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車站的聚會》

《南方車站的聚會》戛納首映那晚,，昆汀·塔倫蒂洛來了。

他坐在導演刁亦男正前面,，和我隔了四個位子,，全程情緒在線，全場觀眾都能聽到他的笑聲,。

“佛系”的刁亦男不像我,，為和昆汀同排看片激動興奮，但他以及所有主創(chuàng)一定在為兩個小時后的觀眾反應而期待難安,。

片尾字幕升起,，現(xiàn)場響起長達五分鐘的掌聲，昆汀帶頭起立鼓掌,，向主創(chuàng)致意,，刁亦男和每一位主創(chuàng)擁抱……我看到了胡歌的眼里有淚光閃現(xiàn)。

昆汀與妻子走上《南方車站的聚會》首映紅毯

第一次站在電影頂級殿堂,，得到全世界承認,，這是演員至高的榮譽，沒有人會不激動,。

刁亦男第一次帶作品到戛納是2002年,，他還沒開始做導演，自己做男主角的《明日天涯》入圍了“一種關注”單元,。

他是個低產(chǎn)的低調(diào)導演,，但每一部都精準且擲地有聲,。

第三部影片《白日焰火》拿下柏林電影節(jié)的金熊獎，主演廖凡被封柏林影帝,。

廖凡

6年過去了,，刁亦南終于帶著《南方車站的聚會》殺入戛納的金棕櫚大獎的爭奪戰(zhàn)。雖然頒獎落幕,，劇組空手而返，但影片收獲了諸多好評,，由國際影評人給出的《場刊》評分2.7,，一度名列前矛，華語媒體更是一片稱贊,。

雖然沒有拿到獎,，但它仍然是今年最有藝術質(zhì)感的一部黑色犯罪華語片。

《南方車站的聚會》主創(chuàng)

胡歌是當之無愧的男一號,，他飾演的偷車幫派頭目周澤農(nóng)因誤殺成為通緝犯，身受重傷四處躲藏,。他不為自己茍活,，希望讓自己妻子（萬茜）拿到懸賞金。

劉愛愛（桂綸鎂）是個“陪泳女”,，灰色地帶的性服務工作者,，為了兩萬塊酬勞來幫周澤農(nóng)接頭。

周澤農(nóng)是一頭瀕死野獸,，隨著時間流逝散盡最后的力量和生氣,。胡歌大多數(shù)時間沉默寡言，他對周圍一切的警惕和不信任必須藏在眼睛里,。

非要說胡歌演技堪比影帝,，那肯定是彩虹屁，但他完成得很合格,。

導演刁亦南刻意壓縮了表演空間,，他這一次對演員的需求是去人物化的，角色除了承載敘事功能,，被最大程度淡化,。

胡歌

最后那頓“斷頭飯”，兩碗面胡歌就吃的極好,，先是生理最真實反映,，大腦后知后覺才跟上思考，死期將至,，似解脫亦有最后掙扎,，非常有層次感。

后來我問胡歌拍這場戲吃了幾碗面,，他說不是幾碗,，是幾天。

遺憾,，片子里像這樣能讓胡歌磨練大銀幕演技的地方太少了,。

不過演員們心知肚明，是知道刁亦男要什么的,。

廖凡坦言《南方車站的聚會》不會有表演獎,，在讀劇本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不是一個表演性的本子，因此他全程都帶著好奇,，想要看刁亦男到底能拍成什么樣,。

于是刁亦男拍出來的，是暴雨追逐,，飛車斬首,，完美的節(jié)奏和影像想象力，所有感官被調(diào)動起來,，感覺那瓢潑的雨水也要透過屏幕撲到臉上,。

他拍鮮血順著雨水滴下，并不是濃烈的猩紅,，像在打濕了的宣紙上滴下墨色,。

他拍廣場舞，用德國樂隊波尼-M的曲子,，熒光舞鞋有節(jié)奏的搖擺,，隨著抓捕行動五彩的熒光四散而去，又向著嫌犯聚攏,。

他把一次抓捕行動放在動物園,，幾乎沒有人和人的對峙，只有一雙雙蟄伏的獸瞳,，見證一場夜色下的狩獵,。

他拍周澤農(nóng)亡命逃生，用一把雨傘打造了會在中國黑色電影史上留下記憶點的鏡頭,。

但最難忘的是人影,。

刁亦男用人為燈光，把人物的靈魂從身體里扯了出來,，投射到墻上,、廉價的塑料布上，它們是劉愛愛面對賞金時心里的“貪婪”,，是周澤農(nóng)上有仇家下有警察被追捕時內(nèi)心的“絕望”,，是兩個人微薄信任瓦解后對彼此關系的“猶疑”,。

看到讓我驚艷的鏡頭，我就會下意識去看昆汀,，想看看他的反應,，但基本上看不清楚，因為片子里百分之八十的場景都是黑夜,，光線極暗,。

要找能把夜色拍成“五顏六色的黑”的攝影師，董勁松一定是當仁不讓的一位,，《白日焰火》和畢贛的《地球最后的夜晚》都出自他手,。

相比帶有賽博朋克風的霓虹燈光，《南方車站的聚會》里的霓虹像是潑上了一灘湖水,，散發(fā)著濕膩的氣息,。這也許就是刁亦男無論如何也要找有大片水面外景地的原因。從廣州到銀川,，最后終于找到了武漢這個百湖之城,。

《白日焰火》的選景其實也沒那么順利，中國變化巨大,，很多場景堪景時還在,，到拍攝時就消失了，電影里常出現(xiàn)的那些隨時都能倒塌的夜市攤,，路邊店,，不知道是不是也折射出導演的焦慮。

但是,，影像上越驚艷,，就越襯的劇作和人物經(jīng)不得推敲。第一場讓我激動的戲是偷車幫派聚會,，因爭搶地盤兒發(fā)生沖突,，搖晃的白熾燈泡下夸張的打斗，很有韓國類型片的趣味,。

《南方車站的聚會》原名《野鵝湖》

但這場戲怎么引出來的呢,？是周澤農(nóng)和劉愛愛火車站碰面互相不信任的時候，周澤農(nóng)用“我來給你講講我的故事,，以證明我就是那個人”的方式引入了這段回憶,。相比較在這段里出色的聲音設計，和第一次影子的精彩運用,，劇情顯然敷衍了,。

就像昆汀的電影，愛他的迷戀要死,，不愛的完全無感一樣,，《南方車站的聚會》可能也會引來不同爭議的聲音,。

這是一部令人精神振奮，充滿詩意的中國黑色電影,，但沒有超越《白日焰火》,。后者更加充滿了神秘和令人難以忘懷的地方——indiewire

鮮明的個人化風格是雙刃劍，刁亦男用他充滿想象力的的視聽語言贏得了觀眾,，但那些為此所做的割舍也讓影片失去了一些認同。

擁有極深文學素養(yǎng)的刁亦男完全可以將文本與個人化風格結合的更完美,，只是在這一次的嘗試中他還沒有找到那個最好的表達,。

當然，這也是我們對一位拿過金熊獎導演的苛求,。

毫無疑問,，《南方車站的聚會》是今年目前最好的華語黑色犯罪類型片，刁亦男也在自我風格上走得越來越堅定,。

接下來,，期待它的國內(nèi)公映。

文 / 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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