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晉國大夫趙盾看到家門口大力士沮麛?shù)氖w時，就知道自己與晉靈公能和諧相處的緣分已經(jīng)盡了,，而自己也得走上亡命天涯這條路,。。 在等級森嚴的春秋時代,，地位的強烈不對等,，是君臣關(guān)系緊張程度的重要原因。同時,，由于當(dāng)時道德規(guī)范,、禮法教義正在成型期，加之權(quán)臣們可以擁兵自重,，弒君殺臣的現(xiàn)象時有發(fā)生,。司馬遷在《史記·太史公自序》中說，春秋期間“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shù)。”后來有學(xué)者又粗略統(tǒng)計,，春秋時期弒君殺君事件達到109起,。 如果連國君都難以自保，更不要提及制度和國家的安全了,。在弒君者眼里,，有時候制度淪為他們遮羞的幌子。好在總有一些耿直中正之士舍身取義來維持制度的延續(xù),，趙盾就是一位,。 趙盾是隨著重耳流亡時忠誠之士趙衰之子。晉文公之后,，先后經(jīng)歷了襄公和靈公時期的趙家已經(jīng)位極人臣了,，由此引發(fā)了晉靈公對趙盾的極大不滿,。晉靈公認為趙盾目無綱常，一族獨大,。而趙盾反觀晉靈公認為其行事乖舛,，聲色犬馬，不足以成為國君,。二人從相互猜忌開始,，最終演變?yōu)榫蓟ハ喽窔⒌聂[劇。 晉靈公的繼位完全得益于他母親的潑辣,。襄公病重時,，曾立遺囑，以年幼的太子夷皋為君,。但是遭到了趙盾的堅決反對,，他表示亂世當(dāng)立長為君。考慮到與秦國的戰(zhàn)略合作關(guān)系,，趙盾推舉公子雍為君,，但不料遭到了同僚的堅決反對。本著尊重晉國國內(nèi)基本情況和國家發(fā)展大計來看,，選擇公子雍繼位是一個較為合理和公平的選擇,，趙盾也相信自己有理由和有能力說服群臣和清除障礙。 就在萬事俱備,、甚至秦國已經(jīng)恭送公子雍回晉國的關(guān)鍵時刻,，太子夷皋的母親穆嬴以襄公遺囑為借口打鬧朝堂，最終贏得了為夷皋正名的機會,。毫無私心的趙盾只好立夷皋為君,，即晉靈公。 兩千年后回顧這段歷史,，趙盾大公無私,，其勇可鼓其心可嘉。如果換成一個野心家,，立一個沒用或者年幼的國君正是自己大權(quán)獨攬的好時機,，比如后來田乞立齊悼公、趙高立秦二世以及慈禧立光緒等,，均是將傀儡君王捧出,，明目張膽地把持朝政。 這是禮法制度下的弊端,，有時候也是無奈之舉。在帝王家族內(nèi)部和國家法律與道德框架內(nèi),，繼承帝位有著嚴格而教條的程序,，并非一兩個老成持國的大臣可以隨意更改，甚至不敢有任何薦言的想法——禍出口出，一但新君不是自己舉薦之人,，闔家性命可能不虞,。但是碰到權(quán)傾朝野的政治野心家，便會在制度和選擇程序上做出變通和篡改,，反復(fù)在“立賢廢長”或者“立長廢賢”間反復(fù)跳躍著,。 同時，賢的標(biāo)準(zhǔn)也在良臣與奸臣眼中有著巨大的變化和差異,。對周公,、趙盾等良臣來說，天子或者君王是一國的表率,，代表著這個國家最強大的發(fā)展動力,，引導(dǎo)著和國家最高道德規(guī)范和國民素質(zhì)。但對于奸臣來講,，國君的昏庸恰恰給他們蠅營狗茍的時間和空間,。 兩種選擇是兩種不同的發(fā)展路徑。一個明君,，對大臣來說,，更多的需要勵精圖治，需要夙興夜寐,。比如三國時期著名丞相諸葛亮在他的《出師表》中反復(fù)強調(diào),，“侍衛(wèi)之臣不懈于內(nèi)，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于陛下也”“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可見一代明君的產(chǎn)生，不僅需要君王的慧根深厚,，更需要眾多老成持國者的扶助,。 當(dāng)然，對奸臣來說,，君王的無能是他們企盼的最好狀態(tài),，以保持他們把持朝政、為所欲為的局面,。這種局面,，不僅僅是對綱常,、人倫的顛覆，更是對國家制度和體制的巨大破壞,。不可否認,，位極人臣者，都有著過人的智謀與膽識,，具備高超的領(lǐng)導(dǎo)藝術(shù)和臨危不懼的決策能力,。但由大公無私到以權(quán)謀私，中間經(jīng)歷的不僅僅是君王的替換和制度的崩塌,，更多的是人臣的個人修為和志向的選擇,，即慎獨。 慎獨講究社會個體在道德方面的修養(yǎng),，看重個人品行的操守,，是君子風(fēng)范的最高境界，不以外力的變化而放松對自己的思想遵循和行為規(guī)范,。一個人獨立工作,、無人監(jiān)督時，有做各種壞事的可能,。而做不做壞事,，能否做到“慎獨”， 以及堅持“慎獨”所能達到的程度,，是衡量人們是否堅持自我修身以及在修身中取得成績大小的重要標(biāo)尺,。“慎獨”作為自我修身方法，不僅在古代的道德實踐中發(fā)揮過重要作用,，而且對現(xiàn)代社會安全監(jiān)管工作等方面仍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價值,。 趙盾將慎獨做到了極致。受晉靈公的指派,，沮麛以刺客身份進入了趙府,，原打算一刀下去回去復(fù)命，但沒想到趙盾并非如晉靈公所言花天酒地,、生活奢靡,，相反大門洞開，雖即天明,，趙盾依然伏案工作,，累了就閉目養(yǎng)神，但口中還溫習(xí)著勸君勤勉的話,。趙盾的言行讓沮麛羞愧難當(dāng),，當(dāng)即便放棄刺殺趙盾的念頭。 受君之名半路荒廢,，沮麛選擇了以死謝君王,。他在臨死前大呼一句“不忘恭敬,，民之主也”，代表了大多數(shù)晉國人對趙盾的看法,。一個連刺客這樣的亡命徒都能感動的人，偏偏沒有感動晉靈公,。 此刻的晉靈公正在宮廷內(nèi)以養(yǎng)狗為樂,。在曲沃都城內(nèi)，他專門修建了豪華的狗窩,，并且給這些狗穿上珍貴的繡花衣服,。這些狗平日里可以隨便進出宮城，經(jīng)常進入百姓家中和集市上搶奪豬,、羊肉,。由于晉靈公下令不許百姓傷害這些狗，所以百姓敢怒不敢言,，就連趙盾想要面見晉靈公,，有時候都會被這些狗攆出。 當(dāng)然,，晉靈公身邊還會有另外一只“狗”：屠岸賈,。除了陪晉靈公圈養(yǎng)狗類，剩下的時間屠岸賈便陪著晉靈公在城墻上拿著彈弓偷偷彈射過往百姓進行取樂,。對于趙盾的存在,，屠岸賈看做眼中釘，不斷地在晉靈公身邊蠱惑,，最終決定了派出刺客暗殺趙盾的行動,。 將趙盾置之死地是屠岸賈的目標(biāo)，一計不成后再生一計,，將小人和奸臣的嘴臉暴露無遺,。恰巧一天走狗吃了晉靈公的羊，屠岸賈便污蔑說是趙盾家的狗吃了羊,。晉靈公大怒之下,，不分青紅皂白就派人抓捕趙盾。 事情發(fā)生在晉靈公十四年（魯宣公二年,，前607年）九月,，晉靈公聽信屠岸賈安排，設(shè)宴招待趙盾,，卻暗地里秘密調(diào)遣兵馬,。宴會在觥籌交錯之際，被趙盾的屬下看出了玄機,，于是上前替趙盾飲酒,，并且說“與君王喝酒,，三杯足矣，超過三杯便是大不敬”,，暗示趙盾危機四伏,。趙盾明白屬下用意后，起身告辭,。晉靈公看到兵馬尚未形成合圍之勢,，便放出平時豢養(yǎng)的惡狗伏擊趙盾。 趙盾長嘆一聲,，“棄人用狗,，雖猛何為”。受到國人的擁護,，但卻失去了國君的信任,。在屬下舍身保護下，趙盾脫離了宮廷的險境,，但也只好向遠方逃亡,。 趙盾逃亡之后，晉國經(jīng)歷了晉文公之后黑暗和迷茫,。從公元前620年繼位,，到公元前607年被趙盾的弟弟趙寬弒殺，晉靈公一直被國人所痛恨,，十四年的在位時間,，已經(jīng)讓百姓對他失望至極，以至于趙寬刺殺晉靈公當(dāng)日,，晉國百姓就要迎回趙盾,。趙盾恢復(fù)原來官位后，派趙穿到洛京迎回晉襄公的弟弟,、晉靈公的叔叔公子黑臀繼位,，是為晉成公。 這段歷史,，被晉國史官董狐記錄在案,，后來趙盾在翻閱檔案時，看到““趙盾弒其君夷皋,。”大為不解,，與董狐當(dāng)面對質(zhì)，我并沒有殺死靈公啊,，怎么說我弒君,？董狐理直氣壯地回答，你身為國家要員，在危難之際不出國境讓家人惦記留下隱患,，返回時又不能懲辦兇手,，靈公的死難道不是你的責(zé)任？”為此,，趙盾并沒有責(zé)怪董狐,，他說，因為對國君的眷戀,，才使我背上如此的污名,。 后來孔子也給予趙盾極高評價，同時為趙盾危難之際故土難離的情節(jié)給予惋惜,。他說，“趙宣子,，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惜也,，越竟（境）乃免,。” 君子之稱對趙盾再恰當(dāng)不過。慎獨給了他高尚的節(jié)操,，也給了他寬廣的胸懷,。返回朝廷后，他寬恕了屠岸賈,，開始對晉國上下大肆整飭,，希望恢復(fù)晉文公時期的文治武功。但沒有料到,，死里逃生的屠岸賈在日后居然恩將仇報,，給趙家?guī)缀鯉頊珥斨疄?zāi)。 《故紙堆里尋安全》系列文章： 來源：原創(chuà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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