家嚮佛之因,，其出家之因又導(dǎo)致了她們成就羅漢、獲得神通之果,。今我現(xiàn)世,，所更勤苦，難可具陳,。如宿所造,，毫分不差。時諸比丘尼,，重復(fù)啟白，宿有何咎,？而獲斯殃,，唯願說之。微妙答曰：“汝等靜聽,。乃往過世,，有一長者，財富無數(shù),，無有子息,。更取小婦，雖小家女,，端正少雙,，夫甚愛念。遂便有娠，十月已滿,，生一男兒,。夫妻敬重，視之無厭,。大婦自念：‘我雖貴族,，現(xiàn)無子息，可以繼嗣,。今此小兒,，若其長大，當領(lǐng)門戶,，田財諸物,，盡當攝持。我唐勞苦,，積聚財產(chǎn),，不得自在?！瘖佇募瓷?，不如早殺。內(nèi)計已定,，即取鐵針,。刺兒顖上，令沒不現(xiàn),。兒漸痟瘦,，旬日之間，遂便喪亡,。小婦懊惱,，氣絕復(fù)穌。疑是大婦,，妬殺我子,。即問大婦：‘汝之無狀，怨殺我子,?！髬D即時，自呪誓曰：‘若殺汝子,，使我世世夫爲毒蛇所殺,；有兒子者，水漂狼食,；身見生埋,；自噉其子；父母大小，失火而死,。何爲謗我,，何爲謗我？’當於爾時,，謂無罪福反報之殃,。前所呪誓，今悉受之,，無相代者,。欲知爾時大婦者，則我身是,?！?/span>昔有一人兩婦，大婦無兒,，小婦生一男,，端正可愛，其婿甚喜,。大婦心內(nèi)嫉之,，外徉愛念，劇於親子,。兒年一歲許,，家中皆知大婦愛重之，無復(fù)疑心,。大婦以針刺兒顖上,，令沒皮肉。兒得病啼呼,，不復(fù)乳哺,。家中大小，皆不知所以,。七日便死,。大婦亦復(fù)啼哭，小婦摧念啼哭,，晝夜不息，不復(fù)飲食垂命,。後便知爲大婦所傷,，便欲報讐。行詣塔寺,，問諸比丘：“大德,，欲求心中所願，當修何功德？”諸比丘答言：“欲求所願者,，當受持八關(guān)齋,。所求如意，即從比丘受八戒齋,?！北闳s後，七日便死,。轉(zhuǎn)身來生大婦,，爲女端正。大婦愛之,，年一歲死,。大婦端坐不食，悲咽摧感,，劇於小婦,。如是七返：或二年或三年，或四五年,，或六七年,。後轉(zhuǎn)端正，倍勝於前,。最後年十四已許人,。垂當出門，即夜便卒死,。大婦啼哭憂惱,，不可復(fù)言，不復(fù)飲食,，晝夜啼哭,，垂淚而行。停屍棺中,，不肯蓋之,。日日看視死屍，光顏益好勝於生時,。二十餘日有阿羅漢,，見往欲度脫。到其其家從乞,，令婢持一鉢飯與之不肯取,。語婢欲得見汝主人。婢還報云：“欲見大家,?！贝鹧裕骸拔覒n愁垂死,，何能出見沙門？汝爲持物,，乞與令去,。”婢持物與沙門,，故不肯去,。沙門言：“欲見主人?！辨救缡菙?shù)反,。沙門不去。婦愁憂無聊,，沙門正住不去,，亂人意不能耐之，便言呼來,。沙門前見婦,，顏色憔悴，自掩面目,，不復(fù)櫛梳,。沙門言：“何爲乃爾？”婦言：“前後生七女,，黠慧可愛,，便亡。此女最大,，垂當出門,，便復(fù)死亡。令我憂愁,?！鄙抽T言：“櫛梳頭拭面，我當語汝,?！眿D故哭不肯止。沙門謂言：“汝家小婦,，今爲所在,，本坐何等死？”婦聞此言意念：“此沙門何因知之,？意中小差,。”沙門語言：“梳門頭逮,，我當爲汝說之,。”婦即斂頭訖,。沙門言：“小婦兒爲何等死,？”婦聞此語，默然不答,。心中慚愧,，不敢復(fù)言。沙門言：“汝殺人子,，令其母愁憂懊惱死,。故來爲汝作子，前後七反,。是汝怨家,，欲以憂毒殺汝。汝試往視,，棺中死女,。知復(fù)好不？”婦往視之,，便爾壞爛,，臭不可近。問何故念之,，婦即慚愧,，便藏埋之。從沙門求哀,，欲得受戒,。沙門言：“明日來詣寺中?！迸辣阕鞫旧?，知婦當行受戒，於道中待之,，欲嚙殺之,。婦行，蛇遂遮前,，不得前去,。日遂欲冥，婦大怖懅心念言：“我欲至沙門許受戒,，此蛇何以當我前,，使我不得行?！鄙抽T知之,，便往至婦所,。婦見沙門大喜，便前作禮,。沙門謂蛇曰：“汝後世世更作他小婦,，共相酷毒，不可窮盡,。令現(xiàn)世間,，大婦一反殺兒。汝今懊惱已七返,，汝前後過惡皆可度,。此婦今行受戒，汝斷其道,。汝世世當入泥犁中,，無有竟時。今現(xiàn)蛇身,，何如此婦身,？”蛇聞沙門語，乃自知宿命,，煩怨詰屈,，持頭著地不喘息，思沙門語,。沙門呪願言：“今汝二人宿命,，更相懊惱，罪過從此各畢,。於是世世莫復(fù)惡意相向,。”二俱懺訖,。蛇即命終,，便生人中。於時聽沙門語,，即心開意解,，歡喜得須陀洹道。這兩個“惡因”故事的溯源,，把“六惡報”完全指嚮了女性個體前世所做的孽業(yè),。就是說，女性的罪惡,、苦難與社會環(huán)境無關(guān),，它們完全是個體自我的一種內(nèi)嚮性的根源。這樣,，佛教所宣揚的“善惡報應(yīng)”說,，實際上抽離了紛繁複雜的社會內(nèi)容而變成個體行爲,。因此，女性的救贖也與社會變革無關(guān),，她的救贖祇能規(guī)定於個體的範圍之內(nèi),。既然是因果報應(yīng)，那麼,，婦女的苦難就是必然的，無需同情,、憐憫,。惟一能改變、拯救其生活狀況的,，則是奉持善行,，以高度的道德情操和精神信念使“行”（sa?skāra）由“識”（vij?āna）催化而爲“色”（rūpa）。這就意味著,，個體的拯救與社會的改變關(guān)聯(lián)不大,。因此，婦女的身份高度確認祇有在遁世的教團中獲取,。據(jù)說,，早在佛陀時代，佛教是不允許女性出家的,，因爲女性極具人們所有的“六欲”(?a?-kāmā?),，即色欲（美的色彩）、形貌欲（長相,、身體,、體態(tài)、曲線美）,、威儀姿態(tài)欲（楚楚動人的風度,、姿態(tài)）、言語音聲欲（優(yōu)美動聽的音調(diào)）,、細滑欲（肌膚細軟光滑亮澤）,、人相欲（整個人體形象美）的特徵，極容易擾亂佛教信仰者的脩行實踐活動,，妨害佛教僧團禁欲的推行,。婆羅門教的《法典》就認爲：在人世間，誘使男子墮落是婦女的天性,，因而賢者決不可聽任婦女誘惑,。因爲在人世間，婦女不但可以使愚者,，而且也可以使賢者悖離正道,，使之成爲愛情和肉欲的俘虜,。不應(yīng)該和母親、姊妹或女兒一起住在僻靜的地方,；欲念結(jié)合起來力量強大,，可以誘惑最賢智的人。“古典佛教也同摩奴法典一樣流露出憎惡女性的色彩” ,。而如何來破除女性的“六欲”特徵,，在佛陀的時代，佛教採取的辦法主要是迴避不見或視若無睹,。如,，《法華經(jīng)文句》載有佛與弟子的對話：“阿難（ānanda）問佛：‘如來滅後，見女人云何,？’佛言：‘勿與相見,；設(shè)見，勿共語,；設(shè)共語,，當專心念佛?！痹偃?，范曄《後漢書》中亦載：“天神遺（浮屠）”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盼之,。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nbsp;“革囊盛血”這一說法源於最早的漢譯《四十二章經(jīng)》：“天神獻玉女於佛，欲以試佛,，意觀佛道,。佛言：‘革囊眾穢?！?/span> 佛教在發(fā)展過程中的各派對“六欲”的態(tài)度和方法是不盡相同的：有採用“九想”（da?a-sa?j?ā）破“六欲”的,，有回避不見的，有視若無睹的,，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總之,，法門不同,，方便有異，然其目的卻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杜絕誘惑,，保持僧團的嚴明的組織紀律性,。所以，早期的佛教僧團爲了嚴格管理僧人,，制訂了一系列的戒條（?ila）和律條（upalak?,；vinaya），竭力克服“六欲”,。顯然,，佛陀時代採用的辦法皆屬於“戒”的範疇，是一種自覺抵制的行爲,。所以,，當佛陀姨母（養(yǎng)母）摩訶波闍提·喬答彌（Mahāprajāpatī Gautamī，意譯大愛道）率眾女出家皈依時,，卻遭到了佛陀拒絕。還是在阿難的請求下,，佛陀纔允許女性出家,，但他卻爲女性出家規(guī)定了比男性更爲苛刻的律己條規(guī)。一時間女性出家皈依者甚眾,，以致出現(xiàn)了龐大的尼眾團體,。據(jù)說，僅帕扎佳拉長老尼一人就使五百婦女皈依了佛教,，成爲比丘尼,。 女性的出家“使她們可以在嫁人和做母親之外而選擇解脫。它意味著一種職業(yè),，一個獲得更多的獨立性的機會,。”她們在這裡可以拋開對丈夫另娶外室的擔憂,、嫉妒和憎恨,，更不用擔心子女的疾病、夭折,。她們完全沉浸在這無憂無慮,、友誼互助的欣悅之中，儘管她們在佛教隊伍當中地位依然從屬於比丘,。所以,，一旦她們成爲信仰者，便會以巨大的熱情維護教團的秩序與和諧,，熱衷於講法傳道,，而尤勝於比丘。如此，女性本具的虔信主義特徵便被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了,。大愛道,、帕扎佳拉、蓮華色等的傳教皆證明了婦女在虔信主義的精神世界裡,，往往比男性更甚一籌,。隨著大乘思潮的滾滾湧動，婦女的地位亦在不斷上昇,。毒蛇,、死亡、陰間或地域之門等的象徵雖依然未能從婦女身上抹去,，但同時仁慈,、智慧、博愛等具有救贖特性的喻象被漸漸地賦予了女性,。特別是充滿大慈大悲（mahā-maitrī-mahā-karu?ā）的般若波羅密多（praj?ā- pāramitā）被大乘中觀學派（Mādhyamaka）舉奉爲“諸佛母”,，在很大的程度上凸顯了女性根源、本源,、養(yǎng)育,、培植的特質(zhì)。正是在此觀念的作用下,，菩薩（Bodhi-sattva）的女性形象應(yīng)用而生,，顯示了溫和、慈愛,、善良,、包容的救贖一切眾生誓願、勇氣,、膽量和決心,。古代印度婦女就在這種既矛盾、又統(tǒng)一的雙嚮思想體系中一步步地走嚮未來,。甚至在中國唐代,，出現(xiàn)了彌勒下世轉(zhuǎn)成女皇的思潮，極大地提高了婦女的社會地位和精神價值,。
蓮華色比丘尼千手觀音傳承 原文載於臺灣政治大學《政大中文學報》2010年第2期〔半年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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