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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薺麥青青 編輯 | Anita 那一刻,，三人愣住,，無法置信：“是不是愚人節(jié)，有人跟我們開玩笑??？” 不久，消息即被證實,。猝然而至的噩耗與隨之而來的巨大悲傷,，成為了那個愚人節(jié)最殘酷的現(xiàn)實與底色。 上天向人間永遠(yuǎn)要走了張國榮,，再未歸還,。 想起陳可辛說的：“你會覺得他不是平凡的人，你甚至?xí)X得他是一個仙,?！?/span> 是啊，就像女媧補(bǔ)天留下的那塊頑石,，化為寶玉,，遺落在人間。 終于,，與人間期滿,，乘風(fēng)歸去。 縱然天宇不勝寒,，枉度一年四月天,。  晚明人張岱在他的筆記《陶庵夢憶》中寫道：“人無癖不可交也，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之交,，以其無真氣也?！?/span> 有“癖”之人,，方有深情；有“疵”之人,，才見真氣,。 哥哥將他的“癖”盡付給他的每一首歌，每一部戲,。 所以,，在音樂榜上他所向披靡；在電影的世界里,，他也賦予了一個個人物以鮮活雋永的生命,。 1993年，《霸王別姬》獲得了第46屆戛納國際電影節(jié)金棕櫚大獎,，并入選美國《時代周刊》評出的“全球史上百部最佳電影”,。 在電影里，張國榮與“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點擊可查看）仿佛是渾然一體的兩個人,。哥哥的京劇扮相一出,，便宛如那個飛不過滄海的蝴蝶，追隨著虞姬的腳步遁入無邊的深淵,。 回憶去香港邀請張國榮出演程蝶衣時,，陳凱歌說： “我就在這兒特瘋狂地講一個可能遭到拒絕的故事。他一直不說話,，就那么聽著,，有的時候抬頭看看我，有的時候不看我,?？僧?dāng)我全部講完之后，我突然明白他就是程蝶衣,?！?/span> 聽罷陳導(dǎo)的講述，張國榮激動地站起來和陳凱歌握手：“謝謝你給我講的故事,，我就是程蝶衣,?！?/strong> 在《霸王別姬》開拍前6個月，張國榮便來到了北京,，摒棄與外界的諸多聯(lián)系,，心無旁騖地和京劇老師學(xué)戲。 在學(xué)戲的那段時間里,，他每天上午都會到北影廠苦練四個小時,，即便練得渾身酸痛，回到酒店后還要接著練,。 就連與大家一起吃飯聊天,，他也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狀態(tài),，他的腦海里幾乎一直盤桓著那些臺詞與動作,。 有一天，他的形體老師張曼玲的丈夫在片場看到張國榮在那里壓腿,，但面色通紅,，遂問：“張先生，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呀,？” “沒事,，練的?！彼魺o其事地笑答,。 后來才知道張國榮當(dāng)時發(fā)著三十八度九的高燒。 據(jù)悉,，片方原本計劃邀請刁麗老師來作張國榮的替身,，幫助他完成一些高難度的京劇戲份。但哥哥太用功了,，經(jīng)過幾個月沒日沒夜的研習(xí)與揣摩,，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已仿佛盡著程蝶衣的魂魄,。 跑圓場，練水袖,，打扇子,、蘭花指，很多需要專業(yè)人士才能完成的專業(yè)動作,，他竟然都可以做得惟妙惟肖,。 我們總是喜歡用天賦異稟來形容一個人的才氣，但殊不知,，沒有“勤奮”二字,，天賦的發(fā)揮也會大打折扣,。 時至今日，陳凱歌仍記得拍程蝶衣戒煙一場戲時,，拍完后,，一向要求嚴(yán)苛的他都已經(jīng)通過了，但張國榮仍不滿意,，要重拍一遍。 連續(xù)拍了幾次之后,，他因為砸玻璃砸得太狠,，結(jié)果把手指削去一塊肉，頓時鮮血直流,，大家都趨前緊張地詢問,，他卻笑著說沒關(guān)系，這一回終于拍好了,。 在整個拍攝期間,，他仿佛一直住在程蝶衣的身體里，行走坐臥,，都是一個女嬌娥,，以致劇組的人都和他開玩笑：“你真是一個妖精?！?/strong> 拍完某場戲后,，導(dǎo)演已經(jīng)喊停，哭成淚人的張國榮仍長慟不已,，陳凱歌一下子就急了： “我這邊一喊停,，張國榮就哭成淚人，久勸不止,。我勸不住也急,，我說你是哀哀如喪考妣啊。這人戲不分,，張國榮是做到頭了,。” 有人對此評價道：“我真不知道誰能將蝶衣的情，蝶衣的怨演得那樣的凄楚,，誰能演到那樣動人心魄,，影片中每一處生命的殘忍，每一處愛恨的糾纏,，都是那樣的痛,，那樣的狠，狠到扎一針也要噴出血來,?！?/span> 于是,，他才成就了“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此境非你莫屬,，此貌非你所有”的程蝶衣。 他曾說過,，“貓有九條命,，而作為電影演員可以超過九條命，因為每一部電影就是一條生命,?！?/span> 所以在戲里，他不知道什么是淺嘗輒止,，什么是敷衍塞責(zé),，他把自己的整個身體和靈魂，都傾注其中,。 為了拍好某部電影里的一個鏡頭,，他曾在水里躺了一整天。輕松自若,，平靜如斯,，唯美的畫面背后，是他置身在冰冷的水里不吭一聲的隱忍,。 他演《阿飛正傳》時,，有一幕，他在房間里孤獨地起舞,，憂郁的眼神,，搖擺的舞姿，連指尖的煙似乎都閃爍著不可言傳的光芒,。 在《英雄本色》里,，他演的阿杰臨死前嘴角流著鮮血，拿著電話懇請妻子把剛降生的女兒抱過來：“我想聽她說說話,，就算哭聲我也想聽聽,。” 他大口喘著氣,，身體的痛楚,，與期待聽到女兒哭聲的祈望絕望地交織著，直至他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令人睹后無不心碎,。 唉,，他哪里是在演呢？恍惚中，他已經(jīng)根本不是一個正義凜然的警官,，而是一位即便死去,，也要聽聽剛出世女兒聲音的慈父。 有人曾問：哥哥的魅力到什么程度呢,？ “給他華衣水袖,，便是國色貴妃，一醉千年,；給他折扇皂袍,，又是眉目如畫的翩翩佳公子，在他鄉(xiāng)的深秋行路,，愁對月華,；又可執(zhí)槍熱血，又可月下共佳人私語情話,。” 他可以是縱橫四海的江洋大盜,，也可以是風(fēng)流倜儻,、癡情無限的寧采臣,；他可以是面如冠玉，卻薄情負(fù)心的十二少,，也可以是儒雅斯文,，卻有著堅定信仰的革命者。 在他的朋友高志森的記憶中,，張國榮是這樣的：
他不是活得太通透了,，而是活得太認(rèn)真了。他的癡狂讓他經(jīng)?；煜爽F(xiàn)實與藝術(shù)的區(qū)別,，人、戲不分也往往令他“走火入魔”,。 “我只是希望做好自己本份,，使喜歡我的人繼續(xù)喜歡我,；使最初不喜歡我的人，至少不要恨我,。我已經(jīng)感到滿足,，因為我不是圣人，不能夠全世界都要和我共鳴,?！?/span> 在他生前拍的最后一部電影《異度空間》里，他是一名心理醫(yī)生,，他拯救了別人,，走出異度空間，他卻沒能最終拯救自己,。 有記者曾采訪爾冬升：“張國榮是演這部戲入戲太深,，抑郁癥加重導(dǎo)致了自殺嗎？” 爾冬升告訴記者：“可能那一剎那他內(nèi)心太痛苦,，焦慮呀,、憂郁呀都出來了，我是有過疑惑的,?！?/span> 或許當(dāng)過一回心理醫(yī)生，哥哥知道了心病難醫(yī),，若非置身其中,，便永遠(yuǎn)不會感同身受。 哥哥去世后的三個月,，環(huán)球唱片推出了專輯《一切隨風(fēng)》,。被廣泛傳唱的《玻璃之情》就在這部專輯中。   哥哥永遠(yuǎn)不會知道了,，這張生前未來得及剖白的專輯,，發(fā)行大約半年后，已在香港銷售近20萬張,，打破了香港樂壇8年來的唱片銷售紀(jì)錄,。 可誰又知道，錄制這張唱片時,，他的嗓子因為胃酸倒流而受損,，唱片的錄音因此受到影響。 但他仍然克服著病痛一遍遍地錄制著,，他竭力地修整著每一個音符,，潤色著每一次發(fā)聲。 在《阿飛正傳》里，他說“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可以這樣飛啊飛,，飛得累了便在風(fēng)里睡覺，這種鳥兒一輩子只可以落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一個真真正正的“癡”人兒，他是本可以演得不那么用力的,，不用唱得那么用力的,，不用愛得那么用力的。 但如果不這樣,，他哪里還是張國榮呢,？ 你看這世間，那么多人活得潦草,，活得荒唐,，他偏不啊，偏不,！ 香港演藝圈盛傳一句形容張國榮的話：與他的才華相比,，他的容貌不值一提。與他的人品相比,，他的才華不值一提,。 當(dāng)年,，林青霞剛到香港發(fā)展時受到同行排擠,、黑幫威脅，沒人敢說一句話,。只有張國榮站了出來,，在報紙上批評同行，還找人偷偷保護(hù)林青霞,。 在弱肉強(qiáng)食的叢林法則里,，莫管他人瓦上霜不過是明哲保身之舉，可在聲色犬馬,、冷漠疏離的圈子里,，他永遠(yuǎn)是那個義薄云天之人。 香港演員張衛(wèi)健未出道時,，曾因在雜志社打工,，有幸得到張國榮的電話。 后來,，張衛(wèi)健失業(yè),，一蹶不振時，打電話給張國榮，一吐胸中塊壘,，事后張衛(wèi)健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個如日中天的巨星竟耐心地接聽一個無名小輩的電話長達(dá)40分鐘，并提供了諸多誠懇的建議,。 不久,， 張國榮約見張衛(wèi)健，并根據(jù)他的外形條件和演唱水平,，以“表哥”的名義,，將他引薦給黎小田等著名音樂人。
后來,，張衛(wèi)健參加選秀節(jié)目,，媒體都眾口一辭地炒作他是張國榮的表弟。 媒體甚至親自向張國榮本人去求證,，哥哥怕影響張衛(wèi)健的比賽,，從沒有予以否認(rèn)。 直到多年后,，張國榮的姐姐才在一次訪談中回應(yīng)：家族人并沒有這位表弟,。 因為欣賞王力宏的音樂才華，張國榮讓王力宏叫他叔叔,，并殷殷叮囑他：“以后你來香港,，我就是你家人，不想住酒店的話你就住我家里,。” 每每回憶起張國榮,，王力宏都會感慨萬端：“已將《霸王別姬》看了17年……這是Uncle Leslie一生中最自豪的表演，認(rèn)識他是我一生的驕傲,。” 圈內(nèi)受過他幫助的人蔚為壯觀：劉德華（點擊可查看）,、張學(xué)友、梁朝偉,、張曼玉（點擊可查看）,、陳奕迅（點擊可查看）、黎明,、趙文卓,、林志玲（點擊可查看）等都被他提攜或者關(guān)照過。
有一次,，曾與他合作過的京劇老師生了病,，張國榮知道后，專程從香港趕到北京去探望,，陪了老人一整天,。 在他眼中,，從來沒有階層之分。裝修新房時,，連傭人的房間都被張國榮布置得精致溫馨,。 1997年金融風(fēng)暴，香港導(dǎo)演呼吁演員降低片酬,。他積極響應(yīng),，很痛快地同意出演文藝片《流星雨》，只象征性地收取了一元錢報酬,，這與他煌煌的巨星地位身份相比,，有天壤之別。 早期出道時,，他遭遇了無數(shù)的噓聲,；“譚張之爭”時，他被寄過冥幣,；公布與唐生戀情時,，他被無數(shù)人攻擊，多少人看到他的萬千榮光,，卻不知道他生命中的翳翳暗影,。 但他呢？對這個涼薄的世間,，卻永遠(yuǎn)是以德報怨,。 2002年4月，哥哥為梅艷芳入行二十周年極夢幻演唱會做表演嘉賓,，這是他們最后一次同臺,。
據(jù)工作人員說，哥哥當(dāng)時在后臺沒有了平時的開朗健談,，表演結(jié)束后沒有換掉舞臺服裝,，也沒有卸妝,，甚至也沒有等梅艷芳終場就匆匆離開了,。后來才得知他當(dāng)時胃痛得很厲害。 但是,，看他在臺上光芒四射的表現(xiàn),，誰也不會相信那是一個胃病嚴(yán)重發(fā)作，而且已經(jīng)患了抑郁癥的人,。為了給最好的拍檔助陣,，哥哥忍著病痛重返紅館舞臺，與梅艷芳共同演繹芳華絕代,。 一曲從兩人第一次踏足紅館開始共合作了十七年的《緣分》,，被他們唱得那么投入忘我,，那么深情如許。 “在困苦中百轉(zhuǎn),，但結(jié)局在眼前,，事實證實無緣，我已不敢再說,，來日可相見……” 在舞臺上,，他們執(zhí)手相看，默契十足,。曲終之后,，哥哥微笑著揮手致意，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而觀眾們的掌聲和歡呼聲仍此起彼伏,，阿梅不得不制止：“不要再喊他啦，哥哥今天不舒服??！你們是來看梅艷芳的演唱會啊?！?/span> 一年后,，哥哥先墜樓殞命，梅姑同年12月因癌癥香消玉殞......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在那個盛行拜金主義的時代,，他始終是那個宅心仁厚,、有情有義的哥哥。 曾任香港《星島日報》主任的施惠珍曾經(jīng)多次采訪過張國榮,，她在哥哥死前的五個月的一次采訪中,，已經(jīng)察覺到他有“嚴(yán)重的情緒病”： “我們那天談了兩個鐘頭，我看到他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很厲害,。那個時候，他的病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你沒辦法想象他的狀況,，他甚至根本就沒法睡覺。幾個月之后,，他就從文華東方酒店跳了下來,。” 他生前寫下的遺書最后一句是：“我一生沒做壞事,，為何這樣,？”
哥哥不知道,，這世間，魑魅魍魎大行其道,，壞人哪會有罪惡感呢,？心懷悲憫，事事為人著想的,，都是好人,。 而好人，卻往往是人間苦難的承受者,。 2003年11月,，為了表彰張國榮對于華語影壇的貢獻(xiàn)，他生前拍的《異度空間》被第12屆中國金雞百花電影節(jié)選為開幕電影,。 2010年3月,，張國榮入選美國CNN“史上最偉大的25位亞洲演員”。
他幾乎拿遍了大陸和香港的音樂獎項,，更入選美國著名的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CNN）評選出的 “過去五十年里全球最著名的20位音樂家 ” 之一,。 張學(xué)友、陳奕迅,、任賢齊都把他奉為偶像,。 “如果能夠在最高峰的時候隱退，在每一個歌迷的心目中他都是最好的最完美的,，那就最棒了,。” 這是張國榮當(dāng)年“封麥”時說給歌迷聽的,，可璀璨的榮光,，卻在他離開世界的那一刻起，注定將成為無盡的緬懷與追思,。 《尋夢環(huán)游記》有一句經(jīng)典的臺詞：“當(dāng)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記住你的時候,，你也將從這里徹底消失?！?/span> 17年過去了,，山河依在，人間已換,，他卻一直活在無數(shù)人的記憶之中,。
陸游曾寫下斷腸句：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span> 哥哥,，那邊的你，是不是也有“相思不可醫(yī)”呢,？ 作者：薺麥青青,，讀者人物原創(chuàng)作者。來自美麗的科爾沁大草原,，以筆為槳,，擺渡人生。個人公號“遇見薺麥青青”（yujianjmqq）,，新書《你若在對岸,，我必定勇敢》熱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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