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紅楓樹 -----上張村記事(一) 父親過世后,,母親堅持今年要回上張老家過年,我們兄妹三家好些年沒去老家團(tuán)聚了,,都帶著孩子年三十的下午趕到上張,。在噼里啪啦的陣陣鞭炮聲中,母親在父親的遺像下點燃了一對紅蠟燭,,一家老少十口人,,在父親慈祥和悅的目光注視下,團(tuán)團(tuán)圓圓,,其樂融融地做起年來........,。 大年初一,天氣晴朗,,早起給父親上墳拜完年后,,我便一人提著相機(jī),繞著村子轉(zhuǎn)悠著,。算起來,,自我十六歲上學(xué)離開上張,生活在外地的時間要比在家鄉(xiāng)長的多,,偶爾回老家也是來去匆匆,。可從去年父親離世后,,我的心靈也變得脆弱而敏感起來,,或許也是歲月的風(fēng)霜使我要靠回憶過去來填補現(xiàn)實的無奈。我說不清楚,。兒時在村里經(jīng)歷的人和事卻越來越頻繁地在我的腦子里出現(xiàn),。祖居屋那高高的石雕門樓,村口老樟樹底下的迷藏,,浩瀚無邊的大魚塘里釣魚,,青青的水田里捉泥鰍,夏天赤條條的在荷塘里偷吃蓮蓬,,大禮堂里熱鬧的戲臺,,還有那一對聳立在村邊田野里的碩粗無比的紅楓樹。 村里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我邊走邊不時摁著快門,,從前村邊四周的小山包和田野如今都蓋滿了新房子,水泥路交錯蜿蜒,。讓我驚訝的是過去的上張村竟然是如此之小,,從上面的挑水塘經(jīng)過先生塘、門口塘再到下塘橫穿村子竟然只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祖居屋那高高的石雕門樓不見了,,在原址上替代它的是嶄新的兩層小洋樓。村口兒時捉迷藏老樟樹也沒了,,印象中村邊浩瀚的大魚塘變成了村中的小魚池,,上過小學(xué)的老農(nóng)會學(xué)堂如今被拆的七零八落只剩下殘垣斷壁。原來熱鬧非凡的大禮堂也寂靜凋零,,透過兩個小小的買票窗,,里面堆滿灰塵雜物,只有高高的門楣上雕刻的“心向集體”四個凸字依然清晰可辨,。位于文元山腳下的村碾米機(jī)房如今被我堂弟蓋起了村代銷店,,倒是成了村里老小的麻將、撲克玩樂的熱鬧地方,。 “是雪良么,?”院子里傳來一聲招呼,懷抱著可愛小寶寶的一個中年男子迎了上來,,我定睛一瞧,,原來是兒時住在村中老農(nóng)會對面的老宅的的玩伴祥根,“??!祥根呀,都做爺爺那,?“她們娘倆忙著,,我抱一會,呵呵”“回來過年啊,,難得難得,,快進(jìn)屋坐坐!”這祥根是我小時最好的伙伴,,也是個搗蛋鬼,,如今也是歲月上臉,雙鬢染霜,。他身后彩色時髦的塑鋼欄柵圍成大院子里矗立著漂亮的三層新樓房,,車庫,、露臺、花圃俱全,,看來家境富足,!我不禁嘖嘖稱嘆。 沿著紅砂石條和土磚壘砌的村中舊道,,我來到村大禮堂一側(cè)的一座舊院落,,一位耄耄老者正坐在椅子上曬太陽,我輕輕上前喊了一聲“王老師”,,他緩緩抬起頭,,瞧瞧我說“你是誰呀?認(rèn)不著,!,。”“四十多年前,,你做村里小學(xué)堂的代課老師,,教過我二年級的語文呀”“哦,你還記得呀?那你也是我的學(xué)生咯,,”老人呵呵笑著,。依稀記得當(dāng)年錢老師走了,村小缺老師,,大隊貧管組便叫會讀書識字他來代課,。教二年級的語文課。見到王老師,,當(dāng)年風(fēng)趣喧鬧的課堂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后來到了四年級,村小又來了公辦的江老師后就沒見王老師上課了,,印象中風(fēng)華正茂剛剛部隊退伍回鄉(xiāng)的王老師,,如今也已古稀之年了。 出了村口往北就到了田畈了,。一條窄窄的田埂便道蜿蜒著穿過田畈消失在對面不遠(yuǎn)處的山丘里,,這條小路再也熟悉不過了。初中兩年通校就讀于橫山中學(xué),,無論寒暑,,每天清晨五點半起床,趕著吃完早飯,,提起午飯盒與其他高年級的同學(xué)一起,,沿著這條抄近小道,趕在七點鐘早自修前來到七華里之外的學(xué)校。放學(xué)后再提著書包結(jié)伴回家,。有時路上抓個青蛙,、知了什么的一路戲耍,天擦黑才肯無憂無慮的回家,。眼前小道變得更小了,,田畈也沒有記憶中廣闊無垠,。放眼望去,,除了簇簇片片零零星星青色的橘子樹,感覺少了什么,?哦,,村邊山坡上的一對大楓樹沒了........。 記得小時候的上張村是有很多樹的,,村里村邊,,門前屋后有樟樹、桃樹,、李子樹,、冬青樹、白楊樹,、皂夾樹,。還有菜園子里當(dāng)作籬笆的槿樹,郁郁蔥蔥地長著,。到了春天它會開淡紫或粉紅的象喇叭花一樣的花,,花色美觀。村里的俊媳婦和姑娘們還把槿樹葉拿來洗頭發(fā),。到了夏天,,爬滿了知了的苦囊樹就是我們捉知了的天堂啦,其小果子可做彈弓子彈,。田畈里滿山遍野的皂子樹(烏桕)樹,,到了秋天嚴(yán)霜落下,就漸漸變成火紅,,變成橙黃,,遠(yuǎn)遠(yuǎn)望去,從田間地頭到山丘緩坡片片色彩斑斕,,是深秋田野一道風(fēng)景,。兩棵大楓樹也就淹沒在漫山遍野的皂子樹之中了。但楓樹時常以她的粗壯高大樹干將象半收攏的雨傘一樣的樹尖子奮力地伸出密林之上,,自有了唯我獨秀的氣勢,。 聽村里長輩說,古時候上張村有很多的楓樹,都是村里先人種下的,。直到現(xiàn)在,,上張村的一個小自然村(生產(chǎn)隊)村名就叫楓樹底。到了上世紀(jì)五十年代政府號召大辦鋼鐵時,,就砍掉不少楓樹,。長在緩坡上的兩棵大楓樹,間距相隔十余丈,,樹徑雙人合抱,,因其挺拔俊秀,就像村莊的守護(hù)衛(wèi)士一樣矗立在村口,,受到村民的拼死保護(hù)才得以幸免被砍的命運,。漸漸地這對大楓樹就成了上張村的標(biāo)志,成了村民心中的神樹,。孩提時代玩耍時常常往大楓樹底下走過,,每每看到樹腳下有煙香繚繞,心中不免既敬畏又害怕,。到了秋霜時節(jié),,在層層烏桕紅葉的的襯托下,這雙高大的楓樹,,既像一對頂天立地的巨人,,兩個威嚴(yán)的哨兵。把陣陣寒氣逼人的秋風(fēng)擋在村外,,遠(yuǎn)遠(yuǎn)望去,,又仿佛象相連的兩把“大紅傘”,遮蔽風(fēng)雨,,呵護(hù)著上張人代代繁衍生息,。 時光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流淌,上張的大楓樹竟然也消失了,。我悵然地回到村里,,一問才知,十多年前,,因雷擊,,其中的一棵楓樹被霹去了樹頂,燒焦了樹干,。過了兩年,,另一顆大楓樹也抖落全身的紅葉,再也不發(fā)新芽了,。因周邊樹木偷盜猖獗,,村里就干脆將兩棵枯楓樹鋸掉當(dāng)木材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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