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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寫書信 

文/張波

   跟小輩們說過,，當(dāng)年小城街頭巷陌曾經(jīng)有過“代寫書信”那門營生，孩子壓根兒不信,，以為天方夜譚,。只有老人們坐在一道拉呱起來,，那畫面感才津津樂道,，栩栩如生。

   從前,，觀音橋巷巷頭的街邊,，一家理發(fā)店門前，就有這樣一位：支一張小方桌,，一個類似席卡的小木塊上寫著“代寫書信”幾個字,。小方桌后面，文質(zhì)彬彬,，戴著眼鏡的一位老先生坐在后面,。忙的時候很忙，閑的時候,，老先生學(xué)會鬧中取靜,，把手操在袖筒里，或者閉目養(yǎng)神,，或者埋頭看書,。

   有人來求，老先生會輕聲輕語地詢問人家,，要做什么,？信寫給誰，和你什么關(guān)系,，在耐心聽你敘述完事由的來龍去脈之后,，老先生會有一陣短暫的沉吟，伴隨著篤篤定定的神態(tài),，輕輕捋一捋桌面上的那沓信紙,，用那支蘸水鋼筆,，一進一出，一筆一劃出一行行秀麗,，溫婉的字體,。寫完，會念一遍給人家聽一邊,，圍在邊上看熱鬧的人,，也會像聽故事一樣，豎著耳朵聽信里的八卦,。

  “代寫書信”是收費的,，好像也就幾毛錢，還是幾塊錢,。感覺還不夠老先生抽煙的,。

   那些年有文化的人不多，有多是農(nóng)村人進城常常要做的事,。這個營生又叫“代筆”,，不光寫書信，你說什么他能帶你些什么,。

一般“代筆”的老先生用在信里的稱謂非常準(zhǔn)確,，恰當(dāng)，親昵,。信中的行文,，措辭也很講究，他會盡量用你常用的口吻甚至方言書寫,。即便對方收到信后知道是請人代筆的,，但心中的字字句句串成的情感和事件，是他們最關(guān)切和接受的,。

   我小時候就常常喜歡圍在那位先生跟前,，傻傻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一招一式,，很是令人仰慕,。小腦瓜里一直在假想：啥時我也能有這本事代人寫著寫那的就好了。

   后來工作了,，而且天天做的都是跟文字打交道的工作,，什么樣式的體裁都涉及過了，也帶人家寫過不少東西,。

   剛到省城那陣,，還一度在空暇時間，應(yīng)邀成了一位自由撰稿人,，寫文案,，寫解說詞,，寫主持人串詞。還能掙到點兒零花小錢,。

   最沒成就感的是為家人代寫發(fā)言稿,，簡歷，工作小結(jié)之類的營生了,。掙不到銀子不算,，連聲謝謝都很難聽到。

   不過,，她們有時也會說上一句：看你每天有事沒事都會在那兒寫啊寫的,，多寫一篇也沒什么，不就是投你所好,，給你找個樂子嗎,？得，一句話,，忙了半天,，倒成了我的樂子了。

   街面上再也見不著這類營生了,，每座城市里,，有文化的人擠得都快爆炸了,，誰還不會提筆寫點東西,？再說，想偷懶,，去“度娘”上搜什么有什么,。什么入黨申請書啦，工作總結(jié)啦,，競聘演講啦,，合同公文啦，離婚協(xié)議啦,，企劃文案啦,，家書情書啦······無奇不有，只要你想到,，“度娘”無所不能,，無孔不入，無微不至,，無以倫比,。

   除了那些個迷戀書法的，用筆寫字的人越來越會成稀罕人了,。從“蘸水”鋼筆到“金星”鋼筆年代過來的人,，偶爾還能在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代寫書信”人的身影,，這算不算“老朽”了？

   不管怎么說,，筆和紙對我這一代人還是有情感,，有質(zhì)地，有觸覺,，有溫度的,。

   純藍墨水，黑墨水,，紅墨水,，畢竟已經(jīng)與我們的血液交融在一起，流淌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