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晶晶 復旦大學社會發(fā)展與公共政策學院博士生我老家所在村莊位于安徽西南邊陲,,有一定經(jīng)濟基礎,。從1月18號回家,一路觀望,,疫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我更多的是從網(wǎng)絡上感受它的洶涌澎湃,,生活在村莊卻并沒有感受到太大的波瀾。除了說這個年過的有點不那么熱鬧,,聚會少了點,,鞭炮聲少了不少,路上跑的車超市見的人少了不少,,可是這些在我和家人看來只是本來就越來越淡的年味今年格外淡了一些而已,。我們的生活并沒有被疫情打亂,超市還在開門,,需要買什么騎個車就去了,,天氣好了出門散個步,帶著小孩在小區(qū)樓下玩一玩,,爸爸每天該值班值班,,值完班回家看看電視玩玩手機,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出門要帶口罩,。無論是家里還是小區(qū),,少了走親傳友的熱鬧卻格外多了一份少有的安寧。隨著這兩天的天氣放晴,,久居家中的村民也隱隱待不住了,,一些人走出來散散步曬曬太陽,也有三三兩兩的自家人在一起打個麻將,。在我們這個邊陲小村,,感覺是疫情雖然沒有結束,但年是已經(jīng)過完了,,2019已經(jīng)結束,,2020新的一年的奮斗要開始了,該干什么干什么,,返程已然在計劃中,,疫情阻擋不了大家為了新生活而奔波忙碌的步伐。回想這兩周的經(jīng)歷,,在全國各地一片為疫情而忙碌的時候,,生活在村莊的我更多的感受到的是一種應對生活的淡定與從容。由此產(chǎn)生疑問,,在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中,,沒有被戰(zhàn)火波及的村莊的村民何以生活得以安寧?基于有限觀察我認為重要的有以下三點:圍繞疫情,,對生活在村莊的村民而言有兩條信息至關重要,一是全國疫情總形勢,,二是本地的疫情防控情況,,包括周邊縣市區(qū)感染者情況,,以及本村的重點防疫人群,即從武漢回來或與相關人員有接觸的人員,,而這一條在村民眼中的重要性遠大于前者,。微信等新媒體各大平臺都在廣泛散播疫情相關信息,全國人民都在關注,,且能第一時間獲得疫情的及時訊息,。及時獲知全國疫情總形勢使得多數(shù)村民能夠樹立起防疫意識,自覺遵守防疫的一些要求,,比如出門戴口罩,、少串門聚會等,即使從武漢回來被居家隔離的貼牌戶也會比較配合村干部的工作,,接受村干部的監(jiān)督和配合防疫檢查,。正如村干部說的,求生的愿望是本能的,,看到網(wǎng)絡上公開的感染人數(shù)一天比一天多,,大家都知道要做好防疫工作,能理解和配合他們的工作,。經(jīng)過村里初期摸排之后有7戶重點防疫人群家里被貼上了“重點xx戶”而被識別出來,如此也算是本地疫情信息的半公開,,這一做法確實對被隔離戶帶來了一定的排斥感,,但在村民彼此只了解但不熟悉的村莊中是保障防疫效果的有效做法,同時該做法還產(chǎn)生了一種反向結果,,即讓大家覺得威脅是可控的,,做到自己該做的,村莊仍然是安全的,。當大家都在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考慮而減少出行,避人群而不及時,,有一部分人卻是一天都沒有休息,,大年三十都還在為了做好防疫工作而奔波街頭穿梭人群,這就是我們的基層組織工作者們,。應該說村莊的防疫行動是迅速的,,因為在1月23日武漢封城當天,鄉(xiāng)鎮(zhèn)的文件就已經(jīng)到達村里了,,“這種事根本不用上面動員,,等你上面動員就遲了”,在基層組織干部們看來,,“如果因為犯錯丟了烏紗帽還不覺得有什么,,可如果因為這個時候丟了烏紗帽自己都覺得很冤”,。全村一共3700人,分為27個村民小組,,是由原來的兩個自然村合并而成,,在防疫工作開展起來之后村里主要做了三項工作:一是摸排、跟蹤觀察和及時上報重點防疫對象情況,。前期村里是以外出務工和在讀大學生為重點對象,,摸排1月4號開始從武漢回來的務工人員和在武漢讀書的大學生,以及村民主動上報的去過武漢和接觸去過武漢人員的人員信息,。隨著疫情的不斷升級,,對重點防疫人群的管控也從最開始的讓村民自己在家隔離,每日量體溫微信上報,,到后來的給重點防疫對象家里貼牌(我戶有武漢反向人員,,請勿串門/我戶有密切接觸史人員,請勿串門)加強監(jiān)督以保障防疫效果,。二是加強對全村村民的防疫知識宣傳,。從大年三十那天開始,村里就派專人每天騎著電瓶車開著大喇叭在全村范圍內繞行宣傳,,每天上午2遍中午1遍下午2遍的全村跑,。同時在各處宣傳欄和門口張貼告示,宣傳防疫知識,。三是做好封閉式管理,。村內的餐館、旅館統(tǒng)統(tǒng)關閉了,,村里有一個基督教堂,,三十幾個教徒們每逢初一都要聚會求平安的,經(jīng)過溝通,,教堂的門也被村里給鎖了,,而我所生活的小區(qū)也在大年初三開始就實行封閉式管理,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了,,這兩天更是通村路都阻斷不讓非本村車輛人員進入了,。村莊的積極行動很重要,管控了疫情重點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實現(xiàn)了對其他普通村民的動員,。對普通村民而言,自我防范意識強的不用村里動員就已經(jīng)積極行動起來的,,關鍵對象是村莊里生活的中老年人群體和少數(shù)防范意識不強的個體,。其一是村莊里生活的中老年人群體。爸爸是習慣用手機看新聞的,,所以一早他就知道了疫情的消息,。但在我20號聽完鐘南山的新聞囑咐他出門順便買口罩的時候,,他因為不經(jīng)過藥店而沒買,第二天跟他一起出門硬是要求繞路去買口罩的時候發(fā)現(xiàn)街上藥店的口罩已經(jīng)賣空了,,在我開始有點焦慮的時候爸爸還在說沒那么嚴重,,當回到家我急急地不停從網(wǎng)上尋找口罩時爸爸還在質疑哪有那么夸張,事后在有口罩的時候出門也沒有帶口罩的意識,??僧斔吹缴鐓^(qū)張貼出來的公告和小區(qū)開始設置門禁之后再出門已是每天自覺地帶口罩了,也從來不說疫情沒那么嚴重的話了,。無論網(wǎng)絡輿論宣傳多么的夸張,,對于生活在村莊的中老年群體而言當自己的生活沒有變化的時候他們始終會覺得疫情離自己很遙遠,所以缺乏行動的積極性,,但當社區(qū)開始行動的時候他們開始認識到疫情已經(jīng)來到身邊,,急需加強防范,行動也就積極起來了,。其二是少數(shù)防范意識不強的村民,。大年初三,有親戚打電話來說要上門拜年,,我的爸媽以小區(qū)已經(jīng)封閉管理進入不方便為由拒絕了,,在這年前是讓爸媽覺得很為難的一件事。走親串友是農村新年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為了做好防疫工作,,我們可以不主動去別人家,但問題是不同村民的防疫意識始終是有差別的,,你阻止不了少數(shù)親戚好友的好意到訪,,這種情況下拒絕是傷感情傷面子的,,此種形勢下村莊行動的介入和參與顯得很重要,。由此可見,沒有村莊的積極行動,,疫情到來,,散落在疫情中心區(qū)之外全國各地的普通村莊的村民很難真正在意識上全部統(tǒng)一,在行動上全部動員起來,。三,、一代人的精神特質:父輩們飽有對國家的信任和對生活的感恩總體感覺,疫情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焦慮的主體是活躍在網(wǎng)絡上的青年群體,,我的父母屬于60年代人,,在這場無聲的戰(zhàn)役中他們始終是淡定而從容的。如果說剛開始是因為信息滯后而“無知者無畏”,,那在后來的信息包圍中他們完全已經(jīng)意識到了疫情的發(fā)展態(tài)勢,,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是淡定而從容的,。從閑談中我對爸媽的心態(tài)有了一些了解,他們覺得不管怎么樣都不用大驚小怪,,第一是因為現(xiàn)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太多了,。媽媽說從小她就聽外婆講災荒年代的時候連飯的吃不上,日子好苦,,自己小時候也是連省了好幾天的飯錢才買了想吃了很久的小小一塊糖,,相比較那時候現(xiàn)在的生活好的沒法說,所以不想那么多,,真遇到什么事再說,。第二是他們自始至終從未懷疑過國家會解決不了,“非典都過來了這次也一樣”,。從他們的說法中我看到是他們對生活的感恩和對國家的絕對信任,。爸媽屬于60年代人,他們與40,、50年代的人一起成為現(xiàn)在村莊生活的主體,。前段時間網(wǎng)絡流傳一個段子,當年非典的主要感染人群是20-30歲年輕人,,如今主要攻擊的是40歲以上人群,,都是同一群人。粗略統(tǒng)計大體如此,,但需要添加補充的是,,如今在疫情面前保持淡定從容的同樣是這群人。然而他們的淡定并不是如網(wǎng)絡傳言所說健康衛(wèi)生意識差,,而是因為他們經(jīng)歷了太多,,他們見證了祖國從弱變強,走過了資源匱乏的饑荒年代,,也經(jīng)歷過了集體諸如洪水破圍,、非典肆虐等事件,這些經(jīng)歷在豐富了他們人生閱歷的同時也讓他們看到了國家力量的強大,,進而塑造了他們對國家的天然信任,,這種信任的基礎不是在微信里看到幾篇事態(tài)嚴重的文章和子女幾句危言聳聽的話就可以動搖的。相形之下,,在和平年代和物質充裕年代長大的我們的確是少經(jīng)世的,,所以才會焦慮和恐慌。從這一點上啟發(fā),,我們年輕一代在以為家里老人跟不上現(xiàn)代社會的同時真得該學學他們的這種精神,,懷著對生活的感恩和對國家的信任不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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